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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通宵的感覺不好受, 夏婉禾口幹舌燥，噩夢連連，直到客廳裏的電話鈴聲把她從睡夢中拽了出來。她揉了揉眼睛, 光着腳去接了電話。

“喂。”女孩兒軟綿綿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嘶啞。

“吵醒你了？”林清川放柔了語調。

“唔。”她打了個重重的哈欠，好困，脖子還有點癢, 夏婉禾撓了撓, 是蚊子咬的。

“小張給你送午飯過去，一會兒把門打開，下午訓練完我再去接你, 吃完飯再睡會兒。”

“嗯。”夏婉禾揉了揉眼睛, “林清川, 家裏蚊子太多了。”

——

“林～清～川～家裏蚊子太多了。”

“哈！”

通訊站裏, 兩個接線的小姑娘咬着耳朵玩笑。

“聽什麽呢？”陸寧湊了過去。

其中一個比了個噓的手勢, 又對口型道：“林副團跟他媳婦兒打電話。”

陸寧湊過去聽, 電話已經挂斷了, 兩個女孩兒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林副團整天臉跟冰塊似的，沒想到在家低聲下氣，他媳婦兒連飯都打不了，還得人送。”

“怪不得那麽多人都想嫁給他, 對媳婦兒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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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媳婦兒說話勾人, 你行嗎？”

兩人又學着夏婉禾的語調，模仿不成卻把彼此逗笑了。

陸寧哼聽到林清川這個名字心裏堵的慌，便道：“你們敢議論領導電話, 小心挨批評, 快點下班吃飯。”

“走了走了，吃飯去。”

中午的部隊食堂人頭攢動, 陸寧打好飯到處找位置，看到個熟悉的面孔她便湊了過去。

顧玉看了她一眼也沒說話。

陸寧卻陰陽怪氣的開口，“林副團的媳婦兒可真會撒嬌，上班時間打電話，吃飯都要專人送到家裏。”

唐蕭道：“誰慣的資本家臭毛病，大家都團結一致創建社會，憑什麽她在家享福。”

陸寧添了句：“可不。”見顧玉不說話，她又道：“顧姐今天怎麽了？”

唐蕭道：“她哥給她介紹了個研究所的對象。”她擡手把鼻子一摁，“長這樣，像豬八戒。”

怪不得顧玉不高興呢，她長得跟花兒似的怎麽會看上那種人，陸寧心裏憤懑，放下筷子道：“要怪就怪那個夏婉禾，要不是她，現在顧姐就是副團長夫人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顧玉啧了聲嘴，她放下筷子道：“我還沒說你呢陸寧，上次在我這兒嚼舌根，非要舉報文佳佳，害我被我哥說，不然也不會給我介紹個醜八怪。”

唐蕭拉了下顧玉的胳膊，“這麽多人呢，你小聲點。”

顧玉肆無忌憚，“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兒。”她瞪了眼陸寧，“你能換個桌嗎？看見你就煩。”

陸寧臉上多了幾分尴尬。

唐蕭道：“她正在氣頭呢，你換個地方吧。”

陸寧扯了個僵硬的微笑，起身重新找了個地方。

——

部隊的食堂每天菜譜不同，如此往複，并沒什麽新意，夏婉禾吃飽了又裹進被子睡了會兒。

等她醒了，天都快黑了，林清川正在擺弄飯盒。

夏婉禾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抱怨，“你怎麽不喊我起床？”

林清川說：“看你睡的太香了。”他低着頭，不忘提醒，“把衣服穿好。”

夏婉禾低頭，才發現自己的睡裙歪到了一側露出大半個胸脯，原主這前後差不多的搓衣板也沒啥看頭，他也太保守了吧，雖然這麽想，夏婉禾還是把衣服扯正了。

“洗洗手吃飯。”

“哦。”

夏婉禾去洗了手，又用毛巾擦幹淨，回坐到凳子上才問：“密碼給了嗎？”

林清川把筷子擺在她面前道：“交給團長了，他們看完會遞到司令手裏，我跟他們說這是你從京城科研人員霍正飛那裏帶來的，沒暴露。”

還記得霍正飛？他倒是記性好。

夏婉禾吃了一口炒蘑菇，不喜歡，便放在了桌上。

林清川道：“你不喜歡吃就給我，別浪費糧食。”

