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晚飯的時候，夏婉禾主動跟林清川承認了錯誤，“我以為你跟文佳佳兩情相悅，還問了她。”

林清川有些詫異的看着她，他沒想到夏婉禾如此誠實。

目光相對，夏婉禾看不懂林清川眼神裏的情緒，但是她這個人向來坦誠，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任何事情說清楚了也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什麽時候學的成語？”

林清川的問題夏婉禾意料之外，以防露出破綻，她還是認真的自圓其說，“鄉下的爸爸是老師。”

原來是這樣。

“放心吧，我答應過你哥哥，會好好照顧你，這裏一直是你的家。文佳佳是小孩，你別亂想。”

他以為自己是擔心被抛棄？夏婉禾沒這麽想，她只是想了解一些客觀事實，還有控制不住的八卦心。

見她表情淡淡的，林清川繼續道：“白天你問我為什麽娶你，我可以告訴你實話，是你哥哥所托，既然我們結婚了，我就會對你負責，等風聲過了你可以選擇自己的去留，也可以找自己喜歡的人結婚，至于我你不用擔心。”

既然他這麽說，夏婉禾也無異議，她道：“行。”

以後兩人就是舍友了。

“吃飯。”林清川把筷子遞了過去，但是看到她腫脹的手，又拿了筷子夾肉來喂她，“我也有問題想問你，你的射擊誰教的？”

要說無師自通絕對不可能，起碼摸過槍，知道一些基礎知識。

夏婉禾平靜道：“霍正飛，京城的科研人員，他是我師父，帶我去過一次靶場。”這樣說應該天衣無縫了。

霍正飛？林清川還真不知道這號人物，他端着碗，“張嘴。”

Advertisement

“啊……”

——

林清川說話算話，每天早上軍號響了先帶夏婉禾去運動。文佳佳也連着三天來給夏婉禾換草藥，手腕終于消腫，她也活動自如。

這幾天，林清川還找人幫忙給夏婉禾修了個廁所，鄰居的曹金鳳跟韓嫂子都來幫忙，如此大家便熟絡起來，可開始家長裏短的聊天。

夏婉禾倒是知道了肖玲為什麽跳井，原來前幾天她說自己是傻子，林清川找她丈夫說了這事兒。他丈夫就跟她吵了一架，肖玲脾氣上來就跳井了。

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也是個閑話。

沒幾日，林清川要出任務，他把夏婉禾托付給韓嫂子，還給了些錢。

走之前，林清川告訴夏婉禾有什麽事兒就去部隊找秦向文，他們是好友，秦向文肯定會幫忙。

夏婉禾沒什麽需要幫忙，韓家嫂子做飯好吃，她按時吃完飯回家看書畫圖就行了。只是好幾天沒瞧見文佳佳，她前段時間跑的可勤快。

韓嫂子道：“你天天在家不知道，文佳佳被帶去審查了。”

“為什麽？”

“部隊有人發現了禁書，檢查了好幾波沒找到人，有人舉報是文佳佳。”韓嫂子邊說便嘀咕，“哎，小姑娘進去要受苦了，我聽說裏面審問特別嚴，不配合還要挨打。”想想都疼，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夏婉禾道：“什麽書？”

“好像是什麽風水的，我覺得不是文佳佳，她就會點醫，看那些歪門邪道幹什麽。”

風水？是夏婉禾從來沒接觸過的詞彙，是這個年代的特殊産物嗎？夏婉禾回到家裏，她在林清川的書房翻找，還是從一本建築書籍裏了解到風水二字，原來是研究宅基環境的書籍，一般多用在住房跟墓地地理位置選定上，選定良好的居住環境，旺家旺業。多半帶點心理安慰。

這個年代文化緊張，這些都被打成封建迷信，但凡跟這些沾邊的人都要被帶走審查，而且現在審查個人主觀占大半，也造就了不少冤假錯案。

如果文佳佳被定罪，她出來會被下放。

夏婉禾不是個樂善好施的人，但也沒麻木不仁，至少文佳佳對自己是好的。

從韓家出來，夏婉禾直接去了部隊找秦向文，說明來意，秦向文帶着夏婉禾去找了文工團團長張雲，張雲告訴夏婉禾文佳佳被帶走了，跟韓嫂子說的一樣。

夏婉禾道：“團長，有證據嗎？”

“還在調查中。”

既然是個人的書，肯定有蛛絲馬跡可循，夏婉禾道：“團長，我要看看那本書。”

張雲大手一揮，“這種違禁的東西是要上交燒掉的，你不能看。”

夏婉禾道：“既然燒掉了，那就沒證據，這就是冤假錯案。”

張雲被個小丫頭說的面紅耳赤，他氣道：“嘿，你是誰在這裏亂說話。”

秦向文趕緊将團長拉到一邊兒小聲道：“這是林副團的妻子，她也是想幫忙查清楚，說話着急了點，你別介意。”

“林副團怎麽找了這麽愣頭青。”

“團長，你給她看看吧，看看就走。”

“那不行，禁書是随便給人看的嗎？”

秦向文瞧着夏婉禾那副倔強勁兒，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便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同團長道：“她這裏不太對。”

“傻子？”

“噓！”秦向文手指在嘴邊一比，“有林副團做背書，放心吧，就給她看看。”

