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舊信

62、舊信

言昳回自己院子的時候, 李月缇竟坐在她書房裏,絲綢單衣外頭披了件絨襖,困得撐着腦袋不斷往下滑, 額頭快磕到桌子上,才騰地驚醒幾分。

芳喜抱着孩子坐在圈椅上,不斷望着窗外等言昳回來,孩子哪裏知道危急,早已抱着芳喜的胳膊呼呼大睡。

言昳剛進院子, 輕竹便靠過來, 道:“這頭已經派人去昆山查證了,只看芳喜說的是不是真話。”

她倒是玲珑心, 知道言昳不會輕信。

言昳點頭,提裙往屋裏去了。

李月缇和芳喜聽見她回來, 忙站起身來,她沒上主座, 只往北邊榻上一窩, 輕竹端了幾盞木樨栀子熟水來, 又上了兩碟不怎麽甜的栗子糕。

言昳吃了一口,便皺眉:“好難吃。”

輕竹忙哄道:“也不是難吃, 就是糖放的少一些,前些日子您不是說牙疼嗎, 遠護院便說院裏別總弄些重糖的糕點您才能好。”

言昳放下小叉子:“你們倒是聽他的了!”

輕竹以為她要發火,但她也就只是放下叉子不怎麽吃了。

李月缇也才剛剛知道芳喜和孩子的事兒,坐到榻前來問:“你跟白旭憲說上話了?”

芳喜瞧着李月缇也直呼白老爺大名,有幾分吃驚。

言昳顯得神情恹恹的, 難得露出幾分疲憊, 道:“嗯。先住着吧, 我要是強行把你送走藏起來,到時候公主都覺得是白家為了保驸馬爺的私生子,跟她作對。誰也不知道往後要怎麽樣呢。不過在此之前,你可能要見個人。”

芳喜以為是能救她命的人,急道:“誰?”

言昳:“世子爺。”

芳喜一愣,後退兩步:“世子爺會想殺了我娘倆罷!畢竟只要孩子死了,就不會有跑出來的什麽私生子壞了他爹娘的關系,就不會——”

言昳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明兒你随我一同出門。”

她說罷揮了揮手,讓芳喜下去了。

李月缇看了芳喜的背影一眼,深吸了口氣:“你怎麽想的?”

言昳有些不耐起來,她似乎覺得李月缇必然又要心軟,必然又要很善良的勸她,在李月缇甚至沒開口之前,就忍不住先反駁道:“我說過很多次了,對我沒好處的事兒我不幹。芳喜身上我砸了多少錢了,她給我是帶來過一些好處,但我已經還夠了。這是命。”

她說完,就覺得自己口氣不大好。自己現在的樣子也不太對。

李月缇沒說話了,手在衣領紉邊的皺褶處捋過,頓了很久,道:“是命。卷進這些腌臜的孩子,确實很難過得好。那個驸馬,只想着自己要個孩子,卻不想過孩子生出來會怎麽辦。我要是現在勸你救娘倆,就是別人造的孽,叫不相幹的你來背。我說不出來這種話。”

從撞見芳喜,到聽見白旭憲與驸馬的交談,言昳心裏一直噎着一口氣。

一口她說不上來要怎麽吐出的氣。

她以為很多事她已經有了一套完整、利落且冷漠的做選擇的标準。

她也知道自己不是李月缇的性格。

她上輩子太多事情打的她明白這世界運轉的規則:效率至上,天平原則,一切都像交易。

但她……

李月缇什麽都沒說,只走過來摸了摸她腦袋。

言昳扭開頭,瞪她:“說了別把我當小孩,也別把我當你孩子。”

李月缇笑:“我能有這麽多鬼心眼的閨女啊。我只是覺得,這幾年我也……長大了。我也越來越理解你曾經做事的風格。別想這麽多了,要公主想殺這對母子,先帝在世估計都攔不住,你就別因為芳喜求情,就把這當成自己的事兒。”

