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風波

風波

*

這句話說出來, 不僅當事人,就連陳夢自己的CPU都要被.幹.燒了。

等等,她剛說了什麽?

你們, 睡了麽?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和“捉奸在床”,啊不是, “公開處刑”有什麽區別?簡直就是貼臉開大。

察覺到不遠處那道灼熱的目光, 陳夢幹笑了兩聲,趕忙解釋道:“我是說,你倆昨晚都在實驗室睡得嗎?”

李佚笙:“他回學校晚, 宿舍關門了, 就在另一間休息室趴着睡的。”

“诶?是嘛?”陳夢關了門走進來, “我剛過來的時候,那邊門還閉着呢。”

“我過來的時候鎖了。”謝久辭邊把東西搬回原位,插話進來。

陳夢:“哦哦。”

随後謝久辭又幫着把地面收拾了一下, 才離開。

等李佚笙坐下,陳夢就拿手機湊過去給她看。

“這是什麽?”李佚笙問。

陳夢點開, 手機裏正是剛才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的錄像,角度拍攝也很巧妙, 看樣子就像謝久辭将她圈在懷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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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裏碎光斑斓,美好初降。

水流娟娟,幻境破碎得也很突兀。

——“昨晚我得給你多少錢?”

手機音量開得有點大, 在這安靜的空間裏,簡直可以說是震耳欲聾。

兩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陳夢立刻把聲音調小了些。然後色迷迷地問了句:“沒想到你平常玩挺花啊?這都直接角色扮演上了?”

李佚笙:“?”

“不過你還別說,”陳夢咂舌道:“你這種嫖客的口吻學得還挺像那回事兒。”

“……”

“想什麽呢?”李佚笙嘆口氣,向她解釋:“我說的是被褥這些東西。”

“再說了, 就算我想,我也沒那個經濟實力啊。”

陳夢:“什麽?”

李佚笙琢磨了會兒, 一本正經地評價道:“你不覺得謝久辭看起來就是很貴的樣子嗎?”

“那倒也是,”陳夢對此表示贊同,“不過呢,你不一樣,你甚至可以不花錢。”

“那你是不知道昨晚他嚴令禁止讓我想着別占他便宜。”

“啊?你昨晚到底幹啥了?”陳夢不解。

“我就說,要不兩個人都在休息室,将就着湊活一晚。”李佚笙無語扶額,“然後他說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同處一室不像話。”

“……”

陳夢還想說些什麽,但看見周世新進來,邊打住了話題,轉身去和他閑聊。

又停了會兒,李佚笙推門出去。

她先是在實驗室裏忙碌了會兒,懸蒸等時間的時候,才回宿舍沖了澡。

經過一晚上的嘗試,李佚笙決定,以後非必要還是不要留宿了。休息不好不說,還影響聲譽。雖然她不在乎這些虛名,但牽扯上別人總是不太好的。

李佚笙站在淋浴下,閉眼仰面。

事情明明已經過去很久了,但這一瞬間卻又無比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她和謝久辭關系緩和的那段時間,周圍的議論聲不是沒有。但多數的,李佚笙都不會放在心上。在謝久辭的影響下,李佚笙的心态已經被磨練得異常平和。

無非就是說她“想攀高枝”,夢想着“野山雀變鳳凰”雲雲。

說就說呗,反正也不會少她一兩肉。

那段時間,季繁幾次三番和外班那些嚼舌根的人起沖突,李佚笙總是第一個上前拉架的。但正是這種無理由的忍讓,才喚起了人性最深處的“惡”。

“裝.逼.”

“別看她裝的這麽清高,誰知道骨子裏浪蕩成什麽樣?”

“就是,這種人就是賤。”

“你看她一天到晚都在勾搭謝久辭,騷首弄姿的,也不知道想幹什麽?”

“幹什麽?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呗。要我說,謝久辭能看上她才是見鬼了。”

“是啊,別的不提,就單咱們年級,喜歡謝久辭的女生就能從這排到操場,憑什麽輪到她?”

……

正是飯點,飯堂裏來往的人流量大,李佚笙拉着季繁往外走,正好與進門的周薇撞上。

與她的狼狽不同,周薇是被簇擁着進門,耳邊還貼着手機。

簾外陽光很好,李佚笙眯起眼睛。

擦肩而過的瞬間,她隐約聽見一句含笑的聲音順着電流傳出來:“嗯,喜歡。”

水流急湍,李佚笙及時屏住呼吸,這才沒嗆進鼻腔喉管。

直到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她終于擡手壓下開關,

李佚笙随手抹了把臉,披上浴巾走出去。

記憶中的那天下午,她和季繁在體育課上相伴對面坐在操場的雙杠上。

很長一段時間裏,兩人都一言不發。

李佚笙的耐心極好,手上揪着白花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往草坪上丢。

烈日高照,曬得人皮膚發疼。縱使季繁出門前塗了大半瓶的防曬,此時也不太能撐住。

“诶,李佚笙,上次考試你作文是不是滿分來着?“

見她沒反應,季繁只好咬牙将心底的卑劣想法一口氣吐了出來:“我想,讓你幫我寫封情書。”

李佚笙手下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她:“?”