這個年代缺衣少食，很多人吃都吃不飽，勤儉節約是人人必備的生活習慣，夏婉禾已經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但是……

她道：“我咬過了。”

“沒關系。”

夏婉禾皺眉，一時間有些搞不懂林清川到底是個什麽人，她握着筷子，小臉揚起，一臉認真道：“我握一下你的手你都介意的不行，那你吃我咬過的東西不就是間接接吻，你能接受？”

“禾禾。”林清川放下了筷子，他耐着性子解釋，“我并沒嫌你，但是公共場合男女随便接觸影響名聲，軍人也不允許。”

“我知道了。”夏婉禾點點頭。

“你們那裏不是這樣？”

“當然，我們那裏男女可以随便在街上接吻，男男可以，女女也可以。”

林清川忽然想問她是不是，但又覺得冒犯，便沒說話。

吃過飯，林清川給夏婉禾搬來一個箱子，是周海逸寄給她的生活用品，泳衣裙子涼鞋雪花膏洗發水，還有白糖跟罐頭。除此之外還有一封信，信上交待夏婉禾注意身體，乖乖聽話，好好生活。

從來沒被家人關心過的夏婉禾覺得心裏暖暖的。

旁邊的林清川在收拾餐桌，他道：“明天部隊通外線，我交了申請，你可以跟家裏人打電話。還有，我發了電報給你老家的部隊，那邊會招夏子民入伍。學校我也問好了，你随時入學。”

他事無巨細的交待清楚，像個助理似的。

夏婉禾愈發慶幸遇到的是林清川，雖然他的智力追不上自己，但是他心思缜密，行動力一流，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林清川收拾好了飯盒，轉身去廚房清洗，嘴裏還不忘交待：“抽屜裏有清涼油，你擦一擦，明天我給你挂個蚊帳。”

夏婉禾打開抽屜，找到個綠色的小瓶兒，她弄了點抹在蚊子叮的包上，涼絲絲的，沒那麽癢了，還挺舒服。

“塗好了就去洗漱睡覺。”林清川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這麽早就睡了？夏婉禾走到廚房門口喊了聲林副團，她想說說話。

林清川剛洗好飯盒，他拿着抹布擦手道：“不用那麽生分，以後你在家可以喊我哥，別人面前喊我名字就行。”

“哥。”

“什麽事兒？”

“你是處，男嗎？”

——

林清川三天沒理夏婉禾，雖然他按時打飯回家，給她挂好蚊帳，把她送到學校。

但是夏婉禾發誓，自己真的只是想聊聊天，總不能天天說一些人生哲理，換個話題而已。在自己內心，夏婉禾已經把林清川當成了最佳搭檔，聊一聊男女之事也是正常，星際的同事聊天比這炸裂多了，只是沒想到自己切入點不對，一下切中了林清川雷區。

他生起氣來還怪執着的。

夏婉禾試沒打算哄他，從她從小到大表白一直失敗且從未有異性跟自己表白這件事，夏婉禾早就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沒有異性緣。

她不喜歡在沒有結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于是選擇投入更多的精力在其他的事情上，比如制作了個簡單的鐘表來計時，又拆了電風扇做了個簡易的洗衣機。

韓嫂子看到洗衣機贊不絕口，她從來沒想過還能用機器洗衣服，便搬了家裏的電風扇讓夏婉禾幫忙做。納鞋底兒的曹金鳳過來串門，看夏婉禾在折騰電風扇，便道：“這東西可貴呢，你們也舍得。”

韓嫂子道：“我瞧着夏同志的好，也想改一下，以後洗衣服就省事兒了，你弄不弄，正好讓夏同志順便改一下。”

曹金鳳搖頭，“我可舍不得。”

“別後悔啊。”

“肖玲又跳井了。”曹金鳳開始了自己的八卦。

跳井？夏婉禾記得她才跳過一次。

韓嫂子道：“她咋這麽愛跳井，大家都要吃水，不講衛生，要尋死就找個僻靜地方，每次都喊一堆人救，做樣子給誰看呢。”

“她這個人也是，心眼比針眼小，她家那口子就跟護士說了句話她就鬧。”

“她丈夫真的跟人搞破鞋？”

