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過往
過往
晏歸母親姓齊,與右相齊雍,還有宮裏那位淑妃娘娘一母同胞。
在這張織的盤根錯節的蛛網裏面,縱是晏歸不想,也早已入局。
蕭攬知道他心裏記挂着人,也并沒有留客。
但晏歸回府時也已臨近夤夜,除了蟬鳴,大多都已睡下。
門房聽見低叩,又瞧見是晏歸,急急忙忙喊人點燭開大門,晏歸以手抵唇,比了個噓,叫他開了偏門,自己悄默聲進去了。
他走路輕而快,像健捷的豹,半點聲都不出。
這是夜裏行軍養成的習慣。
那些刀光劍影,人頭滿地的日子,晏歸從來都不能忘卻。
回來的這些日子,只有在她身邊能睡得一個好覺。
不知不覺。
人已經停在院前。
芽兒警惕,只是瞬息,就披着衣服走到院門,腰間的袖刀已經亮了鋒芒。
“是我。”
冷不丁一聲,芽兒一哆嗦,稍稍安下心來。
将袖刀別回腰間,鎮定行禮:“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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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睡下了?”
芽兒回:“一早就睡下了。”
“嗯。”
他越過芽兒,聲音輕的融進風裏:“沒有下次了。”
撲通一聲。
芽兒什麽都不解釋,只是跪下請罪。
今日點秋他們能夠将小善從這裏帶走,的确是芽兒的疏漏,她并沒有想到,她們才入府沒多久,就這麽急着動作。
冷汗順着鬓角滑落,又被近秋的風洇幹。
房門合上時,芽兒聽見裏面很輕的一聲驚呼。
又像是驚喜。
驚喜花奴的突然出現。
原來她并沒有睡着。
芽兒斂目,想她當時也是怕的吧。
屋裏。
小善趿鞋來迎,看見外間的小榻空掉,有些疑惑:“芽兒跑哪裏去了呢,現在都這麽晚了。”
她踮腳要開門去找。
晏歸長臂一擋将她撈回,淡淡:“我吩咐她去煨湯。”
小善點點頭,忽然擡眼,很嬌情地,“你還沒有用飯麽?”
她這幅好天真的樣子,把無辜拿捏的淋漓盡致。
晏歸簡直要懷疑跟人走的是不是她了。
叫他又愛又恨。
恨不得啖食她的血肉,叫她也嘗嘗自己有多痛才好。
“珠珠呢,珠珠還好麽?”她忽然觑了眼晏歸,小心問。
晏歸恨不得冷笑,笑她傻,笑她被人賣了還記挂着賣她累是不累。
他沒有回答。
反手将她提溜到床上,咬着這塊味甘清甜的桃肉緩和郁氣。
小善還沒有反應過來,撲騰着,說一會兒芽兒要進來。
晏歸掐着她尖尖下巴冷笑:“那就讓她看,看個夠。”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敲門聲。
透過素白窗紙,提着燈的婆子在外面喚人:“小侯爺,在裏面嗎?”
聲音熟悉,小善知道,是莫老媪。
侯夫人身邊的人,現在來做什麽?
她撐着晏歸的肩,往外去看。
在侯府裏會這樣親昵喚晏歸小侯爺而非将軍的,也就只有莫老媪了。
這算他的半個身邊人,打小就陪在他身邊。
侯夫人知道,翠香來可能會被趕出去,但莫老媪,晏歸會給幾分薄面。
果然
晏歸利落下榻,打開門,頭發花白的莫老媪提着燈在門口等。
還有垂眸不語的芽兒。
莫老媪說:“夫人叫小侯爺過去呢,有急事。”
她着重咬字,往裏一看,見小善發絲淩亂,于是知道來的不巧。
讓開房門,心中默默嘆了口氣,說:“小侯爺去看看吧。”
......