季繁:“作為報答,我可以和你交個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李佚笙跳下去,拍了拍褲腿,“不過,看在你這幾次幫我說話的份上。”

她把手裏還剩兩瓣的小雛菊連帶着梗葉一起遞給季繁,“兩個心願,你考慮清楚,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幫忙。”

她想走,卻沒想到季繁也跟着跳了下來,當即便非常潇灑地拽下一片花瓣。

李佚笙眉心跳了下。

“幫我寫情書。”

“……好。”

季繁滿意點頭,伸手又摘了最後一瓣。

“當我的好朋友。”

“……”

沉默中季繁很自來熟地挽上她的胳膊,“別猶豫了,你也一定很想吧。”

“沒有。”李佚笙皺眉,目露嫌棄地看向校服半袖上暈開的粉底液,卻也沒有推開她,“我只是一報還一報。”

季繁“哦”了聲,恍然大悟道:“那你為什麽要給我剩兩瓣?”

李佚笙:“……”

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思緒也漸漸拉回。

李佚笙當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也許人和人之間天生就有磁場的。

有人狹路相逢棋逢對手,有人推杯換盞取意奉承。

而在人際交往這件事上。有人的理性,有人的感性,有的人如猛獸,橫沖直撞轟轟烈烈,有的人如花草,寵辱不驚心有驚雷。共享磁場說來簡單,但人與人之間,本就難以真正接近彼此。

更何況,山鳥與魚不同路,悲歡又何以感同身受。

季繁也罷,謝久辭也好。

短暫的相逢裏,李佚笙也曾從他們身上得到過一束光。

在她看來,這已是頂頂幸運的事情。

但至于結局,李佚笙不敢奢求。

所以她會始終把離開* 的權利交給他們。

-

趕在鬧鐘響起前,李佚笙就拎着前些天謝久辭送來的那袋水果,回到了休息室。

一路上,李佚笙特意憑借記憶在網上搜了搜床褥的單價。網上的牌子很亂,她也估不準,便看了眼銀行卡餘額,嘆息一聲。

銀行卡綁定着支付寶,李佚笙在搜索框裏打下謝久辭的電話號碼,幹脆把手頭所有的錢都轉給他。

拉開門,李佚笙習慣性地準備把袋子裏的水果往冰箱裏放。突然發現冰箱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她頓了下,下意識往朝謝久辭的位置上看了眼,卻沒找到人。

座椅上空空蕩蕩,只有電腦的屏幕大亮着,程序的加載條還在慢吞吞地走動。

也不知道他又去幹什麽了。

李佚笙沒太在意,提起袋子往水池邊上走,來到了置物架前。

她往周圍掃了眼,邊把水果往架子上面擺。

飲水機旁多出一個收納盒,裏面放好了各式各樣的飲料沖劑、奶粉麥片。下方的櫃門大開着,被琳琅滿目的零食擺滿了空間。

洗手池旁的臺面上還有幾個紅黑包裝的箱子,摞了半米高。看外面的圖案應該又是一些水果。附帶着旁邊還擺了臺榨汁機。

李佚笙收回視線。

不用猜都知道這又是誰的手筆,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就是財大氣粗,買東西也不管自己喜不喜歡,跟做慈善一樣。

手下正巧摸到了袋子的底部,包裝袋下是硬邦邦的圓形顆粒。

李佚笙直接把剩下的東西倒了出來。

淡黃色獨立包裝的檸檬糖,順着她抖動的動作掉落。有幾顆還滾到了她的腳邊。

李佚笙随便捏起一顆,看清後愣住。

這糖……不是很早就停産了麽?

曾經電視裏還播放了新聞,說起來倒也不是別的原因,就是簡單的企業破産并購。當時張老爺子還難得評價了句,現在的國産品牌難啊。

李佚笙後來也沒再繼續關注這件事,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恢複運營了。

趕明兒等有空了,得去問問陳老師,這是從哪買的,甚至連包裝都沒有變。

回憶殺還是有市場的,李佚笙當即就拆了顆扔進嘴裏。

久違的酸味湧上來,她飛快把剩下的撿起來裝進口袋。

李佚笙起身時,忽然注意到,陽臺上多出了一排鮮切花,沒有包裝,正是上次在網上刷到的高價水培蝴蝶蘭。

從左到右,擺齊了九個透明花瓶。

“……”

不得不說,這位少爺對生活品質的要求還挺高。

她伸手撫上鮮花。

與此同時,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李佚笙側身望去,就見謝久辭進了門。

她收回手,回到自己座位上。

謝久辭像是剛洗完澡,穿着件黑色短袖,搭淺灰休閑褲,發絲上雖然沒有水珠,但也留有濕意。

他沒說話,沉默着走到水池邊,麻利地撕開水果上的保鮮膜。

謝久辭先拿了串葡萄出來,洗好剝了皮。又陸陸續續切了蜜瓜,挑了櫻桃……然後一股腦都丢進了榨汁機裏。

見他做這些,李佚笙不免問道:“你不是一向嫌麻煩,不愛吃水果嗎?”

謝久辭敷衍地嗯了聲,接了純淨水裝進機器裏。

“……”

感覺他不想理自己的意思很明顯,李佚笙不明所以,一時半會兒也無從得知他現在的态度算是只針對她,還是因為此刻心情不佳,便也沒再自讨沒趣。

過了會兒。

李佚笙突然又覺得,現在這樣好像才是正常的。

畢竟之前都是有不得已說話的理由在。而且今天淩晨時,他也明确表達出在獨立空間相處,彼此應該保持分寸的需求。

李佚笙思量着以後該怎麽拿捏這個相處的度。

破壁機的聲音猛地響起。

幾秒後,謝久辭忽地喊了她一聲。

“李佚笙。”

語氣是意料之中的嚴肅。

這不禁讓李佚笙挺直了脊背。

“嗯嗯,什麽事。”

她轉頭看去,就見謝久辭正低眼用紙巾收拾着濺了汁水的臺面,似是随口丢了句。

“你支付寶實名的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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