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內應

第十六章  內應

迎春回到府中，雨漸漸停了。沒了孫紹祖在府中，似乎比平日安靜了不少，連空氣都清新了許多。

她們走進房中，繡橘急忙命小丫頭們去為迎春打水，準備換洗衣物。

“姑娘今日也累了，剛剛還沾了寒氣，不如好好泡個澡，早點歇息。”繡橘扶着迎春坐下，又為她倒了杯熱茶。

迎春還在回想着剛剛發生的一切。她曾經在賬冊中發現孫紹祖常去一家叫做雲香樓的風月場所，又從春哥口中得知他有時會與謝康在此處飲酒作樂，故與鳳姐商量做下此局。今晚收獲确實不小，既然已與謝康達成同盟，往後便多了一份助力。

接下來要應對的，便是下月的騎射大賽。

正思索間，蓮花突然走了進來，只見她拿着幾本賬冊交到迎春手上，急勿勿的說：

“姑娘，你可算回來了。這是在我房中拾得的，你快瞧瞧。”

迎春接過賬冊随意翻看了幾頁，似乎都是瑞生錢莊的往來進賬。她吃驚的問蓮花：

“你剛才說，這是在你房中拾得的？”

蓮花點點頭：“今晚我回到房中，不一會就聽到外面有雷聲，便趕快出去把院中晾着的衣物收了進來，一進門便發現桌上放着這些賬冊。”

“你剛回屋時不曾瞧見，待你出門拿衣服再進房時便有了？”迎春又确認了一遍。

蓮花肯定的說：“是的。我離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而已，并未瞧見什麽人，回屋時便看到賬冊在窗前的桌上。”

繡橘說道：“姑娘，這顯然是有人故意放在蓮花房中，他是有心讓咱們發現這個。”

不錯，的确是有人故意将賬冊拿給自己。莫非這府中有人暗中相助？會是何人做下此事？迎春仔細思索着，陳嬷嬷曾經說過，瞧見平柱偷偷往李嬷嬷房中拿賬冊。李嬷嬷一向謹慎，平日她的房間一直鎖着不讓人接近，還有親信盯着，那麽能接觸到這些賬冊還能拿給她的，還能有誰？難不成，是平柱？

迎春心中一驚，這或許是唯一的解釋。可平柱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究竟是什麽人？

第二日，迎春來到後園，找到陳嬷嬷，向她問道：

“陳嬷嬷，平柱這幾日又有什麽動靜嗎？”

陳嬷嬷回答：“這幾日他往瑞生錢莊去過一次，倒是謝府去的更勤一些。”

“那謝府究竟是何人家？”迎春接着追問。

陳嬷嬷說道：“夫人，我派人打聽過了，那謝府主人名叫謝康。我聽春哥說起過這個人，似乎跟老爺同在兵部，關系還不淺。”

果然是謝康！這平柱老往謝家跑做什麽？難不成，他是謝府的人？謝康特意把他安排在孫府做內應？迎春心裏暗自思忖着：“看來，咱們得找平柱聊聊了。”

“夫人，這不太好吧。平柱畢竟是李嬷嬷的人，夫人就這樣單獨找他，只怕會生出不少事端。”陳嬷嬷在一旁勸道。

繡橘開口說道：“姑娘，咱們不如這麽做。”她低聲耳語了一陣。

陳嬷嬷聽完繡橘的話，對迎春說：“夫人，繡橘這個主意可行，咱們不妨早做準備”。

迎春點點頭：“好，就這麽辦，大家提前準備好。記住，千萬要小心，不能打草驚蛇，尤其不能讓李嬷嬷的人發現端倪。“

迎春又問道：“陳嬷嬷，秋心近日如何？”

陳嬷嬷笑道：“夫人請放心，如今她的心情已漸漸平複。我也時常寬慰她，她如今也願意出門了，平日也開始注重保養身子，想來已經沒事了。”

迎春放心下來:“那就好。有勞陳嬷嬷了，要是發現她有什麽不對勁，趕緊來告訴我。”

“是，老身明白。”

又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一個黑影蹑手蹑腳的來到後園，四處觀察一番，周圍一片漆黑，只聽見蟬鳴聲聲，卻不見半個人影。他輕車熟路的溜到圍牆邊一處不顯眼的小門前，又回過頭瞧了瞧，未見任何異常，便拉開門闩，推門閃身走了出去。

