64 吉時莊園·敬酒

吉時莊園·敬酒

應恣生順着指示牌沖到後廚,正值飯點,裏面熱火朝天,大師傅們都忙得很,他在裏面穿梭尋找周香寶和韓欣樂。

幸好,他在後廚備菜區的盡頭看見了周香寶,他熱得滿頭大汗,束手無策地拍到着地上的女人。

“周香寶!”應恣生快步過去,“她怎麽樣?”

周香寶:“沒死,但是情況不太好,她好像丢了魂似的。”

應恣生蹙眉看向地上的韓欣樂,只不過十分鐘,她的睫毛上凍得起了冰霜,睫毛下的眼睛裏空無一物。

“她這是成功了,還是沒成功啊?”周香寶看情況也猜到了韓欣樂接到了支線任務。

應恣生也不清楚。

照理說韓欣樂沒死,任務應該是成功的,但她怎麽沒意識呢。

“先把她送到休息室去,馬上宴席開始了,我們不能缺席。”應恣生和周香寶一起擡起韓欣樂,從後廚盡頭的門出去,将她放在宴會邊上的更衣室裏。

小乙已經在那裏急得團團轉,見應恣生回來一把抓住他,“你去哪裏了?!差點誤了時間!馬上就要開宴了!”

“什麽時間?”應恣生追問。

小乙一邊拆着他頭發上的發卡,一邊道:“當然是吉時啊!”

“婚禮不是已經按吉時辦了嗎?”

小乙笑了聲,“怎麽可能只有那一個吉時,每一個環節開始都要對應吉時。”她指了指更衣室裏的時鐘,上面快要指向12:20,“還有18分鐘,您必須和新郎一同進會場!”

“錯過吉時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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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沉默一瞬,呵呵笑了兩聲,安撫道:“也不會怎麽樣,就是客人會不滿吧。”

應恣生想起臺下那群神色驚懼的客人,若有所思看向鐘表。

這個随處可見的鐘表,究竟是給他們看的,還是給客人看的?

小乙将他的頭發迅速盤起來,又拉下婚紗後背的拉鏈,“您快去換衣服吧。”

敬酒服被放在一旁,依舊是白色的。

“你出去吧,我自己換。”應恣生看小乙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開口道。

小乙:“您自己穿不上,還是我幫您吧!”

應恣生:“……”

雖然他是個男人,脫了也沒關系,但是當着npc女人的面脫,怎麽看怎麽奇怪。

“那個,我……我丈夫呢?”應恣生艱難開口,摸着脖子上挂着的小金鈴铛瘋狂搖晃,“就我對象,你叫他來幫我呗。”

小乙剛要說時間來不及了,新郎就從窗戶裏進來了。

應恣生:“這裏沒必要走窗戶吧?”

豐濯頓了下,有些懊惱道:“習慣了。”

他自然地對着小乙微笑,“我來幫他吧,麻煩你在門口等着,我妻子有些害羞。”

什麽老牌的腔調,應恣生在內心腹诽,全然忘了自己剛才用什麽詞來稱呼他。

白色的魚尾裙被穿在應恣生身上,顯得他更加美豔奪目。

他的頭發被盤起來,插着珍珠裝飾,整個人都好像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好漂亮。”豐濯反複地用着這個詞形容他。

應恣生:“可以了,可以了,還有一分鐘,別耽誤時間。”

他忙亂推開豐濯搭在肩膀上的手,推開更衣室的門往宴會廳去。

豐濯不緊不慢地跟着,目光緊盯着那珠光白的裙擺。

宴會廳裏異常的安靜,司儀獨自在臺上激情昂揚地演唱着婚禮固定曲目,臺下的客人卻正經危坐,要麽看着時鐘留汗,要麽盯着宴會廳大門止不住顫抖。

宴會廳挂着碩大的電子鐘,鮮紅的時間以秒為單位,滴答滴答地走着。

12:38:50……12:38:55……12:38:58……

大門被推開了。

豐濯替應恣生開了門,邀請他的新娘擡起漂亮臉蛋,一步步走進宴會廳。

應恣生仿佛聽見所有人的呼吸聲。

“歡迎我們的新娘新郎!”司儀帶頭鼓起掌。

客人們穿着鮮紅的衣服,坐在黑色絲絨的椅子裏,沉默地鼓掌。

孫策劃快步走了過來,請應恣生和豐濯到最前面,那裏攝像團隊已經等着跟拍他們敬酒。

“咱們按照桌子的順序來敬酒,伴娘和伴郎跟好了,及時給新人添酒,負責禮金的給每桌小孩子發紅包,我們這邊的規矩是未成家的都要發,然後伴手禮!還有一份喜糖要發,負責引導的兩個人過來一起發……”孫策劃絮絮叨叨交代着。

應恣生在開小差,他在看客人。

宴會廳裏大概有十五桌,算是中等大小,每桌的客人配置都差不多,父母帶小孩子,年輕人,老年夫妻,只分男女親友,沒有單獨的朋友或同事桌。

韓欣樂的事情,說明這些客人很可能是和他們每個進站者有關的。

那和他有關的,會是誰呢?

