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絨花
絨花
小善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
男人往宮裏遞了帖子,劫走了半數太醫,動靜鬧得大,連侯夫人都有所耳聞。
查不出毛病的昏迷,古怪到讓人不得不疑心。
滿屋子的太醫,問脈的問脈,翻典籍的翻典籍,只是俱都查不出什麽毛病來。
她小小一點兒陷進床裏,烏黑的頭發鋪了滿床,臉色蒼白的煞人,好像下一秒魂魄就要被黑白無常勾走。
男人坐在床側,略冷的眼低垂,看不出如何着急,誰也不會将晏歸與剛剛眉眼兇冽的活閻王聯系在一起。
衆人一時又摸不準了。
衆太醫眼觀鼻鼻觀心,最後協商過後,院判上前,斟酌開口:“将軍可知,這位夫人近日來可食過或是用過什麽與尋常不同的東西?”
晏歸掃向芽兒。
芽兒也是滿頭霧水,仔細回想,搖搖頭:“不曾。”
芽兒:“小夫人至今晨還不曾有何異恙,不僅如此,因着侯夫人送來根簪子,小夫人心情更是格外好。”
院判點點頭。
晏歸卻在此時擡眸,屈指輕叩,問出口:“侯夫人?”
芽兒點點頭。那簪子早在小善被抱回床上就拆了下來,她将那根絨花簪子找出來,雙手呈在晏歸面前:“将軍,就是這根。”
那簪子形似真花,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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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兒說:“夫人身邊的翠香送來的,一番心意,小夫人格外喜——”
歡二字還沒說完,芽兒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根簪子的尖端,已經滲出淡淡烏青。
晏歸長街縱馬,再到之後太醫院劫人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傳到了宮裏,也傳到了想聽的人耳朵裏。
小宮娥講的繪聲繪色,說完,又靜靜退下。
周嬷嬷向內躬身,道:“娘娘,就是如此了。”
許久過後,珠簾輕晃,從裏面探出一只手來。
指如輕蔥,甲床豔紅。
周嬷嬷緊着攙扶。
珠簾後徐徐走出位姿态高雅的貴人,通身氣度非凡,她唇角上揚,慢慢悠悠問:“如此,聖人那邊怎麽說?”
周嬷嬷想了會兒,說:“聖人倒是沒說什麽,不過淑妃那邊倒是頗有微詞。”
女人嗤了聲,淡淡:“微詞?”
周嬷嬷說是。
又回打探來的消息,原話是這樣講:
不過一個孤女,充其量算個外室,甚至于連侯府的磚石都摸不上,死了也就死了。
女人笑起來,她本就貌美,雖年過而立,卻只平添幾分韻味,更顯多情。
周嬷嬷又說,淑妃還說晏小将軍行事不謹,實在荒謬。這樣的事情,又怎麽能勞動太醫院,平白讓人笑話侯府門第太輕,什麽貓貓狗狗都能往上湊的。
仿佛聽到什麽好笑字眼,女人嘴角扯了扯,眼神愈冷。
她是西宮主位,與淑妃平起平坐,聖人賜號為瓊。
淑妃生一子,為端王。
瓊妃亦生一子,便是當日在恒園逼的蕭祯毫無招架之力的肅王攬。
如今聖人龍體有恙,又遲遲不肯立下太子人選,淑妃尚能維持面上姐妹情深,瓊妃卻連僞裝都不屑。
誰都知道宮裏二位娘娘不對付,一個軟刀子紮人,一個像刺猬,摸着就紮手。
瓊妃閨名瑤姬,是先太後的親侄女,開國勳帥獨女,身份顯赫,不輸淑妃。
瑤姬微眯着眼,不知在考慮什麽。
周嬷嬷揣度她現在應當心情不錯,給一邊兒的宮娥使眼色。
後者不一會兒端上來個格盤,她跪在瑤姬面前,周嬷嬷掀開上面的綢緞,她笑道:“娘娘可識得這料?”
瑤姬自然識得,微微擡颌,道:“鲛人緞。”
因其水火不侵,又形似神話中鲛人流光溢彩的尾巴,特賜其名曰“鲛人緞。”
這料子難得,繡娘一年方才織得一寸。
呈在瑤姬面前的這件鲛人緞,制成滿京最時興的新衣,用料極奢,已是不能形容的珍貴。
周嬷嬷說:“娘娘試試,可還喜歡麽?”
瑤姬的手剛要碰到衣服上,又聽周嬷嬷繼續道:“咱們殿下的一番心意,奴婢伺候娘娘更衣,試試合身與否。”
“砰!”
