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并盛風雲（六）

沢田綱吉看着嬰兒，他已經度過初中時那種看到異常就大驚小怪的階段了，“媽媽，是親戚家的孩子嗎？”

“不是喲，據說是給阿綱做家庭教師。”

“不要開完笑了。”沢田綱吉念叨，“是在玩扮演游戲嗎？非常抱歉，我等會要上學，小弟弟可以在家裏陪媽媽。”

裏包恩回答沢田綱吉的問題，視線卻對準螢，“我是彭格列派來作為你的家庭教師，職責是幫助你成為十代目。”

沢田綱吉依舊不信和老師告別，上樓去收拾書包，裏包恩沒有勉強只說到：“你會承認我的話。”随即對螢說，“可以邀請你出去走一走嗎？”

螢點頭。

兩人走在街上，裏包恩率先開口，“殺氣很重，是想要阻止我開口嗎？異域的來客，既然是為了照顧失去孩子的婦人，想要一切順遂還是不要牽扯進他人的事情。”

螢說：“憑你們？”

裏包恩回答：“憑意外，世界上沒有不會失手的計劃。在你的照顧下，田中太郎意外死亡，沒有人能掌控命運。”

“我不用掌控命運，我只用排除災難。”

“看來你是一個沒有敬畏之心的人呢。”

氣氛變得凝重，這片區域內，雲的腳步都被迫停滞。

裏包恩說：“請不要誤會我的話，在某種程度上我和你的目标一樣，都是希望沢田綱吉成長強大。”

“不要強大，只要平安。”

“包括壓制他意願的平安？我聽過你的話，你不會幹涉他深思熟慮下的決定，如果他想變得改變，你沒有理由阻止。還請遵循你的準則。”

這種話說的沒錯，螢是為實現對田中玲子的承諾才看顧沢田綱吉，為了讓他向更好的方向轉變，如果這個人願意成長強大不再讓周圍人擔心的話，螢沒有理由阻止。

“好。”

“那麽，接下來還請您不要插手我對他的訓練。幻術可以撤去嗎？”

啪——

他們周圍的環境如同破碎的鏡子，碎裂的鏡面上映現街道的環境，圍牆，樹木，房屋，電線杆，在碎裂的鏡面邊緣，散發不詳氣息的黑色深淵。

“真是厲害的幻術。”裏包恩稱贊。

一切褪去，他們正身處郊外，一個無論是戰鬥還是做其他的好地方。

似乎并未體會到其中的意思，裏包恩繼續說：“可以把我送回沢田家嗎？從郊外到居民區要花費很長時間。”

螢低頭看他，一個黑色西裝的嬰兒，單憑外表是可以去拍奶粉廣告，聲音也很稚氣。

螢伸出手，裏包恩跳到她的懷裏。

在享受便捷交通的時候，裏包恩看着快速變換的場景，和資料上的一樣，和田中太郎接觸久了之後，她感情方面也向田中太郎靠攏，只不過在某些地方依舊保留着異樣的冷漠，資料還需要繼續收集。

青木紀依舊在左右徘徊，畢竟熱血少年漫中扔炸打殘住院的場景太多，嬉笑的畫面下深埋死亡。

和以往不一樣，系統今天沒有勸說她離開，只不過青木紀沒有發覺，她有其他事要去準備。

在青木紀看不見的角落，系統周身的光芒快速變化，它收回觸角，看着遲遲不下決定離開11區的青木紀一言不發。

那個怪物，系統想，誰知道她怎麽會來到這種地方。

它原本只是憑借終焉之河做時空旅行，在不同的世界中穿梭，在上一個世界誘騙到青木紀的靈魂以後開始向二次元世界進發，誰知道被一幫不知輕重的蠢貨拉到這個糊裏糊塗的世界。

連着它，許多終焉之河的不明物被召喚出來，出于本性互相吞噬，它原本以為那純白的存在會是他人盤中之物，沒想到卻吞食了其他存在，連自己也差點消失。

至于那幫攪亂時空海的蠢貨，系統不用猜也知道他們的結局——釋放出惡魔是要付出代價的。

現在和她再次重逢，系統非常傷腦筋，雖不知它為何能變成人形，畢竟游歷多個世界的自己也才剛剛變成這樣，但它身上的血腥氣隔了老遠就能聞到，依舊那麽兇殘。

原本想誘導青木紀離開這裏，沒想到今早上裏包恩居然登陸11區，遲來三年的劇情重啓，這樣的話，青木紀一定不會離開并盛了。

不想遇到它，系統癟嘴。

萬一心情不好就要把我吃掉呢。

青木紀一到座位上，許多人和她打招呼，作為受歡迎的人氣存在青木紀人緣很好。

她抽空看了沢田綱吉一眼，今天依舊平靜，如果劇情重啓的話，他應該是穿着褲衩來和自己告白才對。畢竟，除了自己，他還能愛誰呢？

此時困擾沢田綱吉的正是家裏的意外來客，自稱家庭教師的小嬰兒，和早上的客氣不同，和螢散步回來的裏包恩格外強勢，他宣布會将自己培養成彭格列的十代目，并不容沢田綱吉反駁。

