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哪有老子跟親兒子搶王位的
第069章 哪有老子跟親兒子搶王位的
姜子牙出了丞相府,登上馬車,徑直往王府而去。
此時,天光乍亮,武王已經用過早點,正在勤政殿內處理政務。
武王對丞相今日登門半點不意外。他放下筆刀,擡頭朝走進殿內的姜子牙笑了笑。
不等姜子牙開口,武王率先出聲,安撫這位脾氣頗為火爆的義父:“相父莫為三位殿下的離去而煩憂。三位殿下身份不同常人,理當自由來去,不受西岐拘束。”
姜子牙聽到武王這樣說話,就很不高興。又是那一套說辭:殷商是君西岐是臣,西岐當侍君以忠,絕不能效仿東魯與南都,舉起反旗。
姜子牙都聽膩膩歪了。畢竟他是清楚殷誦的身世的。
姜子牙有時候都不得不佩服文王、武王這一老一少,臉皮是真的厚,指着別人不知道姬家幹的勾當,是怎樣冠冕堂皇的話都說得出口。
姜子牙今日就是來與武王攤牌的,他怎麽還肯忍受這些?他當場嗆了一句:“武王真是這般想,為何還要派出哪吒,去捉拿殷郊三人呢?”
武王臉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尴尬:他這不是聽說哪吒依舊在西岐,所以特意給王孫一個機會,叫他将哪吒一起诓去東魯麽?
武王雖然身居王府,已經很少前往軍營,卻也知道哪吒的本事與骁勇。這等猛将不送去太子、王孫兩父子身邊,多麽的可惜?
武王笑吟吟地将話題轉回姜子牙身上:“相父這是有話與孤說?”
姜子牙心下稍稍滿意,順着武王主動遞過來的臺階,說道:“老臣不知文王生前有何種計謀,又是如何托付殿下。但是依老臣之見,武王還是盡早與王孫相認的好。老臣只怕時間拖久了,反而錯失完成計劃的契機,還會對其他大事形成妨礙。”
武王聞言,不解地看向丞相:“相父緣何說這般話?”過去,姜子牙就暗示王孫殷誦的身份不一般,與他們西岐姬家有關,想要從他這個姬氏族長這邊套出話來。
但是武王實在不曾聽誰說過,那位王孫與自家有血緣上的關系。
若說王孫的母親是姬家血脈,未嘗不可能。但是他們姬家自太公亶父時,就有一套家譜體系,五服之內親屬都被記錄在主冊與副冊中。武王每年祭奠先祖,都會觀閱家譜。他很清楚,王孫殷誦之名不在兩本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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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孫便是與孤有親緣,也是五服之外。認與不認有何不同?”
姬發不解地問道。他不得不向姜子牙說明清楚,五服之親在上流社會幾大家族,着實算不上“近親”。
姬發就是想要去攀這門親戚,也是從他父王四位正妃之一的殷太妃這條線論過去。
再怎麽說,當年殷太妃是被先帝先行認作義妹,再以王室嫡公主的身份嫁入西岐的。王室玉牒上,殷太妃就是王孫誦的嫡親祖姑奶奶。
“殿下,你就不要再騙老臣了!”姜子牙見自己把話點明了說,武王還是“裝糊塗”,不肯吐露事情,丞相不由得心中不虞。
姜子牙本就脾氣不好。他一甩袖子,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拿出證據道:“當年老臣在朝歌督造鹿臺,機緣巧合與殿下祖父相識。王孫誦是姬氏直系血脈,乃是殿下祖父季歷親口告知老臣。”
姜子牙這番話超出武王的預料。
姬發一直微微翹起的兩邊嘴角漸漸收起了笑意。
武王眉頭微皺,不經意間語帶嚴厲道:“亞父不可開這種玩笑!”
“老臣豈是那等無聊之人?你祖父也不是這等無聊之鬼!”姜子牙不為武王的怒氣所動。他忍下吐槽的欲望,正色與武王說明。
然後,姜子牙就從義子的臉上看到了“茫然”與“困惑”。
姜子牙心頭一咯噔,猛然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向武王确認道:“殿下真的不知?”
武王搖搖頭,實在不知道用什麽言語來回應姜子牙的問話。
姜子牙:“……”
姜子牙糊塗了,難道是他誤會了,殷誦壓根不是文王的兒子、武王的異母弟弟?可是姬家誰有這麽大的能量李代桃僵,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子嗣與殷郊的兒子替換了?
