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

楚召淮本來清瘦, 在王府被精心養了段時日,面頰終于長出些肉,往外一揪頓時紅了一圈。

“做什麽?”楚召淮皺眉往後撤。

姬恂瞳孔悄無聲息擴散一瞬, 意識還未反應過來, 手已下意識攬住楚召淮的腰身,不讓他離開。

楚召淮“唔噗”一聲差點撲他懷裏,強行撐着他的肩膀站直身子:“王爺?”

姬恂仰着頭看他。

明明方才犯病時腦海中已設想出無數陰暗扭曲的念頭, 打斷腿、鎖在榻上, 強行逼迫他正視自己龌龊的念頭。

可當伸手扣住楚召淮纖瘦的腰身, 姬恂卻又不敢了。

怕弄疼他, 怕吓住他。

怕他下次毫不猶豫地離開, 再不回頭。

姬恂克制到了極點,無聲呼出一口氣,穩住神情, 若無其事地道:“腰怎麽這麽鼓,藏了什麽?”

楚召淮頓時心虛了。

能藏什麽, 自然是白鶴知給他的路引和銀兩。

“沒什麽。”楚召淮顧左右而言他, “我在外頭随便買的東西……啊!”

還沒解釋完, 姬恂的爪子探進披風中,熟練解開腰封,塞在衣服裏的小包袱直接從松散衣袍裏掉了出來。

姬恂輕巧地伸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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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召淮慌張地就要去奪,一個踉跄栽倒在姬恂肩上,卻還努力撲騰着去夠, 胡言亂語道:“那是……那是亵衣!”

姬恂一手扣着他的腰将人按在肩上, 另一只手慢條斯理解開包袱, 似笑非笑道:“王妃的亵衣還有公文是吧,本王瞧瞧, 路引,戶籍……這件亵衣名喚‘白水’嗎?”

楚召淮:“……”

楚召淮心虛到了極點,也不撲騰了,将臉埋在他頸窩裝死。

不活了。

姬恂淡淡地問:“楚召淮,解釋解釋?”

楚召淮不想解釋。

總不能說今天已上了去江南的船,但即将開船時又良心發現下了船吧。

總覺得很難為情,怪羞恥的。

就在這時,趙伯讓下人将炭盆搬來,乍一瞧見兩人衣衫不整抱着,臉都綠了。

“咳咳咳!”

聽到動靜,楚召淮騰地蹦起來。

這回姬恂沒再攔着他,支着下颌眉眼間仍帶着笑,一眨也不眨地注視着他。

炭盆放在連榻邊,很快熱意襲來。

楚召淮匆匆将衣帶系好,一把将姬恂手裏的路引戶籍奪來扔到炭盆裏,視線胡亂飄着。

唯恐姬恂再說這個,他一把抄起連榻上的書翻了翻,轉移話題:“王爺好興致,怎麽不在書房看書……唔?這是什麽?”

姬恂:“……”

姬恂剛艱難熬過發病的前兆,腦海還昏沉的,一時竟忘了攤開在連榻上的《王妃記注》。

現在收,已來不及了。

楚召淮翻着了幾頁,眉頭越皺越緊,爪子逐漸都在抖。

王妃記注?

随意看的這本是前幾日的事,明明那天自己只在書房看了一天的書,姬恂也在,可這記錄之人不知哪來的神通,愣是寫了一沓,密密麻麻,連他看入神犯蠢啃到毛筆沾了滿臉墨的事兒都記了。

楚召淮根本不敢多看,匆匆掃完後猛地一阖,視線顫抖地看向滿連榻的書。

一本本的全是《記注》。

楚召淮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姬恂見已遮掩不過,反倒悠然自若地倒了杯冷酒慢悠悠喝着。

楚召淮手都在抖,怒意蹭地就燒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姬明忱,解釋解釋?”

