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冤魂顯靈

第二十九章  冤魂顯靈

孫紹祖怒氣沖沖的回到府中，一進門就大聲吼道：“平柱呢？把平柱給老子叫來！”

匆匆上來一名小厮低頭說道：“老爺，平柱一早就出府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去哪了？”孫紹祖不耐煩的問道。

那小厮接着說道：“小人也不清楚，只瞧見他早上出了門，小人以為李嬷嬷派他辦事去了。”

孫紹祖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一掌把那名倒黴的小厮推倒在地，沖進後園四處亂吼：“李嬷嬷！李嬷嬷！給老子滾出來！”

李嬷嬷聞訊趕來，見孫紹祖正發脾氣，吓得趕緊說道：“老爺，怎麽了？”

孫紹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平柱人呢？一大早出門現在還沒回來，到底幹什麽去了？”

李嬷嬷哆哆嗦嗦的回答：“老身也不清楚，老身也找他一天了，沒人知道他去哪了。”

孫紹祖腦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他順手将李嬷嬷推了一把：“你還不快去平柱房中瞧瞧！要是找不到平柱，拿你是問！”

李嬷嬷雙腿發軟，跌跌撞撞的來到平柱房中，只一會便沖了出來，沖孫紹祖說道：“不好了老爺，平柱的貼身衣物都不見了！”

孫紹祖聞言轉頭沖李嬷嬷猛啐了一口：“你是幹什麽吃的？平柱是你的人，他跑了你都不知道！”

李嬷嬷不敢吱聲，額頭上冷汗直冒。孫紹祖見周力沒死，本來想找平柱興師問罪，誰知平柱居然逃了。他不禁暴跳如雷，回到房中又是一通打砸發洩。下人們早已見慣不怪，紛紛退到屋外。迎春照舊命人将酒送進去，等到他筋疲力盡之時，再讓人進屋收拾。

迎春進房時，只見孫紹祖衣杉不整，頭發零亂，像一只鬥敗的公雞一樣歪在床頭，心中暗自發笑。今天在兵部的事，春哥已經詳細告訴了她，現在親眼瞧見孫紹祖狼狽不堪的樣子，還是免不了吃驚。

看到迎春進來，孫紹祖垂頭喪氣的說：“夫人，這可如何是好？今日謝康在柳大人面前告了我一狀，柳大人讓我跟他賠罪不說，還得賠他五百兩。更倒黴的是長貴的爹娘居然這時候找上兵部，叫我還他們兒子，被大家看個正着，我臉都丢盡了。柳大人令我兩日內把這事解決好，不然，我就完了。”

孫紹祖邊說邊捶打着自己的腦袋。接着，他突然想到什麽，猛一下從床上跳起，眼睛一瞪：“可是這不對啊，長貴都死了多久了，怎麽他們現在會找來？就算要找，也應該去孫府，怎麽跑到兵部來了？難不成是有人想暗算我？對，一定是謝康讓平柱幹的，他們是一夥的，怪不得平柱突然跑了，原來他們早就串通好了，我找他算賬去！“孫紹祖說着便想沖出門去，卻被迎春攔下：

“老爺，請你稍安勿躁，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要緊的是眼下要先平息事态，消除柳大人的怒火，再去追查究竟是誰策劃的。你這樣無憑無據的去找人家，鬧到柳大人那裏又是你的不是，你就罪加一等了。“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孫紹祖有些氣急敗壞。

迎春不動聲色的說：“老爺，事到如今，唯有棄車保帥了。”

孫紹祖心中一動：“棄車保帥？什麽意思？”

迎春不緊不慢的說道：“找一個人把長貴這事擔下來。我想過了，在孫府，只有李嬷嬷是最合适的人選。把事情都推到李嬷嬷身上，李嬷嬷是這孫府的管事嬷嬷，長貴畢竟是他的心腹手下，長貴出事，她有牽連也是理所應當的。只有讓她頂上去，老爺才能全身而退。”

孫紹祖心裏犯起嘀咕：這李嬷嬷是自己的親信，還管着瑞生錢莊，要是她沒了，瑞生錢莊便也跟着出事。弄不好，錢莊裏那些見不得人的事都會被抖出來。可眼下，似乎又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來頂罪。

