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收假

收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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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室外的陽光特別好, 天高雲淡，适合做實驗。李佚笙和謝久辭短暫地消磨了會兒時光後，便匆匆分別, 各自忙碌。

謝久辭倒是一刻沒歇地就趕回了公司，甚至臨走前還記得幫她洗了碗。

反觀李佚笙就随性很多, 一直等到快十一點, 她才不慌不忙地走進教學樓的大廳。

此刻她正站在休息室門外，左手捧了個半蓋半掩的塑料飯盒，右手在兜裏摸索翻找着什麽。

良久, 當她終于觸碰到金屬質地的鑰匙串扣鈕時, 門卻突然從裏面被拉開了。

李佚笙手下的動作一頓, 愣愣擡頭看向來人。

“哇，小李！”

陳夢猛地撲上來，作勢要抱住她, 卻被人及時揪住衣領，往後扯開了一段距離。

李佚笙忙趁這個空檔稍稍側身, 不動聲色地把飯盒蓋子扣緊了些。

“周師兄，夢夢, 你們怎麽提前回來了？”

“這不是陳老師說，師妹你這個橫向課題最近缺人手嗎？”周世新笑得溫潤：“我們就想着，回來看看需不需要幫忙。”

李佚笙端着飯盒往裏走, 将打好的飯菜擱到自己的桌子上，轉身看向他：“啊，這怎麽好意思呀？”

“你差不多得了啊，瞎客氣。”陳夢雙手抱胸, 跟在周世新後面慢悠悠走進來，“而且, 你以為我們是白幫你幹活啊。”

提及這個，她長嘆了一口氣，半真半假道：“還不是怪陳老師淩晨三點打電話過來，絮絮叨叨說什麽實驗室裏面只有一個人，他放心不下安全問題，希望* 我們抽空回來看一眼。那回都回來了，不如順道再做些小實驗，提前練練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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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網上最近很火的那句話來說，就是——”陳夢頓了下，整理好表情後，擡手捏了捏喉間的軟肉，清嗓道：“他不如直接告訴我們假期提前結束得了呗。”

她說這話時眼睛半眯，聲音尾調也跟着上揚，簡直是模仿到了精髓。

李佚笙被逗笑，由衷誇贊道：“你學得好像。”

“甭管這個。”陳夢把手放下來，等不及就要跟她吐槽：“你就說，陳老師出趟國是不是變得記憶錯亂了，他不知道這個地球是有時差的嗎？”

李佚笙想了想，認真道：“可能已經考慮過了？想叫醒我們去實驗室裏看看淩晨三點的太陽。”

“……”對于這件事，陳夢可做不到像她這般豁達：“看個毛線，拜托，那可是淩晨三點诶！如果那晚不是因為我們在打游戲，鬼才能接到他的電話。”

周世新适時開口：“師妹，你不用有心理負擔。我和夢夢呢，本來就在外面玩膩了，正好也準備回來。”

“而且，陳老師還保證說，等這個項目結束後，企業那邊會給我們一定的資金報酬。你別說，他們開的價還真不低。”

“對哇，所以我們非常願意回來打工。”

陳夢拉過李佚笙的手，無意識地捏了捏：“誰會和錢過不去呀，你說是不是？”

實話說，李佚笙內心還挺感動。

雖然她并不相信會有所謂的酬金，卻也明白他們不願讓自己背負愧疚的心意。于是，她淺淺勾了唇角，輕聲附和道：“是呀。”

李佚笙不露痕跡地面對着他們躬身，而後接着動作緩緩落座：“那，這幾天我們就一起努努力，争取盡快把三十三個化合物合成出來。”

“你說多少？”陳夢松開她，情緒看起來似乎有些訝異：“才三十三個？”

“本來是要兩百多個。”李佚笙揭開飯盒的蓋子，溫吞解釋道：“結果前幾天，我特意拜托了謝久辭，讓他幫忙篩了下。按計算機對接的模拟結果來看，公司發過來那些設計好的化合物裏面，也就只有三十三個可能有用。”

李佚笙邊吃邊開了電腦，登錄郵箱把謝久辭發給她的數據調出來，又随手打開了化合物的結構報表對照着翻閱：“诶，周師兄，你過來看看，我記得餘老師當時說項目裏有部分化合物的骨架你做過。”

“這是已經篩選出來的化合物嗎？”周世新往前挪了幾步，插兜站到她座椅背後，往電腦屏幕上細瞅了幾眼道：“嗯，這些确實是都做過。”

李佚笙感覺不可置信：“全部做過？”

“倒是也不算完全一樣，都是同個系列的化合物，只需要略微調整取代基而已。”周世新頓了下，繼續說，“而且看起來路線是通用的，原料我們實驗室也都有，不難做。”

旁邊的陳夢聽完，插了句話進來：“這麽巧啊，怎麽感覺這次的橫向課題，像是為我們組某個人量身定制的一樣。”

李佚笙莫名愣了愣。

“不過，也正好。”陳夢從旁邊湊過來搭上她的肩膀，指了指電腦屏幕，提議道：“我們任務平均分，争取速戰速決。”

李佚笙回神，點了點頭。

她右手食指按住鼠标左鍵往下拉，标黃了一豎排的結構式，示意道：“那就這十一個，我做，剩下的你們兩來？”

“沒問題。”陳夢當即拍板。

作為家屬的周世新自然也沒有什麽意見。

過了兩秒，陳夢又猶豫地提起另一件事：“诶，小李，你和謝久辭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我可是看見了哦，你有換頭像。”

