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電話回家

第36章 電話回家

那天的煙花很美,晨曦也一樣。

當看着第一抹陽光穿透林間樹木枝丫照射而來時,唐元眯着眼睛正靠在章闕邱肩上打盹。

面前的火堆還是亮的,只是沒有了亮眼的火光,能看到的只有帶着點點灰燼的碳。

唐元就這樣被章闕邱叫醒,兩人肩并肩看了新一年裏的第一抹初陽。

橘紅色的光輝暈染天幕,燒紅了的朝霞打在農莊裏常綠喬木的枝葉上,有鳥叫聲斷斷續續的。林間似乎起了點霧氣,朦胧之中,天邊的雲彩被勾勒成一副宛若白描後的畫卷,随後沒過多久,從畫布上探出頭的就是那輪朝陽。

雲霧消融,鳥鳴隐匿,朝露爬上了農莊的各個角落裏,連帶着那屬于夜間的絲絲寒氣好似都一齊消散了。唐元裹着毛毯,倚在章闕邱肩上,看着面前的初升紅日,沒來由的嘟囔了一句好美,又沒來由的覺得今年會是一個好年。

-

日出看完,兩人為數不多的精神徹底消散。唐元跟章闕邱打着哈欠洗漱過後,一股腦的鑽入了被褥裏,好好的補了個眠。

等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兩點。

章闕邱在農莊裏安排了活動,不過左右過來過去都是那些。

唐元倒是挺開心,起碼他呆在草莓的溫室大棚裏一直是笑着的。誰叫他也不摘,看中一個就拿到水龍頭底下吃一個,一路“狂吃狂吃”過去,跟小火車一樣。

“元元,收斂點。”章闕邱看着他籃子裏零星的幾個紅草莓,又看着人嘴邊的草莓汁,無奈道。

可唐元聽着這話只是對他笑笑,然後克制不了多久又開始吃。

“小心拉肚子。”章闕邱無法,交代了人幾句後,給他塞了一盒預防腸胃炎的藥,“吃點。”

他感覺最近有些時候,唐元像個小孩,不過這樣也好。這人徹底放飛了天性,沒了束縛,在農莊裏瘋玩了一下午。要麽是去人造湖邊攆着大鵝跑,最後慘兮兮的躲到章闕邱身後,要麽去兔子園那兒,一下又一下的順着兔子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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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養一只。”唐元蹲在那裏,懷裏抱着只在啃草莓的兔子,一雙眼睛眨巴眨地看着章闕邱問他。

而章闕邱對他的這個請求保持沉默,他可不希望家裏出現兩只毛茸茸的東西天天當電燈泡。

所以他沒接這句話茬,反而話鋒一轉,說:“其實兔子的話,烤着吃挺不錯的,要不我們晚上自助燒烤的時候試試?”

可想而知,他這句話換來了唐元的一個白眼,而轉身真到了晚上燒烤,對于兔肉,唐元反而吃得最多。

“貪吃鬼。”章闕邱念叨他。

唐元對此也不反駁,就沖着他傻兮兮的笑。

不過今天一天也有些插曲,插曲在于撞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王爍玦,之前同唐元相親過的那位。

遇見他是唐元跟章闕邱一起摘完草莓回去的路上,那人在垂釣區釣魚。他是跟朋友一起來玩的,天生自來熟性子又有一定的人格魅力,這樣的人往往不缺朋友。

看到唐元時他驚訝了一陣,過來跟人打了個招呼,然後眼神不由得往唐元身旁的人身上瞟。

唐元對他沒什麽印象,記憶有一定缺失,險些沒認出來,還是在章闕邱的提醒下,才後知後覺應了一句你好。

只是章闕邱站在他旁邊臉色不怎麽樣,他牽着唐元的手很緊,小聲在唐元耳邊念叨:“你跟他相過親,然後被我發現了。”

唐元表情錯愕了瞬,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面前的王爍玦看着章闕邱問他:“你們……之前相親的時候,出現的是你吧?”他話說到這兒,眼神在唐元跟章闕邱身上走了個來回,随後定在了兩人牽着的手上,“你們在一起了?

章闕邱聞言沒說話,他等着唐元回答。

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唐元能說什麽,那人的病還沒好,他們結婚的事唐元也沒公之于衆,面前這人不出意外應該還跟唐元的家裏人認識……

所以唐元會怎麽回答呢?