他只記得外婆的樣子,母親已經模糊,更別說沒見過面的父親了。

應恣生很好奇,他想知道吉時莊園為他準備的親人是什麽樣子的。

“在找什麽?”豐濯站在他身側,擋住了孫策劃的視線。

應恣生看向他,豐濯也換了身西裝,也是白色的,和他的裙子看上去是一個料子,他的頭發向後梳,大背頭的發型露出了額頭。

而他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帶着一圈細細的黑線,應恣生喉結滾動了一下。

豐濯在這裏,也能算他的親人嗎?

他心底發癢,連帶着手心的皮膚也開始發癢,這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看着冷漠,其實還挺好騙的樣子?

應恣生一向奉行的人生宗旨就是他的名字。

所以,他湊到豐濯的耳邊,呼吸貼着他的耳廓,“在找我的客人,豐濯,你說這裏會有你的客人嗎?”

豐濯:“……”

應恣生撤開的時候,清楚地看見他眼神飄忽了一下。

豐濯的體溫是恒定偏低的,就像冷血動物一樣,除了不用冬眠,大多數的時間,他就和一條盤在樹上的蛇沒什麽區別。

而現在,他卻感覺到灼熱的溫度,順着他的耳朵,一路橫沖直撞地燙到心髒。

不對,他好像也沒有心髒,但這種魂魄都在發燒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我現在扮演的角色并不叫豐濯。”他竭力用平淡的語氣掩飾不自在。

應恣生看着他故作冷淡的樣子,忍不住勾了唇角,“但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客人。”

“誰?”

應恣生平靜地牽過他的手,十指相扣後,用食指抵着豐濯的食指,指向第三桌的一個男人,“他。”

豐濯的身體很僵,他張了張嘴,“……”

“豐濯,怎麽不說話?”應恣生依舊很平靜,就像随手拿起了自己的寵物蛇把玩。

被把玩的冷血蛇:“……”

應恣生:“你不覺得他和我長得有點像嗎?”

“……”豐濯聲音很輕,“哪裏像?”

應恣生心情很好,耐心地說:“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都和我很像,最重要的是,他看我的眼神。”

“我沒有感覺到。”豐濯說。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透過我看別人,一個讓他害怕的女人。”應恣生笑了,“可能是我的母親,我和她長得也很像。”

應恣生有些惋惜:“可我記得,我死的時候,他還沒死啊。”

所以這個男人,是從他的記憶裏抽取後做出來的npc嗎?

還是,他會出現在男人的夢裏。

如果他能成為一場噩夢,也挺有趣的。

“你在想什麽?”豐濯問,他的手指還被應恣生扣着。

應恣生:“我在想……”

他扭過頭看向豐濯,松開了他的手指,整個身體靠近他。

豐濯的神情克制不住地變了,他在壓制自己的情緒。

“我想他要是能死就好了。”應恣生的呼吸這次落在他的喉結邊。

他像正常婚禮上的嬌羞新娘,笑着倒在新郎的懷裏,所有的人都應該對他們的恩愛表示祝福。

但這是站內。

所以,進站者們的眼神都很奇怪,在他們看來,應恣生這麽漂亮的人,何必去勾搭那個樣貌平平的“秦華”,他都已經死了,被吉時莊園替換了。

而豐濯,他還在忍,閉了閉眼睛後,将應恣生從身上撕了下來,“不能作弊。”

“那你先把手從我的腰上挪開。”應恣生說。

豐濯不情不願地松開手,突然反應過來,“你是故意的嗎?”

“故意什麽?”

“故意……”豐濯難得有說不出口的話。

應恣生已經垂下眼睫,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走到孫策劃邊上,“我想從女方親友開始敬酒,沒問題吧?我的新郎都聽我的。”

孫策劃驚訝地看向他,又看了眼豐濯,見新郎目光只落在新娘身上,無奈攤手:“當然是聽您的。”

因為宴會廳只有男女親友桌,所以是按照單雙數分開的。

雙數為男方親友,單數為女方親友,單雙數分別成列排布。

應恣生現在想先敬單數。

這就意味着,他們敬酒的第二桌,就是三號桌。

人群跟着他走到一號桌。

按理說,這桌應該是女方最親近的血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但應恣生沒有看見他的外婆。

這一桌坐的人,他全不認識。

他愉快地端着倒了雪碧的杯子,外婆不在這一桌,很正常,外婆怎麽會進站。

她那樣心軟的人,可能早就投胎去了。

“恭喜恭喜。”客人們捧着杯子道賀。

這時,其中一個小女孩突然抱着司儀丢下來的玩偶,大哭起來。

她哭得好可憐,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那麽可愛的一張臉。

那麽漂亮的一雙,琥珀色的眼睛。

哭起來,真是好可憐,好讓人心軟,好像……應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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