“不清楚。”曹金鳳八卦完了，又道：“我家爐子上還熬着粥呢，我先走了。”

“明早一起去挖野菜啊。”

“知道，我喊你，夏同志也一起去吧，現在的野菜又大又肥。”

正好，夏婉禾也想去轉轉，她來到島上還沒怎麽出過門。

隔天早上天還沒亮曹金鳳就在院外喊夏婉禾，林清川也剛起，他出去道：“嫂子有什麽事兒？”

曹金鳳道：“叫你媳婦兒起床，我們去挖野菜。”

“挖野菜？”

“昨天就說好了，你快去喊她。”

林清川回屋的時候夏婉禾已經起來了，她穿着裙子，提着個籃子，還拿了個小鏟子。

“現在山上樹密，蛇多，你注意安全。”這是林清川冷戰以來第一次跟自己說話。

“嗯。”夏婉禾急匆匆要走。

“等一下。”林清川找了雙高筒水鞋過來，“穿這個。”

這算和好了？

夏婉禾把涼鞋換下來，立馬飛奔出去。

海島上空氣濕潤，溫度燥熱，參天的樹木把天空遮的嚴嚴實實的，本是微亮的天空，進了林子裏卻兩眼瞬間抹黑，好一會兒才能适應。

曹金鳳走在前面道：“夏同志你別害怕，這條路我白天已經摸清楚了，安全着呢。”

韓嫂子道：“挖野菜就是這樣，趕早不趕晚，遲了就沒了。”

沒一會兒，幾個人就到了目的地，曹金鳳道：“瞧這一大片野蔥，回去做餅最香了。”

夏婉禾分不清這些野菜，她也跟着挖，回去也做個餅改一改口味。

沒多久，天就亮了，太陽的金光穿過雲層穿過樹葉間隙照在野蔥地上，三個人也都挖了滿滿的籃子。

韓嫂子擦着汗道：“還剩下這麽多怎麽辦？”

曹金鳳道：“誰也別告訴，我們改天再來挖。”

“行，咱們誰也別說，夏同志也別說。”

夏婉禾抿抿唇，目光所及，竟然看到草叢地上有個反光的亮片，她準備過去看看，韓嫂子攔住了她，“幹啥去呢，那全是草。”

夏婉禾道：“好像有個玻璃。”

韓嫂子看去，“什麽玻璃，我怎麽沒看到。”

曹金鳳道：“夏同志，現在是夏天，草裏有蛇，不能亂進草叢。”

挖野菜的時候你們可沒說有蛇。

韓嫂子擺手，“走走走，快回家，還要做早飯呢。”

——

夏婉禾是個死腦筋，凡事總要弄清楚，早飯的時候，她告訴林清川自己在山上看到個玻璃碎片，想讓他帶自己去找找。

林清川道：“今天不行，宋參謀跟他兒子過來，他點名要見你。”

“軍醫院的院長也要來。”

“都是為了見我？”

林清川看着夏婉禾興致不高，便道：“你不高興？被領導接見是件很榮幸的事兒。”

“如果你不生氣我才會高興。”夏婉禾如實道。

林清川怕她再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立馬說：“院長找你應該是問藥的事兒，你們星球的東西過于超前，他們應該沒研究出來。”

夏婉禾道：“我對醫藥沒有涉獵，找我也無濟于事，不過我們星球上的化學元素比你們這裏豐富，研究不出來也正常。”

“你想好怎麽回答，答不上來到時候就裝傻。”

“你還生氣嗎？”

“學校老師說你進步很快，下周可以跟讀三年級。”

“你不生氣了對吧。”

林清川無奈道：“禾禾，你這樣……以後遇到喜歡的男孩子怎麽辦，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

“矜持？像你一樣紅耳朵嗎？”

“……”

——

宋修文是特意來感謝夏婉禾的，上次她走的着急，連飯都沒有一起吃。

病好的宋修文看起來精神抖擻，連模樣都好看了幾分。

夏婉禾表示沒關系，舉手之勞。

宋參謀道：“小姑娘樂于助人的品質值得表揚，但我還是要好好感謝你。”

夏婉禾無法理解地球人這種重複強調的感謝，只能将話題轉移到宋修文的腿上，“它沒再長出來嗎？”