章闕邱的思緒停在這兒,壞心眼的為難想法一閃而過,可到底還是舍不得讓唐元進退兩難。

他剛準備松開跟唐元牽着的手,跟面前的王爍玦解釋,給唐元遞個臺階,說兩人目前是暧昧追求關系,卻感覺在自己即将松手的一瞬間,唐元緊緊地抓住了他,然後在他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聽見唐元跟那人道了個歉。

唐元跟王爍玦說:“不好意思啊,之前是因為家裏安排,但其實我已經結婚了,他是我愛人。”

唐元一邊說,一邊伸出自己手給對方展示了一下婚戒,他臉色自然,大大方方,完全不似之前在菲勒被章闕邱抓包時的反應。

而對此,王爍玦也不怎麽在意,他本身只是對唐元有點好感而已,再說以他的閱歷自然也不會勉強誰的感情,雙方就這樣說了幾句話,分開前那人還笑着祝唐元跟章闕邱長長久久。

回小屋的羊腸小道上,唐元手上提着摘好了的草莓籃走在章闕邱身邊,跟他解釋。

“我其實不怎麽記得他,我對他沒什麽印象的。”唐元說着餘光往那人身邊瞟,見他沒什麽反應也不知道自己還應該再說什麽。

而章闕邱只是愣了下神,他的目光看着唐元仍舊牽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知怎麽的突然來了一句,“我以為你會瞞着,”話罷對上了唐元狐疑的眼神後又補充道,“你不是一直沒跟家裏說我們結婚的事嗎?我以為你會再藏久一點的,那個誰,應該跟你家裏人認識吧?”

唐元聞言,沉默了下,他看着章闕邱的表情,沒說王爍玦跟家裏的關系,也沒解釋自己之前隐瞞結婚的理由,他只是道,“可你對我很好啊,章闕邱,你是我愛人,你對我很好,所以我也不想你受委屈。”

他的話太過放松,仿佛只是在闡述一個永恒不變的定理。他的目光甚至都從章闕邱的臉上移開,瞅見了路邊小道上的一個石子,然後一腳踢了過去,像個小孩。

旁邊的燒烤攤傳來吵嚷着的說話聲還有笑聲,風裏夾雜着一點燒烤的孜然香和炭火的味道。唐元走在章闕邱身邊,腳步沒停,一下一下的踢着那個石子,直到最後一下力度太大,把東西提到了路旁的枯木雜草堆裏後,回頭看他,準确的說是看章闕邱手裏的草莓籃。

“走快一點好不好?我還想吃草莓。”

他有點在撒嬌。

可章闕邱對此沒理他,他扯着唐元的手把人拉近自己的懷裏,小聲的湊在他的耳邊問他:“我可以在這裏吻你嗎?”

旁邊就是自助的開放燒烤區,唐元的眼神往那邊瞥了眼,還沒來得及回話,章闕邱就已然貼了過來。

他沒有深吻,只是不輕不重的咬了下唐元的唇随後分開。

“有人呢。”唐元的眼神不自覺往燒烤區那邊瞟。

可章闕邱看着他那張微微泛紅着的臉只是笑,随後挑了下眉,“那回去再親?”

-

小屋裏是有壁爐的,燃酒精型,章闕邱一進去後就開了,然後就拉着唐元坐在沙發上接了個漫長的吻。

他的語言匮乏,不知道怎麽形容在聽到唐元說不想自己受委屈時的心動。哪怕那時候唐元并沒有看他,只是牽着他的手,踢着腳邊的石子,可那一瞬,他整個人都是高興的,高興得像是飄在了彩虹泡泡裏。

屋內的溫度上升,唐元腰腹的皮膚上貼上了一只手,帶着點涼意。

“冷。”唐元躲了下,他整個人跨坐在章闕邱身上,腦袋埋在他的脖頸間,小聲的說。

章闕邱的手便貼在那兒沒動,他側過頭吻着唐元的側臉,順着他的颌骨往下,游走到脖頸和喉結。

有手機響起,不知道是誰的。

唐元沒接,章闕邱也沒理。

誰叫這個冬季實在有些漫長和寒冷,而這個昏暗的只開了壁爐的屋內多少有些暧昧和暖意。情熱因子在這裏好像只需要一個肢體接觸就能點燃,唐元坐起身子看着章闕邱那雙晦暗不明的眼睛,跟那人額頭相抵,不知怎麽的,開口說了一句:“章闕邱,好喜歡你。”

