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可換句話說, 若是能将公冶皓收為己用,那之後要做的事,豈不是事半功倍?

忌憚有之, 可還有的人,生出了招攬之心。

廣平侯府,燈火徹夜未熄。

宋遂辰想了一遍又一遍, 将目光落在南蠻——

去年阮榮安曾在南蠻群山中呆了一個月,若說有什麽無人知道的, 能治好公冶皓的辦法,必然是在那裏!

怎麽就是她找到的!

宋遂辰不想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可更多的, 是一種濃濃的命運弄人的荒謬之感。

他心心念念想要讓公冶皓早點去死,可他最愛的人卻救了他。

這太可笑了。

夜深人靜,宋遂辰再一次體會到了那種濃郁的, 幾乎要将他淹沒的懊悔。

若是那一日,母親提及續弦一事, 他能制止……

宋遂辰忍不住的想,卻又清晰的知道,現在想這些, 都無濟于事,可他就是忍不住不去想, 越想,越是痛徹心扉。

“怎麽會是如意呢?”

這個問題,王瑞君也在想。

其實如意會做這樣的事, 她并不覺得奇怪,她就是那樣的性子, 喜歡一個人就會傾盡一切,可怎麽就偏偏讓她找到法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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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公冶皓的身體若是恢複後她要面臨的朝堂形勢,她就頭痛。

但這些都是不确定的事,雖然衆人起了疑心,卻又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人刻意為之,在算計什麽,一時之間,竟都按捺住了。

只是,暗中的試探是免不了的。

外界的紛紛擾擾吹不進丞相府。

阮榮安一夜好眠,身邊的公冶皓剛有動靜,她就醒了。

“幾時了。”她睜開眼,微光從帳幔的縫隙中灑進屋內,瞧着時間應當不早了。

公冶皓半支起身,似乎要起床。

“還早,你再睡會兒。”

這個時間對公冶皓來說已經算晚了,他也沒想到,自己會睡到現在才醒,因為常年的病痛,他的覺總是很少,也很淺,往往天一亮他就醒了。

可……和阮榮安睡在一起,他總是不由沉溺。

“你要幹嘛?”阮榮安說話間拉住了他的衣角。

昨晚閑聊時公冶皓就說過了,他有三日的婚假。

公冶皓這下什麽都做不了了。

他無奈的笑笑,滿是寵溺的意味,握住她的手,竟也不想拉開,解釋說,“我新學了一套養生的拳法,每日早起練練。”

“現在就練嗎?會不會太早了些?”阮榮安掙開懶怠的眼,精神了些。

“我問過大夫,少練一會兒沒事。”

阮榮安這才放下心,她動了動,還是困,就說,“不着急,再陪我睡會兒。”

她拉着人要躺下,公冶皓總是拒絕不了她的,聞言只是稍稍遲疑,就順勢躺下了。

陽光灑在屋內,穿過大紅的帳子,灑下緋色的微光。

阮榮安稍稍有些不自在,但一想都已經同床共枕一夜了,就抛了那些念想,大膽過去靠在了身邊人的肩頭。

“你之後打算做些什麽?”她早已經清醒了,只是懶散不想動,這會兒帳子裏安安靜靜,只有她兩人,便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曾經公冶皓早逝,活一天是一天,自然說不上以後,可現在不同了。

阮榮安早就想過有他在定能挽救即将到來的亂局,但終究要問問本人的意思。

“之後…”公冶皓沉吟。

這件事,他并沒有細想過。

公冶皓自問,在即将到來的亂世之中,他足以帶着阮榮安平順度過,不管之後尚未的是誰。

可如意這樣問……是有別的想法嗎?

公冶皓心中一動。

“我打算靜觀其變。”他道。

阮榮安不覺得奇怪,公冶皓本就是一個謀定而後動的人。

“如今天下,諸方勢力蠢蠢欲動,先生覺得,這個天下之後會如何呢?”說到這裏,阮榮安的聲音略低,一想起将要到來的戰事,她就高興不起來。

聽出了阮榮安對這件事的在意,公冶皓稍稍思襯,便就徐徐說起了他對各方勢力的看法。

說到底,現在就冒頭的都是些小喽啰,真正值得在意的,都在等——

等公冶皓去世,等這個皇朝徹底亂起來。

“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阮榮安下意識接道。

公冶皓不由笑了笑,輕輕撫了撫她披散的青絲。

“如意聰慧。”

從古至今,皇朝交替,但凡最終登上大位者,都會有一名正t言順的理由,鑄就史書,由後人評說。

本朝的亂局早在上上任皇帝時就開始了。

當時的皇帝盛年時尚算明君,可等到晚年,開始沉迷享樂,不理朝政,橫征暴斂,彼時幾位皇子相互争奪算計,攪得朝野一片亂局。

而後先帝登位,他無甚出衆的才能,全靠狠毒才從一種兄弟中脫穎而出,待到登基之後,疑心更重,任用酷吏,任由朋黨相争,越發消耗了這個皇朝僅剩不多的元氣。

之後就是當今,昏庸無能,沉迷女色。

三代帝王的積累,有意者早已開始做起了準備,如今,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甚至可以說,若不是公冶皓出現,穩住了朝野,只怕當今登基不久,天下就已經開始亂了。

“所以先生也不确定之後會如何?”阮榮安笑道。

公冶皓無奈笑笑,說,“天下之大,一件不經意的小事就能引起變化,我非聖人,又哪裏能事事都猜到。”