宋參謀一衆人的表情瞬間凝固。

林清川在她耳邊提醒，“器官沒了是長不出來的。”

看來星際的醫藥行業發展也一般，都不能再生器官。

宋參謀笑了笑緩解尴尬，只能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林清川解釋道：“宋參謀我妻子的情況比較特殊，你見諒。”

宋參謀了解過夏婉禾的病，他道：“知道知道，我就喜歡這樣的孩子，直來直去，沒心眼兒！該說的話也說了，走，帶我去轉轉你們軍區，婉禾也去。”

夏婉禾就這麽跟着宋參謀一行人到處參觀，這還是她第一次了解部隊的結構，除了訓練場，還有槍支存放處，彈藥庫，小型停機坪等一些列配套設施。

她腦袋裏已經開始構想，自己可以從設計槍支開始，逐步升級到戰鬥機，到時候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當然，這個停機坪有點小，她要找個大地方去試飛，好想馬上進入研究所啊。

——

“市裏的宋參謀帶着他兒子來了，在部隊巡視呢。”

“他兒子好看不？”

“好看，就是少了半條腿。而且林副團也在，對比之下，還是咱們林副團更英俊，對了，他們還帶着夏婉禾，還沒有帶家屬巡視的呢，啧，羨慕的我都流口水。”

通訊部的小姑娘得空又在聊天，陸寧在一旁托着下巴仔細聽，她轉頭過來，“宋參謀的兒子結婚了嗎？”

小姑娘噗嗤一笑，“你該不會想嫁給參謀兒子吧。”

“哎呀！”陸寧刷的紅了臉，“我就問問，你想哪兒去了。”

“我可不知道人家兒子結婚了沒，你自己去問。”

“問就問，你以為我不敢！”反正沒了林清川，再物色個新的。

下了班，陸寧便到處打聽宋參謀去哪兒了，打聽無果，她又去找顧玉，顧玉的哥哥在市裏，消息靈通。顧玉自己還煩呢，她也不知道。

陸寧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問，終于被她問到了。

宋參謀帶着兒子去林清川家做客了。

陸寧思來想去，厚着臉皮，提了一瓶香油去了林清川家。

——

林清川猜的沒錯，軍醫院長是來問夏婉禾藥的，他們研究了小半個月，毫無進展，夏婉禾無可奉告，此事作罷，大家一起在林清川家裏喝酒吃飯。

宋修文為表感謝，敬了夏婉禾一杯酒。

夏婉禾看到他的腿，忽然産生了個新想法，如果自己給宋修文做一條機械腿，是不是能更快進入研究所，機械腿簡單，在這個年代應該不稀奇吧。

宋修文一飲而盡，又同桌上的人道：“我計劃學醫了，雖然沒有基礎，但是有志不在年高，繼續為國奉獻，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宋參謀道：“你先養好身體，找個媳婦兒，日子還長呢，學醫的事兒慢慢來。”

宋修文道：“正好，嫂子給我介紹一個。”

夏婉禾：？？？我？

她接觸的女孩子就文佳佳不錯，但是文佳佳才十五，不合适。

有敲門聲，林清川起身去開門，竟然是陸寧，陸寧熱情，提着香油便進門了。林清川關上門，剛走進客廳，宋修文又道：“哥，要不你給我介紹一個，我相信你的眼光。”

宋參謀道：“對對對，讓小林來，小林的眼光好。”

院長也道：“這小子眼光不是一般的好，以前好多人給他介紹對象他不願意，一結婚，嘿，找了個最好的，就讓他來。”

陸寧聽着意思是給宋參謀兒子找對象，提着香油眼巴巴的站在原地，身板兒挺直，恨不得張口說選我選我。

林清川被趕鴨子上架，但是腦子裏想不起任何一個姑娘，便道：“我以後給你留意留意。”

陸寧滿懷期待的心被林清川潑涼了，便主動上前道：“林副團，我們發了香油，給嫂子吃。”

“放廚房吧。”

就這？陸寧又道：“沒想到你們家這麽多客人，打擾了。”

林清川道：“不打擾，你放廚房吧，改天我再謝謝你。”

陸寧去把香油放到廚房，故意說：“這廚房太亂了，我打掃打掃。”