侯夫人所住的院子,如今還燈火通明。
她與宮裏淑妃娘娘一樣,有誦經禮佛的習慣,晏歸在外間等了一會兒,垂斂的雙眸掃向磚石的縫隙,晏歸簡直懷疑縫隙裏也有安息香的塵灰了。
過了一會兒
一身素衣的侯夫人出來了,晏歸行禮,先喚母親。
侯夫人輕輕颔首,驅退仆婢。
等門緊緊關阖,她才從袖中取出一封家信。
“娘娘晚間差人送來的,你看看。”
晏歸接過,上頭情深意切言辭鑿鑿的話他早已料到,“你姨母不容易,宮裏風雲詭谲,個個心懷鬼胎,聖人現在又身子不好,遲遲不肯立下太子人選,我們這心裏都提着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晏歸打斷她的話:“母親,立嗣是國事,你我不可妄議朝政。”
侯夫人觑他一眼,哼了一聲:“不說我,就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你,與你舅舅,與你姨母也是同氣連枝,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關系,如今我們母子二人,你卻還要說這樣生分的話。”
晏歸不語。
侯夫人緩和語氣,說:“你今日回府之後,也未曾去看過珠珠。“
晏歸說:“今日太晚了,不合适。”
一句不合适,将侯夫人的接下來的話盡數給擋進喉嚨裏。
吐不出咽不下,當真是她的好兒子。
侯夫人眼神愈冷,道:“你與珠珠的親事,是娘娘欽定,到時一紙婚書賜下來,你若還是現在這樣,就是把咱們全家的腦袋都懸在刀口上。”
晏歸淡淡一笑:“母親多慮,兒子知道輕重分寸。”
侯夫人的目光從晏歸身上掃過。
他生的像他父親,那個那個至今渾噩閑散的男人,她在他神上身傾注了大半生的心血,卻只換來他的冷眼相待。
至于珠珠
珠珠這孩子,最得她的喜歡,她免不了提點兩句兒子,說:“你是知道母親苦衷。”她攥上晏歸的手:“弄玉,明日去看看珠珠吧。”
晏歸撂下家信,“母親早些安置。”
燈影明滅,晏歸剛出院門,就聽一聲聲木魚敲擊的回響。
咚
咚
咚咚
讓他連僞裝都差點破功。
安息香的味道被沖洗幹淨,他仰在枕上,稍稍一動,頸子裏的鎖就跑出來,裏面的鈴铛早已被掐了去,啞啞悶悶的。
他摘下來,仔細觀望。
上面還有拙樸的刻痕,是小善央他刻上去的。
班稚
她不識字,只是覺得晏歸刻上去的格外好看。
好像花紋,又比花紋更神秘。
那時候的小善才十四歲,懵懵懂懂,不知規矩禮數,醒來不見晏歸,哭着鬧着說怕。
好容易找到人,一下撲上去,像不能離開寄體的菟絲子,而晏歸就是那顆供她纏繞的大樹。
月亮高懸的夜晚,晏歸親手把鎖交給班稚。
他聲音冷淡,又矜又傲:“給我戴上。”
班稚不明白。
晏歸搖了搖鎖,裏面的鈴铛發出清脆聲響,說:“你想找我的時候,聽聲音就知道在哪裏。”
班稚欸了聲,仰着一張讨人愛的小臉,說:“這樣好像栓狗喔。”
晏歸一頓,氣惱的要發瘋。
但班稚總有安撫人的手段,說來也奇怪,這麽笨的一個人,講話卻輕飄飄就能讓晏歸覺得熨帖。
她說:“那花奴應該給我戴,這樣我就永遠永遠不會離開你的身邊。”
“永遠。”
她甚至還不懂什麽叫一生一世,什麽叫琴瑟和鳴,就已經給他許諾永遠。
晏歸好像在聽笑話,摸着她的腦袋說:“你怎麽會離開我的身邊。”
他說的篤信,甚至有幾分狂妄了。
她不知道,命運早在那一刻就已經被烙刻上屬于晏歸的痕跡,她還沒有知道情愛,就已經被擅自定下終身。
想到這裏,晏歸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推開門去看看她。
她那麽小,那麽可憐伶娉的一丁點兒,無依無靠的在侯府,誰都可以欺負她。
她不知道告狀的。
晏歸幾乎穿靴而起的時候,想起今晚那封家信,一下頓住。
不是時候
最起碼不是現在。
天剛亮起來的時候,侯夫人身邊的翠香就已在書房外恭候。
像母親信不過兒子,還要派人來監視着做事。
晏歸神色如常,照她的盼望先去看了珠珠。
翠香緊繃着的一根弦這才稍稍松懈下來。
她不敢離得太近,不遠不近地跟着。
看珠珠從房門裏跑出來,就要往晏歸身上撲。
男人輕輕側身躲開。
笑的寵溺溫柔:“身子可好些了?”
珠珠從善如流:“已經全好了,謝謝弄玉哥哥。”
他颔首,吩咐人好生看顧,就要往外走。
“弄玉哥哥!”珠珠叫住他。
很可愛的一張小臉,顯得那幾分算計都是少女初初心動的情有可原:“幾日後的浴佛節,有游街廟會,你陪我去看好不好?”
晏歸笑了笑,轉身,大手在她發頂虛虛蓋過:“聽話。”
“我還有事。”
他的确有事,這句話不是托詞。
政事忙的焦頭爛額,晚間連連被聖人留飯,說起最多的,不是君臣禮法,多是姨丈甥侄。
聖人打得一手感情牌,再配上那副病骨支離的樣子,倒真有幾分久不離世的樣子。
晏歸安安分分地聽着,不時給他拍背咳痰,事必躬親的樣子,外人來看,比兩個正統皇子都強。
臨走時,聖人也提浴佛節。
他說:“朕有國事,亦是家事,唯獨托付給弄玉,朕才能安心。”
晏歸道:“聖人之命,不敢言托。”
燭影昏暗,透過屏風照進來,明明滅滅,襯得這位聖人君子有些猙獰。
他捧過一旁的藥碗,一飲而盡。
接着喚內官:“朕想吃點兒東西,嘴裏苦的厲害。”
內官接過藥碗,帶門出去安排。
他枯槁的手指落在晏歸肩上,将他一下扯近,說:“朕要你去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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