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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林清川失誤, 連打了兩個九環。

秦向文不可思議，“怎麽了，是不是槍傷複發了。”

咔嚓一聲, 林清川上了膛道：“有失誤很正常，我也不是百分百命中率。”

“這可不像你說的話，在戰場上失誤就是送命, 況且你是咱們部隊的神槍手, 不能有失誤。”

瞄準，扣動扳機。

砰！

秦向文跑去看環數，沒一會兒又跑回來高興道：“十環。”

林清川放下了槍, 他道：“我最近确實情緒不穩定。”

“跟你家媳婦兒鬧矛盾了？”

林清川一臉你怎麽知道的表情。

秦向文道：“嗨, 結婚的人心情不好能因為啥, 也就跟媳婦兒鬧矛盾, 看老孔家那口子, 三天兩頭跳井, 老孔現在都不回家了。”

林清川叉腰, 他擡頭看了眼遠方，“不能拿她跟禾禾比，禾禾很聽話也很乖，我們只是溝通有些問題。”

秦向文點着頭笑道：“确實不能比, 不過你們年齡差太多了, 溝通上總會出問題，小孩子嘛愛鬧脾氣，我侄女兒還不是, 就比你媳婦兒小兩歲, 說啥都不聽，有時候氣的我真想打她。”

“是嘛？”

“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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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侄女也會抱你？”

“呵, 趴在我背生跟個猴子一樣，別提她，一提我就來氣。”

那是自己在男女關系上太嚴肅了？林清川總想，夏婉禾以後還會結婚生子，離婚已經是個污點了，總要讓她名聲好些。

秦向文瞧着林清川若有所思的模樣，他勾住林清川的肩膀，“不過你倆看起來不像夫妻，別人才結婚的那黏糊的，你倆隔着八丈遠，不知道的還以為紅委會跟在你們後面抓紀律呢？”

林清川皺起眉頭，也沒那麽誇張吧，他反問：“那像什麽？”

“像爸爸跟女孩兒，還是嚴肅的爸爸跟叛逆期的女兒。”秦向文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林清川的肩膀道：“走，軍工廠那邊送過來最新的槍支，我們去試試。”

爸爸跟女兒？看來以後應該換一換相處方式了。

林清川豁然開朗，心情也好了不少，從靶場到部隊的路上兩人又碰到了顧鵬，顧鵬掃了倆人一眼也沒說話。

秦向文啧嘴，“研究所的天才就是不一樣啊，拿頭頂看人，見面都不招呼一聲。”

顧鵬是研究所出了名兒的天才，十八歲就參與了大型機械設計，現在又是研究所的核心人物，有才但是脾氣很沖，說話尖銳的很，有一段時間顧鵬想撮合林清川跟顧玉，态度極好，沒撮合成後，顧鵬對林清川的态度一落千丈，雖然工作正常對接，但私下裏，他還是看林清川不順眼。

林清川道：“天才嘛，脾氣總大點。”

秦向文不屑的切了聲。

——

顧鵬完成工作後便匆匆去了文工團，他去練舞室把顧玉喊了出來，拽着顧玉的胳膊就道：“走。”

顧玉莫名奇妙，她扯回了胳膊道：“幹嘛啊，拽疼我了！”

“我給你介紹的李飛天今天過來了，你們正好見個面。”

“我不去！他長得不好看，我不喜歡。”

“李飛天很聰明，他是新來的一批最聰明的，雖然比不上我，但是以後肯定有一番成就。”

以前顧玉以哥哥驕傲，見人就說自己有個聰明的哥哥，現在她聽見聰明兩個字就惱火，“聰明怎麽了？聰明我就該嫁給他？你到底是看人還是看腦子，我再說一遍，他太醜了，我不喜歡！”

兄妹倆的争吵引來舞蹈室其他人的側目。

顧鵬只能拽着顧玉到僻靜處，他盡量壓低聲音道：“我知道你喜歡好看的，天下哪兒那麽多好看的，好看的人腦子都有問題，李飛天就聰明這一點，他已經遠超很多人了。”

顧玉哼道：“林清川不好看嗎？人家戰功無數，是最年輕的副團，以後前途無量。李飛天能比得上？”