此時林清川并沒在意到陸寧的聲音，他看着夏婉禾紅撲撲的臉蛋兒，她好像喝多了。

“困了的話你先去睡。”

夏婉禾微微搖頭，又說：“我有話跟你說。”

宋修文看着他倆濃情蜜意的，趕緊道：“去吧去吧，別因為我們這些人不自在。”

“你們先吃。”林清川跟着夏婉禾去了她的房間道：“喝多了不舒服？”

“沒，我是想說，宋修文的腿，我可以幫他做一條自由穿脫的機械腿，到時候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走，運動。”

原來是這個，林清川相信她的能力，也知道一條腿對于一個人的重要性，他沉思了幾秒道：“有些難辦。”

說服宋家人不難，夏婉禾做也不難，難的是讓周圍的人信服，眼下國內的假肢大多數都是橡膠材料，與身體接觸後容易磨損，國外的假肢技術雖然先進，但是造假昂貴，也沒有引進國內，如果這條腿真的做出來，到時候必然轟動醫學界，夏婉禾會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人心叵測，他不敢把她推到風口浪尖。

“我盡量做的簡陋一些。”

“為什麽這麽想幫他？”宋修文今天并沒有提假肢的事兒。

夏婉禾道：“我想，如果從假肢入手，做科研的敲門磚，盡快進入研究所，這比上學快，我不是在幫他，是在幫我自己。”

林清川道：“上次你編譯的密碼已經在研究，如果可用，我計劃告訴他們是你編的，再說你是霍正飛的徒弟，他們也能盡快接受你。”

“其實我不是……騙你的。”

“……”

林清川沉思了兩秒道：“如果真的要做假肢，這裏沒有材料，也沒工具，你計劃去哪兒做。”

夏婉禾道：“我今天看到你們部隊有個機械房，只要有金屬原材料，我可以自己合金，給我工具就行。”

“既然你想，那我盡量。”

夏婉禾擡手抱了抱他，懷裏的人僵硬了，她笑笑道：“星際的最高禮儀，謝謝你，林清川。”

林清川把夏婉禾從身上摘下來，道：“不用行這麽大禮。”

“哥……”夏婉禾故意學他的語氣，“你這樣，以後你要是遇到喜歡的女孩子怎麽辦，男人要學會主動。”

林清川：“……”

“你自己說的。”

——

夏婉禾不知道林清川如何說服宋修文的，總之他同意留在島上給夏婉禾做假肢數據測量，這段時間就住在林清川家裏。

夏婉禾拿起皮尺測量之前，還是問了聲宋修文，“測量的時候我可能會觸碰到你的肢體，介意嗎？”

宋修文道：“嫂子，随便碰。”

他怎麽這麽開放？夏婉禾邊測量邊記錄數據，記錄完之後她又道：“粗糙的假肢會磨損肉，行動也不便，我想做精密一些，盡量跟你原先的腿一比一複刻，我做了肥皂水給你腿部倒膜，需要把褲子脫掉。”

“行，我現在脫嗎？”

“等等，還是等林清川回來幫忙。”

正準備解褲腰帶的宋修文停了手，又說：“好。”

夏婉禾奇怪道：“你怎麽不害羞？”

宋修文道：“嫂子，醫者仁心，有什麽好害羞的，況且我也不小了，早過了害羞的年紀。”

那林清川怎麽那麽害羞，還沒說兩句話就紅耳尖兒。

夏婉禾想了想問：“那要是一個異性讓你跟他必須保持距離，說點”她揣度了一下用詞，“成年人的詞語就生氣，那是為什麽？”

宋修文哈哈大笑，“嫂子你都結婚了怎麽還問這些，這說明兩個人沒有感情，人就是這樣，碰到喜歡的人恨不得貼上去，不喜歡的人恨不得躲八丈遠。”

原來是這樣，林清川跟自己結婚周海逸所托，兩人确實沒有感情，所以在自己看來是正常的接觸他都會退避三舍，也就是說林清川的抵觸跟這個年代文化沒關系，是他的個人問題？

她就說嘛，要是如此拘謹，怎麽可能敷衍下一代。

不過夏婉禾後悔自己在星際沒有談戀愛，不然也不至于搞不懂一個男人的行為。

“你也這樣？”夏婉禾又問。

“當然，可惜的是我喜歡的姑娘已經嫁人了。”

