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52

姜升看着地上的大鵝, 剛才還在玩命,現在就要解決起家禽的身體問題來了。

他想了想道:“吓我一跳,這還不容易嘛,我去找個母的大鵝來幫他。剛才不是有一大堆嘛?”

金燦燦攔住了他, “不行。”

這大鵝身體裏住着的畢竟是宋鶴之, 他要知道了,不得發瘋又要跟六合門勢不兩立了。

金燦燦看向扶輕:“還有什麽解決辦法嗎?”

扶輕無奈搖頭, “這個藥劑本就是為了催qing生孩子用的, 以往都是給女人下。誰能想到……”

扶輕同情地看向大鵝, “這個藥劑的核心作用是綁定。”

“綁定什麽?”金燦燦問。

“神識。這種藥劑是通過控制神識的方式,達到對另一方的控制效果。交//歡也不過是借助身體, 實現神識控制的一種渠道而已。此後,交//歡的兩個人生生世世都會糾纏在一起, 情緒共享,生死同命。甚至, 一方神識受損, 另一方也會有一樣的傷。”扶輕繼續說道。

金燦燦想了想, “也就是說,只要能完成神識綁定,這也算是解藥了?”

“算是吧。”

姜升好奇問了一句, “那要是不綁定會如何呢?”

扶輕語氣嚴肅:“不出一個時辰, 他會死。”

金燦燦看向地上試圖站起來, 但又倒下去的宋鶴之,“這裏交給你們, 我先去救他。”

說着, 她在旁邊找了一間暫時沒人的屋子,把宋鶴之給拽進去了。

Advertisement

外面三人被迫護法。

他們尴尬地看了看彼此。

許久, 姜升打破沉默問:大鵝和人,不會有愛情的,對吧?

可惜,這一次和之前一樣,依舊沒人回答他。

*

金燦燦迅速把宋鶴之放到桌子上,此時的宋鶴之那尾巴都能戳死人了,癱在一邊渾身無力,他的嘴開開合合的,看得出來應該是在罵街。

萬幸她和宋鶴之進來這裏面用的都是神識。

“宋鶴之,我現在要進到你的神識裏。”金燦燦拍了拍他的頭對他說道。

修為越高的人,往往對自己神識的保護就越強,更不允許他人輕易踏入。

想起剛見面時,她說要進他的神識,他就一臉抗拒。

金燦燦本來還擔心進不去要硬闖,但估計是他此事身體上吸引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所以,她竟然很輕松地就撞進了他的神識。

金燦燦先是被一片漆黑給驚了一下,還以為自己來錯了地方。

反複确定了幾遍,她進來的的确是宋鶴之的神識。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他的神識裏竟如此昏暗?

神識本就是每個人心的化現,看他這副随性恣意目中無人的樣子,難以想象他的內心竟然是這般慘淡?若不是她本就是渡劫境神識,能與他這神識裏的氣息相抗衡,以他這股壓抑程度,怕是她都會受不了直接交代在這裏面。

果然,當初他說她會承受不住,不是騙人的。

而且,在這片灰暗中,金燦燦能明顯感覺到這其中流動的氣息,都是痛苦而壓抑的。

氣息所形成的鏡面上甚至還有無數的裂痕。

這些裂痕如同他心的寫照,全是斑駁傷痕。

記憶裏,他一直都是被重視和寵愛長大的,難道他曾經有過什麽沉重的過往和記憶嗎?

若是平時,金燦燦興許還真想問一問,但現在來不及管他神識內的情況了。

她環顧一圈,本來想找他的身影,卻先看到懸空中飄着一個人。

他的外圈被一層薄膜一樣的霧氣遮擋着,看不清楚樣貌,只能大概看出他在裏面打坐。

金燦燦湊近了一些,打坐之人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如雪後清泉般冷淡又祥和的氣息,看着一點都不像宋鶴之。

這個人周身彙聚着龐大的靈氣,明顯這裏的一切都是他所掌控的。

這人是誰?

不對,應該問,他的神識裏怎麽會有別人掌控?