“如王妃所見。”姬恂笑着解釋,“本王安排暗衛日夜盯着王妃,記錄言行舉止,裝訂成《王妃記注》。”

楚召淮:“……”

楚召淮不可置信。

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嗎?

到底拿來的底氣和臉皮能臉不紅氣不喘說出這種話?

楚召淮氣得要死:“早知道,我就……”

姬恂眼皮倏地一跳,眸瞳瞬間變得陰冷。

楚召淮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包蜜餞扔他身上,氣得眼前都在發黑:“……不浪費銀子買這東西,苦死你得了!”

姬恂:“……”

姬恂神色轉換得不太自然,險些掩藏不住那一剎那的扭曲和陰鸷,他伸手想要去抓楚召淮的手,道:“王妃有心疾,莫要動怒。”

這算是姬恂難得的軟話。

楚召淮愣了下,只好強行忍住怒意,給他個機會解釋為何會如此病态。

姬恂解釋了:“本王只是想時刻知曉你在做什麽罷了。”

楚召淮“哇”了聲,受寵若驚道:“原來是這樣呀,敢情是我大題小做了,王爺如此良善,想必整個王府的手下人人都有一本《記注》吧,《重山記注》《周患記注》《犬子記注》!”

門口偷聽的殷重山、周患:“……”

姬恂挑眉:“只有王妃有。”

楚召淮假笑:“那王妃還得感謝王爺的特殊對待嘛?”

“倒也沒這個意思。”

殷重山在外頭聽着都恨不得進去阻止。

王爺要是再以這種話“哄”下去,王妃非得被氣發病不可。

殷重山小聲對周患說:“吵成這樣該如何是好?王妃若是一怒之下真走了……”

“嗯?”周患疑惑,“誰在吵架?”

殷重山眼睛都瞪出來了:“你沒聽到嗎,這都要打起來了!”

周患撓了撓腦袋:“沒有吧,這不是在打情罵俏嗎?”

殷重山:“?”

殷重山仔細聽了聽。

王妃正氣得呲兒王爺,王爺也不知什麽怪癖,像是被罵上瘾似的根本哄都不哄,還火上澆油說些陰陽怪氣的話。

這叫……打情罵俏?

楚召淮根本沒在和姬恂調情,他只要一想到自己這段時日的一言一行全都被姬恂監視上,便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正氣喘籲籲着,腦海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

若暗衛一直跟着,今日他被白鶴知帶去碼頭,姬恂是不是也知道?

楚召淮一愣,想也不想直接問道:“那你也知曉我想坐船離開京城之事?”

姬恂唇角一勾,支着下颌懶洋洋看他:“可是你沒走。”

楚召淮沒被威脅、蠱惑,心甘情願主動飛回王府這張大網中,讓姬恂心中那股扭曲的掌控欲徹底得到滿足。

就算現在楚召淮氣到拿刀捅他,王爺恐怕也會笑眯眯在那一動不動任由他發洩。

楚召淮簡直和他說不通,氣得下意識就要扭頭就走。

可腳還沒動,又後知後覺自己哪兒都去不了,只好怒氣沖沖道:“出去!”

姬恂眼瞳一暗。

楚召淮怒氣上頭,說完這兩個字倏地清醒些,後知後覺到開始害怕。

在王府裏趕璟王,依他煞神的性格,不得将自己一腳踹出去……

剛想到這兒,害怕的情緒還未醞釀,姬恂便從連榻上起身,姿态雍容理了理坐了一整日而皺巴巴的衣袍,擡步真要“出去”。

楚召淮愣了愣,有些無措道:“等等。”

姬恂停下步子,回頭看他,臉上并未有被趕出去的怒意,反而還帶着笑:“王妃還有何吩咐?”

楚召淮一噎,別扭地垂着眼,嘟哝好一會才道:“讓跟着我的暗衛撤去,別……別做這種事了。”

姬恂笑了笑,溫聲道:“好。”

楚召淮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輕易答應,狐疑看着他。

這人真會那麽聽話?

