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56章

婉芙睜圓眸子, 似嗔非嗔地瞪了男人一眼,裏面仿若盛了萬千流光,半點氣勢也無, 偏她不自知。

“皇上說的話, 沒有一句是嫔妾愛聽的,皇上還是去鹹福宮吧,料想江貴嫔巴不得皇上過去。”

“啧, 膽子肥了, 敢把朕往出趕。”李玄胤圈住女子細軟的腰身,指骨掐了掐那張臉蛋, “作天作地, 小脾氣是越來越大了!”

婉芙玉臂勾住男人的後頸,軟軟一笑,“按理說,外人面前,皇上是一國之君,自然是嫔妾伺候皇上。但是皇上在嫔妾,私底下, 嫔妾是爺的寵妾,奴家跟爺使些小性子,讨爺得趣兒,又能如何呢?”

那聲奴家入耳, 讓李玄胤眸色漸深。

在上京,唯有揚州來的瘦馬寵姬,才會自稱奴家。先帝那會兒官員時興贈美人姬妾, 尤其是揚州瘦馬,看似風流, 實在奢靡荒//淫。甚至有私底下入不了朝的官員,打聽他的喜好,欲送瘦馬入宮。先帝便有此例。他上位後,大平娼館,才鎮壓下了這種風氣。

此時,聽着懷中女子嬌聲軟語,喚他爺,幾近酥軟了骨頭,他方明白,那些私藏美人姬妾的樂趣。

李玄胤喉頭滾動,卻始終淡着臉色,手掌不輕不重地拍了把女子的腰臀,“再亂叫,朕賞你板子,讓你知道知道規矩。”

婉芙拱拱鼻子,嗔了眼男人,“皇上可真不解風情。”

入了內殿,婉芙卻依舊裹着厚厚的披風,李玄胤睨她一眼,“炭火不夠,就差人去內務府取。”

婉芙彎唇謝恩,卻并未脫下披風。婉芙早用了晚膳,是聽說皇上在乾坤宮未用,特意讓禦膳房做得清淡些,送到金禧閣。

她站在一旁布菜。

李玄胤餘光就是她晃動的白色狐裘,實在礙眼,難得她伺候一回,他忍了忍,才沒斥責出聲。

用了晚膳,李玄胤進淨室盥洗,婉芙這才除了狐裘披風,裏面是一襲薄紗綢衣,料子幾近透明,露出裏面的春色。

宮人們默不作聲地退出去,婉芙到浴桶旁,為男人擦背。李玄胤雖忙于朝政,卻也并未疏忽習武,每日要練劍半個時辰,得空便去馬場跑馬,與羽林衛切磋。一靜一動間,肌肉勁實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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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芙本就沒有耐心,不一會兒沒了力氣,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戳着男人的脊背,終于惹得人不耐煩,“放肆!”

李玄胤沉下臉,正要讓人将這不知死活的奴才拖出去,轉眼,就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女子。

看清那身衣裳,他眼色暗下來,視線在那抹春色上停留一瞬,慢條斯理道:“朕記得,這身已經不能穿了。”

提起那事,婉芙臉上一燙,如暈了紅霞,是被扯得太狠,确實不能穿了。

她嗫嚅開口:“這是莊妃娘娘送與嫔妾的緞子。”

李玄胤黑下臉,“莊妃待你确實好。”

水浪翻滾,婉芙覺得自己就是自作自受。壞就壞了吧,左右這是最後一次,日後她可不像再折騰自己。

……

夜中,婉芙迷糊地睜開眼,卻見案頭亮着一盞昏黃的燈,李玄胤半靠着引枕,神色清明,并無睡意。

婉芙朦胧地睜開眼,自然地躺到男人的懷裏。

李玄胤微頓,擡手撫着懷中人垂落的青絲,“朕吵到你了?”

婉芙搖搖頭,迷迷糊糊道:“皇上為何還不睡?”

許是夜色太靜,懷中的柔軟,給男人冷硬銳利的黑目染上了柔色。

“廣岳十二州在先帝時就有兵變跡象,朕登基後,恩威并施,又設立道中,才将其安撫下來。不想今歲北方大旱,大量流民進入廣岳,寧甫核查鹽稅失職,給了讓廣岳十二州兵亂的決心。”

“軍報八百裏加急送到朕這,州使司兵馬不足,節節敗退,所有人都勸朕以緩兵之計,由着廣岳變亂。”

“涉及戰事,必會有百姓流離失所。朕雖不忍廣岳百姓受苦,但朕也決不能容忍,廣岳自立稱帝。先祖打下的基業,絕不能毀于朕手。”

柔亮的光退去,男人的眼中現出獨屬于上位者的殺伐果決。

在這位子上,一個念頭,便決定了數萬人的生死。

婉芙不知皇上為何忽然與她說政務了,皇上不是最不喜後宮幹政麽?

