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自打辛旭去了島上之後, 高小田連吃飯都沒伴兒了，項目又擠不進去，漸漸就成了邊緣人物, 雖然說他沒氣餒，一天到晚抱着書本啃，但是他總有種被排擠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好受, 以致于他總是懷念跟辛旭在一起的日子。

這次終于見面，高小田憋了一肚子的話也總算有個地方說了。他把最近的所見所聞跟倒豆子似的全都告訴了辛旭，尤其是顧鵬, 走了還能再回來。

辛旭驚訝研究所人員變動的同時, 又道：“我還想當初顧鵬是因為比夏所長比下去了羞愧難當才要辭去研究所的工作, 沒想到純粹是嫉妒。”

高小田道：“可不是, 還是我們大家求着人家才回來的, 回來之後呢他對之前的事兒閉口不提, 态度也更嚣張了, 好像研究所沒有他就維持不下去似的。”

辛旭哼了聲，“真小人。”

高小田道：“沒辦法呀，誰讓人家有才華，咱們倒是真君子, 又得不到重用, 頂多說兩句，起不到大作用。”

說到這裏辛旭有些驕傲，“我現在可是我們所長的一把手, 以後肯定能超過他。”

高小田道：“那你可要好好學習, 等你超過他，咱們也算是揚眉吐氣。”

辛旭點點頭。

高小田又問：“你們現在規模這麽小, 能從上面申請到經費嗎？”

說到這個，辛旭長長的吐了口氣，“哎，申請經費确實不順利，不過我們所長已經想到了辦法，她申請了一線退下來的紡織機，機器重新修理，現在已經投入生産了，到時候紡織廠産生的效益，會有一部分給我們做研發經費。”

高小田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就是太慢了。”

辛旭道：“有好苗頭總是好的，一步一步來嘛。”

“對。”高小田搭上他的肩道：“你這段時間在島上沒吃啥好東西吧，走，我請你去國營飯店吃好吃的，随便點。”

辛旭喜上眉梢，指着高小田道：“你自己說的啊，到時候可別嫌我點的太多。”

Advertisement

“你把我想的也太小氣了，說了随便點就是随便點，只有一個要求，別浪費。”

“那我可要連吃帶拿咯。”

辛旭雖然這麽說，最後還是只點了兩個菜，一個紅燒肉，另外一個清炒毛白菜，再來兩碗米飯。

高小田道：“別替我省啊，再點一個。”

辛旭道：“有肉有菜的正好，咱們倆也吃不了那麽多，別浪費了。”

高小田道：“說了讓你別替我省。”

“下次還讓你請。”

“行。”

今天國營飯店的人少，沒一會兒菜就上來了，倆人邊吃飯邊聊，辛旭還講了自己相親的事兒，樂于助人沒成，最後女方也嫁人聊。

高小田一邊笑一邊道：“看你這，大好的姻緣到嘴都飛了，以後別幹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兒。”

辛旭點點頭，又說：“這包子省着點吃，等我帶幾個回去給我們所長嘗嘗。”

“再點一份嘛。”

兩人正說着，幾個年輕人進了飯店，都穿的中山裝，還戴着眼鏡，看着就是有文化的，那幾個人找了門口的地方坐下點菜。

辛旭不過随意瞥了一眼，都是些熟面孔，全是研究所的人，其中還有顧鵬。

大家好歹以前做過同事，辛旭便擡手打了個招呼。

對面的人也擡手示意了一下，倒是顧鵬低着頭沒應。

簡單招呼後，大家心照不宣各自吃飯，辛旭這邊吃的早，吃完把剩下的包子打包好先走了。

出了飯店的門，高小田才道：“看到那些人對我的态度了吧。”

确實冷漠，一點同門的情誼都感受不到，也不怪高小田抱怨，雖說自己曾經在研究所的時候大家關系也一般，但是比眼下的情況要好很多，看來夏婉禾對這些人的心态影響不小。

當然，這也怪不得別人，畢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辛旭道：“既然你不喜歡，要不要我幫你問問我們所長，現在我們正缺人，她肯定會接納你。”