“你不能拿個例說事兒，林清川找了個自閉症，你也計劃找個自閉症？”

顧玉瞬間閉嘴，她可不上找個傻子。

“聽話，你去見見，了解他後還是不喜歡，到時候我肯定不強迫你。”

顧玉煩了，“行行行，見見就見見，讓我洗把臉總行吧，全是汗。”

——

最新的槍械對彈匣供彈位置跟受力支撐點與槍管軸線距離做了細微的調整，這讓槍械在穩定性跟可操作性能上都能提高。

秦向文把新槍一一試過，調整後的手槍虎口處能更好緩沖平衡後坐力，操作性也大大增強，不過沖鋒槍變化甚小。

林清川也是同樣的看法，他跟科研所的人溝通調整沖鋒槍的準星尖寬度，如果能縮短準星尖寬度，這能極大的增強遠程瞄準度。

李飛天道：“我們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是日常的射擊訓練跟戰場環境相差很大，平時訓練的瞄準率在百分之百的情況下，在戰場上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瞄準率，極度緊張的環境下，射手很難按平時的練習瞄準，一部分人甚至顧不上瞄準。準星尖寬度是能增加射擊的準确性，它更适合個人伏擊，現在我們的資源有限，就把這個往後推了。”

“彈容能否做進一步的擴充？”

……

從訓練場出來，秦向文才憤憤道：“這些科研所的人不知道幹什麽吃的，這個不行那也不行，我們提的他們沒一個能辦到，到底會不會，不行就滾蛋。”

林清川道：“這些修改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稍作修改子彈也得改，牽一發而動全身，別氣。”

“吃飯吃飯，真憋的老子一肚子火。”

倆人到了食堂打完飯找位置，秦向文看到軍工廠跟研究所的人看過來，趕緊拽着林清川道：“咱們換個地方，我不想看到他們。”

林清川掃了一眼，竟看見宋修文跟兩個醫生在吃飯，醫生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七八的年紀。

宋修文也看到了他，便招了招手。

林清川過去道：“怎麽就你們仨？”

宋修文道：“婉禾在修改數據，顧不上吃飯。”他拍拍旁邊的飯盒，“一會兒給她帶回去。”

秦向文莫名，彼此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男醫生叫杜江，女醫生叫包小慧，都是從事醫療器械工作的。

林清川道：“出了什麽問題？”

宋修文旁邊的醫生杜江道：“一線城市的設計太超前了，我們這裏沒有材料，只能修改設計。”

林清川起身道：“我去給她送飯。”

“去吧。”宋修文把飯盒遞過去。

等林清川走了，好奇了半天的秦向文才道：“什麽設計？”

宋修文道：“腿。”

“腿？”

——

雖然已是夏末，天依舊熱的人冒汗，夏婉禾就穿了件白色碎花吊帶坐在窗下的書桌旁，電風扇吹起了她額前的碎發，但是止不住的汗水還是把頭發黏住了。

林清川敲了敲門。

夏婉禾沒回頭，“進。”

林清川打開門，撲面而來的熱氣，他道：“這間屋子不通風，怎麽沒申請換一間，太熱了。”

夏婉禾聽出了他的聲音，“宋修文已經協調好了，再呆一天，明天換。”

林清川瞧着桌上一堆堆紙，他搬了個椅子把飯擺好，又找了倆馬紮道：“先吃飯，吃完再畫。”

“一點兒了。”

“我還給你買了冰棍。”林清川把冰棍遞到了她嘴邊。

夏婉禾伸出舌尖兒舔了一口，冰冰涼涼甜絲絲的，是橙子味兒，她點點頭，“好吃。”

林清川笑笑，“趕緊弄完吃飯吧。”

夏婉禾畫完了最後一筆，她伸了個懶腰，“好。”

白灼大蝦，手撕包菜，涼拌黃瓜，西紅柿蛋花湯，夏婉禾先把冰棍吃了才開始吃飯，餓了一上午，她早饑腸辘辘了，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飯。

林清川瞧着她有些心疼道：“慢點吃，都是你的。”

夏婉禾狼吞虎咽的點了點頭。

吃過飯，林清川習慣性的收拾飯盒，“再忙也要記得吃飯。”

