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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清風堡終于從白天的熱鬧中冷卻下來, 街道空曠,吹來的風還帶着一點海水潮濕的腥味。

衆人特地藏匿了氣息蹲在不遠處的屋頂上。

多姿換上了性感妩媚的黃白裙紗,手裏提着一個酒瓶,像喝醉似的來來回回在街道上走。

多鬧的木偶蟻及時跟進着小巷的情況。多姿專門挪到了他必經的路上。

甚至, 為了讓氣氛烘托到位, 便于他下手,如果有人路過, 扶輕和聽風就負責過去把人引走, 确保這條路上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一出現, 多姿就搖曳生姿地朝着他的方向迎面走去。

小巷走路的時候低着頭,行色匆匆。

多姿為了引起他的注意, 還故意哼起了小調。

婉轉低吟的小調在空曠的街道極其突兀,想不注意都難。

但小巷也只是擡頭看了她一眼, 很是避嫌地往旁邊挪了挪。

然後,兩人就這樣錯開了。

多姿愣了一下, 順勢坐到地上, 嬌滴滴地喊了一聲, “哎呀,腳好痛啊……有沒有人能幫幫我?”

這聲音嬌媚中帶着一絲醉意,只要是心懷不軌的人, 聽了都要忍不住說一聲好獵物。

可小巷沒有停頓不說, 好似還怕她沾上自己一樣, 埋頭加快了腳步。

那速度,堪比腳上生風。

所有人:???

他怎麽就跑了?

這麽大個民女, 他看不見嗎?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街道, 多姿這才從地上站起來,“不是說喜歡強搶民女嗎, 怎麽主動送上門了還不要的?難道是我看上去不好搶嗎?”

“……”

可惜,沒人能回答她。

大家也很茫然。

日子來看,符合他會搶人的日子。

屬性特征來看,也是落單女性,還是很好操作的場合。

他不搶就算了,還加速躲走是怎麽個意思?

多姿人生第一次在男人身上失敗,她很是想不通。

“不行,我得再來一次。”

多姿不信這個邪,這一條路行不通,開始琢磨另一條讓他搶的路……

不過,畢竟他搶走的女孩都是沒規律的,他們也沒有辦法對症下藥,只能多方面嘗試吸引他的注意。而且,他們也專門派人盯着,奇怪的是他最近的确沒有強搶民女,像是忽然就金盆洗手了一樣。

事情就這麽卡在這裏了。

因為趕路和僞裝身份,金燦燦修煉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

這雖然是宋鶴之想看到的,但也不得不提醒她,“從現在出現的這些修士來看,你們真要抓趙并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之後的戰鬥不會少,你眼下還需要搞一個趁手的武器才行。”

這個問題金燦燦之前就想過了,奈何沒空。

現在終于有點了空閑,她也就好好的思考了一下現在的自己,需要什麽。

她曾經是修劍的,但是劍修對靈根和資質的要求極高,對劍的控制決定了每一次戰鬥的關鍵。在靈根修補好之前,她就算用劍,也很難發揮出較高的水平。

她特地留意過這清風堡裏的兵器鋪,發現沒什麽特別好的東西。

思來想去,也就這釘耙順手了。

這釘耙是純鐵打造,比她還高出一個頭,看上去平平無奇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

但上面尖利的刺,一共有二十根,卻非常統一的集結了金木水火土五種元素。

純金、萬年古木、不朽冰錐、火衣伢、土靈參。

用這五種屬性材質打造出來的尖刺,所能發揮的功效也都不同。

但只要沒被激活,它依舊只是一個普通的釘耙。

金燦燦試着把他們拆下來,沒想到竟然成功了。

這麽看的話,這釘耙倒是個好東西,至少也是個上品法器。

可惜,沒有徹底認主,這二十根刺的性能還沒有完全打開,自然也就無法發揮他們的作用。

金燦燦決定優先把它煉化了。

她把拆下的那二十根尖刺放在一起,然後凝神試圖打開被封存着的原始能量。

但不管她注入多少靈力下去,那尖刺依舊紋絲不動。

宋鶴之圍着尖刺看了看,“放棄吧,這釘耙你用不了。”

“為何?”

“它是魂器。”

宋鶴之化形出現,往釘耙上注入了一道靈力。

随後,金燦燦看到這釘耙的棍子上流轉起一排咒文。

這是……固魂用的。

“這應該是誰以前為自己煉化的,所以把自己的魂魄封存在了這武器上,估計制作的人已經死了,但這法器上他原本的魂魄還在一些,你沒法取代的。”宋鶴之解釋道。

金燦燦沉默了。

要取代其實不難,用自己的魂魄把裏面的趕走就行。

但是,金燦燦是神識轉生,她根本就沒有魂。

所以,她得用別的辦法。

“既然不能取代,那就讓它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好了。”金燦燦說道,當即割開自己的掌心,把血依次滴在這些尖刺上,然後用神識覆蓋到每一根,通過這每一根的神識,單獨煉化這些刺。

宋鶴之看到她的操作,有一些驚訝,她是真不要命啊!