很懷疑。

姬恂走出暖閣,楚召淮趕緊上前将門給“砰”地關上。

周患和殷重山趕忙起身,聽候吩咐。

姬恂理了理衣袍,道:“将那些記注收好放書房去。”

周患:“是。”

“再把撤回來的暗衛重新安排好。”姬恂輕飄飄道,“繼續盯着王妃的一言一行。”

殷重山:“……”

不是,這都吵了一架了,還要盯着?!

姬恂說完後,又像是記起什麽,懶懶道:“将白院使放了。”

“是。”

說罷,王爺心情極好地下了臺階,去書房了。

王爺背影都寫着愉悅滿足,殷重山匪夷所思,這都被趕出寝房了,完全不懂他在愉什麽悅。

暖閣中。

楚召淮越看那堆《王妃記注》越來氣,恨不得給一把火燒了。

在水邊待久了,衣袍上一股腥味,他皺着眉頭進暖閣內室換了身衣裳,再次出來時連榻已收拾得幹幹淨淨。

楚召淮蹙眉,開門看向外頭守着的周患:“那王……咳,記注呢?”

“王爺說要重溫,已送去書房了。”周患有問必答。

楚召淮:“……”

楚召淮“砰”地一聲關上門。

入夜後,楚召淮躺在暖閣榻上左思右想睡不着,也不知腦袋怎麽想的,忽然一翻身從榻上滾了下來。

“噗通”一聲。

楚召淮嗷嗷叫:“救命!”

下一瞬,從暖閣屋頂咻咻咻分下七八個暗衛,悄無聲息落地,厲聲道:“保護王妃!”

楚召淮:“……”

左看右看,也沒看到歹人。

楚召淮幽幽坐在腳踏上,和衆位暗衛大眼瞪小眼。

衆人面面相觑,滿臉心虛。

楚召淮沉默許久,有火也沒朝暗衛發:“深更半夜的,諸位莫要飛檐走壁了,回去睡覺吧。”

暗衛還以為要被罵,愣了愣,趕忙做鳥散狀。

楚召淮爬回床上,腦瓜子嗡嗡的。

嘴上說着會将人撤走,果然是在哄騙他。

既然這般出爾反爾,那就休怪他無情無義了。

***

璟王府上下都知道,王爺又惹王妃動了怒。

不過這回比上次冷戰的氣氛要好得多,王妃依然成日笑吟吟的,還會早起為王爺煎藥。

——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樣特意給王爺端去了。

趙伯将熬好的藥送來書房。

姬恂昨日在書房湊合了一宿,嗅到藥味還以為是楚召淮,微微擡頭就見趙伯小心翼翼過來。

記注這事兒做得的确不太對,姬恂也知曉楚召淮一時半會消不了氣,也沒多言,接過藥喝了一口。

“咳。”

戰場上渾身浴血也面不改色的姬将軍沒忍住咳了幾聲。

姬恂微微蹙眉。

趙伯小聲道:“王妃說今日要換方子了,請王爺務必一飲而盡。”

姬恂:“……”

姬恂沉默許久,忽然笑了起來。

這碗似乎也比之前要大,彌漫着濃烈的苦味。

姬恂像是失了味覺似的,慢悠悠将藥重新端起,在趙伯龇牙咧嘴地注視下,竟然真的一飲而盡了。

趙伯:“……”

王爺果然是能成大事之人。

趙伯端着空碗回去“複命”。

今日天氣極好,楚召淮正在後院曬藥,看到空碗心中暗爽,面上卻一副淡淡的神色:“王爺可曾說了什麽?”

趙伯綠着臉說:“王爺誇贊王妃仁心,還說這藥煎得過于甜了,神醫就該将那一把黃連全都放進去,不該心軟只放一半。”

楚召淮:“……”

還在監視自己?

