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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從文工團出來天已經黑了，食堂也關了門。

秦向文把林清川送回了家，安頓他躺好，自己去廚房燒了火，又去煮飯，卻發現這也沒那也沒的，他不由抱怨道：“你家除了米面啥也沒有，我給你倆貼餅子湊合一頓。”

夏婉禾站在廚房門口道：“謝謝。”說完她便回房了。

秦向文往後瞥了一眼，奇怪道：“你倆還分房睡啊。”

“沒有，她喜歡安靜。”

“我就說嘛，哪有結婚分房睡的。”秦向文繼續和面，“你傷口怎麽樣？”

林清川道：“中了一槍，沒傷中要害，已經包紮好了。”

“那你這幾天要好好休息，。”

“嗯。”

秦向文往廚房走，“吃完飯我給你燒水，讓嫂子給你擦擦身上。”

沒得到兩個人任何一個的回應，秦向文切了聲，還害羞了！

貼餅子快，沒一會兒就熟了，正好韓嫂子送來兩個菜，三個人湊合了一頓，秦向文洗了鍋又熱了水便走了。

院子裏星光璀璨，溫熱的風卷着地上的雜草，蟋蟀吹吹打打。

林清川下午耗費了不少體力，他吃飽了閉眼小憩了一會兒，再睜眼，客廳燈還亮着，她還沒睡？他下床，廚房鍋裏的熱水發出咕嚕嚕的聲響，夏婉禾的房間還透着光亮，整個屋裏看起來跟走的時候一樣，杯子在杯子的位置，櫃子在櫃子的位置，老鼠藥還懸在梁上。

他叩了兩下夏婉禾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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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禾？睡了？”

沒應。

林清川推開了個門縫，卻見夏婉禾正端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他走過去，竟看到她一筆一畫的寫着文言文。他舒展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今天他是真的見識到了夏婉禾驚人的觀察力跟記憶力，甚至比周海逸說的還要誇張，再結合她射擊的優異成績，林清川無法想象這一切竟然都集中在一個鄉下長大的小女孩兒身上。

他擡手，輕輕捏住了夏婉禾正在寫的紙。

夏婉禾寫的出神，連身後有人都沒發現，等她回神，紙已經被抽走了。

“夫人之葬，蓋亦難矣。支壟之辨，炫目禍心。”林清川将紙放在了桌上，“你把自己關在房間，就是寫這個？”

“嗯，今天我看了那本書。”夏婉禾撲扇着大眼睛，看起來像一只無顧茫然的貓咪。

見識了她的各種超凡能力，林清川已經對過目不忘不驚訝了，他道：“全本都記下來了？”

“嗯，但是內容我看不懂，如果不寫下來，過兩天就忘了。”

“禾禾，這是禁書，被抓住是要下放的，日子比你以前在鄉下還苦。”

夏婉禾道：“我寫完會收起來，不會連累你。”她有空間可以放。

林清川拉了個椅子坐在她旁邊，認真問道：“你看不懂為什麽還要記下來？”

“沒學過，想學。”

林清川看着她充滿渴求的眼神，熠熠生輝，無比熱情，已經跟剛來時候的茫然截然不同了，人還是同一個人，卻脫胎換骨了一般，如果不是從周家親自接的，他甚至要懷疑她的身份了。

“離家這麽久，想不想你爸媽？”

夏婉禾放下筆，搖搖頭，“不想。”

她說的是實話，從小是孤兒的自己本來就沒什麽親情緣。穿書之後，她從鄉下直接到了城裏，對兩邊的父母都接觸不多，想念談不上，感謝倒是有，畢竟他們都為原主的未來籌謀過。

林清川道：“你爸媽應該想你了，明天我去城裏看病，你也去，順便跟家裏聯系一下。”

“島上不能打電話嗎？”

“島上是內線，外線偶爾通。”

夏婉禾又問：“你傷的很重？”

“嗯，島上治不好。”

可惜自己在醫學上沒什麽研究，也不知道空間裏有沒有存什麽藥劑，她記得星際的藥劑不止能瞬間治愈傷口，有長高的，也有改變身材的。但是她已經是人類進化的究極狀态，幾乎不會生病，也從來也沒吃過藥。

“城裏能治好嗎？”夏婉禾對這個時代的醫療保持懷疑。

“不一定。”林清川直言不諱。

人類可真脆弱，但是夏婉禾暫時無能為力，在想出完美的解決方案之前，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她起身道：“把衣服脫了。”

林清川愣了一下，饒是他身經百戰一時間也被夏婉禾一句說說的回不上一個字。。

“秦隊長說的，讓我幫你擦擦早點休息。”

林清川尴尬了抿了下唇，這些話從她嘴裏說出來，怪怪的。

見他不動，夏婉禾伸手，“我幫你脫。”

“不用！”林清川忙起身。

夏婉禾看到他通紅的耳尖兒，奇怪道：“你耳朵紅了，是害羞嗎？”

“沒，我有點發燒。”