“怎麽不把她搶回來？”

“嫂子，你多大了，說話怎麽跟小孩兒一樣幼稚。”

“十八。”

宋修文掐指算了算，“我比你大九歲，我都二十七了。”

“林清川二十五，比你還小，那你不應該叫我嫂子，我應該叫你哥。”

宋修文道：“以前只聽過林清川的名字也沒見過真人，都不知道多大了，見了面就亂叫，今天糾正一下，你以後就叫我哥，林清川也得叫。”

——

林清川擔心夏婉禾跟宋修文兩個處不來，中午特意回來，沒想到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在客廳嗑瓜子。

“今天怎麽樣？”他把飯盒放在桌上。

宋修文道：“測量了不少數據。”

“禾禾，洗手吃飯。”

夏婉禾嗯了聲，拍拍手去洗手，洗完又把水端宋修文面前，“洗手。”

宋修文道：“謝謝。”

夏婉禾照顧宋修文洗完手，把水倒了，自己才坐在桌上吃飯。

家裏多了個人，林清川便多打了兩個菜，紅燒帶魚，水煮肉片，絲瓜雞蛋，木須肉，還有一個蓮藕排骨湯。

盛好飯，宋修文先給夏婉禾夾了一塊蓮藕，“給，你的最愛。”

林清川愣了一下，她不是愛吃魚嗎？什麽時候又喜歡吃蓮藕了。夏婉禾吃了一口藕道：“水煮的不好吃，我喜歡涼拌。”

“不……”

“不好吃給我！”宋修文先一步把碗遞了過去。

林清川張了張口，剩下的字又咽了回去。

夏婉禾夾着蓮藕猶豫了一下，宋修文道：“沒事兒，別浪費糧食。”

好吧，這個年代的特色，人人都節約糧食，她把藕給了宋修文。

宋修文吃的香，又說：“下午去海邊兒不，撿貝殼。”

林清川道：“你腿不方便，還是別亂跑。”

宋修文道：“我拄拐順溜的很，健步如飛。”

夏婉禾道：“可以，我還沒去過海邊。”

“你來多久了還沒去過海邊。”

“兩個多月。”

“那哥帶你去，見過海嗎？海邊兒可好玩了，可以堆沙子，還能游泳。”

海當然見過，夏婉禾就是想去游泳，感受一下玩水的快樂。她還是道：“沒有，我山裏長大的。”

“那一定要去，不管心情多糟，見了大海都讓人豁然開朗。”

哥？他倆稱呼什麽時候都變了，關系也比自己想象中要很多，而自己看起來倒是像個陌生人，林清川忽然覺得心裏很不舒服，他道：“海邊有暗流，太危險了，禾禾，別去。”

宋修文道：“我海邊長大的，水性好，保證看好她。”

林清川看向夏婉禾，“你要去？”

夏婉禾肯定，“嗯。”

林清川放下筷子回書房了。

屋裏的氛圍瞬間凝固，宋修文這才發覺自己無意挑撥了人夫妻的感情，他同夏婉禾道：“清川說的對，還是不去了，海邊危險，我一條腿也保護不了你。”

夏婉禾道：“別管他，他總是莫名其妙的生氣，過幾天自動就好了。”

夏婉禾的話透過玻璃傳進了林清川的耳朵裏，他拿着書看了半天也看不進去，心裏不由懊惱，自己在她心裏是這樣的？

——

難得今天林清川沒催夏婉禾睡午覺，夏婉禾躺在房間研究那本《葬書》。

宋修文洗好了飯盒，去書房也不是，找夏婉禾也不是，他只能在客廳坐着。

夏婉禾從卧室出來，“你怎麽不午睡？”

宋修文道：“沒午睡的習慣。”

“你認字不？”

“認，我上過大學。”

正好，《葬書》上好幾個字夏婉禾不認識，她寫出來詢問宋修文，宋修文告訴她怎麽讀，還給她解釋意思，原來是地球人的文言文，幾個字就能有無限的意思，還挺有趣，夏婉禾把書拿出來道：“這本書我看不懂，你能不能教教我。”

宋修文瞧那書的名字，驚訝道：“這是禁書，你哪兒來的？”

“你要舉報我啊。”

“不敢不敢，但是你別給別人看，千萬別，知道嗎？”

