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幽靈事件

夕陽，餘晖，漸染開的淺紅，天空中一縷縷卷雲。

下班的田中太郎慢慢地，慢慢地走回家。

百種思緒勾纏心頭，最後只化作一聲嘆息。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多到太郎想不起還有扔掉壺這件事，他收拾了一下，匆匆忙的入睡。

也許真的與壺無關，一夜好夢。

第二天田中太郎雖然依舊沉郁但是已經振作許多。他覺得感情這種事情是沒法講究個清楚的，它自古至今令無數人心碎，他也不過是“茫茫”又或“芸芸”中的一份子。

時間終究會往前走，日子也要過下去。

上班的路上，今天的太郎特意挑了一個人少的路，免得再次遇到皆川茜，畢竟他頭不鐵心更不鐵。

道路平直，矮牆幹淨，偶爾有橫生的樹枝探出來，卻被俊美的少年輕巧跳過。

……跳過？

太郎目瞪口呆地看着雙手伸直在矮牆上疾步快走的坂本同學。

“坂、坂本。”

少年看到老師，跳下矮牆，用左手指尖推了一下眼睛，“田中老師好。”

坂本是鹽中中學的風雲人物，是個一來到就引起争議和熱論的焦點，又有轉校生身份加成。

按理說太郎和坂本是沒什麽交集的，但坂本同學總能一眼将田中太郎從背景板中挑出來。平時遇到也總是禮貌問候。

田中太郎也急忙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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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打完招呼，太郎再次目瞪口呆地看着風雲人物躍上矮牆。

厲害……

自己的話根本就沒有勇氣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種事情吧。

“咔嚓——”

“嗯？”田中太郎好像聽到了照相機按下快門的聲音，反射性的環視一圈。

是聽錯了吧。

藤田惠躲在牆角，悄悄收好相機離開。

[成功拍到坂本同學了YAY]

她來到打印店，将相機裏的照片打印出來，“樸素的我和坂本同學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能将他拍成相片保留下來就心滿意足了——”

“嗯？”她疑惑拿起一張照片，是坂本在換鞋時的場景，那個夾在儲物櫃和牆角中的，渾身慘白散發着黑氣的——是怨靈？

不僅如此，藏在大門後向坂本丢傘，躲在櫃子丢掃帚，……還有今早站在坂本面前拼命阻擋着什麽。

是騷靈現象？

坂本同學，被怨靈纏上了！

惶惶一天，藤田惠終究無法忍受坂本遭受傷害，她抱着本子假裝學年意識調查，四處尋找坂本同學，終于拐過牆角看到坂本獨有的特殊動作，興沖沖的跑過去，“坂本——”

卻看到坂本同學站了起來，朝她點頭示意然後目光直視後方，“田中老師。”

藤田惠轉過身，是今早一起拍到的田中老師啊，在那張怨靈拼命擋在坂本面前的照片上。似乎察覺到什麽不對的地方，一時理不清思緒，就此放過。

“你們好。”普通的太郎普通的打招呼。說着就要離開。

藤田惠本想直接詢問坂本但女性的羞澀還是令她不自覺退避，她轉了身，朝太郎走去，“田中老師，我在做學年的意識調查，可以詢問您一些事情嗎？”

“好啊。”三個橢圓一撇一捺就是自畫像的田中非常随和，拿出了背景板的自覺。

“最近有發生什麽怪事嗎？”

“怪事？”田中皺眉。

本來随便問問沒想到田中老師身上居然也有怪異事件。

“前天晚上一直做噩夢，夢醒後卻什麽都不記得。不過，昨晚卻什麽也沒發生，這樣的事情算是怪事嗎？”

藤田惠再次感到微妙，依舊理不清。于是喏喏說是。

在經過各種靈異事件之後，洗手池裏突然出現的頭發，反牛頓的頭發，屁.股相撲巍然不動等等。藤田惠終于明白怨靈的心意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藤田惠匆忙尋找坂本，并大聲，為自己也是為怨靈說出了那句話，“——我喜歡你。”

收到告白的坂本要求藤田惠和他一起去打印室，将自己影像印在紙上，“——非——常——感——謝。”

