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纏綿
纏綿
*
陳志勤這套教師公寓, 是當年入職學校統一給分配的包租房。一層兩戶正對着,裏面的構造也完全一樣。
餐桌緊挨廚房外側,與客廳間用半堵牆隔開, 隔光的同時,天然形成了一個獨立幽閉的空間。
天邊圓月高懸, 夜色透過廚房的窗戶探進來, 餐廳內光影昏厥。
随着謝久辭的噤聲,餐廳裏安靜下來。
謝久辭直勾勾盯着李佚笙近在咫尺的眉眼,眸中墨色翻湧。
此刻她身上穿着條右側腿根半開叉的貼身長裙, 裙身通體純黑, 緞面是涼絲錦綢的質感。胸口處的布料被縫疊成皺, 再輔用暗花白線編織勾勒,巧妙設計恰如翩然而起的蝴蝶,極具誘惑。
李佚笙跪坐在椅子上, 手捧着謝久辭的臉。
見他不說話,她便顧自接着剛才的話題道:“也不用那麽麻煩, 你把相關資料辦好給我,我去找陸恒言說就行。”
說完這句話, 李佚笙才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她目光下挪,瞬間住嘴。
暧昧至極的氛圍裏,他們彼此, 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僵持着。
沉默三秒。
謝久辭擡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将她往懷裏扯。濃郁的情欲在一瞬間飙升到空氣至高點。
他吻上她的唇,含糊道:“怎麽老是記不住,那麽喜歡找別的男人?”
李佚笙推他:“一碼歸一碼, 你明天不是忙嗎?不然我就叫你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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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久辭稍稍用了力,繼續将她往下扣, 舌尖抵開她緊閉的牙關,往裏探,“專心點。”
“……”李佚笙被他親得迷糊,手下推搡的動作停住,慢慢攀上他的肩,開始閉眼回應。
察覺到她卸力,謝久辭松開了握住她腕的手,開始沿着肢體的線條緩緩上移,半托住了她的臉。
親吻、啃咬、舔舐,他們彼此二人,無一不在享受着糾纏與沉淪。
時間仿佛随之定格。
直到李佚笙不怎麽舒服地扭動了一下身子,柔軟與堅硬隔着單薄的布料相碰,摩擦帶來的顫栗令他們彼此的內心都震了一下。
謝久辭的動作停下來,偏頭躲開李佚笙的進攻。他低眼看着她膝蓋處發紅的皮膚,不自覺皺了眉。
“怎麽了?”李佚笙緩緩睜開眼,眸中的水霧迷漫,紅唇因為短暫充血而發腫,連喘息的聲音都軟,“阿辭。”
謝久辭視線向上,看過來。
目光對上的那一瞬,他艱難地壓抑住心底的欲望,喉結輕滾,道:“腿疼不疼?”
李佚笙被他問得一懵,後知後覺地感受到自膝蓋處傳來的輕微痛感。她悄悄調整了下姿勢,但好像不怎麽管用。
“疼的。但如果你親親我,就不疼了。”
謝久辭飛快地啄吻李佚笙的嘴角,但也只是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他松開手,順帶揉搓了下她的腦袋,聲音聽上去有些低啞:“好了,現在下去吧。”
李佚笙:“?”
見她不動,謝久辭緩了一會兒後,再次擡手托上李佚笙的膝彎,将她抱了起來。
下一秒,姿勢調轉。
李佚笙坐在椅子裏往後靠,一雙長腿卻目标明确地向前,勾着男人的腰身,死活不肯放開。像是要把自己完全地送給他。
謝久辭被纏得緊,只能就着這個姿勢俯身,一手反扣住她作亂的雙手,一手撐上木椅的扶手,借此來穩住身形。
“別鬧。”
“男朋友。”李佚笙張了張口,猶豫地說:“之前就和你說過了,不要諱疾忌醫。”
謝久辭垂睫瞧着她,目露困惑。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力不從心?”李佚笙觀察着他的反應,非常專業地提醒道:“要不我們還是抽個時間去醫院看看吧,腎陽虧虛不是啥大事,可以治好。”
“腎虧?”謝久辭盯着她笑,咬字重複道:“力不從心?”