“你先教教我什麽意思吧。”

林清川從書房出來的時候看到夏婉禾跟宋修文正在餐桌上學習，他平複下去的心情又變得無比暴躁，他正準備說教，沒想到夏婉禾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若無其事的低頭學習。

他的心情一下又平複下來，不知道從什麽立場該說什麽。

宋修文擡頭招呼：“去部隊啊。”

林清川背對着他嗯了一聲，擡腿便走了。

宋修文有些尴尬，才第一天，就碰上了夫妻矛盾，他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不知如何自處的他便道：“禾禾，這個腿量數據要多久？”

夏婉禾道：“如果今天倒模成功，今天就能弄完，現在林清川走了，明天吧。如果你着急回家，明天就能走，當然，要是能留下更好，我可以一邊做一邊根據你腿的舒适度調整，效果更好。”

“我來衣服沒帶夠，回家一趟。”

“行。”夏婉禾起身道：“那我去拿泳衣，我們去海邊兒吧。”

宋修文想起林清川的臭臉，又道：“還是算了，我腿疼不想去。”

他話音剛落，陸寧就來了。

不知為何，宋修文莫名不喜歡這個女孩兒，他又道：“禾禾，我又想去海邊了。”

夏婉禾道：“走，叫上文佳佳，我們一起。”

——

林清川已經盡量調整自己的情緒了，可一回到家看到盆裏的泳衣他又莫名的生氣，他壓着自己的火氣一言不發。

餐桌上，宋修文不好開口。

只有夏婉禾道：“你明天上午請一會兒假，幫哥的腿倒個模。”

林清川沒擡頭，“行。”

宋修文尴尬的笑笑，解釋說：“我今天才知道你倆都比我小，以前叫錯了，你們該叫我哥。”

沒有人回應，氛圍又陷入了尴尬。

吃過飯，宋修文借口自己困了去休息，林清川早給他收拾了一間屋子，他便走了。

夏婉禾回自己房間繼續研究《葬書》，林清川去廚房洗飯盒。

沒一會兒，敲門聲想起。

“進。”夏婉禾回頭，竟然是林清川，還抱着被子，她目光怪異的上下打量着他，不禁疑問道：“你要跟我睡？”

林清川關上門道：“有外人在，我們分房不合适。”

“這裏睡不下。”

夏婉禾說的是事實，她的床是一張九十公分的單人床，怎麽都塞不下兩個人。

“我打地鋪。”

地上空餘面積也不大，要把凳子收起來才好打地鋪，但是現在夏婉禾坐在椅子上看書，她道：“你先坐一會兒，我要看書到集體熄燈才睡。”

“嗯。”林清川又抱着被子坐在了床邊。

屋裏十分安靜，燥熱的風從窗外吹進來，吹的人也熱，林清川對着她的背影無措道：“宋修文人不錯。”

夏婉禾背對着他點點頭，“很健談，我都被他帶的話多了。”

“量尺寸要多久？”

“明天上午倒模，他中午的船票。”

“下午去游泳了？”

“你今天情緒很不好，不用硬逼着自己說話，困了你可以先睡床上，我打地鋪。”

“我……”

夏婉禾轉身朝他笑笑，指了指燈，“別浪費，讓我再看一會兒，有什麽燈滅了再說。”

林清川看着她明媚開朗的模樣，他感覺自己糟糕透了。

——

隔天早上，夏婉禾把不喜歡的菜全撿給了宋修文，宋修文又把菜夾到了宋修文的碗裏。

夏婉禾不知道他倆在幹嘛，夾給誰有區別嗎？反正不浪費就行。

這種尴尬的氛圍一直持續到倒模結束，宋修文道謝後便離開了。

夏婉禾開始精密的模型計算，抽空她還研究一下星際的藥，自己再當一當小白鼠，長高這個夢想可不能扔下。

林清川又搬回了自己房間睡覺。

宋修文走後，他情緒平靜了一些，又開始反思自己前兩天太過分了，于是他開始嘗試讓自己臉上的笑多起來，多跟夏婉禾說說話。

夏婉禾并沒搭腔，還讓他不要打擾自己。

林清川雖讨了沒趣，但還是高興，直到這天，夏婉禾走路差點歪倒，林清川下意識的去扶，夏婉禾沒摔倒，還躲開了他的手。

“禾禾。”林清川有些失落。

夏婉禾道：“我沒事兒。”