沢田綱吉不服，“我已經有老師了。”他朝裏包恩說道。

“想必你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吧。”

“這有什麽重要的？”

“只是替她可惜而已，明明非常強大但唯一的弟子居然是個不上進的普通人。若是別人談起這件事恐怕只會嘲笑她的眼光吧。”

“又或許我誤會了，你和她根本只是陌生人模式，作為普通人的你只會随便被她抛下，畢竟你無法跟緊她的腳步。”

“她屬于彭格列所在的世界，而你只是普通人而已。”

我只是普通人。

我本來就是普通人啊。

沢田綱吉趴在桌子上胡思亂想，上帝的歸上帝，凱撒的歸凱撒，超凡的收獲榮耀，平凡的回歸塵土。

本應如此。

沢田綱吉心裏亂糟糟的，他扯扯領口走出教室透氣。一陣毫無目的的閑逛，他擡頭看去發現正是天臺，是風紀委員雲雀恭彌的地方，每一個學生都知道不要靠近這裏。沢田綱吉本想擡腿就走，但天臺上傳來的聲音卻讓他放下腳步。

“嗯？”

是老師，總是這樣冷淡，和冬季冰面一般平靜，偶爾……在開心的時候會化成泠泠溪水。

“和我打一場。”是雲雀恭彌。

“沒興趣。”

沢田綱吉站在這裏心緒發散，本來就是，老師那麽忙怎麽有功夫陪別人浪費時間。

“老師？”

他沒有喊，誰說了這句話？

“你為其他人浪費很多時間，我只占用一點。”

是他？他怎麽也喊老師？可是，老師本來就是并盛的老師，這樣喊也沒錯，和我一起浪費很多時間也沒錯。

我這種普通人，本來就只會浪費別人的時間。

沢田綱吉站在臺階上，從門縫裏看天臺上正對峙着的兩個人。

老師抽出刀，雪亮的刀芒晃了沢田綱吉的眼，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老師用刀。

對面的雲雀恭彌也抽出浮拐。

只一瞬，沢田綱吉分辨不出的一瞬，兩人交錯在一起，刀光劍影，叮當交錯。

這是不凡者的世界。

和需要耐心教導的自己不同，有人僅憑老師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領悟她的意思。

他收回邁在臺階上的腳步，為什麽要看這個？為什麽要邁步？

他沒有理由靠近這一切，唯一的大概就是——田中阿姨的囑托，老師微薄的憐憫，好像一個拖油瓶，挂在老師身上，這樣一點都不好看。

如果是雲雀恭彌，能繼承老師的衣缽，跟緊老師的步伐，不會像自己一樣，随随便便被抛下。

樓道裏很冷。

沢田綱吉覺得自己要回教室取暖。

他神思恍惚，他長大了已經明白很多事情了，只是世間總有很多無可奈何。

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已經習慣他不專心聽講的樣子，只看他一眼不再理會。

“很後悔吧。”身側傳來裏包恩的聲音。

沢田綱吉轉頭，發現他正站在窗臺上看着自己，手裏拿着一把黑漆漆的槍。

碰——

子彈射入眉心，沢田綱吉向後倒下，一瞬間很多畫面湧入腦海，最後的走馬燈停在那個黑漆漆的走道，上天臺的路上沒有燈，因為門外有光。可惜當時他的面前，門是關着的，前面是黑暗的。

“拼死要告訴老師心意——”

放佛開啓爆種模式，沢田綱吉大吼着沖出教室，數學老師詫異丢下粉筆，同學切切私語，青木紀看着沢田綱吉遠去的身影，呆愣住不動，“發生了什麽？”

“老師——”

沢田綱吉大喊着拉開門，朝正在辦公桌上發愣的螢喊道。

看着老師擡頭看他，冷清面孔依舊平靜非常。

“我知道自己很沒用，學得慢領悟能力差，還總是找借口偷懶不願意行動，可是我是真的很高興老師能教導我，我沒有優點缺點一大推，但是、但是我希望——”

“拜托了老師，請不要放棄我，我會努力絕不會再讓你失望！”

“好啊。”

螢回應。

“謝謝，老師。”

沢田綱吉朝着螢微笑。

“其實。”一向果斷的螢難得有些猶豫，“你……冷不冷？”

得到提醒的沢田綱吉回過神，終于明白自己是在辦公室裏宣誓，老師們震驚地合不攏嘴看着沢田綱吉。

看到教導了三年的不争氣學生以這樣的狠勁發誓是很讓人感動，但是沢田同學為什麽要只穿着褲衩呢。

不知道該不該像勵志電視劇裏一樣拍手鼓勵，老師們暫時陷入死寂。

螢脫下西服給沢田綱吉，“帶運動服了嗎？去換上吧。”

男性和女性的骨架差別大，沢田綱吉勉強把老師的西服披上，肩部很窄，上身很短。

再次道謝，“謝謝老師。”

“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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