但金燦燦也只是看了兩眼便又繼續去找人了。

很快,她就在面前一片渾濁的水裏找到了漂浮在上面的宋鶴之。

水裏大浪滔天,看樣子這洶湧而來的欲望把他裹挾的挺難受。

他的嘴角有血跡,顯然在努力地克制着身體裏被藥物操控的欲望。

甚至,為了以防這股不和諧欲望的流竄,他還把自己的經脈全給封住了。

金燦燦抵擋着巨浪,艱難地朝着他跑了過去,“宋鶴之,快停下,你這樣修為會盡廢的。”

聽到她的聲音,宋鶴之睜開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此時布滿血絲,他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不能被這樣侮辱了。”

“……”到底誰侮辱誰啊?

他怎麽比女人還烈?

宋鶴之沒等她開口,像是才反應過來什麽一樣,厲聲喊道:“你進來幹什麽?出去。”

金燦燦沒理會他的呵斥:“當然是來救你。”

宋鶴之面露震驚之色,眼尾不由得泛起一絲紅暈,明明都沒力氣了,還特地拉了拉衣服,裹得更緊了一些,“我乃斷情絕愛修……”

宋鶴之話還沒說完,金燦燦毫不猶豫給了他一記手刀把他打暈了。

“你放心,我不會占你那點便宜的。”金燦燦對他說道,要不是怕他真的死了,她才不會退步,讓人與她的神識綁定到一起的。

金燦燦直接在他對面坐下,開始催動術法,強行進行神識綁定。

宋鶴之的神識因為過于陰暗,在金燦燦的神識連接到他這邊以後,忽然一下就亮了。

彷佛點燃上千盞蠟燭,就連渾濁的水面一下子都變得透亮起來。

她的神識如同彙入墨池裏的清水,與他的神識一點點接軌連接,然後融為一體。

但為了不讓宋鶴之對她的識海有所窺探,她在自己的神識裏強行加了一道屏障,保證宋鶴之無法悄然跨越。

等所有融合完成,面前的宋鶴之臉色逐漸恢複,那股該死的欲望也随之褪去。

金燦燦的額頭沁滿汗珠,他畢竟也是渡劫境修為的人了,神識寬廣強大,金燦燦要融合費了不少力氣。

看着此時他的神識內部,一半明亮一半灰暗的樣子,她松了口氣。

現在才真是,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了。

金燦燦從他的神識裏離開,重新進行調息。

沒一會兒,宋鶴之醒了。

對于神識裏發生的一切,他自然是知道的。

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他醞釀了一會兒,等到她調息結束,才開口道:“此事那個……”

金燦燦站了起來準備出去了,打斷他的話說道,“你不必有什麽心理負擔和壓力,形勢所逼,換成任何人我也會這麽做。我不會糾纏你的。”

宋鶴之舔了舔嘴唇:“我不是那個意思。”

金燦燦接着說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喜歡有人跟你的神識綁定,你放心,這段時間我會好好注意,盡量不影響到你的。不過,這世上的修法相生相克,想必一定有破解。等此事了了,回去我一定會好好研究一下,到時候解除我們兩人之間的神識綁定關系。”

“……”

行吧。

話都讓她一口氣說完了,他還能說什麽。

雖說她的确是救了他的吧,但他難以表述此時的心情,就是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得勁兒。

而外面的人早就等的有點疲憊了。

沒人繼續追來找他們的麻煩,四周甚至連個路過的人也沒有,一時之間他們還有點無聊。

姜升想到什麽,忽然問了一句:“剛才也沒注意看,穿黑鬥篷的那個怎麽忽然走了?”

“不知道啊。”多鬧疑惑搖頭。

姜升扭頭看了一眼扶輕,“這麽說,小師弟,你好像對和羽族非常了解啊。我好歹也是個修魔的,所以關于和羽族的事情知道一些,都沒你知道的多。”

都進來了,扶輕的身份早晚也會知道,他正要解釋,不遠處忽然走來一隊人馬。

而這隊人馬前方領頭的,是之前那個穿黑鬥篷的男人。

姜升敲了敲門,“小師妹,你好了沒?他們的人又來了。”

金燦燦出屋,本來想說點什麽,但那群人湧上來迅速把他們包圍了。

姜升手裏還拿着個剛才随手撿來的鍋,他舉起鍋做好随時要打的準備。

但那群人看到扶輕後,卻齊齊跪下,“少主,你該回去了。”

其他人:???