看着她八卦兮兮的眼神，李佚笙老實道：“可能就是你想的那樣。”

陳夢：“！”

“牛啊，姐妹。”

陳夢聲音有些激動：“不是！我們放假走之前，你倆不是還鬧着別扭嗎？天吶，大佬不愧是大佬，這進展簡直神速。”

“其實也不算很快。”

李佚笙到現在還嚴格遵守着謝久辭所提出的關系界定标準。她自覺忽略雙方已然默認跨步到了下一個階段的事實，嚴謹道：“我還沒表白。”

“……”

陳夢被噎了下，像是不太确定地問道：“是你在追他？”

關于這個問題，李佚笙倒是認認真真思索了一陣兒。本質上來說，她和謝久辭之間的情況比較特殊，說誰追的誰都不太合适。

就是那天晚上氣氛到了，兩個人自然而然就決定在一起，聽起來還怪倉促的。

畢竟當時最開始，李佚笙只是想提醒他，如果有未婚妻的話最好還是和她保持點距離，不然她很怕自己會忍不住做出些不甚道德的行為。

然而，後來發生的事情遠超意料，李佚笙震驚的同時也不免時常慶幸。縱然命運給他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但好在他們時隔多年仍未走散。

或許真就應了那句話。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人，分離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有人驚喜相遇，就會有人會含淚告別。甚至有很多時候，可能連自己都會迷失了方向。

但無論如何，天意總會讓有緣的人再次重逢，這是李佚笙如今才切實體會到的真理。

只可惜在很久以前，她并不相信所謂的命中注定，固執地認定木石前盟難敵金玉的良緣，何況林賈二人的門第尚且相配。

所以李佚笙把謝久辭這個名字藏在了心裏。

她也偶爾會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深切期待着，或許有哪一天能夠與他同樣登高望遠。

不必刻意去見面，只需要在某次不經意的擦肩瞬間，對他道上一句：“故人久辭，別來，無恙。”

如此，足矣。

思緒恍惚間，李佚笙又驀地想起了高中時的某次晚修。

那夜星辰無端暗淡。少年身着紅白校服，眉目張揚又明朗，也曾用手半撐了腦袋側頭看向她，嘴裏還說着些混不吝的話。

“從古至今，人們總是對‘一見如故’這個詞頗有争議，有人覺得它是空談妄念，也有人把它歸咎于前世的緣分。可我倒是覺得，這世間，每一次的遇見，都不會是偶然。”

聽到這話的李佚笙終于抽空從習題冊裏擡頭，無波無瀾地看了他一眼。

“因為我總覺得——”直到對上她的視線，謝久辭才揚眉笑了起來，那雙漂亮的鳳眸裏滿是亮光，仿若盛滿了迷路的萬千繁星。

他說：“你這個妹妹。”

“我應該也是曾經在哪見過的。”

……

“小李。”陳夢沒忍住伸手戳了戳李佚笙發紅的臉頰，“你這是害羞了嗎？”

“哎呀沒關系。雖然我肯定做不出來追人這事哈，但是我還是很支持你。因為不管你們是誰在追誰，只要相互喜歡的話，最後結果都會是一樣。但是謝久辭吧，你也知道這個人拽得要死，你要是想等他主動跟你說喜歡，那我估計得下輩子。”

見李佚笙還是沒反應，陳夢忙對着周世新使了個眼色。對方會意配合道：“是啊師妹，就算一段關系裏是女生主動也不丢人。”

“相反，她還很勇敢。”說到這裏，周世新目光又轉回陳夢身上：“也恰恰是因為這份勇敢，才能成就了我們的愛情。”

李佚笙開口抓住了重點：“你們的愛情？”

“啊就是——”陳夢眼神亂飄，透着半分心虛：“我還沒來得及和你說，我跟師兄已經在一起了。”

周世新淡笑着拆臺：“嗯，是她先表白。”

話落，陳夢立即惱怒地瞪向他，言簡意赅道：“閉嘴。”

周世新無奈地朝李佚笙攤了攤手。

“所以小李你看哈。”陳夢撇了撇嘴，勸誡道：“男人至死都幼稚，以我的前車之鑒來看，追求歸追求。但女孩子就是得端着點兒，表白的事情還是得留給男人來，要不然你瞧瞧，就這點破事能記一輩子，以後逢人就吹……”

陳夢自顧自地絮叨說着，正對她的周世新時不時也會輕笑兩聲應和。

休息室裏又恢複了以往的熱鬧。

可李佚笙卻有些心不在焉。

過了會兒，她忽地冒出一句：“周師兄，小夢當時怎麽向你表的白？”

聽到她這話，陳夢氣樂了：“怎麽，合着我說半天，你一句都沒聽，就只關心表白流程啊？”

李佚笙陪笑道：“這不是打算向你看齊嗎？”

陳夢默了默，咕哝道：“随便你吧。”

“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周世新走過去攬住她的肩，淺笑道：“無非是我們在海邊散步的時候，夢夢先拉住了我的手，然後我就自己主動上鈎了。”

“就只是牽了一下手？”李佚笙茫然追問：“不需要準備什麽儀式感的物件兒嗎？”

“我看你是魔怔了吧，儀式感這東西是男生準備給女生的，懂麽？”陳夢怒其不争，“還物件兒。怎麽，表白還不行，你還打算提前給他賠點嫁妝啊？”

嫁妝啊。

佛像配觀音。

這麽看起來，好像，也挺有儀式感。

李佚笙在心裏面暗自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