張雲咬牙：“我真是看在小林的面子上，不然早把你們趕出去了。”他整了整衣服，“現在這兒等着。”

張雲去了小半刻鐘便回來了，他将書拍在辦公桌上，“趕緊看，我還要還回去。”

夏婉禾起身，就見木色的書桌上是一本泛黃的《葬經》，翻開書頁，裏面的字文绉绉的，身為星際人的夏婉禾也看不懂，即便如此她還是一頁一頁的翻過。

秦向文湊過去道：“嫂子，能看懂嗎？”

夏婉禾沒說話，全神貫注的盯着書頁。

張雲道：“看了也沒用，書裏面寫了個字，跟文佳佳的筆跡一樣。”見夏婉禾一頁一頁的翻，他又催道：“快點。”

秦向文擡手示意張雲別催。

又等了會兒，秦向文也覺得夏婉禾翻的太慢了，那麽厚的書，一頁一頁的看過去，要到猴年馬月，這嫂子脾氣真軸，他只能同張雲東拉西扯的聊。

終于夏婉禾合上了書，書上确實之留下個“你”字。

秦向文松了口氣，老天爺，你可算看完了。

夏婉禾道：“怎麽确定書上是文佳佳字跡？”

張雲道：“我們接到舉報信，讓她寫在本子上，對比後差不多就是了。”

夏婉禾道：“差不多就是不确定，讓你們文工團所有人寫字，我可以分辨出到底是誰的筆跡。”

張雲驚的張大了嘴，他哧笑了聲，“哈，你這小丫頭，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秦向文見夏婉禾這麽大口氣，趕緊道：“嫂子，這兒有專門的人管，你別添亂了。”

夏婉禾看向秦向文道：“信我。”

不知為何，雖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秦向文莫名的信服，他看向張雲，正要勸，對方直接擺手道：“給你們書看已經不錯了，還胡鬧，趕緊走。”

“張團長，你就下個命令把，寫個個字兒，不耽誤事兒。”

張雲收了書，“給你們看這書已經違背紀律了，還要求東要求西，快走。”

“讓文工團的所有人都寫。”辦公室的門不知何時打開，林清川就站在門口，他依舊是那身軍裝，身型挺直如白楊，聲音卻比走之前虛弱了幾分，唇色也有些蒼白。

秦向文看到林清川終于松了口氣，他過去在林清川胸口處砸了一下，“你可算回來了，你再不來。”

林清川的臉皺了一下。

秦向文臉色瞬間緊繃，“受傷了？”

林清川沒應，他看向張雲，“張團長，相信我妻子，她說到做到。”

夏婉禾給林清川扯了個笑，還是舍友靠譜。

——

團長下了命令之後，文工團的人很快寫好了“你”字上交。

林清川所在的部隊屬于地區分區野戰師，文工團人數相對較少，各部門加起來也就十九個人。

十九個個你字寫在紙上，整整齊齊的鋪在地上，夏婉禾拿着書上的“你”字比對。

認真比對的還有林清川，秦向文跟張雲，可惜張雲是個文盲，除了個別潦草的，其它的他還真看不出區別來。而文工團大多是考上來了，都有文化，字雖然寫的不差，但是也好分辨。

夏婉禾道：“這裏沒有書的主人。”

張雲啧了聲，“看吧，這裏面沒有跟書上像的字，就是文佳佳。”

林清川道：“這裏面有文佳佳的字嗎？”

秦向文道：“有，每個人都寫了。”

林清川道：“書雖然是在文工團發現的，也不能确定就是文工團的，擴大範圍，讓部隊所有人都寫。”

“所有人都寫？上上下下加起來幾千號人呢。”張雲詫異道。

夏婉禾給了林清川一個肯定的眼神，“我可以看。”

秦向文道：“我去找司令配合下命令。”

整個下午夏婉禾都在部隊呆着，一批一批的字送過來看的人眼花缭亂，張雲對比的頭暈去坐着了，秦向文也走來走去的幫不到上忙。唐政委還帶了兩個兵來幫忙，對來對去，越對越亂。

就在大家焦頭爛額時。

夏婉禾忽然指着其中一個字，“就是這個人！”

張雲嗖的一下從椅子上起來去看，字寫的雖然跟書上的字有些出入，但是走勢卻不盡相同，估計是為了掩蓋事實故意往壞的寫。

林清川幾個人都看了過去。

對比了一番，林清川道：“這兩個字确實是一個人的筆跡。”

唐政委道：“是，這回應該沒錯了。”

贊同之餘，他驚訝于夏婉禾這極其敏銳的觀察力跟記憶，竟能從幾千個人的字裏分辨出一個人的筆跡，之前他也有耳聞林清川娶了個自閉症，然而他親眼看到的竟然是個天才，也許，可以為部隊所用？

得到了肯定，張雲拿起字道：“這回能還文佳佳一個清白了，也讓我們文工團安心，剩下的事兒我來辦。”他拿着字順便撈上桌上的書匆匆審訊處提人。

唐政委道：“天大家都幸苦了，趕緊回去休息，吃點東西。林清川，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秦向文道：“政委，他才出任務回來受了傷，又在這裏站了這麽久，明天再說吧。”

夏婉禾看向林清川，他竟然受傷了？

唐政委道：“那好，小林你趕緊回去休息，改天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