阮榮安自然知道,她那麽說,不過是存心調侃罷了。

“管他是誰,能不亂就不亂最好。不然,百姓太苦了。”她輕嘆,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當然,最好不要是宋遂辰。”她補充一句。

原來是在憐憫百姓。

公冶皓恍然。

至于阮榮安後面那句,他根本沒有在意。有他在,宋遂辰不會有那個機會。

“如意所擔憂的事不會發生的。”他輕聲卻堅定,“有我在。”

阮榮安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微微動了動,半直起身笑着看向身邊人,眼睛晶亮,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

“先生好厲害。”

若別人來說,阮榮安只會覺得在說大話,可這話由公冶皓開口,她就只剩下心安歡喜,以及欽佩。

公冶皓微僵,面上發熱,可心裏卻是歡喜的。

他沒有動,只是安靜的注視着阮榮安——

他自覺很安靜。

可阮榮安卻看出了他眼中的歡喜和期待,所以她湊過去,唇齒交纏。

不再是剛才那個淺淺的吻。

不知不覺,阮榮安依偎進了公冶皓的懷中。

公冶皓忘了情,伸手将她抱住。

兩人好一番親昵,阮榮安才慢慢退開,一雙眼含着笑,眼睫卻輕輕顫了顫。

鬧了一通,阮榮安終于決定起床。

一看時間,已經是巳時了。

丫鬟們忙着伺候洗漱,等弄完出了外間,早膳恰恰好呈上。

一切都準備的不早不晚,正正好。

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補湯和藥膳是少不了的,誰讓府上兩位主子眼下都要好好進補呢。

阮榮安原本還準備盯着公冶皓,可公冶皓盯她更緊,弄得她忍不住就笑,眉眼彎彎用了頓早膳。

府上沒有長輩要見,用過這頓遲來的早膳過後,阮榮安就在管家的張羅下,見過了府上的管事們,也算走個眼熟。

府務管家本來準備全數交接給阮榮安的,只是這麽大的府邸,再加上公冶皓的産業,實在不是個小數目,若要真接過,接下來幾個月怕是她都不得閑了。

再說她也并不着急,便讓二月先跟在管家身邊看着,熟悉熟悉,慢慢來。

為此忙活了幾十年,管家也想交出去好休息休息,可女主人不着急,他只好提口氣,再堅持堅持了。

幹脆利落的解決了管家的事,阮榮安還惦記着公冶皓要打拳的事,消食的也差不多了,她就拉着人到了院中,開始慢悠悠的活動。

三月的天,春日正盛,滿院子都開門了花。

寝室窗外,生了株海棠,枝繁葉茂,微風拂過,便有淡粉色的花瓣飄落。

這也是阮榮安選中的地方。

公冶皓換了身白色便衣,引得阮榮安看了好幾眼,她見慣了男人寬袍大袖,雅致從容的模樣,似今日這般利落,還是頭一次。

也很好看。

就是瘦了些。

阮榮安忍不住又看一眼公冶皓腰帶收束下窄瘦的腰肢。

感覺比她的還細。

又是一陣風,花瓣紛紛。

公冶皓打拳,阮榮安舞劍,兩者各行其事,不時交錯,莫名和諧。

練了一會兒後,公冶皓率先收手,他雖然好轉,但底子太過薄弱,還是差,只一會兒就已經累了。

拿過帕子擦拭,他回去洗漱換了聲衣裳,出來繼續看阮榮安舞劍。

阮榮安的劍,殺人時劍光淩厲,但舞劍之時放緩速度,行止之間,悅目動人。

是武,亦是舞。

是公冶皓見過的最好的舞。

練完一套劍法,阮榮安也去洗漱,出來後見公冶皓在看書,就生了別的想法——

總這樣難免有些無趣,她總想讓公冶皓平日裏過得熱鬧些。

“叫說書的來,我們一塊聽。”阮榮安說。

公冶皓自無不可,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但自從和阮榮安定下婚約,府上就搜羅了些戲班子和說書的,唱曲的人,都為她準備着。

這會兒阮榮安要聽,丫鬟傳個話,不多時人就來了。

來的是個女先生,恭恭敬敬的問阮榮安要聽什麽。

阮榮安便拉着公冶皓好好選了選,開始消磨時間。

公冶皓哪裏還能安靜的下來,不過有如意在,他的心本也靜不下來,有她陪着,這無甚意思的說書也變得有趣起來了。

在丞相府正式生活的第一日,阮榮安覺得和以前沒什麽區別。

第二日也是,而且還更自在了些。

第三日,兩人回門,安定伯府好好的招待了兩人一番。

伯府依舊是滿府的喜氣,阮榮容的婚期只比阮榮安晚五天,算起來,後日她就該出嫁了,府上剛換了阮榮安出嫁時的紅綢,又換上新的。

待客的宴會上阮榮容沒出現,阮榮安很滿意,在伯府用過午膳後才離開。

“一月,阮榮容那裏還安生媽?”

上馬車後,阮榮安問了句。

後天就是婚禮了,越到這個時候,越需要小心。

阮榮安現在正高興着,實在不想阮榮容再鬧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來掃她的興。

“奴婢一直讓人盯着,老爺那裏看的極嚴,二姑娘接回府後就被禁在了小院裏讓人看着,應當不會有事。”

“那就好。”阮榮安道。

三日的婚假過後,公冶皓繼續上朝。

阮榮安解決了府上的事,拿起了一張帖子——

永樂長公主府送來的帖子。

“芝姨…”阮榮安默念,神色中略有些為難,末了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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