姜升難以置信地看向扶輕,“你是和羽族少主?”

扶輕大概也沒想到會來這一出,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怎麽沒聽你提起過?”姜升随口問道。

扶輕嘆了口氣,“我以為再也用不到這個身份了。”

“……”

金燦燦看了扶輕一眼,驀然覺得有點意思。

雖然只是海市蜃樓,但也看得出來,扶輕是活在所有人的記憶裏的。

哪怕這記憶也許和他們原本的有違和,他們也依舊堅定的認為他就是他們的少主。

可見過去的扶輕應該也是被大家寵愛着長大的吧?

既然沒有殺心,索性跟着他們回去看看。反正現在我們也無處客套,也許還能發現什麽破解的辦法。

扶輕接到姜升的話,沒有拒絕,解釋了一下他們是自己的朋友,便尾随着長老們一起回了家。

除了扶輕,其餘的人都被單獨安排到了客房裏。

金燦燦看了看門外守着的和羽族人,很明顯他們這是等于變相的被囚禁了。

好在他們看着人,也不太管大鵝。

宋鶴之只好去四周到處逛了逛,幫他們尋找破解的線索。

不過,轉了一圈始終一無所獲。

這海市蜃樓實在太詭異了。常規的辦法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

晚上,他們被帶去宴會廳吃飯。

扶輕作為少主,坐在主位上主持着整個飯局。

從他這輕車熟路的姿态就能看出,他以前也是如此。

大家本來想借此機會旁敲側擊點有用信息,但誰能想到,飯局剛開始,一個少年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他和扶輕長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但明顯年紀還小,估計只有十五六歲。

少年的眉眼裏少了安靜柔和,多了幾分狂躁與傲氣。

“你們是誰?膽敢來此冒充本少主!”少年扶輕沖主位上的扶輕喊話道。

扶輕起身看了看他,眼底明顯都是嫌棄,可能自己都忘了當初的自己是這樣的吧?

現在看到,莫名覺得這樣子有點讨人嫌。

扶輕沒回答他。

“看來你們是不打算說實話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扶輕怒道,話音一落,周圍的人半天才亮出自己的武器,對準扶輕。

但即便這樣,那些人也沒有輕易上前。似乎因為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讓他們都陷入了遲疑。

扶輕看着過去的自己,想反駁拖延時間,可對方根本沒有聽他解釋的打算,已經準備動手了。

扶輕以極快的速度閃避到姜升等人身後。

“要動手嗎?”扶輕問。

金燦燦看到了少年扶輕的身體四周有一圈淡淡的光,這光沿着他的腳底散開,每走一步像是流動的湖面漣漪一樣。

金燦燦對他們悄聲道:“必須動手。我沒看錯的話,這少年扶輕才是真正的記憶承載體,所有人的記憶都彙聚在他身體裏,然後再由他擴散開來。他才是這海市蜃樓的創造者。”

姜升挑了挑眉:“這麽說的話我們得殺了他,這海市蜃樓才能破解掉啊。”

“師兄,不要天真啦。”多鬧好心提醒了一句,“別說殺他了,我們馬上就要被殺了。”

姜升擡頭,只見少年扶輕已經開始動手。

他割開自己的掌心,以血為祭,在地上畫出一個血魂陣。

随後,一個個黑色的亡靈從地而出,有人有靈獸有妖物有邪魔,這些亡靈全部被操控在少年扶輕的手上。

一瞬間無數黑色的亡靈朝着他們襲擊而來。

多鬧的木偶人之前已經被砸爛了。沒辦法,此時,她只能迅速控制幾個亡靈,以自己的經脈為引線,将他們全部控制住,操控着他們抵擋亡靈的襲擊。

姜升則從附近的人身上随便搶了一把劍,注入靈力。在他捏法訣的同時,劍意化形,并幻化成無數發出黑色濃霧的骷髅頭,朝着那些沖刺來的亡靈而去。

幾人迅速被迫圍攏到一起,他們互相之間背靠背,面朝四個不同的方位。

多鬧感知到身後人的顫抖,看了姜升一眼,“師兄,你在顫抖是因為害怕嗎?”

