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并盛風雲（八）

“準備好接觸這一切了嗎？”螢問沢田綱吉。

此時天色已晚，暮雲叆叇，沢田綱吉出來送螢回家，“老師說十代目的事情嗎？直到現在我還是覺得那些離我太遠了。雖然裏包恩出現，獄寺同學也口口聲聲說承認我是十代目，但依舊覺得這一切很虛幻。”

“不過能有朋友，能變得更好我覺得這就很滿足了。”

螢看着沢田綱吉咧開嘴角壓抑不住的笑容，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又覺得這超出自己的職責範圍，和友情與關注一同來到的，還有出于十代目的責任，他終究會發現，他所避之不及的彭格列的外殼上鑲滿友情的華飾。

接受它們，就是接受彭格列。

他将無法拒絕。

以守護之名。

螢垂下眼簾，不再言語。

“老師。”沢田綱吉喊她。

或許是天色太混沌，讓心也混沌了許多，沢田綱吉說出自己不敢吐露的話，“雖然很糟糕，但還是想告訴老師。”

“謝謝你。”

“不客氣。”

螢看着沢田綱吉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多，校園人氣棒球手山本武，極限愛好者笹川了平以及他的妹妹體術笹川京子等等。

她聽見有人說：“今天中午青木紀又給笨蛋綱吉做便當了，好羨慕啊。”

沢田綱吉身邊身邊極其熱鬧，以他為中心影響力不斷擴大，螢耳邊關于沢田綱吉的話語越來越多。

她按時去田中家，田中玲子和她說起家常，偶爾會問到沢田綱吉，螢回答：“他交了很多朋友，學習有些起色，也越來越勇敢。”

田中玲子笑着說好。

她們一起去給田中太郎掃墓，奉上鮮花，螢會回避給田中玲子獨處的時間，她的聽力很好，能聽見水滴噠噠落在地面。

田中玲子收拾好一切，笑着出來找螢說：“下次不用特地避開，沒什麽的。”

螢擡頭看向田中太郎的墓碑，上面的黑白照片正顯出他腼腆的笑，墓碑前是幾滴水漬。

死去的人在笑，活着的人卻在哭。

螢不自覺抽動手指。

下午照常去給沢田綱吉補課，他家變得越來越熱鬧，山本武第一次看到教課的老師親自上學生家裏來教課，他捅了捅阿綱，“很不錯哦，阿綱能讓老師親自來補課。”

沢田綱吉手忙腳亂，想要解釋，但是轉念一想因為和老師存在親友關系所以才能得到特殊眷顧，這種話說出來更讓人羞澀。只能支支吾吾轉移話題。

“藍波——”

碰。

裏包恩照常将藍波打出沢田家，“我們繼續。”

青木紀找到借口上門來一起學習實質是實行攻略，她今日對沢田綱吉發動攻勢但收獲幾近于無，或許可以說沒有。

要說沢田綱吉身邊對她有威脅的女性，笹川京子很久以前就被她排除掉，只剩下意外人物——螢。

無論是外表還是能力，都讓青木紀十分不安。

如果自己沒有收獲愛意的話，沢田綱吉的愛意給誰了呢？

不是的，如果讓系統知道青木紀的內心小劇場，他只能說：因為我不敢吃。

愛或者恨，這些東西被人類成為感情，但實質也是魂魄中的魄，人身上的魄總是流動的此消彼長，也可以在情緒格外激烈的時候傳遞給別人，他自稱為系統就是利用無知少女竊取她戀愛對象的愛意，或者恨意。

對于他這種存在而言，魄是極為可口的食物，滋養着他的靈，不至于日漸冰冷而消亡。

可是，此時系統乖乖坐在青木紀的意識海深處，不敢妄動，畢竟在不遠處還有一個怪物存在，要是自己敢竊取沢田綱吉的愛，恐怕會立刻被大佬打成小餅餅。

他沒有竊取感情，青木紀自然得不到愛意值。

青木紀看着靠在窗邊拿着本書的螢，想要用苛刻的目光挑出她的缺陷。

沒有。

還想繼續看下去，卻見對方擡頭直視自己，豎起食指，噓——

不要打擾她，青木紀慌張轉頭。

夜晚，螢照常潛入夢境，祛除田中玲子夢中的陰翳。

處理好這一切，她正渡過星河下的野草叢，準備離開這裏，突然間天地驟變，原本星光漫天轉為黑夜席卷，螢短暫失明，較旁人而言幾乎不能察覺但對于純靈體的螢而言，這短短失明的一瞬意味着在那一瞬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

再次恢複光明，螢面前的場景已然大變換。

萋萋青草聚攏在河邊，有些垂頭似乎在飽飲一番，光滑潔白的鵝卵石鋪設在兩岸，被河水沖刷着。

被星芒沖刷着。

那河道裏湧動的，不是娟娟流水，而是星芒。斑斑點點的光芒彙聚在一起，各色交織錯纏在河道裏汨汨流淌，湧向未知，湧向黑暗。

“好可惜。”螢身後傳來聲音。

“明明發誓要跟随他，卻不守諾言半道離開。螢才不是那種愛撒謊孩子呢，只是因為意外。”

她回頭，看向身後。

在一塊石頭上坐着的白衣小女孩正絮說些什麽，她自顧自的放佛根本沒有發現這邊有人，腳在星河裏劃來劃去，濺起煙花似的光點，“可是好想他啊。好像回到你的身邊啊。”

她指尖有微芒閃動，像一只忽明忽暗的螢火蟲。

“銀時。”

一切消失。

螢再次迎接黑暗到來。

“老師？”

“嗯？”

沢田綱吉說，“感覺老師最近經常走神，如果可以的話，和老師幫助我一樣，我也想幫助老師。”

“沒有什麽。”

“是嗎。”沢田綱吉不再談起。

偶爾，偶爾他感覺自己依舊身處那個漆黑的走道裏，前面有門，門擋住光。他透過門縫看外面的老師，明明距離很近卻像隔了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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