竟然用神識與尖刺綁定,一旦這些尖刺受損,那麽她的神識也是會受到損傷的。

這女人,修煉起來怎麽跟溫靜一樣極端!

宋鶴之想叫停她,但她已經開始,利用神識為媒介,不斷凝神聚氣往這些尖刺上輸入靈力。

許是釘耙原本魂魄的排斥,金燦燦當即就被上面的五行屬性反噬,身體裏又冷又熱,又痛又堵,簡直難受。但她并沒有停止,火燒的厲害,她就優先煉化火元素那幾根,開始哆嗦,她就轉戰水元素,主打一個誰讓我難受,我就讓它更難受。

這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靈力在上面積累到一定程度,那原本鐵黑色的尖刺像是蛻皮一樣,開始呈現出斑斓的色彩。

她煉化成功了!

金燦燦額頭已經是滿頭大汗,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看着多彩的尖刺,她欣慰地笑了起來,把那些刺重新裝了回去,“以後,你便只是我一人的魂器了……”

*

金燦燦休息了一上午,醒來就被叫去開會了。

一群人再次聚集在一起。

“怎麽辦,我各種辦法都試過了。這個小巷就是不來搶我。”多姿無奈地對衆人說道。

草草很是不理解,“師姐,不是說好的沒有你搞不定的男人的?”

老臉都丢沒了,多姿解釋道:“我也是人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啊。正常男人會喜歡的類型,我都扮了一遍,他每次跑得飛快!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

“師兄,會不會是你情報搞錯了,這樣的人不像是會強搶民女的啊。”多鬧在旁邊補問了一句。

姜升倒是很确定,“不可能錯。我和陸師弟分別确定過的,而且我調查過失蹤過的那幾家,他們都很堅定地說是小巷。”

草草:“那他怎麽不接招呢?難道是發現我們了?”

陸辛:“不可能,我們從進城前就一直都僞裝成普通人了,修士都發現不了,更何況他。”

多姿舉手:“這男人實在搞不定,咱們在想別的辦法吧。”

“可是,這是唯一的突破口,他平日也不和人往來,我們能有什麽辦法?”扶輕擔憂道。

金燦燦想了想,“不然讓我來試試?”

姜升一下子跳了起來,“小師妹,這不适合你。”

“試試呗。”金燦燦解釋道:“送藥的時候,孫大夫從來都只帶自己的徒弟。他徒弟是親傳,算是他外甥。我見過他變怪的樣子,我對他來說,畢竟是個外人。他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也許會對我下手?”

這麽說也不無道理。

現在也沒什麽別的辦法了。畢竟最近大家都盯着她,小師妹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大家想了想就答應了。

金燦燦自從去當學徒後,每天就積極的很。

孫大夫看她最近太累,特地給她放假了的,但現在既然是她來做誘餌,那就還是去醫館待着最好。

金燦燦會後就出門了。

結果,剛到樓下,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燦燦!”

這聲音讓金燦燦渾身一哆嗦,扭頭一看,是雲拂。

“你也住這客棧啊,可真巧。”雲拂高興地說道。

金燦燦:“是挺巧的。”

“看來我們很有緣分呢,總能相遇。”

金燦燦尴尬地笑了一下,沒接他的話茬,看着他一身戲服,轉移話題問:“你要去唱戲嗎?”

“是啊。”

金燦燦跟他走了一路,搭夥的人裏,他唱戲幾乎沒什麽人捧場,也沒什麽人聽,不知道他到底是圖什麽堅持的?

熱愛嗎?

靠他唱戲這點錢,怕是什麽都不夠。

陸辛選的這客棧好歹也是清風堡有名的,六合門收的這些個徒弟,一個比一個有錢,經歷過仙女冢的破産,這一次大家都把錢交給了陸辛保管,甚至還逼着金燦燦給他們加了禁制,未經所有人允許,不能随便亂花,這才保證了他們的結餘。

但雲拂竟然還有錢住這,她屬實很意外。

雲拂打量着她,“你這是要去哪兒?”

“醫館。”

“你要看病?”

“那沒有,在那做學徒。”

“不錯啊,看來你是打算在這裏生活了?”

“也就留下來學點東西。”

兩人說着往外走了出去。

雲拂忽然話鋒一轉,問她,“你有婚配了嗎?”

啊?

金燦燦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還沒有。”

“那可太好了,我們這麽有緣,不做夫妻真是可惜。”雲拂語氣裏全是遺憾。

“……”

金燦燦咳嗽一聲,對他這麽直白的話很是不适應,碰兩次見就叫有緣,那她和宋鶴之都不知道碰到多少次了,是不是孩子都該有了?

“我一心向道……不是,我只喜歡一個人。”金燦燦對他說道。

雲拂不以為意,“沒有誰能孤寡一輩子,看來我還有機會。”

“不是。”金燦燦強調了一下,“沒有的。你沒有機會。”

“為什麽?”

“我不想。”

雲拂對于她如此生硬的拒絕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笑盈盈道:“噓,凡事不要說那麽絕對。人的想法總是會變的。”

“……”

金燦燦發現跟他說不通。

這人無所顧忌的性子體現在方方面面。

到了醫館,金燦燦趕緊跟他揮手告別。

孫大夫看到兩人,還挺意外,“你們還認識呢?”