迎春見孫紹祖有些遲疑，隐約猜到他的心思，倒也沒說什麽，只命人打來水伺候孫紹祖洗漱休息。

第二天早上，李嬷嬷見一群丫鬟聚在一塊嘀嘀咕咕頗為神秘，走上前沖她們大聲說道：“你們在幹什麽？這都什麽時辰了？還有閑功夫在這耍。還不趕緊去伺候老爺夫人起床！老爺近日心情不好，你們要再惹出什麽差錯，還想不想要命了？”

大家扭頭看到李嬷嬷，都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然後各自散去。

李嬷嬷正疑惑間，幼容走到她身邊低聲說道：“李嬷嬷，你還不知道吧，昨日長貴的父母鬧上兵部了，要老爺賠他們兒子，還驚動了尚書大人。尚書大人讓老爺這兩天就得把事情解決了。聽說，老爺想讓你去頂罪呢。”

“什麽？”李嬷嬷大吃一驚，随後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這是哪個在以訛傳訛，老爺拿誰頂罪都不會讓我去。我警告你們，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準在那亂嚼舌根。要是讓老爺聽到，有你們好受的。”

李嬷嬷說完扭頭便走了。幼容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絲微笑。

謝府正堂上，謝康看着打開的箱子，裏面是幾排白花花的銀子，露出笑容。

蓮花說道：“謝大人，這是我家老爺夫人送來的，前幾日得罪了大人，這五百兩銀子聊表心意。夫人特意交代，銀子一定要送到謝大人手上。”

謝康客氣的對蓮花說道：“有勞姑娘将銀子送來。”接着他從箱子裏取出兩錠銀子送到蓮花手中：“姑娘一路辛苦，這點心意請姑娘喝茶。”

蓮花接過銀子笑道：“大人客氣了，我還得回去向老爺夫人複命，就此告辭。”

謝康擡手送別：“姑娘請便。”然後轉頭對管家說道：“謝管家，送送姑娘。”

目睹蓮花離開，謝康仔細拿開箱子裏的幾處銀子，果然發現下面壓着一封信。他将信拆開，迎春的字跡映入眼簾。

入夜，李嬷嬷正準備睡下，卻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風聲，接着窗戶被吹開。她走下床，将窗戶重新關好。又過了一會，她突然感覺身後傳來陣陣涼意。扭過身一看，窗戶不知何時又開了。她煩躁的起身下床，想重新關上窗戶，卻猛然瞧見窗外有個模糊的人影。

“誰呀，大半夜在我房外做什麽？”李嬷嬷疑惑的問道。

沒有任何回應，那人影卻漸漸往窗戶近前移動過來，姿勢頗為詭異，仿佛是飄過來的一般。李嬷嬷只覺冷汗直冒，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天靈。正愣神間，那影子已到近前。借着月光，李嬷嬷看得清清楚楚，只見那人一身白衣，頭發披散下來半遮着臉，瞪着一雙血紅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她。她面部浮腫，臉色青紫，額頭上一個大疤淌着血水，那模樣正是從前的秀雲。

李嬷嬷渾身汗毛直豎，想大聲喊叫，喉嚨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她渾身癱軟，一下子倒在地上直哆嗦：“秀雲，是老爺害的你，不是我，你別找我，別過來！別過來！”

那人向她伸出手，口中念念有詞：“好啊，這井中好冷，你救救我！放我出來！”聲音透着徹骨的涼意。

李嬷嬷再也支持不住，抽動了一下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那人看李嬷嬷倒下，撥了撥臉上的頭發，露出滿意的笑容，随後走到後園小門處。蓮花早已在那守着，見她過來，連忙幫她打開小門：

“杜鵑，事情還順利嗎？”

見她點點頭，蓮花接着說道：“杜鵑，今晚辛苦你了。”

杜鵑笑道：“正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幸好我與姐姐有七分相像，打扮一番更與她神似，這才吓倒了李嬷嬷。”

蓮花說道：“正所謂惡有惡報，她平日幫孫紹祖幹了不少缺德事，如今是該給她個教訓。”

杜鵑咬牙說道：“下一個，就該輪到孫紹祖了。”