夏婉禾擦擦嘴道：“我今天只是想畫完再吃，平時都按時吃。”

“住的還習慣嗎？”

“還行，但是沒家裏舒服，晚上熱的睡不着。”

“我聽杜醫生說設計圖要修改，哪兒出了問題？”

夏婉禾坐在椅子上道：“我在設計裏加了液壓裝置跟電池倉，這樣當腿部開始活動後，機械腿會根據感應自行發力，但是你們這裏沒有锂電池，液壓裝置也不好做，所以我把電池跟液壓裝置都改了，已經調整好了，等會兒杜醫生他們回來看看，可以的話就能制作了。”

林清川坐在馬紮上半傾真身體，他兩條小臂自然的壓在大腿上，雙手十指交疊，認真的聽着夏婉禾講話，等她說完了，他又道：“禾禾，對不起。”

“怎麽跟我道歉？”夏婉禾坐直了身體。

“前幾天我不該莫名其妙發脾氣，我們這裏确實對男女關系比較緊張，我不該那我們的這裏的标準來要求你。”

夏婉禾十指交握，她鼓了鼓腮幫子道：“其實我也不好，說話沒有考慮你的接受度，抱歉，以後我不會了。現在我們就和解，還是好室友。”

她雖然說話直來直去，但還是那麽心思單純，不記仇，多大的矛盾解釋清就好了。

“什麽室友？”林清川笑笑。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有過命交情的室友。”她撐開懷抱，“用我們星際最高的禮儀來為我們的和解慶祝。”

林清川身體僵了一下，又來，好像之前說的她都忘了，也罷，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研究上，不那麽上心人情世故也行，看着她暖融融的笑臉，林清川機械的撐開了胳膊，半懸空的擁抱了她。

人與人相處，要彼此各退一步。

夏婉禾拍了拍他的背，下巴枕在他的肩上，小聲道：“偷偷告訴你，你是第二個接受我最高禮儀的人。”

林清川想問還有誰。

門突然打開，宋修文幾個人跟被電過似的站在門口，杜江又把門給關上了。幾個人站在門口面面相觑，誰也沒想到回來會看到這一幕，包小慧輕笑道：“你倆還站在這兒幹嘛，快走啊，人家小夫妻好長時間沒見了，別當燈泡。”

宋修文道：“才兩天而已。”

杜江拍拍他的肩膀道：“趕緊結婚，結婚了就沒這麽多話。”

宋修文不服氣，就是兩天而已，他拄着拐棍跟上去，“好飯不嫌晚，我又不着急。”

——

屋內，林清川尴尬的松了手，他身上冒了層熱汗，四目相對，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第一次放開就被人抓包了，他莫名的心虛。

夏婉禾看着他紅透的脖子，想說什麽，又怕火上澆油，只能眼睛往上看，一直看到房頂。

好半天還是林清川開口道：“你下午有空沒？”

夏婉禾道：“有，給他們講一下圖紙就沒事兒了。”

“軍工廠送來了最新的槍在測試，想不想試試手？”

夏婉禾道：“想！”

林清川擡手看了眼時間，“三點半，我來接你。”

“好。”

從夏婉禾的辦公處出來，林清川就被秦向文堵住了，他摟着林清川的肩膀道：“我把你當兄弟，你還有事兒瞞着我，有研究也不說一聲。”

林清川道：“宋修文少了半條腿，在做假肢。”

“市裏條件不比我們這裏好，大老遠跑這兒幹嘛，你沒說實話。”

“保密任務，不能告訴你。”

既然是保密任務，秦向文也不再多問，他又道：“嫂子上次不是想打槍嘛，來了新槍，讓她試試手呗。”上次見過夏婉禾打槍，秦向文就上心了，他倒是要看看一個小姑娘的天賦點在哪兒。

林清川道：“才跟她說了，三點半去。”

“行，那我也去。”

——

中午還是大熱的太陽，下午天就陰了下來，雖說光線沒那麽好，但是涼風陣陣，正适合打靶。

夏婉禾他們還沒進場的時候就聽到了槍聲，看來是有人在練槍，文工團的顧玉坐在靶場的門口。

林清川看見她疑惑道：“今天文工團練槍？”