芳喜與小安寧,趙卉兒與她。母親與孩子的事兒都閃過去,言昳目光落在她當下應該叫一聲“娘”的李月缇身上,她咬了一下嘴唇:“你還安慰我了。去吧去吧,快去睡吧,輕竹,你也出去,我自己待會兒。”

李月缇披衣離開,輕竹掩上門,言昳在屋裏坐了會兒,月色如紗,她把身後玻璃窗子後絹簾也攏住,将桌上煤氣燈點亮,光腳下了榻去。

拿鑰匙打開了書架下頭的抽屜。

裏面放的東西不怎麽金貴。

一些印章、舊首飾、還有那信箋。

她拿出來,坐回榻邊,将煤氣燈的鐵鈕擰了擰,火芯子跳着明亮幾分。言昳支着腮邊,展開信箋,像之前數次那樣,又将目光從短短幾行字上挪過去。

畢竟信很短,她幾乎都已經背過,重重懷疑,滿腦子猜測之下,她再讀,就像是長大後多年再讀童話一樣,覺出了幾分更多的細節。

那上頭的深情與筆觸,不像是久病之人對人世的不舍……更有一種決絕之意。

言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她就覺得趙卉兒也是在一個走投無路的雨夜,水淋淋的腳步沖入蘇女銀行,擦淨濕冷的手,将這張紙細細疊好,顫抖着手放進了小抽屜中。

第一句話“雖是俗物,卻是我花了很多力氣給我們昳兒準備的禮物。”

字裏行間,像是在訴說她困難的境地。

她不是即将病故才寫下,而是像要下定決心去做某件事,所以才說“不能陪她”了。

是,當下距離趙卉兒的死,大概過了八九年左右,比前世時隔二十年的追溯要容易些,她也更容易找到白府的老人兒。

言昳心裏算了算,白府确實老人兒不多了。奴仆丫鬟,很多都在三年半以前被白旭憲換過一回,沒被換掉的,好像也都是趙卉兒死後來府中的。

看來也是白旭憲在趙卉兒死後有意清洗過府上下人。

真要是說老人兒,她列舉起來,大概有孔管事、老太君……

老太君。

難道她如此厭惡言昳,與趙卉兒的死有關?

而且,明明言昳是白旭憲曾經的愛女,為何增德大師來了之後,他對她的虐待與厭棄已經到了一種病态的地步。

或許重點不是增德大師說的“災星”。

而是他誤打誤撞、或被人安排之下,說她“身上似附着不屈冤魂,憤懑恨怒”。

這句話真正引起了白旭憲的恐懼。

而這輩子白旭憲對她态度好了很多,正是因為言昳與李月缇關系親近,像是認同了這個後娘,白旭憲就以為這孩子終于忘記了生母,也才松口氣,不再深究她“災星”與“不屈冤魂”的可能性。

一切都連起來了。

逼問老太君是最快獲得答案的捷徑。

讓她說話并不難,但讓她說完之後就永遠別再說話了——就需要言昳做些準備了。

她想着,在此之前,也去從孔管事那裏打探打探吧。

*

另一邊,山光遠正在馬廄牽出一匹灰馬,準備出府幫言昳辦事,就瞧見孔管事立在門廊下,朝他快步走來。

馬廄這頭下了雪之後有些泥濘,他顧不上,提着衣擺朝這邊跑來,道:“阿遠!”

山光遠已經跨上了馬背,低頭看他。

孔管事面容上有幾分掩飾不住的激動:“你說的沒錯,‘老鬼’還活着!他真的還活着!”

山光遠并不吃驚:“小點聲。”

孔管事握住馬缰,聲音放低:“少爺一直知道此事嗎?”