姜升盡量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緒:“我害怕個屁,我這是激動的。”

“這有什麽好激動的?”

“好久沒用魔修的術法了,怎麽能不激動。”姜升繼續幻化出更多的骷髅頭與那些亡靈對抗着,一邊打還一邊解釋:“你可能不知道,現在世間很多魔修的法門,都來自于和羽族。我當年畢竟也是修魔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和魔族好好打一場。沒想到,這願望竟然是在這裏實現了!”

“……”

“而且你看,他現在施展的就是和羽族魔最高修法血魂陣,可惜這陣法太難,我當年愣是學不會。這輩子能見識過一次真正的血魂陣,也值得了啊。”

多鬧無法理解他的快樂,更無法理解他這個話怎麽什麽時候都那麽密!

眼看着多鬧不理他,姜升又轉頭去看向扶輕,“想不到你這麽年輕就會這些了啊。”

扶輕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如何接下這話茬,只能說:“師兄,我現在不修魔了。”

“可惜啊。”

“……”

還是金燦燦提醒了一句,“師兄,咱們需要殺了少年版的你,這海市蜃樓才能破掉。”

扶輕看着過去的自己,說道:“交給我,我去殺他。”

“但你現在就是個煉氣修為啊……你修魔的造詣看着至少也是個金丹了。”姜升補充了一句。

“沒事,我來。”扶輕語氣堅決。

說完,他如同切換了個人一般,當即用同樣的辦法畫下一個血魂陣,地底的亡靈依舊出現。

他甚至把少年扶輕的亡靈都給強行拽了過來。

少年扶輕大概沒想到那個冒牌貨連自己會的都會,更加暴怒。

長老們本來想要上前幫忙,少年扶輕卻不服氣地呵道:“退下!誰也不準插手!”

長老們不敢上前,但他們只是不參與少年扶輕的戰鬥,對于其他人,卻依舊是不手軟的。

金燦燦等人和他們打了起來。

少年扶輕那邊則繼續催動血魂陣。

可如今的扶輕到底不比當年,雖然已經百年沒有用過魔修的這些術法了,但這畢竟是刻在靈魂裏的記憶,他依舊能娴熟的運用,甚至因為後來的修法和歷練,能在運用的過程裏不斷加強。

兩股血魂陣裏的亡靈開始拉扯糾纏到一起。

确切地說,是因為兩人的靈力屬性一致,導致血魂陣裏的亡靈都産生了混亂。

感覺明明是同一個人召喚的他們,但是不知道為何又像是兩人。

在這片混亂中,一只靈獸的亡靈突破所有的阻擋忽然沖到了少年扶輕的面前,一口咬住了他。

随後,那些糾纏在一起的亡靈一湧而上,一口接一口的咬住那個靈獸,最終扭轉在一起變成了一根極為粗壯的黑色繩子。

繩子猶如靈活的手,纏着住了少年扶輕的咽喉。

扶輕操控着繩子要勒死少年的自己,可此時,一個堪比房子大小的血紅色骷髅頭從天而降,它張着嘴朝着扶輕而來,扶輕只能立馬後退,而在退後的同時,紅色骷髅頭裏射出兩道烈火,硬生生燒斷了亡靈糾結成的繩子。

扶輕回頭。

只見一個風韻猶存的漂亮女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扶輕看到她時,整個人頓時愣怔在當場。

“娘……”少年跪在地上一陣咳嗽。

扶輕下意識也要喊出聲,金燦燦卻已經趕了過來,把骷髅頭裏射出的烈火擋開。

“師兄,小心!”金燦燦提醒。

扶輕這才急忙回神,看了一眼女人操控的紅色骷髅,當即召喚別的亡靈來抵擋,同時收斂心神再次對少年扶輕出手。

這一次是他親自沖了過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少年扶輕大概沒想到他還敢朝自己來,所以壓根沒有防備。

