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章
第 58 章
而绾绾望着手中那塊錦帕, 腦中突然觸電般,閃過許多支離破碎的片段。
那些本不該忘卻的痛苦的事情,此刻就如走馬燈般一一呈現在眼前, 每一個片段劃過, 她的心就如撕裂一般疼痛。
她想起來了。
她看到被大火所焚的宮殿, 鮮血映着火光,一個個慘叫的宮人應聲倒下。
他們一個個就那麽死在她的眼前, 她目光呆傻地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卻是無能為力,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腿腳卻如灌了鉛般沉重。
所有人,都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 就連……她的父皇也不例外。
她眼見着他将利刃捅進了父親的身體裏,随後又将長劍毫不留情地利落拔出。
父皇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 染紅了他原本潔白儒雅的衣衫,記憶裏一直文弱優雅的男人,此刻卻是兇神惡煞,猶如地獄修羅般嗜血恐怖。
恐懼的淚水模糊了她的眼, 直到父親的軀體随着那聲慘叫應聲而落, 徹底倒在地上斷了氣,死不瞑目地望着自己, 她才終于看清了面前男人的臉。
再熟悉不過的俊美臉孔, 只是從前那張常愛淺笑盈盈, 猶如春風拂面的溫潤如玉的臉, 此刻卻是慘白, 死寂的眼神看着她透射出冰冷,再也沒有了昔日的溫情, 血水沿着他冷硬的線條緩緩滴落,她看見他的手上沾滿了無數人的血。
而這雙手,在不久前還撫摸過她的面龐,親手在錦帕上繡下她的名字,當時她還曾感嘆這雙溫柔的手不僅會書法繪畫,穿針引線起來竟比她一個女子還要靈巧,可沒想到他的這雙手,殺起人來竟也是比一般的劊子手要心狠手辣,手起刀落,凡事她在意的人他竟是一個不留!
此刻的她竟分不清到底是恨他多一些,還是絕望多一點。
手帕……是他!
望着手上染血的錦帕,過往與現實交織在一起,記憶中的那張臉孔,與江景寒那張臉重疊在一起,令她幾乎快要窒息。
她也沒有想到,高湛竟一直将這手帕帶在身上,是啊,原來早在那時,他便已經開始算計自己,他早就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更利用這點意圖達到自己宏圖偉業的目的。
她想自己該恨他對自己的算計,但他對自己的情又何嘗不是真的?他到死都小心珍藏着自己送他的唯一的錦帕,哪怕是再微乎其微的東西。
即便他騙了自己,但看到這錦帕她還是情不自禁地為他的死而傷心着,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對他神奇地生出一種莫名的好感,而現在,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何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已經很喜歡他了,他的一舉一動,溫文儒雅,風度翩翩,都像極了記憶中的那個人。
江景寒……她的景寒哥哥。
當初這麽自然就喚出他的名字,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暧昧情愫,仿佛刻入骨血,帶着前世的記憶,原來他們并非是相見恨晚,一見如故,而是真的那麽早就認識了,然而曾經的純真,卻摻雜了太多的背叛與鮮血,她終于找到了自己心裏一直缺失的那塊記憶,但曾經有多美好,現在就有多痛苦,就像裹着蜜糖的毒藥,引誘人堕落,幾欲滅亡。
因為今日一連串的打擊,她終于恢複了往日的記憶,但那段記憶卻是讓她如此恐懼,如此痛苦。
她該恨的,他是她的殺父仇人!
情似刀,愛成仇,今日的一切,都像極了那個血紅暮色的又一次輪回,眸裏甚至還燃燒着那日的熊熊烈火。
“啊——”
她感覺自己頭痛欲裂,慘叫一聲後,終是支撐不住大受打擊虛弱的身體,眸一閉暈了過去。
“绾绾,绾绾!”
江景寒眼疾手快,連忙低身扶住了她墜落的嬌弱軀體,不禁目光擔心地連聲呼喚她,但卻未能将她喚醒。
“軍醫……軍醫!”
