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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周一，陳糯陪裴知榅聽完上午的課，下課了正準備走，裴知榅把手機丢桌子上，“我去上個廁所。”

“好。”

陳糯聞言把自己的包放下，打算在教室等他。

對方的身影剛消失在教室門口，桌子上的手機就響起來電鈴聲。

他看了一眼，發現是裴總的電話，于是猶豫了幾秒鐘，在即将自動挂斷前接起：“裴總你好，我是陳糯。”

“陳糯啊。”那頭反應了一下，“哦對，你們在一塊上課呢，裴知榅跑哪去了，不會是睡覺呢吧？”

“沒，他一直都有在好好聽課。”陳糯搖搖頭開口：“現在下課了，他去洗手間。”

“那就行。”裴旭說道：“我現在在你們學校門口，剛好你也過來一塊吃飯吧，我有個事要跟你說。”

陳糯聞言，短暫思索了一遍會是什麽事，沒有頭緒之後應下來：“好的。”

電話剛挂斷，裴知榅就回來了，他手機還拿在手裏沒放，頗有種偷窺人家隐私被撞到的尴尬。

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剛才裴總打電話過來，我幫你接了一下。”

好在裴知榅并不在乎這些，拎起書包：“我爸他說什麽了？”

陳糯把手機給他：“裴總在校門口，說要接你去吃飯。”

裴知榅低頭看着手機皺了皺眉：“突然接我吃飯幹什麽？”

“可能是看你這段時間表現好吧。”陳糯抿起嘴角笑了笑，覺得真有這方面的可能。

裴知榅無所謂的切了一聲。

到了校門口，他看到一輛紅旗LS7停在路邊，對比其他停靠的車輛挺明顯，風格也一看就是裴總平時會開的類型，比較低調內斂。

裴知榅快他兩步領到車前，剛拉開副駕駛的門，陳糯從後面跟上來，透過車門空隙看到駕駛位的李叔，“你到後座吧。”

“哦。”裴知榅撇了撇嘴，倒也配合的換位置到後面了。

陳糯坐好之後關上車門，和李叔互相點頭致意，然後回過身和裴總打了招呼。

吃飯地點定在了一家酒樓包廂，菜沒有提前點，但是出乎他意料的，裴旭把菜單推給他，“陳糯你先看看想點什麽。”

他笑了一下，禮貌道：“我都行，沒有挑的。”

“哎，那裴知榅你點吧。”裴旭面對兒子時語氣明顯沒有那麽緩和。

陳糯把菜單給裴知榅，裴知榅接過，随便勾選了幾道菜品，然後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音量說了句：“假客氣。”

語氣像是嘲諷，但卻聽不出來惡意。

陳糯看了他一眼，裴知榅莫名得意的把菜單交給服務生。

上菜速度很快，因為裴知榅在場，陳糯沒主動問裴總要和他說什麽事，倒是對方和他寒暄了幾句最近裴知榅的情況。

“還是你們年輕人更能聊到一塊，裴知榅現在能好好上課我也特別欣慰，多虧了你啊。”

不等他開口，裴知榅就皺着眉出聲反駁，“誰想去上課。”

裴旭怒瞪了他一眼，沒有多管。

陳糯無奈，告訴他事實：“你已經上完一周課了。”

裴知榅聞言咬了咬牙，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只能夾了只螃蟹殘忍分解。

在陳糯面前離他最近的菜是一道糊豆腐，他用湯勺盛了一點放碗裏，嘗了一口之後發現裏面還混有香菇碎和肉沫，挺合他的胃口，多吃了好幾勺。

等一頓飯吃的差不多了，裴旭才放下筷子，說出把他喊來的目的，“對了陳糯，你還記得之前給我們公司做的廣告設計嗎。”

“當然記得。”陳糯一時有些緊繃，在擔心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但這個項目已經過去挺久了。

但是下一秒，裴旭的話就打消了他的憂慮，笑呵呵道：“那個廣告用在公司新推出的一個景區宣傳，我們本來是對景區效益不抱太大希望，但你的設計為景區帶來了許多游客，效果非常好。”

陳糯懸着的心松了下來，“那就好，恭喜裴總。”

裴旭抿了一口茶，片刻後問道：“你目前找到合适的公司了嗎？”