她勉強撐住困意,臉頰蹭了蹭李玄胤的掌心,缱绻慵懶,“嫔妾相信,皇上是明君,皇上所做自是從大局考量,任憑後人評說,都挑不到錯處。”

李玄胤微怔,捏了捏女子的臉蛋,“你又非朝臣,怎知朕沒有錯處,沒有私心?朕為了廣岳疆土,不惜動用幹戈,兩轄百姓受亂動侵擾,必不能安穩,甚至不能保全性命。朕用如此強硬的手段,不知有多少人會怨朕。”

“廣岳地狹勢險,天塹溝壑,就是朝中大臣,也無幾人支持朕出兵廣岳。正是年關,阖家歡樂之時,也因這場動亂,而讓安居的百姓流離失所。”

婉芙搖搖頭,“嫔妾雖不清楚朝中局勢,卻也知曉,廣岳十二州往南,便是蠻夷之地。廣岳兵變,查鹽稅或許只是個引子,真正在後面搗鬼的,是那些心思叵測的蠻夷之人。”

“他們想讓廣岳獨立,再吞下廣岳。屆時,落入蠻夷的百姓,将會陷入更加痛苦,更加水深火熱的境地。兩相比較,嫔妾相信,明眼的人都會明白皇上的綢缪無奈。不僅不會指責皇上,反而還會大頌皇上是有鐵血手腕的明君。”

婉芙拱拱身子,“皇上有皇上的苦衷,但皇上才是這天下的君王,皇上要留下廣岳,出兵去打就是,何關他人評說?孰是孰非,後世自有定論!”

一席話說完,良久,都未聽人再語。

婉芙徹底沒了困意,未等去看向皇上,只聽一聲大笑,男人忽而抱起了她的腰身,将她整個人都托入了懷中。

“哈哈哈!”

這一聲朗笑,吓得守夜的陳德海,瞬間沒了瞌睡。不久前剛叫完水,原以為皇上已經歇了,怎麽突然笑了出來,竟還如此暢快。

他在皇上身邊伺候了這麽多年,都從未聽到過,皇上這般舒暢的笑聲,就是皇上禦駕親征,凱旋之時,也從未如此。

陳德海撓撓頭,好奇着泠才人又說了什麽話,竟哄得皇上這般開懷,看來他日後得拜泠才人為師,學上兩手,免得整日戰戰兢兢,一不小心說不錯話,還要挨皇上的眼刀子。

寝殿裏。

若說方才婉芙只是沒了困意,此時她卻是已十分清醒了,她被牢牢圈在男人懷中。李玄胤收緊了環着她腰身的手臂,“朕從前只知應嫔是朕的解語花,卻不想,你比應嫔還知朕的心意。”

婉芙鬧小脾氣似的撅嘴不悅,“皇上說了應嫔是皇上的解語花,今夜心煩,為何不去找應嫔,偏偏來嫔妾這折騰嫔妾。”

李玄胤被她說得稍有心虛。今日之事,他确實第一個想到了應嫔,但應嫔有了身孕,不宜親近。這女子又嬌嬌軟軟,雖常惹他生氣,不可否認,與她同處,他便覺得舒心,從未有過的自在。

“不是你讓朕來的?朕抛下江貴嫔,來你這金禧閣,還不高興?”

李玄胤斂下那一分心虛,在女子臉蛋上拍了拍,半耷拉着眼皮睨她。

婉芙這才彎起眉眼,讨好在李玄胤懷中拱了拱,“皇上可記得今日的話,日後皇上敢抛下嫔妾去鹹福宮,那皇上就再也別想來金禧閣了!”

李玄胤眼皮子跳了跳,沒好氣地捏她臉,“膽大包天,再敢跟朕叫板,看朕敢不敢打你板子!”

“皇上敢,可皇上舍不得。日後皇上若再煩了,上哪找嫔妾這麽一個貌美多嬌,溫柔可人解語花折騰?”

婉芙“啪”的一聲,親向男人的側臉,不等她坐穩,李玄胤勾起她的下颌,低低一笑,昏黃的光線下,缱绻風流,“朕給你吃了什麽,臉皮比城牆還厚。”婉芙未來得及回嘴,便被李玄胤低頭含住了那瓣唇珠。

……

前一日婉芙被折騰到下半夜,到後來她哭啞了嗓子求饒,李玄胤才勉強放過她。

婉芙欲哭無淚,伺候皇上,真是個累人的活。

雖可以躲懶不用伺候更衣,早起還是要去坤寧宮給皇後問安。

婉芙勉強撐起眼皮,将要起身,帷幔忽被人挑起,千黛面含喜色地催促她,“主子快些起來,皇上的诏書到金禧閣了。”

诏書?

婉芙迷蒙地睜開眼。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泠嫔江氏,克令克柔,言容有度,淑慎性成,深慰朕心,着即冊封為貴嫔,欽此!”

“奴才恭喜泠貴嫔,賀喜泠貴嫔!”

