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錯身
錯身
晏歸長久不語。
空氣凝滞,親随大着膽子說完之後,過了很長時間才敢試探擡頭。
他正正對上男人陰沉郁結的眉眼。
親随心中一悚,腦袋磕在地板上,緊緊閉着眼睛,不敢再看。
誰也不敢在這個當口冒着大人被觸怒的風險撞這個槍口,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他也絕不會提這件事。
自小夫人失蹤之後,親随們就再沒有看見過晏歸臉上露出過半刻輕松神情。
過了良久,久到燭光黯淡,清清亮亮的燈油都黏膩沾在了桌上,才聽上面沙啞聲音傳來:“明日一早,啓程回常州。”
親随:“是!”
……
啓程的時候是個有些陰沉的日子。烏雲朵朵堆積,黑壓壓風雨欲來。
三七将小善從溫暖的被窩裏扯出來,拿濕了溫水的巾子給她醒神:“娘子,小娘子快醒醒,咱們該啓程了。”
“啓程?”小善艱難捕捉到重點,冷不丁想起來,原來今日已經到了應該啓程南下的日子。
說起來,他們也在城中停留多日了。客棧畢竟不是久居之地,前日謝長思詢問小善是否覺得身子好些時,得知肯定答案之後,謝長思随後就提出了啓程南下之意。
小善或許考慮了一秒,或許連考慮都沒有,就點點頭,說好。
她現在腦袋混沌,自己都弄不清從哪裏來,她的記憶,她的過往,她統統都忘記了,唯獨一個謝長思,現在就是她心裏的指南針,他說去哪兒,小善自然就跟着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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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心底那絲沒由來的難過,小善還要回頭再看看,就被一雙溫柔而有力的臂膀抱上了馬車。
謝長思勾了勾她的鼻尖,失笑:“心不在焉的,還沒有睡醒麽?”
小善搖搖頭,掀開窗帷看了眼天,擔憂道:“會不會很快下起雨來,現在這個天氣,可以趕路麽?”
她的擔憂在謝長思眼裏是再小不過的問題,他懷着隐秘的揣思,連小善都能夠看出他發自內心的高興來:“下雨怎麽了,淋又淋不着你,嗯?”
小善只好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謝長思不喜歡這個地方。離開這裏對他而言好像就是掙脫了束縛自己已久的牢籠,連空氣中都泛起自由的味道。
謝長思捉過她的手又放下窗帷,低聲提醒:“外面起風了,不要着涼。”
就算是現在這個春風尚宜的天氣裏,偶爾的鬧天落雨還是能夠讓人感覺到刺骨的陰涼。
随着他這句話的落下,小善好像都隐約感覺到了那點涔涔的冷意,緊接着卻又落入了一個溫柔寬厚的懷抱。
謝長思輕輕合上了她的眼睛,小善長長的眼睫毛掃在謝長思手掌心,帶來一陣難言的酥麻涼意。
馬車外能夠聽見鐵蹄踏泥聲。
一隊人馬從當街奔走,為首的鐵騎是個遮擋面容的高大男人,他身型瘦高漂亮,引得當街矚目。
小善聽見了馬蹄踏地聲,突然睜開了眼睛,她撲騰着想開窗看看,手指剛剛碰到車框,就被一陣風來吹迷了眼睛。
謝長思問她:“怎麽了?”
小善眼睛被迷的睜不開,手指在眼睛上重重擦了擦,她也沒心思去關心外面的鐵騎了,只叫謝長思給她看看眼睛:“不知道,只是好痛。”
小善緊張的要死,“是不是蟲子飛進去了?”
謝長思輕描淡寫地,“誰叫你非要開窗,可能是什麽髒東西吹進眼睛裏了,過來給我看看。”
小善“哎”了一聲,她看不見,摸索着往謝長思的方向靠,卻一個不小心絆中了裙子一角,重重跌了下去。
“啊呀……”
她跌入了一個熱熱的懷抱。
謝長思輕笑,順勢攬住她:“你又急的做什麽呢?”
外頭一陣狂風起,謝長思撩袍将她護在懷裏,擡眸,那一隊鐵騎與他們擦肩而過。
白日不像是白日,妖風大作,霧霭四起,啓程返回常州的一行人卻不做絲毫停留。
晏歸的親随尾随在最後,行人都或歸家,或躲于檐下,只有這輛寬闊馬車,孤零零停在長街上。
親随籲馬問道:“快下雨了,怎的還要趕路?”
馬夫的臉隐在鬥笠下,聲音讨好而洪亮:“回軍爺的話,咱們正要回家去呢,只在此稍做停留罷了。”
親随疑道:“車內何人?為何急切趕路?”他欲要下馬細問,車夫尴尬笑笑,才解釋:“軍爺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和小娘子正急着南下歸家,好早日成婚呢!”
車夫:“這車裏坐着的,正是咱們還沒過門的小娘子,唯恐不便見外男,還請軍爺,多體諒了!”他高聲拱手,親随見此,本就急着趕上大部隊,心裏的疑慮就這麽被帶過去了,他不再過問,一揮馬鞭就走了。
三七從車尾探頭:“怎麽了?”
馬夫回頭揚聲:“姑娘坐好了,咱們要啓程了!”
