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見此, 阮榮安眼睛一亮。

“奴婢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一月說。

“可不可行,試了才知道。”

阮榮安說的很堅定。

一月抿了抿唇,她沒急着說, 而是先讓二月等人退出去。

“姑娘可知道,南蠻蠱術?”

屋內安靜下來,一月卻還是壓低了聲音。

阮榮安眸光一震。

南蠻山多林密, 又有毒瘴,中原人鮮少踏足, 但越是如此,越是神秘。

比如蠱術。

蠱術一說,只存在于傳說, 以及前朝宮廷密記。

在世人的臆測中, 蠱術無比可怖,能悄無聲息取人性命。甚至在前朝引發了宮廷之亂,險些斷絕了前朝皇室血脈。

當時前朝安排人攻打南蠻, 可人還沒找到,将士們就倒在毒瘴之下, 死傷慘重,最後無功而返。

至此,南蠻在世家勳貴之中, 成為禁忌。

阮榮安沒有想到,會從一月口中聽到這個存在, 不由驚愕。

但她很快就回了神。

“你繼續說。”她說。

一月緩緩道來。

她的母親,本是南蠻中人,當初為愛踏出群山, 嫁給了她父親。後來她父親從軍,她母親也追了去。

戰場無眼, 她父親死在了戰場上,而她的母親将她養到十歲就去了,去之前,将她身世告訴了她,并且将她托付給了廖老将軍。

阮榮安恍然。

其實一月是沒有賣身契的,當時外祖父就告訴了她,要視一月為姐妹,為最親近的人。

對于自己的身世,一月并沒有多少感傷,她說起父母時,甚至帶着淺淺的笑。

看的出來,那段回憶裏她很幸福。

幾句帶過,一月開始說起蠱術。

世人常因無知而恐懼,真正的蠱術并沒有傳聞中的那樣可怕,這種在南蠻中流傳了千年的神秘力量,類似武者的內力,同樣是一種對力量的運用。

武者的內力有各種偏向,有的善殺傷,有的善養護身體,蠱術亦是。

有的蠱陰毒,殺人于無形,有的則能治病救人。

當然,公冶皓的身體情況,尋常的蠱也無用,一月說起的,是一種被南蠻中人稱之為聖蠱的存在。

天蠶蠱。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阮榮安聽得正認真,然後就聽一月說。

“不知道?”她忍不住說。

一月點頭。

“這種蠱,我娘也只是聽說,并沒有見過。”她道。

“那就去看看。”阮榮安說,毫不遲疑。

“姑娘!”

一月立即道。

看着她臉上的關切,阮榮安反而笑了。

對她而言,這個選擇并不難做。

“我們在京城呆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出門了,總要多走走。”她笑吟吟的說,“我們去江南待上一段時間,等回來時順便去南蠻。”

“反正有一月在,我們也不用怕毒瘴。”

阮榮安想的很美好。

看她打定了主意,一月知道是勸不回來了可還是不死心又勸了幾句。南蠻的蠱術毒瘴不是威脅,可裏面的人呢?

在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永遠是心思難辨的人類。

“不會比京都更危險了,不是嗎?”阮榮安看向窗外,夜色寂靜,誰也不知道裏面隐藏着什麽。

可世間的事,從來不會因為畏懼而停止發生。

她們能做到的,就是鼓起勇氣去面對。

這個天下處處都是危機,若說外面是刀風血雨,那京都的危機就是看不見的暗湧,悄無聲息的将人裹挾其中,連骨頭渣子最後都不會剩下。

這份危險不會因為她有人庇護就消失,只會來的更加隐秘,也更加兇險。

但阮榮安都淌過來了。

“姑娘,這怎麽能一樣。”一月不贊同。

在京都,有長公主在,有相爺在,若是遇到危險,也有人相幫,可南蠻那地方人生地不熟,萬一遇到什麽事,孤立無援,她一想就覺得揪心。

“好了,我意已決。”