秦向文道：“不練，是相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顧鵬給顧玉介紹了個對象，就那個李飛天。”正說着李飛天就從遠處走來。

他戴着副眼鏡，海軍藍背心，寬短褲，人雖吃的不胖，但是眼睛小，鼻子大，嘴巴大，臉盤更大，走路姿勢又不修邊幅，怎麽看着都邋裏邋遢的。他走到顧玉面前遞了水杯。

一對比，顧玉大眼睛小嘴巴，皮膚白的跟雪一樣，簡直就是仙女兒下凡。

不對比不知道，一對吓一跳。

秦向文痛苦的皺起了眉頭，“啧，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不遠處的顧玉注意到了秦向文他們的目光，她看過去，對比之下，夏婉禾穿的幹淨漂亮，林清川高大帥氣，連秦隊長也周周正正的，再對比自己，她一時間羞憤難耐，轉身就跑，任憑李飛天怎麽喊都不應。

林清川道：“讓你看別人，把人家婚事攪黃了到時候怪你。”

秦向文道：“這還用我攪嗎？肯定成不了。”

“走吧，別管人閑事兒。”

“嫂子！”文佳佳甩着兩個小辮兒跑過來，她欣喜的抓住夏婉禾的胳膊道：“好長時間沒見你了。”

夏婉禾握住手臂上的小手，又問：“你也來試新槍？”

文佳佳道：“試槍輪不到我，是顧鵬叫我來的。”

秦向文小聲嘀咕，“別人相親她來陪襯的呗。”

林清川道：“走吧。”

——

新槍需要大量的實際數據反饋，根據數據反饋再進行調整，這樣才能進行大批量生産。

試槍的人不少，但凡有軍銜的連長營長班長都來，連副司令員跟司令員都在列，大家都紮堆兒在射擊處，輪番試槍。

看着人多，林清川同夏婉禾道：“你是軍人家屬，屬于破例試槍，得往後排。”

夏婉禾道：“沒事兒，我等一會兒。”

文佳佳跟挂件兒似的抱着夏婉禾的胳膊，好奇的揚起小臉兒道：“嫂子，你也試槍啊。”

夏婉禾嗯了一聲。

林清川低頭瞧着夏婉禾，幾天沒見，像樹上的果子似的，身體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曲線嶄露，臉上的嬰兒肥也開始減淡，尤其是身高，從前差一點才能夠到自己肩膀，現在已經有超過肩膀的趨勢了。

“長高了？”

你總算發現了，夏婉禾挺着脖子，頗為驕傲道：“嗯，褲子都短了。”

林清川瞧着她那模樣像貓兒似的，又說：“家裏還有布票，我去買些布讓韓嫂子給做幾件新衣服。”

夏婉禾握住文佳佳的手道：“幫佳佳也做一件。”

文佳佳激動道：“謝謝哥嫂子！你們就是我的親人。”她來島上多年，還是頭一回做衣服。

文佳佳聲音有點大，吸引了前面試槍的人注意，衆人回頭，文佳佳瞧着一個個嚴肅的臉，趕緊站直身體。

砰！

槍響過後，是熱烈的報數聲。

“司令員！十環！”

司令員江正國笑笑，他拿着手裏的槍掂了掂道：“還行。”回頭看到林清川，便道：“你試了沒？”

林清川帶着夏婉禾從人群穿過去走到最前面，“報告司令員，早上已經試過了。”

司令員旁邊正在記錄數據的顧鵬道：“林副團還給了些建議。”

江正國道：“什麽建議，說說。”

林清川把早上說的重複了一遍，大家便開始就自己用槍的感受跟戰場經驗開始暢所欲言。夏婉禾在後面聽着，原來這個國家才建國幾十年，從無到有，缺乏的不止是物資，他們的槍械也多是從戰場上繳回來的戰利品，這些槍支來自二十多個不同的國家，再經過不斷的改裝才有了現在的槍。

現在都用的是沖鋒槍。

衆人的提議也很中肯，作為數據記錄的顧鵬似乎根本做不到正向反饋。

不同型號的槍支都配有相應的子彈，槍支修改也那彈藥也要跟進，原來的彈藥就廢了，現在這個國家經濟如此低迷，能省則省。随便一點修改都需要經過深思熟慮。

“司令員，我都記下了，回去我會整理好開會讨論，根據實際修改。”記錄完的顧鵬回道。

江正國道：“整理好了把數據打電報發過來。”

