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轉場一下

第35章 轉場一下

場面有些許的尴尬。

相親對象是吳佳年,這和是其他任何一個女孩的情況都不一樣,樓遠并不方便在屋裏當着吳佳年的面談論這些事情,只好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一頓飯吃完,小李已經喝的醉醺醺,他攬着文承的肩膀高談闊論,發表了一系列針對自己小公司接下來發展規劃的想法。

樓遠的拼酒經驗豐富,對他來說,分辨一個人有沒有喝醉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在這如此狹窄的賽道上居然棋逢對手。

文承的演技已經出神入化,樓遠根本沒有辦法從他的神情及表現裏找出任何蛛絲馬跡以分辨他到底有沒有喝醉。

他同小李一起高聲笑着,聊些漫無邊際的話,只在偶爾低頭的時候露出轉瞬即逝的清醒神色。

樓遠看着他,有些明白為什麽當初在電影院裏付之予叮囑他離文承遠一些。

這人城府太深,常年和生意人打交道,從小浸淫在銅臭裏,不是一般的精明。

傍晚吃的飯,從酒店裏出來時已經是月上中天了。

付之予和文承是東家,把吳佳年和小李挨個扶上車送走,這頓請客才算是結束。

樓遠跟在他們後面忙活,他不急着走,他還有話想和付之予談談。

好在文承中途說要去上廁所,留下付之予和樓遠站在酒店門口,兩個人難得擁有了一段獨處的時間。

可惜有些話在時過境遷後就說不出口了,此時已經錯過了飯局上最暧昧最情緒糾纏的那一瞬間,不管不顧的想法與無畏的沖動都很難再複刻,樓遠竟然一時間不知道要用怎麽樣的開場白。

付之予沒有催他,只是靜靜地等着。

兩個人沉默地吹着晚風,快要入夏的風裏卷着熱意,把遠處熱鬧的喧嚣一同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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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流不息的馬路上,車流拖着長長一串尾燈流淌,他們誰也沒有說話,肩膀分明沒有貼在一起,卻能隐隐感受到獨屬于對方的溫度。

這片安靜與他們在包間裏吃飯時的偶爾沉默不一樣,并不尴尬,帶着一絲微妙的心安和只有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

這種暧昧遠比更直接的肢體接觸更令人心動,樓遠在這一刻忽然明白為什麽許多小年輕熱衷于一起去壓馬路。

付之予的手機忽然震動一下,他取出來看了一眼,什麽也沒說便重新放回口袋裏。

“是什麽?”樓遠問。

“郵件。”付之予說。

“夏令營的郵件嗎?”樓遠的心提起來了一些。

“沒有。”付之予說,“雅思成績的通知。”

很輕的話,很簡單的回答,在心底帶起了一陣同樣輕的震蕩。

樓遠點點頭:“哦。”

他沒有問付之予考的怎麽樣,也沒有問他有沒有通過,話語頂在喉嚨口,耳邊仿佛湧起了一片浪潮,潮還在遠處奔騰,只有一根極細的銀線挂在半空,卻有源源不斷的悶雷一樣的浪聲滾過來,沉悶地拍打着他的心。

無論是當朋友還是更進一步,他和付之予之間都有一段漫長的異地需要克服。

他并不覺得和喜歡的人異地一年很難,即使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不同的生活圈子,相差的生活節奏,每一個差異都是致命的,可樓遠偏偏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格,哪怕天底下最難的事,他自己沒有試過一次也不認頭。

唯一一件讓他覺得棘手的事情,就是付之予可能會在這個暑假去交換。

在他們還沒有交心、沒有好好磨合、沒有深入了解彼此的情況下,他們要分別了。

樓遠知道這樣的分別意味着什麽。

“怎麽還在這站着呢?”身後忽然傳來了文承的聲音。

這句話打破了那份心照不宣的等待,付之予在這時才轉頭看向樓遠,眼底湧動着樓遠看不懂的情緒。

“你想和我說些什麽?”

“我,”樓遠停頓片刻說,“我再想想。”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付之予的神色淡淡的,點頭說好的。

樓遠那沒什麽用的第六感在此時警鈴大作,他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如果讓付之予就這樣走掉,他們可能會不可挽回地失去些什麽東西。

可他還是眼睜睜地看着付之予向他們禮貌揮揮手,轉而離開。

樓遠覺得自己應該去追一下——或者付之予也許會在幾步外停下,“要留下”明明是他們共同的意願,兩個人裏總有一個該做出這樣的選擇。

可不知怎的,每次都會主動的兩個人在今天誰也沒有做先回頭的人。

他們都把主動權交給了另一個人。

樓遠知道他們兩個由于想法過于同步反而産生了一些錯位,可他現在很難把卡頓的齒輪撥正。

無從下手,一團亂麻。

“你不跟他一起回去嗎?”文承在他身邊說。

樓遠轉頭就見到文承正在低頭抽煙,火光間他的神情并不清晰。

“不回。”樓遠說。

文承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卻也沒有走,當着他的面肆無忌憚地抽着煙,絲毫不顧及樓遠白白吸了半晌二手煙。

樓遠知道這是文承在等他開口。

他有些別扭,文承畢竟不如覃然和他鐵,跟人家傾訴情感問題讓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一個性格。”文承見他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居然主動開了口。樓遠看着他。