姜子牙本是成竹在胸,現在突然發現殷誦的身世根本不是自己設想的那般。姜丞相立即意識到這樁事十分的棘手。
姜子牙不禁提醒武王,一定要查清殷誦的身世,絕對不能疏忽大意。
武王向來尊敬這位義父,對姜子牙這番提醒自然沒有不應的。
姜子牙帶着困惑與擔憂,離開王府。但是他沒有立即回去相府,而是留了一張帖子給武吉繼續懸挂“免戰牌”。
姜子牙自己則是轉身直接去了九仙山、太華山,親自尋到廣成子與赤精子兩位道人的家門口。
兩位道人聽說派下山的徒弟竟然違抗師命,叛出了西岐,皆是氣極。
廣成子要姜子牙放心,他們立刻就去将殷郊、殷洪這兩個逆徒給他捉回西岐,叫他們當面向姜子牙認錯。
姜子牙也不敢在兩位金仙面前放肆,裝作滿意呃樣子就離開了昆侖山。
姜子牙走後,廣成子與赤精子掐指算出殷郊一行人正往東魯而去。當即兩位道人相約而行,乘風雲在朝歌東八百裏攔住了殷郊、殷洪。
兩位道人從雲端降下身形。赤精子怒紅着一張臉,廣成子則是臉上鐵青一片。兩人都沒有好臉色,讓下邊的徒子徒孫瞧着,一陣兒心驚膽戰。
殷洪心裏有鬼,害怕面對師父的責問,更怕叫殷郊聽出蹊跷,返回西岐。
二王子搶先一步,在赤精子道人開口前猛地往道人面前一撲,跪到了地上:
“師父,不可誤會了徒兒。徒兒當日發下毒誓,豈會食言而肥?徒兒此次離開西岐不假,卻是要去東魯,彙合舅父的人馬,與武王一同讨伐暴君!”
赤精子不怎樣聽信殷洪這番話。仙長一雙鶴目瞪向殷洪,聲音冷酷道:“好個巧舌如簧!你若是真心為武王招攬東魯,總該留下只言片語,言明下落。緣何要不辭而別?”
殷洪頓時啞然。
被殷郊護在身後的殷誦,他瞧着殷洪啞了炮,竟是沒得言語抵賴。殷誦頓時覺得這位叔叔在城頭上罵輸張桂芳,是一點不冤枉。
殷郊眼看着赤精子就要對殷洪動手,而殷洪一臉提防的神情,分明是要掏出法寶還手。殷郊當即意識到不好。
太子自覺整樁事都是由自己而起,很不願意殷洪與赤精子因此反目成仇,失去仙緣。
殷郊記着殷洪發過的誓言,連忙搶在赤精子與殷洪雙雙動手前,走到師父廣成子面前:“師父,其中實在是有不得不為之的內情。還請師父容許,徒兒私下将內情告知。”
廣成子聞言,鐵青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遲疑。
赤精子正要動手擒住殷洪,将人逮去西岐負荊請罪。這時候,道人往旁邊聽了一耳朵,暫時放過了自家的徒弟,轉而冷冷對旁邊師徒說道:“什麽樣的內情,你在這裏直接說清楚。我倒要聽聽是真內情還是騙人的鬼把戲。”
殷郊當然不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出實情。他被赤精子這般話說得臉上通紅,只可憐兮兮地望向嫡親的師父。
殷誦瞧着情況,立刻一溜煙跑到殷郊身後,同他父親一樣可憐兮兮地望着嫡親的祖師爺。
廣成子被這兩雙眼睛乞求般瞧着,終究不忍心,軟下了心腸。
殷郊見廣成子同意,立即感激地請師父到一邊。
殷郊不敢隐瞞廣成子,怕廣成子不相信,反而失了生機。
殷郊将武王姬發是殷誦生父,連帶姬發想要逼他做王妃這樁事,都告訴了師父。
廣成子饒是活了一千年,聽完徒弟的敘述,也不禁微微露出訝異之色。
殷郊忍不住向師父訴苦:“他雖是天定的天子,可我也是正經的闡教煉氣士,更是師父唯一的嫡傳弟子。徒兒不為自己,就是為師父的顏面,也不能屈從這等事!”