高小田搖頭道：“其實我早有這個打算，上次我鼓足勇氣去找佟所長，後來又退出來了，畢竟師徒情在，也不好讓他老人家丢了面子。”

辛旭道：“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太在乎自己的面子了，為了自己的面子沒有大局觀，他們嫉妒夏所長又沒辦法，只能把氣出在你身上。”

高小田無奈的點了點頭，只能感嘆道：“運氣不好沒辦法。先別說這個了，你大半年沒出島，市裏變化還挺大的，走，我帶你去轉轉。”辛旭道：“正好我也買一些書，走吧。”

不遠處，顧鵬看着那倆人遠去的背影，同身邊幾個人道：“走吧。”

那幾個對夏婉禾的事兒不清楚，對辛旭的事兒自然也一知半解，其中有個道：“辛師哥這人，換了個所，見面連招呼都懶得跟我們打了。”

顧鵬道：“人家都攀上高枝了，怎麽會把我們放在眼裏。”

“他去的研究所還能比得過我們？”

顧鵬擡了擡鏡框道：“走吧，還有實驗沒完成。”

最近研究所在做槍支方面的相關數據實驗，數據一直不太理想，而且佟所長年前去省裏開了個研讨會，會上傳達的思想跟清晰，就是大力支持各個研究所科學實驗，争取盡快在科研上能做出成績，尤其是航空航天相關專業上，眼下的情況除了人才缺失，相關資料也缺，這就相當于大家要完全依靠自己來做研究，而且聽說一些在西北地區做科研的人員，因為吃不好好多人都得了夜盲症，敗血病的。

然而顧鵬聽到佟所長傳達的意思後，他竟然第一個想到的是夏婉禾。

他記得自己當初挑戰夏婉禾的時候，她就說她的夢想就是造戰鬥機，這是自己根本不敢想的事兒。

而現在上面提出的想法跟夏婉禾的正好契合，如果夏婉禾知道了這個消息會不會毛遂自薦，到時候她年紀輕輕就能成頂尖科研人員，之後的事情顧鵬都不敢想，但是越想心裏越不舒服，這也導致他下午的實驗力不從心。

等他看到高小田的時候，又特意把他拉到小辦公室裏，旁敲側擊的告訴他不要洩漏實驗室數據。然後把他調到了更邊緣的項目。

高小田有苦難言，也只能吃個啞巴虧。

另一邊，辛旭在書店買了一堆書後，背着便上了船，颠簸了兩個小時，終于又回到了島上。

年已經過去了，年味兒還沒散，家家戶戶沒上的對聯還鮮紅一片。

他找到夏婉禾先給她看了自己的戰利品，又拿出包子道：“所長，我特意在國營飯店給你打包的豬肉包子，嘗嘗。”

夏婉禾道：“謝謝。”她接過咬了一口，當真是皮薄餡兒大，比部隊食堂的包子還要好吃不少，她點頭道：“味道很好，就是有點涼了。”

辛旭笑笑，“我光顧着讓您吃了，都忘記涼這回事兒了，還有好幾個，您拿回去跟林同志一起吃。”

夏婉禾道：“我替他謝謝你了。”

“不客氣。對了所長，我在市裏還見了高小田，以前跟我一起去過你家。”

夏婉禾道：“我記得他，很瘦。”

辛旭道：“就是他！我倆見面聊了不少，嗨，你猜怎麽着？”

“嗯？”

“市裏研究所近幾個月也沒研究出什麽新東西，還有那個顧鵬，之前鬧着要離開研究所，你沒去市裏研究所，他又屁颠屁颠回去了，這心思，就差寫在頭上了。”

夏婉禾不解：“我也沒得罪他吧。”