楚召淮收回視線,也沒覺得意外,淡淡道:“醫者仁心,這是自然。”

此番将楚召淮惹得氣憤不已,姬恂卻沒像之前那般百般哄人,反而一連兩三日都沒來後院,只在書房窩着。

翌日一早,姬恂從軟榻醒來。

許是要病發了,他渾身疲倦半躺着,沒一會外頭傳來腳步聲,随後便是熟悉的苦澀藥香。

姬恂也沒睜眼,等着趙伯将藥放下。

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走至軟榻邊,“咔噠”一聲碗底和小案相撞的輕微聲音響起。

“王爺。”

姬恂倏地睜開眼睛。

已經接連兩日避着他的楚召淮正站在榻邊,臉上已沒了上次恨不得咬他的怒氣,相反還極其體貼道:“王爺喝藥了。”

姬恂眉梢輕動,從善如流地坐起身,端起藥碗喝了一口。

這次倒是中規中矩,并未過分苦澀。

姬恂喝完藥後,楚召淮搬着凳子坐在那為他診脈,大概察覺到脈象有異,還取出懷中金針将姬恂紮成刺猬。

從始至終都很心平氣和,好像《王妃記注》那件事不存在。

姬恂罕見得猜不透楚召淮,坐在那沉默許久,忽然道:“王妃不動怒了?”

楚召淮随意擦手:“我生氣,王爺就會将暗衛撤走嗎?”

姬恂被紮着無法做出表情,眼底卻全是笑意,輕悠悠道:“不會。”

楚召淮:“……”

好好好,竟然承認了。

楚召淮适應能力極強,已學會不為姬恂的行為生氣發生争吵——吵架只是為了發洩情緒,解決不了雙方原則的問題。

瘋就先瘋着吧,等治好病也許就不這麽病态了。

時辰一到,楚召淮将金針取下來,道:“王爺好幾日沒回寝房了,今日就回去睡吧。”

姬恂眼瞳一動,笑起來:“好。”

楚召淮脾氣好他知道,但時刻監視做記注這件事應當不會讓他喝一碗苦藥便消了氣,這種平靜總覺得山雨欲來。

當晚姬恂就回了寝房。

出乎意料的是,整個寝房放置着炭盆,已被熱氣萦繞得溫暖如春,楚召淮正在燈下看醫書,瞧見他過來,起身相迎。

……然後将他拽到寝房寬大的床榻上,四聲“咔”聲後,鎖鏈扣住四肢。

姬恂:“……”

姬恂盤膝坐在榻上,擡手看了看沉甸甸的鎖鏈,眉眼帶着笑:“王妃這是何意?”

“王爺脈象已有異狀,這幾日恐怕會發病。”楚神醫醫者仁心,一本正經地說,“您力大無窮,若是發病後不受控制要殺人,周患也無法将您制住,所以還需提前預備着。”

姬恂低低笑了起來,總算知道楚召淮白日為何這麽平靜,敢情是這兒等着他。

他也不生氣,好整以暇地問:“那敢問神醫,本王要被鎖多久?”

楚召淮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王爺上個月是十八才喝那藥,算了算時日,短則一兩天,長則十天半個月都有可能。”

姬恂:“……”

姬恂似笑非笑:“那這屋中的炭盆……”

只是坐下眉片刻,姬恂額角已沁出汗水,若是長久待下去,必定渾身燥熱。

楚召淮更有理了:“王爺前段時日不是說怕冷嗎,反□□中人都知道王爺和我起了沖突——雖然我們已經和好了嗷,但其他人并不知道,都會以為是我尖酸刻薄記仇,故意折騰您,就不會有人懷疑王爺解毒了。”

姬恂險些被這歪理邪說給說服了,挑眉道:“果然很有道理。”

“是的。”楚召淮點頭,又強調了句,“畢竟我已不再生王爺的氣。”