他不禁目光慌亂地大喊着,素來沉着冷靜的他此刻竟也變得有些手忙腳亂緊張起來,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淡定,沒想到久經沙場,殺人不眨眼的國師,竟也有驚惶害怕的時候,平白染了些許滑稽。
即便這般不自然的模樣,沒有人敢笑他,手t下的副将更是提心吊膽地去将後方的軍醫拎了過來,退居一邊低頭不敢看他的臉色。
戰場上死了大片的人,不見國師有半分憐憫,卻唯獨為這女子破了先例,亂了方寸,那軍醫慌裏慌張趕過來,見狀雖然有些疑惑,但終究是提着腦袋辦事,不敢過多揣測,加之情況緊急,也來不及思考什麽。
匆忙跪下行了個禮,卻是被他暴躁呵斥一聲,催促他別顧那些虛禮,趕緊上來救人。
那軍醫不禁又誠惶誠恐地趕緊上前為那暈倒女子把脈,而他一臉緊張地站在他們身後,目光片刻不離地盯着她的臉,直到軍醫把完脈,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謹慎道沒事,說她之所以會暈倒,只是因為軍中生活長期辛勞體質虛弱,外加今日又受了刺激,仔細調養一段時間就會恢複健康後,他才松了一口氣。
他不禁又擡擡手,示意他退下,那軍醫便又起身恭敬離開。
而他複又低身将她輕輕抱入懷裏,染了些許疲憊的眸裏,滿是愛憐地看向她,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略有些蒼白的小臉。
那副将見主上漸漸平靜,才敢上前與他說起了正事。
“主上,如今魏帝兵敗身死,其餘殘兵大部分已經歸降,而一小部分則是趁亂逃跑,屬下還需帶兵乘勝追擊嗎?以及這些降兵和魏帝屍身,又該如何處置?”
那副将颔首抱拳,聲音恭敬地向他行禮詢問道,江景寒這才又将心思落回到戰事上。
“離心者,冥頑不靈,留着也是禍患,乘勝追擊,那些逃兵一個不留!”
他雙眸一眯,寒光乍現,帶着王者的威嚴霸氣冷聲道,令人膽寒又不禁臣服。
“而至于投降的識時務者,孤也需要他們穩定人心,彰顯仁義胸懷,那些将領,便收了兵符軍權,一齊押送至京師,再想想該将他們放到什麽位置吧。”
他想了想,斂了眸裏的寒意,只是又繼續道。
随即目光不禁又落到不遠處死去的高湛身上,本就涼薄的眸裏,頓時又湧現出一抹恨意的怨毒。
他确實恨不得将他挫骨揚灰,但是為了大局着想,他不能才剛贏就落了個暴虐的聲名。
雖然不在意那些世俗目光,更不怕罵名,但是他卻需要那些世俗的聲音支持他,至少不該是惡聲。
人生在世,總會有一些無奈,想要活得更輝煌,更暢快淋漓,就難免要做些違心事,表現些假仁假義,施恩布澤,即便連他自己都感到虛僞惡心。
再說殺了皇帝,他的清君側本就有些牽強,容易落人口舌,還需要多費些心力來堵住天下悠悠衆口。
就算憋屈也只是暫時的,過去這陣子就好了,他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他不打算自己親自上位當皇帝,取代魏氏,改朝換代,如今還早了些,即便他動過那個心思,也不該是在這個人心浮動,容易生變的多事之秋,如今是關鍵時刻,他才剛結束了與高湛的戰争,為了天下百姓,國家社稷,不能行差踏錯,再生出什麽新亂子來,至少還要再扶持個新傀儡上臺過渡一下。
“至于魏帝,再怎麽說都是天子,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想當初道武帝建立魏朝,何等的英雄,作為太宗皇帝的子孫,魏氏血脈,自然是要按着天子駕崩的規格,将他屍身一并帶回京城,着重安葬于帝王陵寝。”
他目光如炬,思索後不僅又沉聲吩咐手下道,想自己已經盡量給足了身為帝王的他死後哀榮,不算辱沒了他。
此次班師回朝,他想自己會比龍椅上坐的新皇帝,更像一個真正的君主,比曾經的高湛,更像這個國家的新主人。
想到這個,他的唇角不禁勾出滿意的弧度,得意下,更是報複般的暢快!
“是!臣等領命,主上英明,恭賀主上取得勝利,撥亂反正,重返朝堂,撐起大魏的天!”
那副将聽罷不禁拱手抱拳,朗聲領命道,更是又目光激動崇拜地贊揚他,就差直接跪下,對他山呼萬歲了。
可即便只差一步之遙,他也終究還不是真正順應天道,名正言順的皇帝,也就只能将心思暫且掩下,低調隐晦地表露出這倘若君臣般默契的喜悅了。
然而即便如此,也足夠令他心情舒暢。
只見他唇上的笑意,越發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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