阮榮安打定了主意,便不會因為別人的想法改變。

一月不由沮喪。

這就是她之前遲疑着不肯說的原因,但她也不想自家姑娘傷心,甚至是,在未來後悔。

“好了一月,與其擔憂,不如現在就安排起來吧。”阮榮安不是魯莽的人,她笑着說,“讓我們的人去那邊,盡量打探出更多的消息,盡量與可靠的人建立更深的關系,到時候能用得上。”

“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她笑着道。

當然,是通常情況下。

這是阮榮安這些年來積累下的經驗。

一月表情越發認真,甚至可以說嚴肅的應下了。

既然有了主意,阮榮安的心算是定下了,她深深呼吸,叫了人進來,洗漱更衣。

然後睡覺。

一月忙碌着遞了信出去,将事情安排妥當,才放心睡下。

隔壁院中,高程聽到振翅和幾聲細弱的咕咕聲,不由擡頭,在墨色的夜空中精準的捕捉到那幾團模糊的暗影,不由上了心。

這麽晚了還放飛信鴿,是有什麽急事?

屋內一盞燭火幽幽,公冶皓倚在榻上,閉目靜思。

高程看了眼,沉默進屋,喚了聲家主。

“嗯?”

公冶皓睜眼看過去。

高程随之說了剛才的發現,事關阮姑娘,自家家主總是格外上心,他早就養成了事關地方就第一時間上報的習慣。

屋內遲遲沒有聲音響起。

高程是個沉悶慣了的性格,公冶皓不說話,他也不着急,就在那兒站着。

燭火噼啪跳動了一下。

公冶皓這才悠悠回神。

“沒事兒,下去吧。”他說。

高程依言退了出去。

時間已經很晚了,身體時時刻刻萦繞着的疲倦在催促他入睡,但公冶皓的神思卻在時刻保持着活躍和清醒。

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不想被睡夢浪費。

阮榮安傳信,應當是為了他的事吧——

他希望不是,卻又忍不住期待。

心有挂礙,時間似乎都變快了。

車隊的人繼續上路,兩日後出了充州,入了禹州。

到禹州後,就能換水路。

禹州地勢複雜,山地丘陵,平原湖海,馬車徐徐穿過其間,短短幾天,倒讓阮榮安見過了不少地勢。

此處已經遠離了京都,阮榮安也真正見到了大多數百姓的生活。

貧苦的百姓,為富不仁的富商,肆意壓榨百姓的官吏。

禹州城依然繁華,但繁華之下,卻是餓死深巷的乞丐——

因為他們是不允許在街上晃悠的。

阮榮安看着外面跪在路邊賣身的女孩兒,微微皺眉。

江南富庶天下皆知。春末時分水災,波及多地,災民流離失所,便有不少往南邊跑,其中便要途徑禹州,這裏都是如此,也不知江南是什麽樣子。

若是主事的官員是個體察民情的好官還好,若不是……

如今已經入了秋,小半年的時間過去了,竟然還是如此情形,想必水災剛發生時,只會更慘。

渡口就在禹州城外,連日的趕路,再加上為了登船前做好準備,她們決定在禹州城修整一日。

禹州富庶,客棧小院也很是富貴,好不容易能安頓下來,阮榮安好好梳洗了一番,就舒舒服服的去榻上躺着了。

同樣是躺,馬車上晃晃悠悠總讓人心裏不踏實,晃得人想睡覺,還是這種踏踏實實的床榻更舒服。

她們到客棧的時間還早,尚是下午,阮榮安懶散的休息了半日,再次精神起來。

晚膳是二月帶着人準備的,裏面大半都是為公冶皓準備的藥膳。

“不必如此費心,我這邊的廚子也會做藥膳。”

公冶皓道,他知道阮榮安挑嘴,身邊幾個丫鬟本來都是為了精心照顧她,如今給他做了藥膳,她那邊難免就要怠慢些。

他不想如此。

“那不一樣。”阮榮安說。

公冶皓的藥膳什麽樣她是知道的,比起味道,更重補養的效果,她嘗過一次就不想再碰了。

她挑嘴,同樣的藥膳,更重味道。

阮榮安問過一月,說是沒問題。

她想讓公冶皓吃點好吃的。

“味道的确不錯。”公冶皓嘗了口,笑着道。

其t實,他從很早之前,就嘗不出吃食的味道了。

一月垂眸。

之前公冶皓命人來找過她,跟她做了些叮囑,所以她騙了自家姑娘。

她不想阮榮安再難過。

看他似乎多用了兩口,阮榮安不由微笑。

吃過晚膳,她問,“先生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做好了公冶皓拒絕的準備,誰知,竟見他點了點頭,眼睛不由微微睜大,驚訝一閃而過。