廣成子皺皺眉:“可是掌教天尊早有旨意,你需助武王伐纣。”
殷郊連忙說道:“殷洪方才所言,句句屬實。我們兄弟兩個與纣王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便我們去了東魯,也是襄助舅父讨伐纣王。”
“只要殺母之仇得報,我們立即回到山上,追随師父與師叔修煉。”殷郊本想立個誓,增強說服力。但是他很快想到了殷洪發的毒誓。殷郊猶豫了一下,改變了主意。
廣成子轉過身,思索半晌。道人忽然轉回身,詢問了殷郊一句,向他确認道:“徒弟,你老實回答為師,你真的沒有被凡間的權力富貴迷了眼?”
殷郊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向師父證明自己沒有撒謊。
殷郊情真意切地回答道:“師父,徒兒在你身邊十七年。師父還不了解徒兒是何種人嗎?徒兒這些年來一心一意都在修煉上,哪裏懂得帝王之道?”
“徒兒有自知之明,根本不是那塊料,強要稱王說不得就會變成纣王第二。”
“雖然那武王姬發逼人太甚,徒兒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好君王,對百姓極好。”
“再者,徒兒說句不中聽的。那武王能做出強逼徒兒一個男子與他做王妃,大約是只喜歡男人。他這一世說不得只得殷誦一個骨血。”
“我何苦好好的仙緣不要,去和自個兒的孩兒争奪那位置?”
殷郊與殷洪不同,這一番話每一句都是發自肺腑,沒有一個字是假的。
廣成子栽培殷郊十幾年,又怎會聽不出這些話句句是真?
廣成子想着殷誦的身世,搖搖頭,道了一聲“冤孽”,卻也承認殷郊所言不假。
若武王只喜歡男人,這天下還真是換了也白換。
殷郊偷偷觀察師父,見他老人家神色變幻之間已經不複嚴厲之色。殷郊立即趁熱打鐵,請求真人莫要将殷誦的身世傳揚出去。他着實怕了姬發這個“癫人”,怕真相傳到姬發耳中,對方更加不肯放過他們父子。
廣成子只覺得十分荒誕,卻是不得不給這“一大家子”收拾爛攤子。
道人有心罵殷郊一頓,又着實覺得自家徒兒才是吃虧的,這罵就出不了口。
廣成子最後悻悻一甩袖,轉身走到赤精子面前。
廣成子道人心裏憋着氣,正不知道怪到誰頭上。他二話不說,拉起這位十分交好的同門的手,就要把人拖往昆侖山。
赤精子沒想到廣成子真被說動了心,改變了主意。赤精子哪裏肯就這麽走了?道人就想從廣成子手裏掙脫開,卻是被廣成子死死地扣着,直接帶到了雲天上。
直到兩人身形被朵朵白雲遮擋住,廣成子才松開手,向赤精子鞠躬道歉。然後廣成子将殷郊、殷誦、武王三者的關系與同門說明了。
赤精子咋舌不已,不由得低眉沉思起來。
廣成子對赤精子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那徒弟不願別人知道這件事,你可得他保密。”
“我只準備告訴你與掌教天尊。”廣成子說罷,就要轉身往玉虛宮飛去
赤精子抖了個激靈。他擡眼再不談把殷郊、殷洪捉回西岐,而是急忙伸手,攔下廣成子。
廣成子不解地看向赤精子。
赤精子輕輕咳嗽一聲,說道:“這件事的确新鮮。但上古之時,也不是沒發生過。師兄實在不必要大驚小怪。”
赤精子面相年輕,與凡人三十歲無異。道人輕摩光滑的下巴,與廣成子說道:“貧道思量,那小兒雖是武王親子,也沒什麽特別的。歷朝歷代多少王子王孫,你曾見哪一個入過掌教天尊的眼?師兄何苦拿這件事去叨擾師尊?萬一惹他不高興,是你的不美!”
廣成子微微皺眉。
赤精子又說道:“我瞧着,那日麒麟崖比試大會上,終南山師兄對你那徒孫頗多偏袒。我們不妨先尋這位師兄定個主意,要不要将徒孫的身世告知掌教。”
廣成子微微歪頭瞅着赤精子,總覺得同門好友這句話哪裏不對勁。廣成子不禁向赤精子道人強調道:“那是貧道的徒孫。”
赤精子攬住同門肩膀,帶着他往終南山方向遁去。路上,赤精子不拘“小節”道:“哎,師兄何必說這等外見的話?你徒弟的兒子自然是你的徒孫,貧道徒弟的侄兒也自然是貧道的徒孫。”
廣成子:“!!!”