姬恂差點被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給笑出來。

楚召淮微微颔首行禮,走了幾步又像是記起來什麽,扭頭真誠道:“周患說鎖鏈鑰匙只有一把,我就先收着了。王爺若是起夜便喚我,我若沒睡熟定會來為您解開鎖鏈。”

姬恂嘆息着感慨道:“王妃真是體貼入微,想得過于周到。”

楚召淮矜持道:“也就這樣吧。”

說罷,拿着鑰匙揚長而去。

回到暖閣,隐約瞧見隔壁還盤膝坐在榻上的人,楚召淮頗有種扳回一城的暗爽,哼着小曲将鑰匙和小矮櫃的鑰匙一起挂在脖子上,洗漱好去睡覺。

楚神醫只是想出氣,并不像姬恂那種陰暗的搞囚禁。

他喜滋滋躺了一會,又開始胡思亂想。

若是他睡着後姬恂真要渴了餓了或想起夜怎麽辦;

那鎖鏈又重新做了,比上次的還要沉重,扣在手腕上會不會睡不着?

雖然姬恂這個時段就需要用炭盆适應着熱意好方便後面拔毒,可炭盆會不會放得太多讓他經脈痛癢?

這種報複是不是太過火了?

楚召淮豎着耳朵聽隔壁的動靜。

姬恂似乎困了,已平躺在榻上沒了動靜。

楚召淮松了口氣,下定決心要睡得淺一些,以便姬恂真的叫他。

……然後一夜無夢,舒舒服服睡到大天明。

楚召淮迷迷瞪瞪半天,突然記起來自己的“報仇大業”,騰地坐起來正要去看姬恂的情況。

才剛動,他就“嘶”地聲捂住後頸,一股酥癢和細微的刺痛若隐若現,帶着微弱的麻意只竄腦海。

楚召淮眉頭緊皺,輕輕按着後頸。

原本的擦傷早已好了不少日,怎麽今日又傷着了?

将長發随意攏好,楚召淮起身穿好衣裳快步走出暖閣。

寝房床榻上放着小案,姬恂懶洋洋坐在那喝着冷酒,手腕腳腕的鎖鏈完好無損。

瞧見楚召淮出來,姬恂随意打招呼:“王妃起了。”

楚召淮蹙眉。

只是一夜功夫,床榻已放着小案、冷酒、書卷,還有個小香爐冉冉飄着香線,應有盡有。

姬恂看起來适應得很,一點沒有被鎖起來的不悅。

楚召淮瞥他一眼,假笑道:“王爺心情不錯。”

“自然。”姬恂沖着他笑,“畢竟本王和王妃和好如初,已無嫌隙。”

楚召淮:“……”

楚召淮甩手就走。

姬恂沒忍住又笑了起來。

趙伯又拿了壇酒過來,瞧見楚召淮悶悶不樂地出去,無可奈何地對姬恂道:“王爺,這王妃都生氣好幾日了,還不哄嗎?”

姬恂難以忍受熱意,渾身微微刺痛着,只能用冷酒來壓抑。

他随意喝了口,漫不經心道:“不必。”

楚召淮獨自生悶氣時,姬恂會想方設法哄人開心,銀錢也好、出去玩樂也好,只要能讓楚召淮不再獨自将眼淚往肚子裏咽。

如今楚召淮天不怕地不怕,生氣時恨不得張牙舞爪地咬他,想方設法狠狠報複。

這樣的王妃太過鮮活,姬恂不知是性癖特殊還是想讓楚召淮好好發洩,愣是半句沒哄,想讓他好好耍一耍威風。

趙伯欲言又止半天,還是道:“王爺是不是要發病了?”