呼吸聲交錯,外面的天空瀕臨黑幕,不知是哪裏在放煙花,砰的一聲響,炸在了夜空裏,也在片刻中照亮了屋內雙方的眼眸。

只是唐元還來不及看清,章闕邱就又吻了過來,動作裏帶着幾分粗暴和壓抑。

“元元,你真像是要我命了啊。”他的輕喘聲響在唐元耳畔,雙方位置交換,紛紛倒在了沙發上。

上衣褪去,寒意貼上皮膚,章闕邱的唇畔落在了唐元的胸腹,之後輾轉往下,直到手碰到了那人的褲腰,又有人的手機又響了。

默認的鈴聲随着窗外煙花的炸響一起響在屋內。

是唐元的手機,那東西在他的褲子口袋裏亮着屏。

“要接嗎?”章闕邱看了一眼,問他,“好像是你媽媽打的。”

唐元愣了瞬,從沙發上坐起接過章闕邱手裏的已經自動挂斷了的手機,“不好意思,我接一下。”

章闕邱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看樣子并不介意這場情事被迫打斷,他只是聲音有點啞,問他:“想喝水嗎?”

“不用。”唐元說着,看着手機裏幾個未接來電,沉默了瞬,他看着轉身去開燈倒水的章闕邱,尚未來得及把電話回撥過去,那邊吳森琴的來電信息就在一次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

這回唐元接了,只是還未開口就聽見了對面的數落。

“唐元,你是膽子大了還是翅膀硬了?結婚這麽大的事情,你跟家裏一聲不吭?”吳森琴說着,看着手裏戶口本上唐元婚姻狀況的那一欄就頭疼,“你表弟給我看你跟劉浩去演唱會的視頻,我還以為是他開玩笑的,結果你現在是什麽情況?”

“你一點不把你媽我當回事了是不是?你爸現在氣炸了,你現在人在哪?立馬跟我回家。”

吳森琴的聲音不小,剛喝完水看着唐元赤、裸着上身坐在沙發上的章闕邱正準備把毯子遞給他,卻不免把吳森琴的那些話聽了個正着。

可唐元坐在沙發上沒啃聲,他懷裏抱着抱枕,聽着那邊吳森琴數落的話語中,時不時摻雜進來的唐慎的聲音沉默着。

唐慎:“媽,唐元不是小孩子了。”

“你別跟我維護他,他但凡有你一點省心我就燒高香了,”吳森琴氣急敗壞的,“最近幾年我以為他學乖了,變好了,起碼不惹事,誰知道結婚這麽大的事,他連屁都不跟家裏放一個,偷拿戶口本啊,這是腦子進水了吧?”

吳森琴說到這兒,對着電話繼續道:“唐元你聽到沒有,跟我說話,現在給我回家裏來,我跟你爸都等着呢!”

可哪怕她那樣說,下了死命令,唐元也沒接腔,他整個人呆坐在那兒,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甚至一度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但吳森琴是聒噪的,她當慣了家裏的主導者,話語一句接着一句。要麽是批駁唐元最近沒學乖,要麽是說他膽子大,而面對一邊陪在自己身邊寬慰自己的唐慎,她的話就更多了。

“你看看你哥,哪次不是放假休息回來看看我,還帶着欣欣和元寶一起,你再看看你,從你高中開始就不讓人省心,打架、逃課、出櫃,這幾年我好不容易覺得你好了點,你又給我整這出,你是要氣死我跟你爸才好是吧?”

“唐元!給我說話啊。”

那邊的人明顯動怒了,整個人的吼聲吓得唐元一抖。屋內的壁爐好像不再起作用,下降的溫度,讓唐元明顯感覺到冷,配合着電話那段吳森琴的憤怒,讓他呆坐在那兒,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直到身邊的沙發上坐下了一個人,章闕邱手裏拿着的毯子披到了唐元肩上。

他坐在他身邊,擡手握住了唐元泛着涼意的手捏了捏,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小聲的用唇形告訴他,他說:“沒事的。”

可唐元仍舊有些呆滞,他側過頭看着章闕邱的模樣,聽着電話對面吳森琴的話,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回來了自己的聲音。

但他的嗓子是啞的,啞得像是被砂紙打磨過。

他有些精疲力盡的應下了吳森琴的話,近乎妥協:“媽,我現在……在郊區,跟我、愛人在一起,我可能會遲一些,晚點才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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