“二月,這就讓人去準備。”阮榮安很快回神,吩咐道。

二月立即出去。

阮榮安這才搖着團扇,笑盈盈的問,“先生這次怎麽想出去了?”

“我年少時,曾來禹州求學。”公冶皓眼中流露出回憶。

“是高老先生?”阮榮安倒是真的好奇了。

她聽說過很多公冶皓的消息,知道他的恩師是當今大儒高師仁高老先生,高老先生無門第之見,桃李滿天下,而他最得意的,就是晚年所收的弟子,公冶皓。

公冶皓點頭。

阮榮安忍不住追問下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公冶皓說起他的往事。

兩人相識時,阮榮安十四,公冶皓二十一,彼時他入朝不過兩載,卻已經是天子信重的起居郎了。

彼時她只覺得這人很聰明,從未想過之後,他會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地位。

阮榮安的好奇心不多,也不是愛追根究底的性格,若不是公冶皓主動提及,她都想不起來關心這些。

公冶皓的少時,是什麽樣的呢?

公冶皓一向很縱容阮榮安的喜惡,她問,他也就說了。

他自幼就身體不好,被養在別院,後來得知了高老先生的事情,心中升起了些許心思,便就跑來了禹州。

最後成功見到了高老先生,并且拜在了他的門下。

這個過程似乎沒什麽好說的,寥寥幾句便就帶過,也已經說罷了。

阮榮安卻覺出了不對勁來。

身體不好,養在別院?

自己來的禹州?

公冶家的人呢?

心中種種疑問翻滾,阮榮安看向公冶皓,又将那些疑惑咽了下去。

她是活的自我,但不傻。

公冶皓如此,必然是公冶家有什麽問題,此等家事,哪裏是能随便與外人言的。

“我聽大家說,你是高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阮榮安笑的眉眼彎彎,“高老先生一定很喜歡先生吧?”

她這話說的随意,但又篤定,她不覺得會有人讨厭公冶皓。

可誰知,這一次公冶皓的答案又讓她驚訝了。

他今天似乎總讓她驚訝。

“不,老師一開始并沒那麽喜歡我,甚至可以說嚴格。”

“為什麽!”阮榮安不高興的說。

瞧見阮榮安臉上的不解,驚訝,還有不服氣,公冶皓笑的越發柔和。

“老師說我太聰明了。”他道。

“這是什麽理由?”阮榮安更不高興了。

公冶皓卻賣了個關子,笑道,“以後再告訴你。”

阮榮安忍不住瞪他。

“神神秘秘。”她輕哼。

公冶皓不想說,阮榮安也不至于逼人家非要說,只是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忍不住好奇,甚至還有些心癢。

到底是為什麽?

公冶皓憶起曾經,那時他八歲,不顧下人的勸阻,執意到禹州來找在那些人口中的高老先生。

他不想在有限的壽命中,碌碌無為的在莊子裏度過,從生到死。

那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只是想,所以就做了。

高老先生一開始對他很嚴格,他說他太聰明,将人心人性看的太透,小小年紀就會将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

那時公冶皓不以為意。

是那些人太蠢,和他有什麽關系?

甚至直到現在,公冶皓都是這麽想的。

只是他學會了隐藏,就像高老先生說的,他太聰明,所以在知道自己表現的樣子會引起別人警惕的時候,他便慢慢的開始收斂。

公冶皓騙過了很多人,可唯獨高老先生,一見他就嘆氣。

“南山,唯有真心能換來真心,你如此算計人心,焉知将來別人不會如此待你?”