坂本說。

女鬼卷起紙，但是沒有立刻離開，她又晃動這藤田惠的相機。

或許心有靈犀，藤田惠立刻對着坂本咔嚓咔嚓拍照。

她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再無留遺憾。

藤田惠連接電腦，将剛剛打印的相片洗出來。她認真看着女鬼的嘴型，“——小——心——那——個——戴——眼——鏡——的。”

唉？

藤田惠回想，她指的是田中老師？

怎麽可能啊，藤田惠第一反應就是不信。誰都可能有危險性，唯獨田中老師不會，要說為什麽的話，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所以……

為什麽喜歡坂本同學的女鬼是那種動作呢？

哪怕是那樣慘白的面孔，也能看出她臉上的驚惶之色，雙臂張開，像阻擋田中也像是在守護坂本。

為什麽會這樣惶恐地看着田中老師呢？

她模仿者女鬼的動作，想要體會當時她的感情。

——是守護。不要傷害我喜歡的人。

不要傷害他。

藤田惠猛然想起今天對田中老師做的調查。

他是這樣說吧，——前天晚上一直做噩夢，夢醒後卻什麽都不記得。

這樣的事情，常常發生在恐怖裏吧。

她立刻将自己今早找的相片和剛剛女鬼最後的留言一起交給坂本，“坂本同學，田中、田中老師應該被惡靈纏上了！”

坂本眼鏡閃過一道白光。“我知道了，我希望班長能和我一起解決這件事情，可以嗎？”

“當然可以——！”

該怎麽解決呢？

應該先告訴當事人吧，讓田中老師回想到底是什麽招來的惡靈。

但是，田中老師的話，貌似是一個無神論者。消息來源于坂本，他雙手交叉，“據我所知，田中老師是一個無神論者。”

“唉？”咖啡店裏的衆人一起驚呼。

“坂本同學知道很多事情啊。”

這次的幽靈事件來了許多人。

被拉來的久保田吉伸。

主動來的黑沼愛菜。

早已是成員的藤田惠。

和藤田惠同是攝影部和新聞部成員的米裏一。

以及打聽到有靈異事件發生也跟來的暗田留。

動漫開頭不就就被坂本打動的微微不良三人組。

認識的不認識的，彙聚于咖啡館。

“這樣很麻煩啊。”藤田惠惆悵，“這樣的話，很難打動田中老師吧。沒有照片做證據會被質疑開玩笑，有照片說不定會被誤解為惡搞。”

黑沼愛菜吸了一口奶茶，嬌俏地對坂本眨眨眼，“我可以和田中老師說，相信田中老師會信任我們。”

“喂，惡靈跟在他身上，威脅的也是他的生命安全，如果死不肯接受事實的話，随他去喽。”阿醬雙手插在腦後，有些滿不在乎。

“怎麽可以這麽冷漠，他可是和我們一個學校的老師。”米裏一反駁阿醬，“知道對方有危險卻不提示，萬一真出了事故會懊悔一輩子。”

“我以為。”坂本眼鏡閃過一道白光，“無論如何都要告知田中老師。接下來麻煩你了，班長。麻煩你們再多拍一些田中老師的照片，如果實在沒有異處，只能拿我和老師相遇時的那張了。”

“嗨——”

藤田惠和米裏一開始行動，她們跟拍田中老師發現這個人的生活真是平淡而又乏味。一點異象都沒有發生。

藤田惠喪氣趴在桌子上，“什麽都沒有啊。如果不是有照片存留，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胡思亂想。”

“是——啊——”米裏一有氣無力回應。

依舊跟随進度的暗田留說出了自己的建議，“在傳說中有用食言驅趕而惡靈，接下來，就要淨化田中老師了。”

“可是……”藤田惠經過女鬼事件，有些惴惴，“如果它也只是想保護田中老師呢？”

“這樣做的話，會令它消失吧。”

“不是的。我記得班長有說過，田中老師做了噩夢。坂本身邊的靈體沒有傷害他，田中老師卻受到傷害了啊。”黑沼愛菜，“我覺得不可同一而論。”