“好的。”

眼見測槍的工作就要結束了，也等着司令員命令大家各司其職去。但是顧鵬早看到了林清川身後的小姑娘，這就是他妻子吧，長得還行，但不如顧玉。兩回了都沒見到，沒想今天卻碰到了。顧鵬看着他們出雙入對的，一時間心理失去了平衡，他一邊告訴自己男婚女嫁，自由選擇，一邊又覺得林清川找了個自閉症打了自家妹妹的臉，這種矛盾的心理下，他便開口道：“林副團還帶着家屬來啊，不會想偷偷試槍吧。”

江正國早看到了夏婉禾，只是顧着說槍的事兒，沒招呼她，現在有人提起倒是注意到了她，“林清川，這是你媳婦兒？”

林清川道：“是，叫夏婉禾。”

夏婉禾上前道：“司令員你好。”

江正國笑的慈祥，“小同志挺不錯，我聽說過林清川提過你，一直想着見見你也沒機會，你上交的密碼我看到了，值得表揚。”

夏婉禾道：“我只是過手，什麽都沒做，該感謝的是霍爺爺。”

江正國道：“不用謙虛，能當霍正飛的徒弟，那都是尖子，你也不賴。”

霍正飛？顧鵬瞬間皺起了眉頭，他曾經的目标就是進入霍正飛的科研小組，但是被無情拒絕了。那是從小到大被誇天才的顧鵬第一次有挫敗感，他更加努力的學習，實驗，進入研究所，總有一天，他要走到霍正飛的面前，超越他，讓他為錯過自己這個人才而後悔。

可是司令員剛才說什麽？這個自閉症竟然是霍正飛的徒弟？不可能啊，夏婉禾看着年紀也不大。自己當初跳級進入大學，去見霍正飛的時候也就十八，難道夏婉禾比自己還聰明？

唐政委在一旁誇道：“司令員還沒見識過夏同志的真本事，跟相機一樣，所有的東西咔嚓咔嚓全拍下，還能瞬間分辨不同。”

江正國瞧着夏婉禾稚氣未脫的臉蛋兒，驚訝的哦了一聲。

文佳佳道：“報告司令員，唐政委說的都是真的，是嫂子解救了我。”

江正國同林清川道：“你妻子這麽有才幹，怎麽不早點彙報，這樣的能人在家裏給你洗鍋做飯真是屈才了，婦女能頂半邊天，讓小夏同志也為社會做貢獻。”

林清川笑了笑，心裏卻苦悶，他本想一步步來，沒想今天竟然将夏婉禾推到了司令員面前，這下不知道到時候如何解釋她如此聰明。

江正國看着林清川的難為情道：“怎麽？你不願意？”

秦向文趕緊出來打了個圓場，“司令員，你說錯了，夏同志在家不洗鍋做飯，洗鍋做飯是林清川，人家可是三好丈夫。”

他話音剛落，全場都大笑了起來，氛圍瞬間融洽了起來，江正國也不再趕鴨子上架，便順着顧鵬的話道：“夏同志，你想不想試試槍？”

夏婉禾不敢接，暴露太多是給林清川找麻煩，到時候解釋不清，兩個人都會被當敵特抓走，她下意識的搖搖頭。

江正國道：“別怕，打歪了算我的。”

夏婉禾還是搖頭。

林清川道：“司令員，她膽子小。”

“那就算了，今天就到這兒，大家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等衆人都走了，林清川才把槍給了夏婉禾。

因為是沖鋒槍，遠程射擊，這次打的是一百米的靶，夏婉禾這次沒有手抖，她完美的打出了三個十環。

她的槍法再次給了秦向文驚喜，他激動道：“嫂子，你打了這麽好，剛才怎麽不打，能在司令員面前表現的機會可不多。”

“不想。”

簡單的兩個字讓秦向文不知道如何回答，多好的機會啊就這麽錯過了，可沒辦法，自閉症的人總是以自己的情緒來做事，可惜啊可惜！要是司令員看到夏婉禾這麽好的槍法，自己順口把她要到自己的射擊隊多好，他盤算這事兒好久了。