地球人發燒是紅耳朵？？

——

昨天的查禁書事件在部隊起了不小的風波，今天紅委會放了文佳佳又抓了另一個兵，夏婉禾識別字跡的事兒傳的神乎其神，昨天都還說她是傻子，今天就成了百年難遇的天才。

顧玉卻不以為意，對着顧鵬把夏婉禾說的爛泥扶不上牆。

顧鵬是海島所屬城市科研所的，昨天來部隊送圖紙，正好看看自己家妹妹，他反問：“文佳佳是不是你舉報的？”

顧玉瞪他，“你怎麽能懷疑我，我可是你親妹妹。”

“就你愛打小報告，我都見你欺負她好幾次了。”

顧玉被說的心虛，也沒反駁，其實也不算她舉報的，要怪就怪陸寧說文佳佳去讨好夏婉禾，顧玉生氣了，扇風點了火，唐蕭就寫了封舉報信。

“我走了，去看看林清川妻子，聽說是個天才。”顧鵬好勝心強，他喜歡跟天才比較。

顧玉哼道：“在你這個天才面前，她連只小螞蟻都不如！”

——

林家，唐政委正在跟林清川了解夏婉禾的背景。

林清川聽出了唐政委的弦外之音，現在正是缺人才的時候，如果夏婉禾能進入部隊，絕對能發揮極大的作用，但惜才歸惜才，部隊涉及機密，一切都要謹慎謹慎再謹慎。在自己徹底搞清楚夏婉禾的來歷之前，他不會讓夏婉禾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畢竟她現在這種情況，極有可能被當成敵特。

林清川道：“政委，我妻子她有自閉症，跟普通人不一樣，她們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裏，專注力異于常人，但是他們社會化不夠，情緒不可控，我這次帶她也是去看病的。”

唐政委有些婉惜，“聽說她前段時間在靶場打了很不錯的成績。”

“運氣好而已，她手腕傷的很嚴重。”

唐政委點點頭，又說：“這次你傷的也不輕，我派兩個兵送你們去城裏，好好養病。”

“好。”

唐政委從房間出來，見文佳佳正在給夏婉禾收拾東西，他準了文佳佳半天假便走了。船票是十一點半的，門口的兵已經把行李陸續搬上車了，林清川跟夏婉禾也先繼上車。

等顧鵬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了揮手告別的文佳佳。

晚了一步。

不過沒關系，他總有機會見到。

——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海面上海豚跳來跳去，船上的孩子們在甲板上興奮的尖叫。

林清川上船之後卻開始低燒，嘴巴起皮，他坐在座位上閉目眼神。

夏婉禾昨晚在空間裏翻找了一通确實找到了一瓶藥，還沒開封，但是沒有标簽，她不确定藥的性能，不敢亂用。好在文佳佳給自己備了些薄荷，夏婉禾放在手裏搓碎了給林清川敷在了額頭上降溫。

林清川一動不動，沒什麽反應。

夏婉禾擡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活着。”林清川微微睜開了眼。

夏婉禾從啦沒有如此強烈的求生欲，星際人的壽命長達一百五十年，随着科技進步，機械心髒機械四肢甚至機械大腦，人們的壽命會越來越長。而此時的林清川像一條擱淺的魚，被太陽暴曬後，呼吸微薄，她看着生命在流走，自己無能為力，夏婉禾讨厭這種感覺，她也不希望林清川死。

“喝不喝水？”

“我要是真的死了你去找我姑，她會好好照顧你的。”林清川不是悲觀主義者，但是他習慣做最壞的打算以防萬一。

夏婉禾從小兵手裏接過水杯，她倒在杯子裏笨拙的喂給林清川，水從他的嘴角流出來，沿着脖子畫了好幾條條蜿蜒的線。

林清川瞧着她拘謹又認真的模樣繼續道，“回來以後你要學着做家務，學會照顧自己，萬一我死了，你還能自力更生。”

夏婉禾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像戰士一般篤定，“我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林清川鉚足勁兒抽了手，“謝謝 。”

——

部隊已經接洽過軍醫院，林清川下了船後直接安排住院，他傷口發炎嚴重，高燒不退，人有些昏迷，需要立馬輸液消炎。

獨立病房裏，醫生護士來來去去，夏婉禾在旁邊邊幫忙邊聽，林清川在戰場受傷後傷口處理的随意，消毒殺菌工作沒做好，而且還還殘留彈片，但是中槍的位置離心髒很近，貿然手術風險很大。

主治醫生告訴夏婉禾治療有困難，但是會盡力，希望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小兵打了晚飯送來，夏婉禾讓他們也注意吃飯休息，方便大家輪流守夜，那倆人應下便去吃飯了，夏婉禾關上門，回頭，林清川已經醒了，看着精神好了不少。

“吃飯嗎？”

“一會兒吃。”林清川掃了眼病房，只有她一個人，又說：“幸苦你了。”

夏婉禾坐在床邊準備喂他，“是很幸苦，你太重了，脫，褲子的時候腿擡都擡不動。”

林清川看着自己換好的病號服，淡淡道：“你……先，出去。”

夏婉禾很無辜，“護士讓我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