“耐不住人家心眼兒小啊，而且我們所長這麽聰明，他們控制不住嫉妒，就是一個大老爺們這樣一點男子氣概都沒。”

夏婉禾笑笑道：“你怎麽不嫉妒？”

辛旭趕緊擺手，“可別，我還指望着您學習進步呢，嫉妒什麽啊。”

“開玩笑的，收拾一下，趕緊進入正題吧，咱們還有好多事兒要做呢。”

辛旭哎了聲，他把書籍都擺在書架上，又簡單的打掃了一下衛生，便開始投入研究了。

而夏婉禾這段時間又發現了眼下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要想造戰鬥機不止是技術跟材料的問題，眼下華國經濟落後，因為物資短缺，大家購買東西都需要票，經濟更是落後，再加上華國還有一大筆外債，即便是上面的領導支持投入戰鬥機設計，那資金也有限。

比起這些，眼下還有個很大的問題，要吃飽飯。

夏婉禾有宏圖大志，但也有一顆柔軟的心，尤其是她每次看到林清川出任務回來之後都餓都面黃肌瘦的，她都看着心疼。她在了解了島上的種植情況後初步了解到，現在無論是種植技術原始，種子産量不高，更別談什麽肥料了，所以産量一直不是很高，夏天的時候大家還能重點糧食，或者去挖野菜，但是到了冬天就沒什麽可以挖的了。

另外，海島上雖然可以出海打漁，但是魚蝦作為高蛋白食物，營養單一無法增肥，吃多了還容易通風，冬天打漁又很困難。

如今紡織廠已經在漸漸進入正軌，夏婉禾決定提高一下島上的生活水平。

而且她自己有個很大的空間，只用來儲存東西就是大材小用，她已經簡單開辟出了一塊地用來育苗，還開辟了一塊地用來做水培實驗。可以通過篩選，挑出優質植株來進行育苗生長，然後提高産量。

她将這個事情簡單跟辛旭提了一下，辛旭對農學有一些了解，但并沒實操過，便道：“所長，這個跨度也太大了，我們又是搞科研又要搞農業，這不現實。”

夏婉禾道：“困難需要克服，你也加快學習。”

辛旭嗯了聲道：“我盡力配合您的要求。”

年後的時間夏婉禾總是泡在研究所裏，林清川出任務後，她更少回家，多半在部隊的食堂解決，日子過的飛快，眼看着就春暖花開，又要下種了。而紡織廠也用機器織了第一批布，布料比想象中要好很多，而且産量也高，這批布很快被分配到了各大供銷社。

夏婉禾還想再弄幾個紡織機，争取讓島上的婦女都有自己的一分工作。

就在她準備申請的時候，文佳佳告訴她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韓嫂子鬧離婚，還成功了。

夏婉禾一點也不驚訝，韓嫂子的婚姻本來就不健康，女性在長期的生育壓力下，早晚會爆發。

文佳佳又道：“韓嫂子說她不想再吃草藥了，每天都在吃，身上還有股草藥味兒，她是随軍過來的，以前是部隊家屬的身份留島，現在她是紡織廠一把手了，能拿工資了，腰杆也硬了，這還多虧了你呢嫂子。”

夏婉禾道：“這是韓嫂子自己想明白了。”

文佳佳：“反正現在島上的人都誇你，說你長得漂亮，人又聰明，是咱們島上的福星，還說這林副團啊，都快配不上你了。”

夏婉禾笑道：“你越說越離譜了。”

文佳佳摟着夏婉禾的胳膊道：“反正我特別喜歡，第一眼看見就覺得我們有緣。”

“就你嘴甜。”

文佳佳笑眯眯的，又說：“嫂子，你知道韓嫂子叫啥名嗎？”

夏婉禾搖搖頭。

這麽長時間裏，大家都叫韓嫂子，從來不知道她真實的姓名。

文佳佳道：“叫聶文秀，這個名字好聽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