林清川走到夏婉禾身邊，“還打嗎？”

“不了。”這種老式槍支是夏婉禾槍支設計的入門知識，剛剛打槍也是感受一下手感，槍支的數據及設計還刻在她腦子裏，已經沒打槍的必要了。

林清川看着夏婉禾沉着冷靜的表情，确定她心裏肯定有想法，這也是他帶她來的目的，研究所的人做不到的，禾禾肯定行，這裏說話不方便，他道：“我們回去吧。”

夏婉禾道：“好。”

林清川把槍給了秦向文道：“收好，我們先走了。”

文佳佳跟上夏婉禾，“我也走。”

——

“當林清川的媳婦兒可真好，才跟參謀在部隊裏巡視，又被司令誇了，什麽時候我才能被司令誇啊。”陸寧一邊吃飯一邊念叨。

顧玉翻了她一眼。

唐蕭用眼神跟陸寧示意閉嘴。

可陸寧像看不懂似的，又說：“顧玉，你什麽時候嫁個團長，也威風威風，咱們這幾個就你嫁團長希望最大。”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唐蕭啪的摔了筷子。

顧玉也沒胃口，兩人一起出了食堂，剛到沒人的地方，顧玉就蹲下來抽噎，“同樣是人，憑什麽給我介紹的全是歪瓜裂棗，唐蕭，我真的那麽不堪嗎？”

唐蕭蹲下來安慰她，“又沒說非得讓你嫁給李飛天，別哭。”

顧玉抽噎道：“你不知道我今天下午多丢人，林清川帶着夏婉禾，男的帥女的美，我呢，身邊站個髒兮兮的豬八戒。部隊好多人都在靶場都看見了，我真的沒臉見人了。”

唐蕭道：“你哥也是，介紹的人不好，相親地方也找的不好。”

“他說什麽人聰明，在我看來李飛天就是一坨聰明的屎，再聰明也惡心。”

唐蕭給她擦擦淚，“別氣了，我聽說參謀長的兒子在咱們部隊，你要不要去偶遇，做參謀長兒媳婦。”

顧玉吸了吸鼻子，梨花帶雨道：“但是他殘疾，我看到那條腿害怕。”

“可是我聽說陸寧老是去找參謀長兒子，特別殷勤，你現在不去，以後別後悔啊。”

顧玉道：“我才不屑跟她比。”

“不說比不比，別蹲着了，我們回宿舍。”

顧玉起身，她才調整好情緒，沒走多遠又碰到顧鵬，她以為顧鵬是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的，正準備理論，沒想顧鵬卻道：“夏婉禾是霍正飛徒弟？”

“啊？什麽霍正飛？”

“你就是光長臉沒長腦子，就不該來問你！”顧鵬甩下一句話，匆匆離開。

顧玉氣的跺腳，“你竟然這麽說我，我是你妹妹！”

——

顧鵬被夏婉禾是霍正飛徒弟這事兒食不下咽，他找顧玉去求證卻沒有答案，這讓他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煎熬。

她怎麽能是霍正飛的徒弟呢？她也配？

顧鵬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

現在他也顧不上什麽文明禮貌了，直接去林清川家裏問。

夏婉禾要跟林清川讨論槍支的事兒，今天晚上回家住，此時的夏婉禾正在書房跟林清川讨論。

“夏婉禾。”

聽到聲音，兩人一起去了客廳。

顧鵬紅着臉，雙手叉腰的質問，“我就問你一句，你到底是不是霍正飛的徒弟。”

夏婉禾道：“不是。”

顧鵬心總算寬松了一點，可他還是不依不饒，“那你為什麽到處冒充霍正飛的徒弟！”

司令員今天說的話他可是都聽見了。

林清川将夏婉禾擋在身後，他同顧鵬道：“我家不是你發瘋的地方，誰讓你進來的，滾！”

“如果你再敢冒充霍正飛的徒弟，信不信我舉報你。”那可是他畢生的理想，怎麽能随便讓人玷污。顧鵬永遠忘不了那天的打擊，霍正飛說他很普通，這句話像釘子一樣紮進他心裏，無論陰天晴天，白天晚上，随時發作。