格盤被打翻。
宮婢們瞬間跪了下去。
周嬷嬷顫顫巍巍跪在瓊妃腳邊,眼皮直跳,她哆哆嗦嗦,“娘娘恕罪。“
緊接着,是滿殿宮娥的“娘娘息怒。”
瑤姬臉上的厭惡都要凝成實質,甚至于連再看那衣裳一眼都覺得惡心。
卻還維持着面上的平靜,一字一字硬從嘴裏擠出:“不學無術的混賬東西,整日裏的功夫都用來研究這些女人家的東西,煙花柳巷背地裏怕是不知去了多少次。”
直至現在,周嬷嬷依舊很難相信,她極盡惡毒之詞出口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肅王蕭攬。
這分明是兒子花了大力氣尋來的東西,只為了讨自己親娘歡心,又何錯之有。
瓊妃此話,實在重了些。
但周嬷嬷并不敢說出口,只在心裏腹诽。
她默默嘆了口氣,想起肅王殿下那張端然誠懇的臉,以及那句托她帶的“問母妃安。”
後者更不要說了,估計瓊妃直接一句不安好心給怼回來。
周嬷嬷只能迎合:“娘娘愛子心切,殿下必然謹記娘娘教誨。”
瓊妃蹙了蹙眉,冷笑一聲,拂袖往內殿走。
連再看那身衣裳一眼都欠奉。
內殿。
瑤姬倚在引枕上,撐着手肘,有些頭疼:“太快了。”
她自顧自地:“她絕不能現在就死。”
十幾年如一日,離報仇雪恨只差臨門一腳,怎麽能在現在掉鏈子。
忽然間
一聲悠悠嘆息。
聲音蒼老,言辭切切:“娘娘莫要憂思太過,唯恐傷身。”
從帷帳只後,走出來個佝偻着腰的老媪,她年歲實在大了,甚至連呼吸都遲緩,像是下一秒這口氣上不來,當即就能硬生生憋死。
瑤姬說:“我已經等了太久了。”
她放空思緒,眼神沒有焦距,又回到當初那年。
迷情香暖,紅燭燒了一夜,她的慘叫聲也響徹整夜。
“我恨、”她忽然起身,撲在那個老媪懷裏,像個懵懂孤苦的稚童。
她喚她:“奶母。”她潸然淚下,“我恨啊奶母!”
枯朽的手指落在她厚重的釵發上,對比鮮明。然而她的聲音是那麽的憐惜,她撫摸她的頭發時是那麽溫柔:“囡囡,莫哭。”
“囡囡,莫哭。”
小善撲在嬢嬢懷裏,吓得渾身輕顫:“嬢嬢,我怕、”
她活了十四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鮮血如注,水一樣的往外冒。
小善的衣裙上被少年身上的血洇透,開出朵朵血花,頹靡又可怖。
她眉眼天真,含着怯怯的怕,卻是應了名字,小善小善,心好像是菩薩親自塑的,這些天以來,勤勤懇懇地照顧,晚上怕他出事,抱膝守在床邊,多少次都這樣的睡過去。
一連多日,他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小善着急,又聽村裏的嬸嬸說,可以拿銀針往額心紮一紮,興許放放血就能好。
死馬當活馬醫,小善鼓足勇氣,脫了鞋襪上榻,尋了個方便的姿勢,兩膝分開,騎在他身上,神情專注,就要下針。
她近距離觀望這張好看的臉,只覺得心撲通撲通,又疑心是自己也害了病。
下針前,她小聲念叨着:“不怕不怕,下了針就好了,就好了喔、”
一遍一遍,不知是說給少年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銀針的尖端剛剛擦上少年額心的一瞬,小善忽然感到身下細微輕動。
就在這時
電光火石間,她被扼住脖子反壓在床上。
小善還沒有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将針下上去就瞬間起了作用。
在這時,忽然聽得一聲發問:“你想、幹什麽!”
這聲音可真好聽,猶如活水擊石,鑽進耳道裏,瞬間激起漣漪。
她傻傻不知答話。
直到對方又是重複問了一句,小善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醒了,他居然真的醒了!
少年依舊很虛弱,雙唇泛白,但眼睛卻亮的瘆人。
她并沒有将關注點放在少年的問題中心上,直到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艱難到眼前泛白的時候,小善才反應過來——他竟然以為她要害她。
這些時日,她衣不解帶,寝食難安的照顧他,而他醒來的第一時間竟然是要将她置于死地。
小善委屈地要死。
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沒有。我沒有!”
她委屈辯解。
少年冷冷打量着她,想起在清醒的最後一刻,好像是她将他在河邊背回,于是松手。
驟然順暢的呼吸叫她狠狠咳嗽幾聲,逼的眼淚水都出來,眼眶紅紅,多委屈的樣子。
終于博得一點兒同情心。
少年抿抿唇,說:“抱歉。”牙縫裏擠出。
想他向來是不常說這樣道歉的話,不然怎會如此生疏。
小善思考一秒鐘,才選擇勉為其難原諒他。
他将她從床上拉起,“剛剛你拿針,我以為是誰要刺殺我。”
算是解釋。
他雖然掐的小善差點兒沒命,但小善依舊會為他這句解釋的話而感到寬慰和動容。
很輕易地,“沒關系。”
少年輕輕颔首的同時,卻又被她下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而一下噎住:
“別人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所以你以身相許,做我夫君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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