但母親卻出手很快,她袖子裏飛出一只小靈獸,避開了那些亡靈的攻擊,一口咬在扶輕的手上。

鮮血流了出來,扶輕卻沒有松手,他看着她,手卻繼續掐少年的脖子。

少年奄奄一息,幾乎就要死過去了。

“小師弟!”姜升看到他受傷急忙喊了一聲。

扶輕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事,我沒有痛感,不疼的。”

剛說完,那女人已經閃身停在了扶輕的面前。

顯然,對于面前這個和她兒子一模一樣的人,她也很是震驚。

“你是誰?”她問他。

扶輕眼神微怔,那聲娘卡在喉嚨裏卻怎麽也無法說出口。

他的眼眶紅了起來。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聲音讓他思緒一下子都險些繃不住。

他已經太久沒有見到娘親了。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時候,重新見到她。

扶輕的視線都在女人身上,并沒有注意到下一刻,那紅色骷髅頭原地消失。

再出現的時候,已經籠罩在了扶輕的身上。

“抱歉,沒人能傷害我兒子。”女人淡淡地對他說道。

随後,兩道烈火再次朝着他噴來。

金燦燦拼命趕過來,急忙把他推開。

但骷髅頭沒有停下腳步,還沖着兩人而去。

金燦燦并沒有躲。反而迎頭直上。

那骷髅頭看似龐大,但破綻正是它的眼睛。

金燦燦趁着它來,毫不猶豫地捏了兩張符從那眼睛裏丢了進去。

“爆!”

随着她法訣的催動,那骷髅頭瞬間被炸開,化成了煙霧消散了。

女人被這爆炸之力反噬,一口血吐了出來。

這屋子裏的其他人要來幫忙,但都被多鬧和姜升想辦法暫時攔住了。

金燦燦趁現在要對女人下手,扶輕忽地拽住了她的褲腿,“小師妹,你能不能……放過我娘?”

金燦燦低頭看了他一眼,“師兄,他們只是一段記憶,不是真實存在的。”

“我知道。”扶輕眼神暗淡下去,“可她畢竟是我娘。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看到她死。”

金燦燦猶豫了一下,收了手。

但下一刻,女人再次凝訣喚出了一個比之前小了幾號的血紅骷髅,那骷髅一口吞掉了扶輕。

金燦燦大驚,骷髅嘴裏傳來身體被咀嚼的聲音。

下一刻,金燦燦毫不猶豫來到少年扶輕的身邊,用地上撿來的劍,刺穿了他的心髒。

“不要!”女人崩潰大喊,掙紮着想要跑向自己的孩子。

但少年扶輕在她劍穿過的瞬間,身上就開始散發出斑駁的光點。

這些光點像蒲公英一樣被風吹得四散,他的軀體瞬間就消失了。

随着他的消失,整個海市蜃樓如煙花一樣,猛烈地爆炸開來。

衆人急忙閉眼,避開這刺眼的光亮。

等周圍爆炸聲結束,重新睜開眼睛時,這裏的一切開始逐層褪去,好似被雨水沖刷掉的水墨畫,一切都開始模糊變淡消失……

扶輕從虛空中掉了出來落在地上。

多鬧急忙過去檢查他的情況。

他的臉上沒什麽明顯的傷痕,但是多鬧一把脈就知道剛才那一吞噬,已經摧毀了他的身體和五髒六腑,他的生命特征在持續降低。

他們只是一抹魂,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進行有效治療。

她只能暫時輸送一小段靈力過去替他續住這最後的一口氣。

姜升跑了過來,“小師弟,怎麽樣了?”

多鬧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姜升的臉色也随着一沉。

反倒是扶輕似乎并不在意,淡淡地嘆了口氣道:“我真沒本事啊,讓我殺人,我卻連自己都殺不了。”

“不會,你剛才已經做的很棒了。”姜升安慰他。

扶輕那張溫和的面孔上扯開一個笑臉,“師姐,你別這個表情,我不疼的。”

多鬧別開臉不想說話。

扶輕嘴裏不住地流血,想止都止不住,但他還是強行扯開嘴角保持着笑臉,“師姐,我是不是快死了?”