殷郊見到師父把師叔拖走了,大大地松了口氣。
殷郊和殷洪對視一眼。殷洪立刻知道,殷郊已經對廣成子師叔和盤托出。
殷洪面上讪然,知道殷郊是為他這個弟弟,才将那般難以啓齒的話悉數告知廣成子。
殷洪不好說什麽,只好和殷郊一同轉身,帶上殷誦和黃天祥繼續趕路。
西岐王府內,丞相姜子牙離開後,武王獨自站在大殿內,皺着眉沉思了半刻鐘。
半刻鐘後,武王從懷裏掏出那枚曾經送與殷郊,又被他拿回來的玉佩。
武王望着這枚彩玉,輕輕地嘆了口氣。武王擡手,揉捏了一下眉心,後悔了起來。
很顯然,太子将這枚玉佩交給王孫,緣由與他以為的并不一致。
武王暗嘆,自己應該将這件事詢問清楚的。
武王将玉佩放回懷中。他走到長案坐下,重新拿起刻刀,繼續處理臣子們遞交上來的政務。
直到下午傍晚,武王才将各項事務料理完畢。下邊小臣立即遞上巾帕。
武王接過巾帕擦了擦臉和手。
将巾帕遞給小臣,武王一邊揉捏手腕,一邊下了一道指令,讓手下的侍從前往軍營,将武成王請來。
武王沒有說明緣由。侍從亦不敢多問,只管領了命令奔出王府,以最快的速度将武成王請到了王府。
軍中許多将領看到黃飛虎被王府傳喚,而且傳話的侍從半點提示都沒有。包括武成王府的人在內的許多将士都覺得是武王要尋黃飛虎的不是,要他為公子乾的死負責。
武成王本人卻覺得不是這樣。他安慰了最忐忑的堂弟黃明,便跟着侍從出了軍營。
果然如黃飛虎所料,武王這一次召見他雖然也提到了公子乾的死,卻不是為了怪罪他,而是好言寬慰黃飛虎,不必為此擔心。
武王似乎是來了交談的興致,與黃飛虎閑談了許多事情。黃飛虎不卑不亢,應對皆有章程。
武王見聊得差不多了,将話題引到了王孫身上。
武王頗為好奇地向黃飛虎問起道:“我聽兄長提起過,王孫誦在朝歌,其實是挂在亞相比幹的孫子名下。亞相素有七竅玲珑心之稱,怎會出這樣的纰漏?”
武成王不敢隐瞞,立即拱手回道:“亞相老爺其實早就明了王孫的生父是太子殷郊。只是朝歌正值多事之秋,奸孽當道。亞相老爺為護王孫安全,才出此下策。”
武王點點頭,情真意切地稱贊起亞相比幹的忠勇。
武王引着武成王前去擺好飯食的桌上用晚飯。
飯桌上,武王依舊帶着好奇的語氣,繼續剛剛的話題:“孤實在好奇,亞相如何辨別王孫身份的。”
“那時太子不在王孫身邊,無法為他證明。”
“即便有一二信物,又如何确定不是小人騙取、搶奪了真主的信物,冒名頂替?”
武成王如實告知武王:“亞相老爺曾經與臣下提過。王孫的容貌與已逝的姜王後有□□成相似。亞相老爺就是憑此确定的王孫的身份。”
“不過王孫如今漸漸長成,眉眼較之以前舒展許多。容貌與過去相差甚大,臣下差點沒有認出來。”
武王聞言,笑了笑,沒有做出評價。
黃飛虎最小的兒子一直跟在王孫誦身邊。武王将他傳喚到王府,就是篤定這位老将軍一定知道這些內情。
武王确定了殷郊、殷誦的血緣關系,他目的已然達成。
武王又和黃飛虎繞了幾個話題,保證黃飛虎半點意識不到兩人這番交談的重點在哪裏。
吃過晚飯,武王再三寬慰武成王不必擔憂,才将黃飛虎放出王府。
武王将那枚雕工粗糙的彩玉拿在手裏,細細地瞧了瞧。
而後,武王換了一身不顯眼的常服,帶上最信任的兩個小臣,親自跑了一趟巫醫的宅子。
巫醫正在院子裏晾曬藥材,突然接到通傳,急忙撩起裙袍跑到門口跪拜武王。
武王不想引人注意,當即免了巫醫的禮數。
“孤這次來,是有要事必須與先王會面。你這邊有問題嗎?”武王直截了當地與巫醫說明來意。
巫醫立即明白,武王是要他做法,請文王的魂魄上身。巫醫下意識地想到三天前,自己在王府跳大神的事情上。
那位被公子乾纏上的王孫,可是親口說阿古公子乾潛入他的夢中,托他帶話給武王。
混巫醫這一行的都知道,死鬼只能進入血緣極近的陽間人的夢中。只是巫醫并不能确定王孫說的是真話,還是這小孩兒編排來糊弄武王,謀求武王好感的。