裴知榅本來還沒注意他們說了什麽，聽到這反應了一下。

原來陳糯現在沒工作了？怪不得之前還只能周末見到，現在天天都要管着他上課。

陳糯面對裴總的詢問試探，搖了搖頭如實回答：“沒有，市場競争太激烈了，可能還要等機會。”

“那不如這樣。”裴旭再次抛出橄榄枝：“你的能力我和項目其他幾個負責人都非常認可，既然你如今還沒找到工作，不妨考慮來我的公司，雙方都能獲利。”

他沉吟道：“待遇薪資方面的話，你可以在總公司設計宣傳方面的部門下面工作，剛好也是專業對口，然後根據績效升職加薪，怎麽樣？”

裴總給出的條件已經相當好了，揚知本來就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大集團，更別提集團老總親自邀請了他兩次。

陳糯想到之前路岑雨對自己說的話，略一思索，開口：“裴總，我先回去想一下吧，明天晚上之前給您答複可以嗎。”

“當然可以。”裴旭心情不錯，目光一轉看到裴知榅，立馬嚴厲道：“你下午沒課是吧，老實在家待着！”

裴知榅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敷衍的應了一聲，至于會不會依言照做就另說了。

為了避開唠叨，他無意識看向陳糯的方向，然後拽了一下耳垂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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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和裴總說自己考慮考慮的時候，陳糯心中的天平就已經做好選擇了，何必放着一個擺在面前的好工作不要，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他想開之後思路就清晰了許多，第二天聯系了裴總，表明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裴旭相當滿意，當即和他面談商議好了合同一事，并讓他于周四來公司辦理入職和熟悉辦公環境。

周四這天，陳糯帶上了紙質版簡歷，他還沒有和自己所在的設計部門經理見過，帶份簡歷也方便對方了解自己。

來到公司前臺，有提前等候的人事領他來到經理辦公室，敲了敲門進去。

陳糯跟在後面，辦公室裏的那位經理很快起身迎上前，“你就是部門新入職的陳糯吧？”

陳糯低頭注意到辦公桌上擺放的銘牌，點點頭，伸出手來：“是的，李經理你好。”

“你好。”李經理和他握手，“我帶你去看一下辦公室和工位，也和其他同事認識認識。”

陳糯沒有急，照例從公文包裏拿出簡歷，“李經理，這是我的簡歷，您要先看一下嗎。”

“行我看看。”李經理沒想到他還做了這個準備，接過浏覽完一遍之後贊許道：“中大畢業的高材生，還是裴總親自介紹的，能力肯定有目共睹。”

陳糯禮貌笑了一下：“謝謝李經理。”

一番簡單的工作介紹和環境熟悉之後，時間已經過了下午四點。

他這次只是來公司辦理入職，結束後就能提前回去，于是把自己的工位簡單收拾了一下，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想到裴知榅上課的事。

今天周四，正是要進行小組作業彙報的那堂課。

但是眼看現在已經四點半，等他到學校估計也快下課了，而且他也不能在人家老師好好的課上一半的時候打擾。

陳糯乘電梯下樓，看了好一會兒微信的聯系人界面，然後點開裴知榅的對話框，發了條消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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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裏——

前面幾組學生彙報用了大半節課的時間，裴知榅是倒數第二組的，等輪到的時候都快下課了。

上臺彙報的人是組長，他無所事事的在紙上瞎畫，直到組長在多媒體上放出PPT。

裴知榅擡頭掃了一眼，動作忽地頓住了。

PPT第一頁的制作成員裏，其他人都寫上了，唯獨沒有加上他的名字。

裴知榅臉色當即黑了黑。

要是放在平時也就算了，別人包攬功勞什麽的無所謂，但這次的內容都是陳糯寫的。

他面帶不善的踢開椅子站起身，直截了當：“為什麽沒有加上我的名字？”

一時間全班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坐在旁邊的許曾表情奇怪，似乎不解他怎麽突然在意這些了。

老師和組長皆是一愣，随後老師目光轉向組長，似乎在等他開口。

組長也不嫌尴尬，義正言鑿的說：“因為我們懷疑你的部分不是自己做的，畢竟這種水平的內容很難讓我們相信是一個整日不來上課的人寫出的。”

裴知榅冷嗤一聲，“你自己想什麽就是什麽了？誰給你的臉面？”

“你！”組長面如菜色，數秒後又自信開口：“是不是你寫的，讓老師提問幾題就行了，免得說我口說無憑。”