第二天早上，孫紹祖剛一起床，春哥就跑了進來，低聲說道：“老爺，你快去後園瞧瞧吧，李嬷嬷不知中了什麽邪。”

孫紹祖氣還未消，聽到這話當即沖春哥吼道：“大清早胡說些什麽？我這孫府可幹淨的很，別給我觸黴頭。”

春哥接着說道：“是真的，老爺。李嬷嬷昨夜不知怎麽睡在了地上，大清早被人發現叫醒，自己都不記得了，嘴裏還不停念叨着‘井，秀雲，井，秀雲’，還跑到後園井邊不停的挖，誰跟她說話都不答應。我們都被吓着了。”

幼容也在一旁說道：“老爺，你還是去看看吧。昨天我瞧見李嬷嬷都不大對勁。你是這府中的定海神針，你一去，保準李嬷嬷什麽毛病都沒有了。”

孫紹祖看春哥神情嚴肅不像說笑，聽到“井，秀雲”這幾個字更覺蹊跷，便匆匆跟着春哥來到後園，大老遠便瞧見李嬷嬷在後園一角的井邊翻騰，又驚又怒，急急忙忙跑上前去，一把拉起她厲聲呵斥：

“你要做什麽？這井早就荒廢了，你還在那挖什麽？”

李嬷嬷哆哆嗦嗦的回答：“我想着秀雲在裏面實在可憐，不如把她好好安葬了。”

孫紹祖聞言大驚失色：“哎呀，你瘋了？做這種晦氣的事。她早成一堆白骨了，讓人看見怎麽辦？”

李嬷嬷臉上滿是驚恐：“我看見她了，昨夜，她到我房外，她說她冷……”

孫紹祖一把捂住她的嘴：“哎呀，你是不是發燒了，怎麽胡說個沒完！難不成你真中邪了？”然後大叫着：“來人，快來人！”

幾名仆役聞聲趕來，孫紹祖将李嬷嬷一把推給他們：“李嬷嬷身子有些不适，把她關進房裏好好養病，不準她出來！”

仆役們架着李嬷嬷便走，李嬷嬷掙紮着：“老爺，我真的看見她了，她回來索命了，快把她撈上來好好安葬了！”

孫紹祖一時情急，直接沖上來一掌将她打暈過去。看着她被仆役們擡走，又想起迎春前晚的話，嘴裏叨叨着：

“算了，如今她神智不清，怕是得了失心瘋，留着也無用了。不如拿她頂了這事，還能讓我逃過一劫。”

不知過了多久，李嬷嬷醒來，發現自己已被五花大綁，激動的大叫：“來人，快來人啊！”

幾名小厮聽到動靜走了進來，李嬷嬷看到他們立馬嚷嚷：“快給我解開，你們要造反嗎？”

其中一名小厮笑道：“李嬷嬷，你省點力氣吧。這都是老爺的意思。”

李嬷嬷大吃一驚：“胡說，老爺怎麽可能綁我，你們敢假傳老爺的命令，不想要命了不成？”

那小厮接着笑笑：“李嬷嬷，我們可沒這麽大膽子。不信，待會你自己去問老爺。”

李嬷嬷終于反應過來，幼容的話并非空穴來風。她大聲嚷嚷道：“老爺，老爺在哪，我要見老爺！”

小厮指揮着兩人将她扶起：“老爺正等着你呢。死也要讓你死個明白不是？”

一群人押着李嬷嬷來到正廳，孫紹祖正坐在正座上喝茶。看到李嬷嬷進來，表情微微動了一下。

李嬷嬷一看到孫紹祖便激動的問道：“老爺，你這是做什麽？你真要拿我去給長貴填命不成？”

孫紹祖不緊不慢的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你在我府上這麽些年，我可從沒虧待過你。平日大家都拿你當主子供着，現在也是時候該你報答我了。長貴的事，只有你能擔的起，就委屈你一下了。明日一早，我就送你上兵部。要不然，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李嬷嬷又驚又怕，不停的罵着：“孫紹祖，你這個殺千刀的！你等着，秀雲的鬼魂早晚會找上你！”

孫紹祖聽到秀雲倆字就心緒不寧，他厭惡的讓人将李嬷嬷的嘴塞住，關到柴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