多鬧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幹巴巴地說,“你的髒腑全部都裂了。”

“你不會死的。”金燦燦走到他的身邊,認真說道,“你先休息,接下來的交給我們就行。”

說着,金燦燦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用自己的神識暫且将他這抹魂收了起來。

姜升看到她用神識還愣了一下,“不要命了?你怎麽用神識進來了?”

“以防萬一。”金燦燦随口編了一句。

而此時,随着整個海市蜃樓的逐漸崩塌,他們腳下如同換了一個地方。

看着面前的景象,每個人臉上的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

誰也沒有想到,海市蜃樓下面竟是一片屍山血海。

腳下的血海漫過了膝蓋,數不清的和羽族人好比烤串一樣被串在一起,從血水裏一串串地向上延伸漂浮着。

每個人的身體裏都被一根黑色的霧繩穿刺而過,密密麻麻地矗立在整片血海裏。

看上去壯觀又駭人。

多鬧靠近了其中一串,許久才開口說道:“他們都是屍體。在這裏百年不腐,估計跟這地域特殊的環境有關。”

“原來全死在了這裏,怪不得能由那些記憶形成海市蜃樓了。”姜升說道。

可是,看着那些被串起來的人,還是心有餘悸,不敢再看。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為什麽天地颠倒可以,連這種也可以?”多鬧不解。

金燦燦心裏有些疑惑,但沒有完全确定,就沒有說了出來。

她試圖救下其中一串的和羽族人,可是,剛碰到那霧繩,一道閃電就從天而降朝着她劈了下來。

還好她閃得快。

不過也因此讓她發現了這地方的詭異之處。

“這看着像是一片被封印的區域。”姜升環顧四周說道,“該不是邪神就是把所有人都騙來這裏殺了的吧?”

“不可能啊,那些送來的不都是死者的屍體嗎?而這裏你看他們的眉心,好像都是和羽族人。”

“那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多鬧不知道,無奈攤手。

按說這麽大片屍山血海不可能一點都不會被發現的。

而此時,他們的傳訊符忽然亮了起來。

在這片昏暗的血海裏,那一抹亮還把人吓了一跳,差點以為又是什麽類似的幻象了。

好在這傳訊符是六合門專屬靈魂傳訊,所以可以無視一切阻隔。

不然以他們現在的情況還真有點麻煩。

陸辛的傳音很簡單,外面忽然出現祭祀那天時那種結界了。

他懷疑是因為他們內部做了什麽導致,所以來特地詢問他們。

金燦燦眉頭緊皺,那結界過于詭異,一旦封鎖,裏面的人是無法出去更無法傳訊的。時間短還好,一旦時間長,以千羽城的糧食儲備不夠撐過一個月,到時候便是人吃人的開始。

那個時候彙聚的惡,怕是會比現在還要上百倍千倍。

金燦燦追問他,“那靈眼處的紅光亮起了沒?”

陸辛:“亮了。”

“……”果然。

“師兄,你有看到我們在的這片區域有什麽異常嗎?”金燦燦問。

陸辛隔了一會兒才回複,“沒有。”

金燦燦确定了自己的猜測,于是說道:“我猜我們現在的位置并不屬于修真界的某一個地方,而是在這邪神的神識裏。”

姜升和多鬧都愣住了。

神識?

那他這神識也有點強大的離譜了吧?

金燦燦怕他們不理解,解釋了一下,“當初那靈眼處的紅光還記得的吧?其實那紅光等于是惡念的彙聚,因為彙聚了足夠多的惡念,所以當時也形成了結界。但紅光消失,我們再去那附近的時候,周圍一切如常。當時你們在洞穴裏呆過了吧?”