高老先生說。

他似乎依舊沒那麽喜歡公冶皓,但他對他的好與關切,也都是真的。

那個老頭子,就是愛想太多。

對着他一個活不了多久的人,還要操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夕陽西下,乘着晚霞,馬車徐徐穿過街市,來到高老先生曾經的宅院。

這座府邸大門緊閉,門口生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樹,安靜的街道看不出往日學子往來的繁盛。

馬車停在梧桐樹下,阮榮安以為就看看,誰知公冶皓卻帶着她下了馬車,走到側門,沒讓下人動手,親自上前,彎腰挽起衣袖,伸手順着木門摸索。

阮榮安有些驚訝,團扇半遮面,睜大眼睛看着公冶皓忙碌。

“你在找鑰匙?”她問。

她見過公冶皓很多的樣子,他禮儀端整的,虛弱的,平靜的,大多都從容而雅致。

而像現在這樣帶着些許淘氣的舉止,阮榮安還是第一次見。

怎麽說呢。

就感覺他更像個人了,不是多智近妖的權相,而是跟她一樣的普通人。

阮榮安想到,上前在公冶皓身邊蹲下,也懶得擺什麽貴女的儀态了。

她歪着頭,看公冶皓的動作。

入目是公冶皓骨節分明的手腕。

他太瘦了,手腕纖細的仿佛一折就要斷了,若是別人,這樣怕是顯得有些可怖,可他皮膚冷白如冰雪,俊美溫潤,如此弱不勝衣,反倒讓人心中憐惜。

公冶皓的動作一頓,低頭看她一眼,入目是阮榮安好奇的眼。

她的裙擺散開,堆在地上,漂亮的像朵花。

阮榮安躍躍欲試,“要不我來?”

公冶皓倏地就笑了。

“找到了。”他說,收回手時,指尖撚着一枚鑰匙。

“老師嘴硬心軟,雖然有規矩不讓晚上出門,但還是默認了大家在門後偷藏鑰匙的事情。”

“只要不耽擱功課,”

說着話,公冶皓打開門上的鎖,帶着阮榮安進去。

院子很普通,不奢華,但也算不上簡陋,地上鋪着平整的石磚,整個院子,最大的屋子是學堂。

住的地方在後面,一排屋子過去,以阮榮安的眼光來看,地方實在是有些小。

而求學的那些年,公冶皓就住在其中一間。

天不知不覺已經黑了,護衛們找了個燈籠出來點上,公冶皓在前面徐徐走過,阮榮安看着他昏暗中的身影,仿佛走進了那段公冶皓在這裏求學的時光。

那時候,他是否就是這樣?

石磚地不像青石板地,多少有些不平,好在阮榮安有些身手,倒也走的平穩。

但公冶皓卻不行了。

一個不注意,他就磕絆了一下。

高程一驚。

兩人主子并肩走着,他跟在了後面,眼看着就要慢了。

阮榮安快人一步,下意識将人扶住。

“先生!”她有些擔憂的道。

“我沒事。”

一句話脫口而出,顯得有些急。

公冶皓頓了頓,緩緩站好。

他幾乎迫切的想要掙開阮榮安的手,掙開那片溫熱的指尖,卻又不由貪戀。

“如意,放開我吧。”

最後,公冶皓聽到自己用溫和的語氣道。

他應當裝的很好。

沒有露出破綻。

阮榮安擡頭,就見他垂着眸,卻沒有看她——

吸了口氣,阮榮安這才發現,自己一手扶着公冶皓的肩,一手握着他的手臂。

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識松開。

下一刻,公冶皓略有些踉跄,忽的擡手扶住身邊的樹。

“先生!”

阮榮安又是一驚,下意識又要去扶,卻被公冶皓擡手攔住。

“沒事,只是有些喘不過氣。”公冶皓偏頭看了阮榮安一眼,喘着氣解釋,邊調整呼吸。

他的心跳的太快了,但很顯然,他脆弱的肺腑承受不了這樣劇烈的起伏。

“應當是,剛才有些緊張。”

“一月!”阮榮安收回手開口道,想讓一月像上次那樣幫公冶皓冷靜下來。

“不必!”