即便是真的,這樁事顯然不是他一個小小巫醫該知道的。巫醫很惜命,即便是現在武王極可能是為了這件事尋到他這裏,他也不敢多嘴告訴武王這些。
巫醫告知武王,請鬼上身需要在午夜子時,方能進行。
武王點了下頭,讓巫醫去準備。公務他已經全部處理,這點時間他等得了。
巫醫立即領命下去,将東西一一準備好,然後在院子裏跳起了大神。
沒一會兒,院子裏傳來個怪叫鬼嚎。武王坐在淨室內,沒能分辨出,這一次的鬼哭狼嚎和上次在王府聽到的有什麽不同。
午夜,子時已至,巫醫來到武王面前坐下。巫醫先是抓了一把面粉抛到半空中,接着又抓了一把煮熟的五色谷物揉捏成一團塞進嘴裏。
巫醫不做咀嚼,生生将谷物團子咽下喉嚨,直噎得兩眼泛白。
“啪”一聲輕響,是巫醫以手背将兩手拍到面前的紅色長案上。
武王看到翻着白眼,臉色被噎得一陣紅一陣白的巫醫張了張嘴,然後他聽到了逝世多年的父親的聲音。
“發兒。”文王借着巫醫的身體,開口呼喚兒子。
“父王。”武王眼眸波動,因為與亡故多年的父親再次面對面而神情難掩激動。
“是什麽事,讓你來找為父?”
“孩兒想向父王确認,王孫殷誦是姬氏的血脈子嗣嗎?”
武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巫醫。他看到巫醫蒼白的兩邊嘴角微微地向上揚起。
“文王”再次開口,聲音已經帶上了一份絲毫不隐藏的歡喜:“是。”
武王的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落在雙膝上的手情不自禁地緊握。
武王垂下眼簾。他伸手觸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嚨,略覺一絲口幹。
他再次抛出問題:“請問父王,王孫殷誦是孩兒的骨肉嗎?”
武王沒有立刻得到答案。他不禁擡眼向巫醫看去。
“文王”遲疑了好一會兒,方才回答了兒子:“不知道。”身為鬼者,他能感知到王孫是自己的直系後裔。但是他判斷不了殷誦是他的哪一個兒女的子嗣。
武王低下頭,松開握成拳頭的雙手。他輕聲告知自己的父親道:“孩兒确定,王孫殷誦是孩兒的親骨肉。他的生母是殷商太子。”雖然他不明白太子殿下是怎麽做到的,但是他很确定自己只與這一個人歡好過。
“文王”翻白的雙眼猛然瞪圓,嘴唇顫抖了兩下,吐出了一個“你”字。
文王似乎想要說什麽,瞧着不是想誇他最驕傲的兒子牛逼的樣子。配合着他猛然起身向武王伸出手,做拍打狀,怎麽看都是要胖揍膽敢以下犯上的兒子一頓。
武王一動不動,大有任由亡父毆打懲戒的意思。
但是作為鬼魂,文王的情緒太過激動,超出了巫醫肉身的負荷。
文王的魂魄直接從巫醫的身體裏彈了出去,将将把“混賬啊”三個字罵出口。
文王一走,巫醫立即身體軟倒在地,喉嚨裏發出古怪的聲音。
武王立即起身,走到巫醫身後将人扶起。
武王用力地在巫醫後背拍了一掌。卡在巫醫喉嚨裏的谷團被吐了出來。
順利完成儀式的巫醫連忙趴到武王面前。
武王見巫醫無事,便起身誇了巫醫一句:“你做得很好。這件事保密,不得外傳。”
巫醫額頭抵在地板上,連連點頭。此刻,巫醫一顆小心髒蹦跶得比千裏馬奔跑在草原上的四個蹄子還要快。
巫醫一個勁地安慰自己,祖師爺保佑,歷代巫醫一直宣傳他們這個行當請魂上身時,巫醫的靈魂處于沉睡中。除了同行,沒人知道他們只是被請上身的鬼魂擠到了身體的角落。他們其實對外界的一切都有感知,生者和亡靈的對話他們聽得一清二楚。
此時醜時将盡,天上不見一點星光,正是夜色至暗的時刻。
武王離開巫醫的宅子。守在門外的侍從聽到響動,立刻推開馬車的車門。
武王登上車轅,回頭對一名侍從下達命令:“去請四公子,告知他孤在祖廟等他。”