最後他們還是決定食鹽淨化法。

“真的有用嗎？”米裏一不可置信看着大家把食鹽盆放在門上，“食鹽這種生活物品有用的話，不需要靈能事務所和寺廟了吧。”

“大功告成。”阿醬拍了拍手掌，覺得自己身上也留着一股鹹味。對于門框上放東西這種事他太熟悉了，說起來和坂本第一次接觸就是門框上放黑板擦。

接下來就看田中老師了。

田中太郎是鹽中中學的英語老師，他和皆川茜，鐘井鳴海是同事，但是只是一個教普通班的老師。普普通通不會在任何人的記憶裏留下身影。

所以他的任教班級看到別班同學來整蠱自己的英語老師，也只瞟了一眼就轉開視線。

他們不會阻攔，不會驅趕，甚至也不會理睬這件事。

所以田中太郎要進入班級的時候，推了一下門，沒推動，又用力。

“噗通！”大盆食鹽扣倒田中的頭上，太郎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齁了。

盆子落到地上，歪歪扭扭跑了一會後無力扣下。

教室內靜悄悄地。

無人發聲。

這個時候黑沼愛菜跑出來，驚呼到，“田中老師——！您怎麽樣了！”

田中沒敢睜眼，被黑沼愛菜拉着向不知名的地方跑去。

他的任教班級內開始一點騷動。

一個女生給朋友扔紙條，[我們這樣做不太好吧。出了事情，英語課也上不成了。]

[正好放假，不想上課，更不想上英語課。]朋友把紙條扔回來。

[可是，還是感覺不太/安心。]

[安啦安啦，不要擔心這種事情，田中老師可是從來沒發過火。]朋友這樣寫道。又加了一句。

[一點都不怕他，而且是整蠱老師唉，沒想到還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好新奇。]

[也是……]

……

田中被拉着往前走，看不清路，歪歪扭扭的走着。

突然臉上被衛生紙仔細掃了一下，又敷上一個溫熱的毛巾，将臉上殘留的食鹽清理掉。

太郎終于得以睜開眼。

“是你們啊。”太郎心情不愉。

這是一間平常不怎麽用到的會議室，此時這裏挂了很多十字架，佛像，陰陽魚玉佩，護符等等。

太郎感覺這樣的場景好眼熟，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老師！”一個女生出面。

太郎記起是曾經做調查的那位。

她面色凝重，極其鄭重得說：“老師被惡靈纏住了。”

田中太郎攥着毛巾的手一緊，“這樣嗎？我知道了，謝謝你們提醒。”

他們原本以為田中老師會重重地訓斥他們一頓，沒想到居然是道謝。

這個筆觸簡陋的普通人腼腆地笑着，一點都不像邁入社會的圓滑成年人，“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曾經有些懷疑。”

“這裏老師，世界上真的有靈體。而且她還警告不要靠近您。”

“想必在您身上的是更為厲害的惡靈，不敢直接接觸怕激怒它，冒昧想用食鹽淨化，驅趕走惡靈之後告訴您這件事情。”米裏一将照片遞上.

田中接過照片，“麻煩你們了，我會去找靈能事務所處理這件事情，是很危險，你們不要再接觸我了。”

他笑道：“讓大人來處理這件事情吧。不管最後發生了什麽，我都會告訴你們的。”

“不要因為好奇，輕易涉獵危險。”

說着想要看看照片，到底有什麽。

“沒有哦。”一道聲音響起，田中太郎心髒不自覺抽搐。

照片被一只手拿走，手指修長，指節分明，素白如玉。

田中膽戰心驚，慢慢看向旁邊。

——！

黑色發絲散而不亂，膚白如雪，一點殷紅唇色道盡無盡春/色。

它穿着玄青色武士服，同樣漆黑的武/士/刀從袴褲側邊的縫隙伸出，如同野獸的尾巴尖微微上翹(1)。

田中太郎比她高許多，緊張過度一時思緒游移，——還是中學生的年紀啊。

她開口，遍是冷意，“照片上可沒有我。”

又說，“所以親自出現在你面前。”

“開心嗎？”

作者有話要說：

(1)《陰陽師》夢枕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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