林清川被顧鵬搞得一通火，平時趾高氣昂就算了，現在沖上門兒來算怎麽回事，他正要發作，夏婉禾卻上前道：“我沒有冒充他的徒弟，也不屑冒充，我跟霍爺爺有緣分，他還給我介紹過研究所的人帶我，僅此而已，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找他求證。”

“我回答你的疑問，但是我不接受你的态度，給我道歉！”

“他把你介紹到研究所？”顧鵬飛平複的心情又激動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那根釘子被血淋淋的拔了出來，又紮進了傷口裏，如此往複，他焦急的在地上走來走去，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好半天他又擡頭道：“憑什麽我不信。”顧鵬撸起袖子，“我要跟你比。”

“比什麽？”

顧鵬的指頭點着腦袋道：“我不為難你，比圓周率。”

“好啊。”夏婉禾接受挑戰，“背誦小數點後一萬位。”

一萬位？別說林清川了，顧鵬都開始驚訝。五十年代計算機發明後，圓周率的小數點後位數已經進行了大突破，可以計算到無限位，顧鵬自诩聰明，也只能記住後兩千位。

顧鵬理所當然的認為夏婉禾在吹牛，他道：“我只能背誦兩千位，如果你能一字不差的背下前兩千位，我就算你贏。”

“游戲規則随便你出，但是我只有一個小時陪你玩兒。”

林清川看着面紅耳赤的顧鵬，心想，跟夏婉禾比較，簡直自取其辱，可他看起來又那麽可憐，一個被“天才”二字困住的普通人。

這晚，林清川再次見識到了夏婉禾頂級的記憶能力，不止是圓周率，她甚至能十分鐘翻閱一本十萬字的書籍，一分鐘內分辨出100片樹葉的區別。

堪比計算機，不，甚至比計算機還要厲害。

顧鵬從剛開始的大吼大叫到最後的沉默不語，最後他跟被霜打了似的耷拉着頭，只留下了對不起三個字轉身離開。

送走了甕聲，夏婉禾同林清川道：“我們繼續說槍支改進。”

林清川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走出來，“你們外星人都這麽聰明？”他都自愧不如了。

夏婉禾道：“蠢人多的是，我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不能跟我比較。”她笑笑，“哥，在我眼裏你也是很聰明的人，不然也跟不上我的讨論進度。”

那她就是頂尖上頂尖了。

林清川道：“我現在只怕給你拖後腿。”

——

隔天一早，林清川便将夏婉禾繪制的槍支圖紙以及改進方案拿給了江正國。

江正國在看完後，驚訝道：“這是誰畫的？”

圖紙是夏婉禾依靠記憶重新繪制，并且在原來基礎上做了修改方案。

林清川道：“您覺得怎麽樣？”

“改的太精妙了！這比國際上所有的槍支設計都要精妙，快說說，是誰改的。”

林清川道：“你見過。”

江正國腦海裏瞬間出現一個人，但又覺得不可以思議，“你妻子？”

“嗯。”

“真的是天才啊，霍老的徒弟已經聰明到如此程度了嗎？”江正國放下圖紙道：“昨天我還拍了電報問候霍老，有時間我一定要去京城見見他，好好聊聊。”

林清川道：“我聽我妻子說，他已經退居三線了。”

“那就收不到我的問候了。”江正國十分婉惜，現在大環境也不必多說，他又道：“把夏同志叫過來，給我講講這個設計思路，有些地方我沒弄原理。”

林清川道：“她昨晚熬夜幸苦了，現在還沒起呢。年紀小要長身體，等她睡飽了，我再帶過來。”

“研究所的人還沒走，先讓他們過來看看，咱們複核一遍，一致通過後就投入生産。”

“好。”

沒一會兒研究所的人就到齊了，就是顧鵬沒來，李飛天說他昨天半夜忽然抽搐住院了。

在場的人都擔心顧鵬的身體健康，只有林清川知道原因，顧鵬被夏婉禾不費吹灰之力徹底碾壓，沒有當場暈厥心理已經夠強大了。

遭受了這麽大的打擊，沒個十天半個月肯定緩不過來。

果然，第二天顧鵬就被擔架擡到船上了。

夏婉禾的設計也被帶走了，林清川預感，很快她設計的槍支就要投入生産了，她離科研的夢會越來越近，離殲敵機的夢也會越來越近，只有離自己越來越遠。

——

顧鵬走了，李飛天也走了，顧玉又開心又難過，開心的是不用應付醜八怪了，難過的是顧鵬生病了。

唐蕭把她的難過看在眼裏，安慰道：“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別擔心。”