金燦燦解釋了一句:“路上是幸虧他帶路,我們才能順利抵達這裏的。師父你認識他?”

“這裏誰不認識他啊。”孫大夫感嘆道:“他在清風堡唱了幾十年戲了吧。每隔幾年就會來這裏,唱一段時間就消失了。唱的可難聽了,不知道為啥還那麽愛唱。”

“……”

“還不掙錢。”

“……”

“不過,這裏怪人多,他也就不算多奇怪了。”

“……”

這還不奇怪嗎?

已經超級奇怪了。

不過,金燦燦也沒多想,畢竟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小巷。

她進醫館後,就一直盯着孫大夫的行動,她看到大徒弟小孫沒一會兒,就被孫大夫叫到了一邊,遞給他一個藥瓶,“今天你去把這藥給小竹園那邊送過去。”

“好。”

小孫看上去有三十多歲了,國字臉,憨厚耿直,非常值得信賴,而且身強體壯,是孫大夫最為信任的人。

金燦燦一聽他要去小竹園,就決定把握這次天賜良機。

于是在小孫出門前,金燦燦給他茶水裏放了一點點巴豆。

沒一會兒,小孫在茅房出不來了。

孫大夫察覺到不對,跟了過去。

只聽裏面的人無辜地說道,“師父,我今天怕是又去不了了。”

“……”

孫大夫忍不住破口大罵,“你怎麽事那麽多?你出來,我給你搞點藥。”

“吃藥估計也頂不住了。我現在腿都軟了。”

“……”

醫館裏今日非常忙碌,像是有一車隊的商戶都受了傷,現在全擠在醫館裏。

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金燦燦假裝路過。

孫大夫看到她,叫住了,“金燦燦,你過來。”

“師父,怎麽了?”

孫大夫想了想,對她說道:“上次你去小竹園的時候,我看你遇事不慌很是冷靜,這點整個醫館也沒幾個人能做到。小孫又不行了,一會兒你去小竹園送個藥。”

“好。”金燦燦多餘廢話都沒有,直接答應了。

許是她答應的太快,孫大夫還有點過意不去,特地解釋道:“哎,你不用太害怕。小巷其實也不想這樣。這孩子以前特別善良,只是現在病了無法控制自己,但已經恢複了。不會随便攻擊人的。”

“我知道。”金燦燦應了一聲。

“你知道?”

“他若真的會傷人,師父你也不會這樣一直幫他的。”

孫大夫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通透,很是欣慰,“好好好,這學徒我沒白收。他前幾日來我這裏過,我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口一直沒好,我有點不太放心。這藥是輔助傷口愈合的。到了那,你只需要把藥放在門口就行。不用跟他說話和交流。”

“好。”

金燦燦拿着藥去了。

抵達小竹園的時候,正好看到小巷在花園裏擺弄那些花草。

幾天不見,這花園倒是長得越發茂盛了。

他的兩只胳膊上有明顯的傷口,傷口處已經化膿,但他似乎根本不在意,只專注地給地裏的花松土。

孫大夫說的話,金燦燦自然是聽不進去的,畢竟要自己做誘餌,總得創造點機會。

“你的藥。”金燦燦站在竹子外,對他喊話,“師父說你受傷了,讓我特地給你送了點藥過來。”

小巷愣了一下,回頭看了她一眼,似乎認出了她,随手指了指一邊。

金燦燦走進去,把藥放到窗臺上。

但她沒有馬上走。

而是問他,“你感覺怎麽樣?好過些了嗎?”

小巷估計沒想過她會跟自己搭話,半晌,才啞着嗓子開口,“謝謝。沒事了。”

“你的手還在化膿,我幫你清理一下吧?”金燦燦朝着他走了過去。

鋤地的手一頓,小巷似乎很緊張,當即站了起來,往後退,與她拉開距離,結巴道:“不,不用,我自己可以。”

金燦燦停下腳步,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局促不安,倒是和那夜見到多姿時差不多。

這麽怕女人?

那為何還會硬搶呢?

是演的還是真是如此?

金燦燦沒有繼續逼近,而是朝着門口走去,“那我先走了。”

“嗯。”小巷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謝謝。”

這聲謝不知道是指之前,還是這一次。

金燦燦莞爾,“不客氣。”

她離開了小竹園。

沒走幾步,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小巷又蹲下來繼續搞他的花了。

這人實在和傳言說差別太大。

金燦燦一邊走,一邊思考着是哪裏不對勁兒,她是否忽略了什麽。

忽然,耳後傳來腳步聲。

很輕,但作為修士,她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有人在跟蹤她!

金燦燦頓時警惕起來。

這裏荒郊野嶺的,正是殺人越貨極佳場所。

她甚至還有小興奮。

難道這麽快就上鈎了?

她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加快,而是繼續正常走着。

後面那個聲音離她越來越近。

就在那聲音即将靠近她的時候,金燦燦當即轉身,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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