老師咳了咳，說實話并不想得罪班裏這位小少爺，但衆目睽睽之下也沒別的辦法，翻開了書，“行，我問你幾道。”

話音剛落，許曾就手忙腳亂的翻書：“我靠，我看能不能給你找找。”

可這本書他攏共就沒翻過幾次，根本來不及。

老師開始提問：“我們這個案例的風險類型是什麽？”

這問的是書上內容，裴知榅在幫陳糯查找資料的時候都有過印象，因此回答的并不費勁：“流動性風險。”

老師頗感意外的投來視線，接着道：“金融風險評估需要收集哪些數據和信息。”

“財務報表，宏觀經濟數據，市場數據以及參與者的信息。”

......

幾分鐘問下來，老師先是舒心的笑了，然後轉頭斥責道：“裴知榅同學對這次案例的內容基本都了解，我相信的确是他自己寫的，你怎麽憑主觀想法就去掉他的名字。”

組長也沒想到他真的知道，一時啞口無言，只能說道：“不好意思老師，我誤會了。”

“一句誤會就沒了？”裴知榅吃了虧，當然不肯放過他，眉峰一揚：“跟我道歉。”

組長咬牙：“對不起。”

老師低頭翻開記錄本：“同學之間要友善和睦，你身為這個班的班長，這次做的不對，扣你五分平時分。”

“好了，裴知榅坐下，你開始彙報吧。”

裴知榅坐下前看了看PPT上組長的名字，叫汪陽。

他懶得聽彙報，掏出手機放在桌面上，正巧看到屏幕彈出的一條來自陳糯的消息。

【陳糯】：你在上課嗎？

另一邊，陳糯發完消息之後，眼見聊天框上方的“對方輸入中”閃爍了一會，才收到回複

【裴知榅】：別查崗似的，要你管。

他看到這句話就沒再回複，站在公交站臺等車，然而兩分鐘過後，手機叮咚一響，是對方發來一張照片，內容正是課堂上的場景。

陳糯嘴角不自覺彎了彎，翻了翻自己存的表情包，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只能發了個小貓擊掌的動圖過去，這還是他之前存的路岑雨的。

裴知榅盯了這個小貓一會兒，直到下課鈴聲響起。

周圍學生熙熙攘攘的離開，他也收拾了書包，走到樓下想來想去，最終給陳糯打去電話。

陳糯看到他的電話，有些意外地接起：“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裴知榅單手插兜，踢了踢路邊花壇旁的小土塊，語氣帶有幾分不虞：“今天不是小組作業彙報嗎。”

“不太順利？”陳糯聽他這幅語氣，想了想問道。

“也沒有。”裴知榅皺皺眉：“就那個組長，煩死了，PPT上面沒加我的名字。”

陳糯沒料到，抿了抿唇剛想回答，就見自己要坐的那路公交過來了。

他步子緩了一下沒有上車，繼續留在原地，開口道：“你和老師說了嗎？”

就算組長學習上瞧不起裴知榅，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又不是裴知榅沒有參與彙報PPT的制作。

裴知榅挺直了背，模樣不羁：“當然說了，我能白吃這個虧嗎？”

陳糯放下心來，笑着點頭道：“那就行，老師是怎麽處理的？後來加上你了嗎。”

“加了，老師還扣他分了，”裴知榅想了想，正要再多說幾句，話說一半卻被由遠及近的喊聲打斷。

“等等我——”許曾小跑過來，累得氣喘籲籲：“你怎麽走這麽快。”

陳糯聽到電話裏頭出現另一道人聲，因為太模糊聽不出是誰，問道：“你那邊有人嗎。”

裴知榅回答：“是許曾。”

“那你們玩吧，我先挂了。”陳糯在公交站臺站了好一會兒了，活動了一下腿腳，估計下一趟車也快來了。

“哦。”

電話挂斷，裴知榅收起手機，面對許曾說道：“誰讓你們組彙報的這麽慢。”

“還不是你們組那個組長耽誤了一會時間。”許曾抱怨，然後又不無驚訝：“不過你真用心做PPT了啊，老師說提問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露餡了。”

“不是我。”裴知榅邁開腿，“基本都是陳糯寫的。”

“這麽牛！”許曾腦洞頓開，兩眼放光：“能不能請陳糯來給我做家教，讓我什麽時候也在課上出個風頭。”

裴知榅輕飄飄地瞥他一眼，沒說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