侍從連忙領命,略一行禮,立即轉身向四公子姬旦的宅院跑去。侍從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公子旦接到王令,匆匆将剛穿上的衣裳換成黑色的禮袍。
等到姬旦于暗昧的夜色中趕到姬氏一族的祖廟時,武王已經在內殿等了他兩刻鐘。
公子旦掀開沉重的門簾,走進內殿,來到武王身側。火焰在火把上雀躍地跳動,将紅色的光打在殿中人的臉上。
武王微微側臉看向姬旦,開口道:“你幫我開族譜,我要添人進去。”
公子旦目露不解,最近他們姬氏沒有誰家添了新人口。但是他知道兄長所行之事皆有其道理。
公子旦輕聲詢問:“開哪一冊。”
“主冊。”武王回道。
姬旦微微皺眉,依言将主冊取來,放在武王面前的深紅漆案上。
而後,姬旦又取來筆刀,遞到武王面前。
武王翻開家譜主冊,從弟弟手中接過筆刀,就着搖曳的火光,不見一絲一毫怠慢地在一片竹簡上刻下四個字。
武王放下筆刀,将家譜遞回姬旦。
姬旦連忙接過家譜,按照規矩檢查武王剛剛刻寫的內容。
當看到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時,姬旦不由得一愣,随即呼吸一緊。
——誦,父姬發——
姬旦目露驚悚。
哪個誦?
難道是那位剛剛跟着殷商太子叛出西岐的王孫誦?
“二……哥?”姬旦頗有幾分狼狽地将族譜卷起,一手按住心髒狂跳的胸口。姬旦向自己緊緊追随的兄長看來。
等到武王告知,殷誦是殷商太子所生後,姬旦已經開始眼前發黑,覺得自己完全可以直接暈死在兄長面前。
不理解,他真的不能理解。修仙原來是可以修到這種程度的嗎?
武王沒有安撫受到驚吓多過震驚的四弟。他開口道:“他日我若有不測,爵位由大哥繼承。你與奭、高共同輔佐大哥。”
這話宛如一道驚雷,震得姬旦神魂颠倒,叫他心驚不已,再也管不了殷商太子與王孫。
他張大眼睛,近乎乞求地望着武王:“兄長正值年富力強之際,何須立下這番囑咐?”
武王這番話聽在姬旦耳裏,與“托孤”無異!
姬旦知道,武王所托之“孤”既不是王孫殷誦,也不是武王屬意繼承爵位的大哥伯邑考,而是西岐,這片生養他們的熱土,以及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可是他的兄長正當壯年啊!
武王擡手,制止姬旦繼續說下去。他從懷裏取出那枚彩玉,遞向姬旦。
姬旦目光落在遞到自己面前的彩玉上。
這塊彩玉他自然認得,是他四歲時笨手笨腳地雕琢出來的第二塊玉佩。他将這塊玉佩送給了二哥。
其他兄弟也都有一塊姬旦親手雕刻的玉佩。據姬旦所知,這些兄弟都很好地珍藏着這些玉佩。就是看他不順眼的姬鮮,都找了相配的錦盒,好好地裝着收藏在姬鮮的寶庫裏。
武王向姬旦解釋:“十七年前,我将它贈與太子殿下。之後,殿下将這塊玉交給了王孫誦。”
姬旦“啊”了一聲:“既如此,兄長更當将它留在身邊才是。”
武王微微搖頭,将玉佩強行塞入姬旦手心:“為兄知道,你一直在鑽研禮法,想要取代以人牲祭祀神靈先祖的陳規陋習。”
“日後你準備好了,便帶着這枚玉佩去見太子殿下與王孫,他們會給你機會實現抱負的。”
武王在四弟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鼓勵他道:“你所行的,将是此世間最偉大的變革。孤對你寄予厚望,你萬不可半途而廢。”
姬旦握緊玉佩,嘴巴張了張:“兄長欲行之事,不能由旦替代嗎?”
武王擺擺手,笑了起來:“想來是不行的。你沒聽小弟雷震子說麽,孤是命定的天下之主。”
姬旦終于聽明白了武王想要做的事情是什麽。這讓他胃部一陣緊縮,難受得想要将晚食吃下的東西全部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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