姜升:“這我記得的,那裏連靈力都無法釋放。”

“可是,正常有真正靈眼的地方,是不可能沒有靈氣的。”金燦燦補充着,“但是我們進到這湖裏以後,靈力莫名很充沛。這只有2種可能,我們再某個靈力充沛者體內,或者神識內。”

“只要這裏還遵循天地法則,就不可能有天地颠倒的情況,但這裏的一切都是颠倒且無法被探測的,所以只可能是剛才說的那兩種。而這裏作為和羽族人曾經的居所,好像從他們的記憶裏也沒看出這裏有過什麽巨物存在的痕跡,那應該就是後者,神識了。”

姜升想了想,“小師妹這想法不無道理,如果是在神識內,那很多事情倒是也能說得通了。”

多鬧:“這邪神到底是什麽,我現在反而更好奇了。”

不過,好奇歸好奇,顯然他們破了那海市蜃樓,也是變相破壞了這邪神的某種機制,這才導致他又重新開啓了結界,想要吸收惡念。

無論如何,他們也只有先從這神識裏出去才行。

“但這裏都是屍體,那些屍體又不能碰?我們現在也還是抽魂的狀态,如今連原本的身體都找不到了,我們要怎麽出去呢?”姜升問道。

金燦燦指了指天,“得先破掉這裏的禁制。”

“禁制?”

金燦燦再去觸碰屍體嘗試了一下,那雷擊來的相當迅猛。

可見這禁制是為了保護這些屍體不被人觸及的。

整個血海裏到處都是屍體,他們能活動的區域很小。

而且,這種禁制是非常古老的術法,都不是如今修真界會使用的那種。

看得出來下禁制的人很老了。

不排除這邪神也是一個很古老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他們想要順利離開恐怕極難。

可惜要不是現在扶輕不太行,他們還真想問清楚當年關于和羽族消失的事情。

至少還能有點關于邪神的線索。

“師兄,你有辦法全部觸碰一遍這裏的屍體嗎?”金燦燦問,“我想做個實驗。”

“簡單。”

姜升手裏還拿着剛才的箭,用之前的魔修手法引出一堆黑骷髅,分別去撞擊了屍體。

結果,不管他怎麽撞擊,那雷電都紋絲不動。

姜升只能自己過去。

他一去,雷電又開始劈了下來。

“看來這裏主要還是限制有人的觸碰。”金燦燦說道。

“那怎麽辦?小師弟應該等不了我們在這裏慢慢解吧?”姜升頭疼道。

金燦燦想到了什麽,忽然轉頭問他,“師兄,你今天吃了嗎?”

“沒有。”

“那就好。”

“?”

說完,金燦燦走到多鬧身邊,跟她悄聲談了幾句。

多鬧一臉震驚,随後又點了點頭說可以。

緊接着,多鬧催動法訣,她的頭發開始快速地生長。

她抽取其中的頭發以後,開始穿梭在不同的屍體串間。

等她串完了好幾圈,回來,頭發已經去掉一大半。

不過她也沒在意,再次念了幾句法訣,頭發又恢複如初。

“好了。”多鬧說。

“那就開始吧。”金燦燦說道。

姜升一臉納悶地看着她們。

随後,只見多鬧開始念起法訣,那頭發絲像是一根根活了起來的藤蔓一樣,驟然之間發出微弱的亮點,這些兩點貫穿在所有的屍體串之間,彷佛将他們籠絡成了一片巨大的網。

随後,她走進面前的一個串前,故意觸碰了屍體,無數的雷電像是被同時引導,朝着那些一串串的屍體間劈了過去。

面前電閃雷鳴,屍體被電劈過的胳膊腿和頭等等到處亂飛。

一開始,禁制明顯只在固定範圍內攻擊,但随着發絲的牽引,禁制之間開始不受控的互相攻擊。

随後,甚至因為互相的破壞,導致整個禁制區域全線崩盤。

看着血肉橫飛的屍體,姜升終于忍不住嘔了起來。

等他嘔完,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原本被串起來的屍體裏現在都已殘破不堪。緊接着那一個個串着他們的霧繩轟然斷裂。

撲通撲通,屍體們紛紛墜落到血海裏。

随着他們的掉落,那些浸泡在血海裏的人,像是被喚醒。

血水裏開始沸騰,一束束白光從每一個屍體裏驟然抽出,漂浮在頭頂上空。

白光彙聚到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光幕。

光幕上忽然出現一個人的身影。

她一身淡綠色道袍,氣質出塵雅靜,手裏一根竹棍,淡然地看着遠方。

姜升看到這人,臉上難掩震驚之色,“這不是……竹齋聖人嗎?”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