瞧着怎麽不太正常。

姬恂的确渾身不舒坦,額間和脖頸青筋泛起,連呼吸都逐漸變得急促。

不出意外今晚怕是要病發。

趙伯見他狀态不對,趕緊道:“我去喚王妃回來。”

“不急。”姬恂又慢條斯理喝了口冷酒,“鎖着呢,叫他回來也無用。”

***

楚召淮怒氣沖沖地熬完藥後,懶得再回去,讓殷重山送去後,直接去找姬翊玩去了。

今日國子監放了一日假,梁枋也在。

見楚召淮一過來,兩人忙招呼他來吃點心。

多日不見,梁枋像是要入土似的,面色蒼白如紙,極其滲人。

楚召淮吓了一跳,也沒心情吃點心,趕緊就要給他探脈。

梁枋失笑,手指在臉上一蹭,将厚厚的水粉給他看:“無礙,只是上了些粉罷了。”

楚召淮松了口氣:“為何要塗粉?”

梁枋像是在讨論天氣般,慢悠悠地捏着一塊糕點塞楚召淮口中,淡淡道:“我要準備死了。”

楚召淮咬糕點的動作一頓。

姬翊給楚召淮倒了杯熱奶茶,補充道:“梁枋已經準備回沅川,尋常理由怕是騙不過宮裏那邊,只能順勢重病瀕死,留着一口氣回沅川見父親。”

楚召淮“哦”了聲,這才放下心來啃糕點。

三人你一塊我一塊分完,姬翊看楚召淮愛吃,又跑出去親自去拿。

等到四周無人,梁枋輕聲道:“召淮,你想随我一起離開京城嗎?”

楚召淮吃着最後一塊糕點,沉思許久,還是搖頭:“不了。”

離開波雲詭谲的京城,遠離紛争不必時刻擔憂小命,對楚召淮來說的确是件極具誘惑的事。

前幾日被白鶴知的人拽着上船時,楚召淮也曾膽怯過。

只是一股沖動湧上腦海,他就想像白鶴知說的,什麽都不管,就這樣大着膽子不顧一切離開京城。

水路不像馬車,一旦離開碼頭便再難尋到,姬恂就算手眼通天,也不會再尋到自己。

只要待在船上,等到午時開船,那他便徹底自由了。

留在京城,什麽好處都沒有,還有可能受姬恂牽連而死。

無論什麽理由,他都不該留下才對。

可在發船的前一瞬,楚召淮卻像是違背本能,明明害怕得手指都在抖,卻還是義無反顧地從船上跑下來。

他從未跑這麽快過,雙足剛落至地面,身後的船便傳來鈴铛聲響,幽幽地離開碼頭。

後路斷了。

楚召淮大口大口喘息着,瞳孔微晃,心中不住地想:“我瘋了嗎我瘋了嗎?”

白鶴知已告訴他姬恂恐怕活不過開春,為什麽還要下船?

寒風拂來,楚召淮滿臉冰涼的淚痕,急促喘息着許久,緩緩擡步往前去。

從始至終,沒回頭看過。

那時他如此痛苦糾結都沒走,如今更不會再去主動尋其他退路。

梁枋也知曉他的回答,無聲嘆了口氣:“若日後你有危險,傳信去沅川,我必竭盡所能相助。”

楚召淮仰頭看他。

梁枋何其聰明,只是一個細微表情便知曉楚召淮似乎有所顧忌,他溫聲道:“梁枋所言一言九鼎,哪怕要我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楚召淮搖搖頭,欲言又止:“不是。”

梁枋看他,也不催促。

許久,楚召淮才輕聲道:“聽說晉淩和沅川封地接壤,若……咳,若有朝一日姬恂有難……”

梁枋瞳孔倏地縮了縮,似乎沒料到他會說起璟王。

楚召淮有些難為情,一句話頓了半天才赧然地小聲道:“……還望世子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幫上一二。”

梁枋一愣。

楚召淮說完也覺得太過厚臉皮,趕忙道:“就當我什麽都沒說,世子不要……”

“好。”梁枋點頭。

楚召淮話音一頓,愕然擡頭。

若姬恂有難,必定是造反的罪名,梁枋不可能不知道,就這麽輕易答應了?

梁枋輕笑道:“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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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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