山光遠前世确實知道,當時護送他的衆多将士中的老鬼,并沒有死,只是失散了。

但山光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快三十歲了,老鬼也早在他給山家平反之前,病死在了池州老家。

他重生之後,就一直想找回老鬼,卻沒想到當下時間,老鬼并沒有回池州老家。山光遠便将此事告知了孔管事,孔管事……雖說人有幾分市儈謹慎,但老鬼是他曾經在軍中繪測地形的搭檔,他聽說老鬼可能沒死,便這幾年來一直利用在徽、浙等地的人脈找尋。

找了怎麽也都有兩三年了,如今才得知老鬼的行蹤。

孔管事将手中信紙塞進山光遠手中:“你知道老鬼一直在做什麽嗎?”

山光遠搖頭。

孔管事嘴角微顫地笑了笑:“他在徐州到淮安的官道做道路修繕的勞工。”

山光遠捏着信紙的手一抖。

山光遠是在徐州往淮安的路上,與當時逃難的流民一同遭遇了兵匪。護送他的最後幾個人,都死在了兵匪的射殺中,他藏于流民的屍體下得以逃生。

前世他也一直以為老鬼是死在那場劫難中。

會不會老鬼也一直覺得他還活在那附近的某個村莊中,被人收養,或者是覺得癡傻的他不可能在當時的遍地的流匪災禍中一路到達金陵,所以還會找回去?

但已經過去了很久,老鬼或許不覺得他還活着了,只像是執念一般走在徐州到淮安的那條官路上,修修補補,來來往往。

孔管事嘆氣:“是我當時太謹慎了,接到你之後,怕鄰人見你出入起疑惑,我立刻搬離了舊家。其實老鬼給我的舊家寄過信,但也怕信記錯,不敢留名,不敢直問,只說‘孩子到嗎?’,卻被搬過去的人家當做鬧事,全給扔了。”

前世,山光遠找到老鬼的時候,也才知道老鬼奉山以将軍之名,一直守護着某樣東西。他病死之前,身邊沒有子女親人,又實在是放心不過,将東西埋在祖宅的地窖中。

卻沒想到他身死之後,池州也不太平,打過仗,翻新過地,他的祖宅被人挖了重建,那藏起來的東西,也早在重建時候被人當做垃圾舊物給處理了。

山光遠後來接觸了很多父輩的同僚與摯友,才隐約的猜到,父親交給老鬼要讓他代為保管的東西有多重要,又飽含多少缥缈的幻想——更是一樣有時效性的東西。

山光遠哪怕前世三十歲的時候得到了這些東西。

估計也都已經廢了。

不過他也只是大概猜測裏頭的東西,也并不确信那秘密的內容。

山光遠看手中的信,是老鬼與孔管事的通信。

文中沒有太多的事,只是亂抖的墨跡,寫道:“西海行都司五衛三所七號百戶邢總旗,代號‘老鬼’,幸不辱命。即刻出發,至金陵與小公子、孔吏目彙合。八年命,今日達,衆将九泉有知,或不再恨臣當年疏忽。”

……幸不辱命。

這幾個字有多少喜悅,多少堅持。

他也才知道老鬼是總旗,而孔管事當年在軍中任吏目。

山光遠道:“等他到了,咱們一同與言将軍見上一面。”

孔管事吓了一跳:“言實将軍……嗎?您什麽時候跟言将軍有聯絡的?難道是二小姐……”

山光遠搖頭:“不。不過她已知曉我身份。”

孔管事面露驚愕,一瞬又狠下來:“她如何猜到的!”

山光遠牽着缰繩,馬背上俯瞰他道:“不必如此,我信她。她亦會助我。”

孔管事急道:“您知道她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麽嗎?這白府都被她握在手裏,李月缇也不過是個傀儡,白府營收一年不如一年,她花錢卻一年比一年厲害,而且也不知道在搗鼓些什麽!”