“你知道在以前的傳聞中你是個什麽樣的人嗎?”文承彈了彈煙灰,開始細細盤點起來,“我打聽到的版本,你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在你的店裏和別人大打了一架,據說你踹斷了對方一根胳膊兩條肋骨,警局三進三出,有仇必報恩怨分明,是最典型的別人家的叛逆孩子。”

樓遠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文承從缥缈的煙霧間看着樓遠。

和剛剛飯局上的樓遠不一樣,确切來說是和平時與付之予在一起的樓遠都不一樣。

有付之予在,樓遠總是比平時的他看起來更幼稚一些,很愛笑,偶爾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像每個這個年紀的大學生一樣。

可此時的樓遠眉眼裏少了那股青春少年的沖勁兒,目光落在遠處沉甸甸的,看起來的确是個能把別人的胳膊敲折的角色。

很像文承第一次去店裏找他時的樣子——全世界的一切都事不關己,冷眼旁觀,淡然,雖說脾氣燥得很,可大部分時候都恹恹的,與付之予倒是真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外顯的方式各不相同。

文承以為樓遠是一個思維簡單粗暴的人,認定了什麽就得是什麽,談戀愛更是如此,不管是能不能繼續走下去、能走多遠,他都速戰速決毫不拖沓。

可文承沒想到他們兩個愣是拖了這麽久,剛剛看着餐桌上的氣氛,居然還在暧昧中。

不過文承看戲歸看戲,也沒有随意替別人打破暧昧的毛病。

他知道暧昧期是一個多麽微妙的階段,進一步、退一步,說着是一步,可對于當事人來說都足夠琢磨一晚上了。

畢竟兩個男孩和一男一女不一樣,他們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不提兩方性取向是否明确,單是“對方能不能承擔在一起的結果”就需要反複斟酌試探。

文承只說:“我覺得你如果糾結什麽事,可以先不用把自己逼得太緊。”

樓遠和付之予之間的關系進步得太快了,他們仿佛在跳貼面舞,你進一步我退一步,時間久了,人也會被音樂與舞步繞暈,陷入當局者迷的階段。

就像有些時候好像遇到了天塌下來一樣的事情,可過了一段時間後再想想,似乎也沒有那麽大不了。

他們之間的那根紅線繃得太緊了,兩個人都是要強的性格,誰都想牢牢牽住對方,即便他們都知道需要給彼此一個好好思考的空間,可誰也不願意率先松手。

那根緊繃的繩就這樣拉扯着,久而久之,反而會平添些沒必要的誤會與矯揉造作的極端情緒。

樓遠忽然朝他伸出一只手。

文承愣了下,從神游裏抽身,說:“幹什麽?”

“給我一根。”

“你會抽?”文承掃了眼他的手,“看起來不像是有煙瘾的人。”

“不給拉倒。”樓遠立刻縮回手,轉而插在褲兜裏,慢慢走遠了,不管文承在背後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文承的意見有一定參考價值,樓遠需要把這段情感稀釋到自己的生活裏,用自己最原本的狀态來好好審視一下。

這場“不歡而散”沒有實質性地影響他們分毫,只當成酒醉後一場不清晰的越界,這段時間裏樓遠還是像以前一樣,時不時約付之予出來吃頓飯,上課一起做同桌,只不過樓遠發現付之予近期忙了不少,看他忙的都是升學相關的事情,樓遠便也沒有多問。

倒是文承和他相熟了,經常會帶着他的狐朋狗友來橋西路酒吧喝酒。

樓遠經常和樂隊一起在酒吧唱歌,久而久之也和文承的朋友們混熟一些。

小李幾乎不參加這些酒會,吳佳年經常來,男男女女幾個,看起來都是關系很要好的一群人,漸漸都和樓遠有了些交情,每次來大學城這邊都會喊上樓遠一起吃飯喝酒。

樓遠非常樂意和他們交往,說得直白功利一些,文承這些富家少爺小姐裏有不少行業內已經立足的大佬,可能是樓遠奮鬥半輩子也接觸不到的管理層人脈。

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能混到一起去一是因為有文承搭線,二是因為樓遠多少有些技術傍身,這群富二代們對于會玩樂隊的人都很欣賞,除此之外,樓遠不太謙虛地認為他多少還是有幾分人格魅力的。

可這些也終究都是表面,他知道許多人只是将他當成短期的玩伴,在包廂裏每人都是兄弟,聊天喝酒沒什麽顧忌,可出了這間屋子連微信都沒有加上。

但樓遠并不在意,有表面上的交情就足夠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多月,在樓遠又一次推開橋西路酒館的包間門時,恰巧聽到文承在說随川大學的出國交換名單下來了。

此話一出,包間裏所有人的目光一個不落,全都砸在了樓遠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人記得收尾部分是之前某一版文案裏的情節以退為進中,進度條馬上狂飙,這章看起來有點強行推時間線,其實是我覺得進度是有點慢了,很多時候大綱是一碼事 寫出來是另一碼事,因為大綱裏的人設都是紙上談兵,所以有很強的作者主觀色彩,但真的寫起來 角色就活了,他們想的未必和我最初預設的相同原定這章是一個沖突點,就是曾經一版文案裏的表白和拒絕,因為在大綱裏小遠和小付分別帶着叛逆和冷靜的标簽,但其實真的寫了十萬字後,他們早就不只是個标簽,小遠其實不沖動,小付也不冷血,他們做出了屬于角色的選擇當然我其實不太滿意我用文字呈現出來的這章,所以等完結後會把這裏修改一下,但是走向不會再變,潤色得自然順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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