小善在馬車裏聽不真切,謝長思剛剛給她把眼睛裏的髒東西吹出來,她眼睛紅紅,泛着濕漉漉的水意,她吸了吸鼻子:“剛才怎麽了?”
謝長思見她這幅可憐樣兒,心軟的沒邊兒了,一句話就帶過,“沒事兒了,不過是些例行盤問。”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小善的肩:“休息會兒吧,一覺醒來咱們就到了。”
小善迷迷糊糊的,竟真的也覺得有些困了,她的眼皮擡不起來,聲音甜甜綿軟,像一堆沒有脾氣的白棉花:“到哪裏呢?”
謝長思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手指間或從她一頭黛青色的長發中穿梭,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是又很近地,“家。”
謝長思說:“我們的家。”
可是小善實在太困了,沒有聽謝長思講完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聽不見後面的話,也不知道謝長思做着什麽樣的籌謀打算,小善被揉捏裹挾着往前走,她也不清楚應該怎麽辦了。
馬車離寺院和京都越來越遠,小善在睡夢中輕輕落下了一行水珠,那是她沒由來的沉重哀思,又不知道被誰抹去,一絲痕跡都不留下。
路上果然就落了雨,行軍打仗的時候什麽怪哉的天氣都遇到過,這點挫磨對于晏歸而言實在不算什麽事了,雨越下越大,打在臉上讓人看不清路,晏歸路上找了個破廟讓随行們避雨休整,自己也下馬稍歇。
走進廟中,擡眼四顧,周遭建築已經破敗不堪,菩薩身上的泥金都已經脫落的七七八八,露出內裏灰紅的陶土。
他随處劈了根木頭,橫在上面休息。
親随湊過來,從行囊裏掰一塊被雨水泡軟的馕餅,遞給晏歸:“大人,吃點東西吧?”
晏歸沒接,修長漂亮的手指間憑空出現個酒囊,他喝了口,又扔給親随。
烈酒刮喉,從嗓子眼燒起來的熱一直抵達胸腔,驅散了雨水打過肉身的寒意。
親随飲了一大口酒,話也密了起來,挪到自己一個相宜的兄弟身邊,說:“剛才我走在最後面,看見一隊馬車這種天還在趕路。”
對方“哦?”了聲,搶過他的酒囊,邊喝邊問:“你沒下去問問?”
“怎麽沒問。不過你猜怎麽着?”
親随笑着,眼裏無限豔羨:“人家說是急着歸家去成婚呢。 ”
像他們這種投身軍營的兵痞子,過着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沒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他們,就算是有,恐怕什麽時候自己就死在兩軍對陣的戰場,輕易也不敢耽誤姑娘前程。
親随側眸,看見晏歸側倚在漆紅的殿柱上小憩,他的臉半邊隐在暗處,半邊英俊倜傥,只是過于冷漠,拒人于千裏之外。
親随卻莫名覺出些孤寂落寞來。
沒有找到小善夫人,雖然大人不言于行色,可誰都知道他心裏最是在意,不然也不會冒着觸怒龍顏的風險深夜歸京,直到如今夫人行蹤不定,常州又如此現狀,真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是好了。
親随默默嘆了口氣,不再去想。
常州災民暴亂,京都也沒有多好日子過。
聖人要求徹查常州貪案,朝堂上大臣們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人頭落地的就是自己。
右相齊雍卻顯得氣定神閑。
不光如此,他在今日朝堂上還向聖人引薦了一個人——新科狀元張順。
通傳的小太監一聲疊過一聲高,被接引的青年卻氣定神閑,腳步沉穩。
他走入殿中,行禮問聖人安後,就擡起頭來,道:“常州災情,臣有一計。”
此話一出,不光聖人,就連朝中各臣的目光都落在了張順身上。
他生的相貌堂堂,風流倜傥,只或偏瘦的原因,總給人一種虛浮張惶之感。
聖人目光似有深意,落在他臉上,半刻後平淡開口:“說罷。”
張順:“臣下提議不若将這些難民都遷入靜安,此地物廣人稀,若是這些難民都遷入靜安,不光能夠充實都城人口,更有多出的耕地可以讓他們自給自足,也全了聖人愛民憂民之心。”他句句誠懇,字字真切,聽上去倒是一個可行之法。
靜安是大胥屬地下的一處都城,此地偏離人煙,離京都三千餘裏,民衆稀少,圈地範圍卻不小。
聖人未語,齊雍看了眼張順,手持笏板走出,附和道:“臣以為,此法可行。”
常州離着靜安不過百裏,這些難民徒步三日便可抵達,于常州也好,于京都也罷,都是現如今解決大批量難民最好的辦法。
齊雍都發話了,這些唯齊雍是命的一衆臣黨當即戰隊,紛紛走到殿中附和:“臣等以為,此法可行。”
皇帝不慌不忙坐回龍椅上,他身子日漸衰弱,強撐着擡起的眼皮下是一雙渾濁的雙眼。
他應該是老了,所以下頭這些人就覺得可以随随便便就能蒙蔽哄騙他。
皇帝輕輕一笑,落在齊雍身上的目光滿懷深意:“右相也以為此法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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