山光遠沉聲打斷道:“我在她身邊三年。”

孔管事結舌。

确實,山光遠在她身邊一直伴着,怎可能不知道她在做些什麽。

山光遠道:“我信她。”

他輕輕抛下這三個字,不再多說,便策馬朝後門而去了。

*

言昳沒去上課,她又說自己頭疼肚子疼,上林書院的先生一聽到“白昳”的名字,就知道了,直接翻開冊子,往她慘不忍睹一片紅叉的出勤表上,記下了微不足道的一筆。

還感嘆道:“白二小姐,這是想用紅叉在我這冊子上畫清明上河圖啊。”

言昳約了手下各個公司、各位掮客,在大王府巷中的一處書館見面。這書館的店家是李月缇曾經的筆友,在瀕臨倒閉的時候,言昳買下來,把二層改成了不對外開放的茶樓,時不時在這裏約客會面。弋

不過這樣的地方有好幾處,此地不過是其中一處罷了。

她先在書館後的巷子裏,約了另一個人。

後頭半條巷子都是書館所屬,兩頭有寬栅欄的木門,馬車停在巷口,言昳戴着帷帽,先一步下了車,往巷子裏走進去,撫了一下帷帽道:“寶膺。”

寶膺在巷子中緊張又莊重似的立着。他穿了件寶藍色圓領袍,衣裳簡素,只簪了玉帶,捏着戴扳手上的扳指,道:“來了嗎?”

言昳回頭。

芳喜抱着小安寧緊張的走下馬車,朝寶膺的方向走去,仆從将巷子口的木門合上,芳喜身子一顫,不安的望向言昳。

寶膺看清了小安寧,微微恍惚了一下,臉色蒼白。

言昳只對寶膺道:“別聊太久。”

便推開巷子裏通往書館的後門,走入了書館。

她臨合上門之前,聽寶膺輕聲對小安寧道:“你好啊。我叫寶膺,你叫什麽名字呀?”

她登上二樓去,在隔間裏翻着賬冊,輕竹正在與她講核算時候幾點不對的地方。書館的掌櫃親自送了些茶點來,言昳卻注意力集中不到數字上,推開賬冊起身。

她微微推開一點窗縫,往後巷看去。

寶膺輕柔的聲音也飄上了二樓。

“三歲了是嗎?開始認字了嗎?哇,真厲害!”

“您是說之前打算盤一家豆腐鋪子。那雖辛苦,但也是能賺些錢的營生,此事倒也怪……驸馬,若不是他,也沒這些事了。”

“嗯。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想見一見,您別怪罪我唐突。我瞧得出來,您很愛這孩子,這是他的幸運。”

他聲音沒像往常那樣含笑帶喜,卻仍然有股讓人心裏舒坦安心的柔和。言昳這個角度只能瞧見他後背,看他蹲在巷子中,握着小安寧的手,正與他說話。

小安寧也難得露出了不怕生的模樣,對寶膺露出笑容,抓着寶膺的衣袖不撒手。

言昳真沒想過寶膺這麽會哄孩子。

芳喜雖然打消了不安,但仍然不想太久逗留。雖然她路上也考慮過求一求世子爺,會不會世子爺有本事能留她孩子的命。可她現在卻覺得說不出口。

世子看起來是個好人,可他又有什麽必要幫她呢?

她和小安寧的存在,就是給他家中埋下一顆雷。哪怕這是她也不願意的。

寶膺看出了芳喜想要離開的意思,笑着點了點頭:“我也不留您了,那就此別過,我能見見就滿足了。再見了,小安寧。”

芳喜牽着孩子,走到了栅欄邊,回頭看向寶膺。

忽然忍不住道:“以前我很恨這個孩子。我覺得他毀了我的一切,也不知道怎麽的,我卻能感覺到他太愛我了。世子爺,我命不好,世界上唯一一個不問理由愛我的人,就是我的孩子。我太舍不得離開他了,可若是離開他能讓他活的不一樣,我甘願離開他去地下。”

言昳扶着窗框的手一緊。

寶膺沉默了。

芳喜又笑了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想說,但凡有個法子能讓我們母子好好的,我都願意争取。”