公冶皓立即阻止。

公冶皓不喜被人近身,只是上次情況緊急,加上阮榮安十分着急,他才勉強接受。

公冶皓的性子阮榮安是知道一二的,見此立即皺眉,很不贊同。

“已經好了。”公冶皓深深呼吸,對阮榮安笑了笑。

等他恢複好,她們接着動身。

“剛剛多謝如意了。”公冶皓恢複了不急不緩的從容,笑道,“不然我就要狼狽了。”

“這有什麽。”阮榮安不以為意,目光卻忍不住往身邊人身上掃了眼。

“順手的事。”她又補充了一句。

“看的差不多了,我們走吧。”公冶皓道。

“我在這裏呆了六年,十四歲的時候才離開,回了公冶家。”

經年無人的院落大門已經有些陳舊了,關上時發出吱呀的嘶啞聲,公冶皓親自鎖上門時,徐徐道。

然後他成為公冶家的t家主,将當時顯露頹勢,日漸沒落的公冶家在他手中日漸興盛。

阮榮安自動在心中接到。

相比他後來的輝煌,他年少時的事情很少被人提及,而今天,她親眼看到,想到這裏,她心裏忽然就有些滿足和得意。

“我來吧。”眼看着公冶皓要藏起鑰匙,阮榮安很感興致的伸手。

公冶皓側眸看她,笑了笑後從善如流的将鑰匙給了她。

阮榮安想了想下午公冶皓找到鑰匙的地方,彎腰把鑰匙藏了回去。

很有意思。

這種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

阮榮安起身,笑的眉眼彎彎。

“我們回去吧。”她對公冶皓歡快的說。

公冶皓點頭。

馬車徐徐離開,将這座宅子抛在了身後。

出了這條街,漸漸就開始熱鬧起來。

阮榮安靠坐在軟枕上,手中無意識轉着團扇,甫自出神。

她想起了剛才公冶皓攔下她手後,偏頭看來的那一眼。

那雙眼——

不,應當是她想多了。

她不過是要扶他一把,先生怎麽會慌亂緊張呢。

阮榮安複又搖起團扇,收回神思。

明亮的燈火着涼了街市,小攤們喊叫着希望多招攬一些客人。婉轉的小調從路邊的茶樓酒館中傳出,歌女們盡情展示着自己悅耳的歌喉。

喧鬧聲中,好一派使人沉醉的繁華富麗。

“咦,這個唱的不錯。”

阮榮安倚在軟枕上,搖着團扇,半阖着眼聽着,京都可沒有這麽多柔婉多情的小曲兒。

忽然,她聽到一把嗓子,眼睛一亮。

同樣的歌喉,也分三六九等,毫無疑問,她聽到的這個是其中的頂級。

只是入耳,便讓她想起了如聞天籁一詞,想來古人所說的繞梁三日,也不過如此。

“停車,我要去看看。”

阮榮安有些好奇這個聲音的主人。

後面公冶皓聽到動靜,差人問了一聲,得知原委後側眸看了眼外面。

“走,我也去看看。”他道。

高程立即應是。

阮榮安瞧見他也下了馬車,就過去問來了句,“先生也要去?”

“既然來了,就多走走。”

阮榮安其實是更想讓公冶皓回去休息的,他瞧着有些疲倦——

自從知道他身體的情況後,她總是格外緊張。

不過去酒樓裏坐坐應當無礙。

聽一會兒就回去。

想着阮榮安就與公冶皓一同進了酒樓,一個護衛上前,找掌櫃的要雅間。

“真是不巧,雅間都有客了,您看我為您幾位尋一個安靜點的位子如何?”掌櫃的歉意的說,目光忍不住的往公冶皓和阮榮安身上落。

這樣的氣度和樣貌,他開了這麽多年的店也沒見幾回。

阮榮安正駐足看着臺上輕奏琵琶的歌女,渾然沒有察覺,在她走進這酒樓時,便成了衆人視線的中心。

便是臺上歌聲婉轉的歌女,在看見她時,歌聲都不由的頓了一下。

大家都呆了呆,才算回神,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目光帶着惋惜和擔憂。

一月悄然皺眉,隐約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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