他轉身合上門，剛走沒兩步，卻看到蓮花帶着幾名小厮守在那裏，直直的盯着他。

“平柱，這麽晚了要去哪裏？前段時間府中才發落了一批手腳不幹淨之人，你這麽快就想學他們了？”蓮花語氣有些嚴厲。

平柱卻未見一點驚慌：“我早知道你們會來找我。不用擔心，我不會反抗。我這就随你去見夫人。”

蓮花一愣，接着沖身旁的一名小厮耳語幾句，那小厮便飛跑開了。

蓮花帶着平柱本欲從側門進府，卻聽見平柱說道：

“正門和側門都有老爺和李嬷嬷的人，我們還是從這小門進去吧。”

他語氣淡淡，卻有種不容質疑的堅決。蓮花盯着平柱看了一陣，見他神色嚴肅，最終決定照他說的做。

一行人穿過小門來到後園，走進園中的一處小房間。蓮花推開門，迎春正坐在屋中。蓮花走進跟前，沖迎春耳語了幾句。迎春一臉驚詫，随即冷靜下來，吩咐将平柱帶了進來。

“你早猜到我會找你？”迎春開門見山。

平柱微微一笑：“夫人的動作比我想象中要快，我果然沒看錯人。”

迎春又問：“賬冊是你故意拿給我的？”

平柱接着回答：“夫人聰慧，一定能猜到賬冊是我放的。”

“你這般操作，是何用意？剛才還刻意讓蓮花避開府中耳目，是想背着他們與我會面？”迎春終于說出心中疑惑。

平柱又是一笑：“這府中，能對付孫紹祖的只有夫人一人。我不過是順便幫個小忙而已。”

迎春聞言口氣一變：“你怎知我想對付孫紹祖？”

平柱不緊不慢的答道：“夫人，自那日你發落了長貴，清退了府中李嬷嬷的心腹，我便清楚你想對付孫紹祖。”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那你又為何要幫我？”迎春的語氣依然淩厲。

平柱頓了頓，接着答道：“夫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想必夫人已經猜到，我其實是謝府的人。我奉謝大人之命，一直守在孫府盯着孫紹祖，尋機對付他。既然咱們殊途同歸，我沒有理由不幫夫人一把。更何況，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迎春點點頭，語氣終于緩和下來：“你在孫府這麽久，一直沒被發現過嗎？”

平柱答道：“我一向小心謹慎，不愛多事，又一直跟着長貴做事。如今長貴他們不在了，李嬷嬷所能信任人的沒剩幾個，平日只有我最為恭順，做事又麻利，便挑中我了。如果她有所懷疑，又怎麽會讓我去瑞生錢莊送信。”

迎春又問道：“你把賬冊給了我，就不怕李嬷嬷懷疑嗎？”

平柱回道：“夫人請放心，交給你之前我又重新抄錄了一份。所以李嬷嬷那裏的賬冊一本不少，她發現不了。”

迎春微笑着點點頭：“你果然心細，也難怪謝康會派你來孫府。”她接着問道：“你這幾日去謝府去的勤，是為了什麽事？”

平柱答道：“這一點，請恕我暫時不便相告。”

“哦？卻是為何？”迎春有些疑惑。

平柱略一沉思：“夫人，我并非有意隐瞞，只是事情還沒有眉目，我總要顧及謝大人。如今我們目标一致，早晚會讓夫人知道。”

迎春聞言也不好繼續追問：“好，你自有你的道理。今天也晚了，就先回去吧。”

平柱走後，迎春遣散了衆人，帶着繡橘蓮花回了房。

“姑娘，果真被你料中了，他竟然是謝府的細作。這個人不簡單。”蓮花說道。

迎春淡淡一笑：“他要沒幾分本事，又怎麽能被謝康和李嬷嬷同時看重。既然他能跟謝府的人通上話，就能幫到咱們。多一分助力總是好的。”

平柱繞着牆根來到李嬷嬷房中，看到李嬷嬷仍在等他。一見他進來，就低聲問道：

“平柱，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平柱低着頭答道：“李嬷嬷恕罪，今日後園有人看到我了，我借口小解糊弄過去了。明日我再去。”

李嬷嬷聞言厲聲說道：“你說說你，這麽點事都辦不好，是不是想挨板子了？當心點，別誤了老爺的大事。明日要是再讓人發現，有你好受的。”

“是。”平柱恭順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