半晌,寶膺氣若游絲道:“嗯。所以說,人各有各的幸與不幸。”

芳喜以為是給她和小安寧宣判了死刑,告訴她們壓根不可能有活路,臉色難看起來,卻還是福身行禮,轉頭緊抱着小安寧,登上了馬車。

寶膺在窄巷裏站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拖着步子,往書館後門走進來了。

言昳在屋裏坐了會兒,等的她都覺得時間太久,或許寶膺已經自己回家了,門口才響起敲門聲。

輕竹拉開門,寶膺擡袖掩面,笑道:“輕竹姐姐,我跟二小姐說幾句話。”

輕竹哎了一聲,出屋掩門。二層幾個奴仆似乎都下樓去了。

言昳撥弄着平日壓根不用的算盤,裝作很忙沒空理他的樣子。

寶膺坐在她旁邊的凳子上,也不說話,就悶悶坐着。

言昳實在憋不住了,放下筆道:“哭了?”

寶膺:“……沒。”

言昳看他,寶膺撐着腦袋,往牆邊看,她只能瞧見他耳後。他吸了一下鼻子:“你這屋裏挂的畫,挺好看。”

言昳:“我後娘畫的。”

寶膺似乎因為後娘這個詞,動了動身子,吐氣道:“你也瞧出來了吧。我跟我爹并不像。你知道為什麽我打小就胖嗎?”

言昳心裏一跳,想到驸馬爺也圓潤的模樣:“難道是你爹早就覺得你可能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故意把孩子喂胖,只求看起來更像他一點?!

寶膺苦笑:“當然也可能是我确實能吃。但家裏從小絕不管着吃飯,我爹陪我的時候,恨不得把我塞到想吐,還總說我長得有福氣,娘肯定喜歡。可娘當時在我面前罵過我好幾次,說我癡肥的像我爹,她看着就覺得煩……”

寶膺家裏可能沒有什麽妻妾、什麽命案,但這父母的關系也夠扭曲的了。

言昳勸不了這種來自父母的傷害,只道:“就算你爹不是驸馬,但你是公主的孩子,至少身份上你坐的正。”

寶膺垂眼:“是啊,就忍不住在想。為什麽小安寧有娘,我也有娘,卻這麽不一樣。不過這跟有人家中貧寒,有人生來富貴一樣。只是人家好好的母子,卻要因為我爹的愚蠢而——”

言昳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麽了:“不必與我說。你是世子,你是公主唯一的孩子。要真想幫這母子一點,只有你能做到。只是你琢磨好,你娘怕不是個容易說服的性子。”

屋裏沉默,寶膺點了點頭。

言昳覺得寶膺這些情緒,應該只對她表達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确實很把她當朋友。

她一瞬間甚至想開口向寶膺确認一些公主相關的事兒。寶膺應該會透露,而且他也應該是知事最多的人。

但心思也只動了一秒,就忍住了。

雖說她自知她對寶膺沒什麽依賴之情,寶膺卻對她很交心,多邁一步,把他牽扯到她的計劃裏,這友誼真就變了味了。

輕竹看着世子爺一會兒從裏屋出來,已經神色如常,他一向性子可親可愛,還知道跟她擡手作揖,輕竹連忙福身送他下樓。

寶膺從後巷出去,乘上車駕,打算直接回書院。

車馬繞到了書館前門,他從車窗望着整座書館的前門臉和招牌,卻看到一架低調的馬車停靠在前門,幾個男子下車進了書館。

他并不認識那幾個男子。

但問題是馬車行進,他和一架路邊的車擦肩而過,而他看見馬車中也有人掀開車簾朝言昳在的書館張望。

不是別人,正是韶星津。

是巧合?

還是說韶星津正在調查言昳?!

作者有話說:

關于為什麽白旭憲這麽虐待親生女兒,甚至抽打她來“驅鬼”,而老太君又為何這麽厭惡言昳,答案都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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