連韓嫂子都看出來他們倆鬧脾氣，她勸夏婉禾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

夏婉禾道：“我們沒有吵架。”

“別騙我了，沒吵架你們走路隔那麽遠，中間都能塞一個大象。”

“你跟韓叔叔也是。”

“你們是新婚小夫妻，我們是老夫老妻，那能一樣嗎？”

韓嫂子說的對，那是小夫妻，她跟林清川并不是夫妻，而且在風波平定之後自己會被接走。既然林清川個人空間感比較強，夏婉禾決定尊重他，她覺得這件事沒有對錯，兩個人生活要尊重彼此，韓嫂子的勸她也就當耳旁風。

機械腿的圖紙終于在三天後繪成，夏婉禾終于松口氣，接下來就是制作了。

文佳佳來找她玩兒。

倆人坐在院子裏剝核桃吃，院外陸寧路過，她看着夏婉禾翻了個白眼兒又走了。

夏婉禾同文佳佳道：“我總覺得島上的女孩兒對我有敵意。”

文佳佳道：“嫂子，你的感覺是對的，好多人都想嫁給林副團來着，結果你嫁給了他，他們能不氣嗎？”

“哎，佳佳。”夏婉禾開始好奇，“林清川喜歡誰啊？”

“當然喜歡你啊，不然你們怎麽結婚。”

“咱們倆說說心裏話，悄悄話，林清川到底喜歡誰？”

文佳佳想了想道：“你是問他的感情史？我才來一年，不知道。”

沒有八卦到正經東西，夏婉禾站起來道：“佳佳，你看我，長高了。”她提提褲腿，“褲子都短了。”

文佳佳驚喜道：“真的哎，快告訴我你怎麽長高的，我也想長高。”

這當然是星際的藥物功效咯！

——

按照林清川跟宋修文說的，夏婉禾是京城科研人員霍正飛的徒弟，她可以繪制機械腿的圖紙，後面的制作由夏婉禾監工，島上的工程人員制作。

但是宋參謀找了兩個醫生來島上做外援，連宋修文也被塞了過來，三個人共同被安排在部隊裏。

如此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為了能盡快做完，夏婉禾決定跟他們一起吃住，這樣林清川也不用每天專門給自己打飯。

“你一個女孩子跟他們住在一起不方便。”林清川不願意。

夏婉禾道：“同行的還有個女醫生，我跟她住一起。”

“那晚上回來住，我去接你。”

夏婉禾道：“來來回回太麻煩了，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圖紙是我設計的，還是住在部隊，安全，保密性高。”

“你住在部隊，通訊密碼結果出來我不好去找你商量。”

夏婉禾笑笑，“林清川，那天晚上我設計密碼的時候你都學的差不多了，我相信你能自己處理。”

稱呼都改了嗎？

林清川無奈的抿抿唇，繼續挽留，“你不是說山上有什麽東西要找嗎？”

“這個我記得，最近我看《葬書》也得出一些心得，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不上學了？”

“老師讓我跳級到初一，我進步太快了，要緩緩。”

勸說無果，林清川道：“什麽時候走？”

夏婉禾道：“明天早上。”

——

隔天早上，林清川把夏婉禾送到了部隊，唐政委給他們分了單獨的三間屋子做宿舍，另外還分派了兩個兵随時幫忙。

安頓好好夏婉禾，林清川還是道：“這裏住不習慣就回家。”

夏婉禾道：“我盡量克服。”

唐政委熱情道：“小林，夏同志設計的機械腿我才知道，你怎麽不早說夏同志是霍老的徒弟，這可以救多人軍人啊。”

夏婉禾道：“我只是在霍爺爺家玩玩兒，算不上徒弟。”

“謙虛了，能進霍老家的門檻兒那都是人才，我也是親眼見過的，都十幾年沒見了，沒想到還能碰到他徒弟，也是巧。夏同志，我沒看錯你，好好做。”

“好的領導。”

“對了，那兩個兵，一個叫李茂，一個叫邵安，都是營長，有什麽力氣活兒盡管找他們。”

邵安？好熟悉的名字。

哦！假千金的娃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