李佚笙總覺得他這話裏的語調有點奇怪,但也說不上來,便只當是自己多想,繼續勸慰:“當然,可能治療周期會有點長,你不用因此自卑,我總歸是不嫌棄你的。”
“大不了,以後我們頻率低些。”她自我感動地說,“這點小事也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你放心。”
說完這些,李佚笙才放開他。
內心暗自希望謝久辭可以看在她态度如此誠懇的份上,聽勸。要不然每次都在關鍵時刻停下,多少還是有點折磨人的。
李佚笙想起身,發現手腕還被他锢着。于是,她悄摸發力往外抽了下,沒抽動。
她擡眼正欲發問,卻猛地撞上謝久辭晦暗不明的眼眸。
“李佚笙。”他凝着她,勾唇道:“你說你都這麽激我了,我要是還能忍住不做些什麽的話,是不是也太窩囊了點。”
謝久辭邊說邊欺身而上,捏住李佚笙的手不斷向上推,直到将她的手舉過頭頂,壓制着摁在了椅背上。
因着這個動作,李佚笙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挺起,她順從地靠向他。周遭暧昧的熱浪氣息随之卷土重來,未滅燼的火苗一碰即着。
謝久辭擡起她的下巴,看向她的眼睛,低聲呢喃道:“你自己主動送上門的,應該,就不算我輕浮了吧。”
靜室裏,鋪天蓋地的山茶花香擴散。
男人的身體溫熱結實,一寸寸地下壓,帶着顯而易見的攻擊性。他像是一只狩獵的野獸,耐心又專注,蟄伏着等待獵物的上鈎。
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李佚笙的臉頰,沿着輪廓不停下滑,而後停滞于蝴蝶花心處躊躇,打圈旋繞。酥麻感瞬間傳遍全身,見縫插針般将她完全侵占。
李佚笙顫抖地往回縮了一下。
“可以嗎?”謝久辭抵上她的額頭,喘息聲沉,眸中欲色濃如烈焰,“寶貝。”
兩個字。
他喚得熟撚又缱绻,像是早就在心中演練過千遍萬遍,滿腔洶湧的愛意蓄勢待發,只等情至深處便自然流露。
李佚笙看着眼前的男人,腦袋莫名發空。
畫面定格須臾。
她再一次吻上他的唇。
一個動作,不需多言,等同默許。
夜裏狂風驟起,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不遠處的綠網紗窗,暴烈的響聲隔着玻璃門滲進來,重擊屋內兩人的心髒。
很快,謝久辭開始變客為主,熱烈地迎合她。輕啃淺咬,一路從嘴唇到下巴,不斷順着脖頸下移,至鎖骨處微頓。而後驀然調轉方向,張口含住了她色如滴血的耳垂。
男人的手掌溫度滾燙,探進衣服裏,沿着腰腹不斷向上。他的指腹略帶薄繭,慢條斯理地把玩,所到之處煽風點火。
李佚笙宛若蝶翼的長睫簌簌顫動,整個身體都開始發抖。
似乎是注意到這點,謝久辭停了下來,他略微起身,止住動作。
良久,他平穩好呼吸,也松開了緊握她腕骨的手,側身抽了紙巾過來,一點一點幫她擦拭着帶起的水漬。從頸部,到耳垂。
暗燈暖調,風聲在幽幽回蕩。
李佚笙仰面看他,思緒在此刻變得異常遲緩,她愣愣盯着他動作,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半晌後,謝久辭直起身。
在他轉身離開的一瞬間,李佚笙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謝久辭垂睫瞧她,眸色黑沉,眼底的欲念半分未散,連那顆痣都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紅豔。
李佚笙眼神不避不閃地回視,忍着被撩撥起來的難耐與渴望,小心翼翼詢問他的感受:“是不是有點掃興啊。”
“我不是不願意的。”她眼裏蓄起水汽,嗓音和身體同頻顫抖,磕絆地跟他解釋:“我、我就是……有點心理陰影。”
就在剛剛那會兒。
李佚笙的腦海裏滿是李百強的胡言亂語。
這麽多年來,雖然她并沒有真的被觸碰過,但也時常會覺得惡心。
盡管她明白,周公之禮是自然生命周而複始的常理。
謝久辭碰上她私密領域,她本該是享受的,可卻不免為此而後怕。
如果這個人不是他,她恐怕自己會瘋掉。
連李佚笙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是她引誘在先,最後無聲叫停的人也是她。而從始至終,謝久辭都是被動接受的那個,縱容且配合。
她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但要是換作是她,估計十有八九忍受不了。
“噢,人菜瘾大。”
在李佚笙懷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時,謝久辭含着笑意的聲音從左邊飄來,随風入耳,她恍惚快要感覺到心髒窒息。
“但是,我不覺得掃興。”謝久辭捏了下她的耳垂,輕扯着唇角,語調悠哉道:“你已經給我嘗過甜頭了,不是嗎?”