陸寧在旁邊道：“要怪就怪夏婉禾，她來了就沒好事兒。”

唐蕭道：“你這個人真是，顧玉跟林副團的事兒已經過去了，現在互不相幹，還提幹嘛。”

顧玉過去了不代表陸寧心裏過去了，她本想換條路跟宋修文譜寫一段佳話，但是宋修文住的地方自己進不去，倒是夏婉禾能去，肯定是林清川給的特權！陸寧更氣，都怪夏婉禾，壞了自己所有姻緣，她嘀咕道：“我說的是實話，顧大哥生病之前還去過她家呢，有什麽緣故你們自己想吧。”

顧玉一聽就上道了，拍着桌子就要去找夏婉禾理論，結果被唐蕭摁住了。

等陸寧走了，唐蕭才道：“你是不是傻，她是把你當槍使呢，上次文佳佳的事兒吃的虧還不夠，你現在去鬧，有證據嘛。”

顧玉道：“可陸寧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什麽道理，現在講的是證據，我看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回回來了提林副團跟夏婉禾，故意找茬，聽我的，別去。”

顧玉深深的吐了口氣，“真煩。”

“別煩，供銷社來了一批新泳衣，我們去看看。”

顧玉興趣一般，“不想去。”

“走嘛走嘛。”

——

“酒紅色的布好看，可以做裙子，這個方格的也好看，綠的綠的，嫂子，綠色的更好看。”文佳佳頭一回來供銷社買布，小姑娘挑花了眼，哪個都喜歡。

林清川問夏婉禾，“你喜歡哪個顏色？”

供銷社的趙大姐道：“你媳婦兒長得白，哪個顏色都好看，我推薦你們挑這個孔雀綠的的确良的，垂順度好，不管做褲子還是裙子都好看，這是現在最時興的料子。”

這個孔雀綠确實好看，夏婉禾挑了這個顏色，又挑了塊碎花布，這些都可以用來做衣服，她還挑了塊棉布，純棉的用來做內衣褲比較舒服。

夏婉禾挑好了又跟文佳佳道：“你喜歡哪個顏色？”

文佳佳道：“嫂子，你挑的我都喜歡，用你的邊角料給我做一件就行，我只有一個要求。”她湊到夏婉禾耳邊，“我想要一條裙子。”

她看着別人穿裙子，可羨慕了。

夏婉禾道：“行。”

訂好了顏色跟長度，林清川給了布票又付了錢。

趙姐道：“林副團真有心，還陪着媳婦兒來買東西。”

林清川接過布道：“順路過來。”

趙大姐繼續推銷：“供銷社來了新款的泳衣你們看看，就兩件，喜歡要抓緊。”

另一邊，唐蕭拽着顧玉走到了供銷社門口，還沒進門顧玉就看到了林清川他們，她腳底抹油似的就往回跑，唐蕭拽住她，“你幹嘛呢！”

顧玉道：“才被他們看了笑話，現在又碰到，我沒臉見人了。”

唐蕭道：“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說不定人家早就忘了。”

“不可能，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不去算了，那我去。”唐蕭不怕，無所謂的去了供銷社，林清川他們已經走了。

肖玲在買韭菜，挑三揀四，半天也選不好。

唐蕭見林清川走了了，轉頭把顧玉拽回了供銷社，顧玉松了口氣，“以後我出來可得擔心點兒，太丢人了。”

正在買菜的肖玲回頭，“嘿，這不是文工團的顧玉嘛，聽說你找了個對象，啥時候結婚啊。”

顧玉一口氣沒提上來，翻了個白眼兒轉身邊走。

唐蕭同肖玲道：“嫂子，你聽誰瞎說的，沒有的事兒。”

肖玲冷笑道；“沒有就沒有呗，翻什麽白眼兒啊，真是。”她朝着趙姐揚揚下巴，“文工團的這些孩子，素質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