他擡指點在她的眉上,沿着李佚笙的面容輪廓往下劃,緩慢又溫柔,如同在描摹着一幅精美絕世的珍寶畫卷:“從這兒。”
繼續往下,落在花口外,這次沒有再貿然進攻侵略。謝久辭只是很刻意地停頓兩秒,然後便點到為止地迅速撤離:“到這兒。”
他輕笑一聲道:“都歸我,懂麽?”
李佚笙怔神地望着他。
似是明白她心中顧慮,謝久辭目光大膽且直白,連帶着語調也恢複了一慣的嚣張狂妄:“我的人誰敢碰?”
輕描淡寫一句話,甚至稍顯中二。
可就是能輕而易舉地撫平李佚笙的內心傷痕。
于是她也跟着笑起來:“是啊,你的人。”
想了想,她又道:“那我可賴定你哦,甩不掉了,不能不要。”
“出息。”謝久辭佯作嫌棄,視線下挪,輕飄飄掃了眼睡衣的下擺,“現在能松手了嗎?”
李佚笙:“不用你洗碗的,我明早起來洗,就兩個而已。”
“誰說我要去洗碗了?”謝久辭淡淡道:“放開。”
“那你要去哪兒啊?”李佚笙作勢要站起來,乖巧道:“帶我一起好不好,我還想和你多待會兒。”
聞言,謝久辭懶洋洋看向她:“我要回去洗澡,你也跟着嗎?”
他忽地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麽。
李佚笙立馬老實地僵坐在了原地,臉上騰地燒起來。她舔了舔唇,覺得嘴巴發幹,讪讪道:“那、那我還是不打擾你了。”
“我看時候也不早了,你洗完就不用再過來了。”她随意朝他擺了擺手:“我就不送你了哈,晚安。”
謝久辭含笑起身,揉了下她的頭發。
“晚安。”
……
臨走的時候,謝久辭幫她帶上了門。
兩人住的近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很快轉換到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裏。
相比于李佚笙那邊的溫馨。謝久辭這裏壓抑又沉悶,整間屋子都籠罩在黑影之中。
他拖着步子準備往浴室走,兜裏的手機卻突然響了一聲。
謝久辭接起來:“說。”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聽上去有些着急:“少爺,出事了。發布會上搗亂的那家競品公司狗急跳牆,開始謀劃低價饑餓營銷。財務今天得到消息,準備周轉資金的時候,才發現賬戶已經被人惡意凍結。”
謝久辭眉頭皺起來。
“周小姐的意思是全盤抛出保底,所以先讓我來問問少爺你,能不能接受一定程度的虧損。”
謝久辭深呼吸了口氣,冷靜道:“那就麻煩你幫我轉達——”
對面人安靜下來,似乎在耐心等待着預期之內的回應。
“不能。”
是斬釘截鐵的語氣,出乎意料。
“可是少爺……”
“沒有可是。”謝久辭懶得再繼續和他掰扯,出聲打斷了他,撂下最後一句話:“所有事情等我明天回去再說,在此之前,我不希望有人輕舉妄動。”
“是,我們明白。”
挂斷電話,謝久辭踩着拖鞋快步走進空間逼仄的浴室。
淅淅瀝瀝的水聲中。
男人盯着鏡子上氤氲的水汽,骨子裏蟄伏的暴戾蠢蠢欲動。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開始停擺。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李佚笙不久前的話。
“父母去世後,我的撫養權落到了大伯他們家,就是醫院那個,李百強,他是我堂哥。”
“我很害怕,所以接受了張家的領養。”
“張家要求我轉學。”
“是張天譯告訴我的。”
“我沒有不願意,只是心理陰影。”
“謝久辭,你會不會覺得掃興?”
……
字字句句,如同無數細長的鋼針從他的指尖刺進去,痛感密密麻麻地經骨縫滲入血液,循環流淌直至心髒。
恨意刻骨銘心。
水幕暗影中,謝久辭喉結緩慢地滾動了一下。
半晌後,他緩緩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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