傳旨的小太監拱手道喜,婉芙一時竟沒反應過來,一夜之間,她竟成貴嫔了。雖與江貴嫔同一位份,但她有着封號,面上還比江貴嫔大了半級。

婉芙笑吟吟地讓千黛賜賞,接了那道聖旨。

金禧閣的宮人嘩啦啦跪了一地,“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婉芙擡手讓他們起來,“每人多賞三月的月例。”

衆人喜不自勝,這宮裏當奴才的,一是看主子受不受寵,走出去也好有臉面。二就是看主子出手是否闊綽,畢竟誰不想多有點銀子呢?

各宮很快得了信,請安調了位子,好巧不巧,正坐在江晚吟上頭。

皇後落了座,瞧一眼越來越近的婉芙,笑道:“倒底是年紀輕的,美人胚子,讨皇上喜歡。你們姐妹好好學學泠貴嫔,身為嫔妃,該為皇上分憂才是。”

在場的嫔妃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們也想學,可皇上根本不給她們機會。自從江婉芙從奴才的位子爬上來,在後宮裏不過一年,連升位份不說,幾乎成了皇上專寵,旁人就是想争,見皇上一面都難。

江貴嫔眼底閃過一抹嫉恨,稍許,面上挽起笑,看向婉芙,“還未恭喜妹妹。不知妹妹是如何為皇上分憂的,日後姐姐伺候皇上,也不至于亂了手腳。”

旁人都豎起耳朵去聽,婉芙掃一眼衆人,刻意賣了關子,抿一口茶水,卻道:“江妹妹這句話可說錯了。入了宮,就得按宮裏的規矩來。你我雖同為貴嫔,我卻多你一個封號,你難道不該叫我一聲姐姐?”

江貴嫔嘴角抽了抽。

衆人嘴角抽了抽。

只有一人噗嗤笑出了聲。

陸貴人掩唇道:“嫔妾失儀,皇後娘娘恕罪。不過泠姐姐這話确無錯處,江貴嫔若不想叫泠姐姐,也該喚一聲泠貴嫔才是,免得讓外人聽去,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只會說江貴嫔沒有規矩。”

江貴嫔氣得手心發抖,卻不能将這小賤人如何。她如今聖眷正濃,愈發水漲船高,短短半載,竟欺負到她頭上來了,着實可恨。

她咬住牙根,臉色不比方才好看,硬擠出一抹笑道:“是嫔妾沒規矩了,泠貴嫔別放在心上才是。”

婉芙美眸輕揚,“江貴嫔說笑了,怎麽說江貴嫔也是我的嫡姐,我怎會放在心上?”

應嫔扶了扶小腹,眸色朝婉芙投去,“昨日本宮在乾坤宮下棋,倒是沒聽說皇上有意要擡泠貴嫔的位份。”

嫔妃們臉色變了變,默不作聲地觑了眼應嫔。

誰不知,泠貴嫔未入宮時,這後宮裏最受寵的,就是應嫔。甚至在應嫔有孕時,皇上有意升為貴妃。而今出了冷宮,又有了身孕,反而還是嫔位。

嫔妃們互相交換一眼,應嫔雖并未被皇上冷待,卻也不比從前聖寵。男子喜新厭舊,皇上亦是如此。女子的容色能有多久,三年過去,進過冷宮的應嫔,哪有剛及笈的美人新鮮水靈。

婉芙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應嫔,微笑道:“皇上雖未跟應嫔提及我,卻跟我提起應嫔了呢。”

她頓了下,在應嫔狐疑地看來時,才慢悠悠道:“皇上說,應嫔棋藝确實精進,可皇上早就不喜歡下棋了,皇上如今最喜歡聽琵琶曲兒。”

誰不知道,昨夜就是泠貴嫔的一曲琵琶,得了皇上盛贊。宮中女子多為世家貴女出身,精通的是琴棋書畫,可不是那不入流的伶人曲。也就泠貴嫔敢用這般上不了臺面的法子去讨皇上喜歡。

應嫔當即冷了臉色,“你是說本宮不得皇上寵愛了麽!”

婉芙眉眼彎彎,“玩笑話罷了,應嫔何必當真。”

如果不是應嫔先跟她過去,念及冷宮情分,她本沒想對應嫔怎樣。若應嫔要對她出手,她也不會坐以待斃。

……

問安散去,皇後回了寝殿,坐到妝鏡前,由宮婢拆下頭上的珠釵發飾。

殿內時,梳柳将泠貴嫔的話聽了全部,終忍不住道:“娘娘,泠貴嫔是否太恃寵而驕了些。”

“恃寵而驕?”皇後冷笑一聲,不緊不慢地撥弄護甲上的寶石珍珠,“論起恃寵而驕,誰能比得上那三位。”

“趙妃跋扈,江貴嫔嬌縱,應嫔冷淡,這三位受寵時,可是連本宮都不放在眼裏。相比于泠貴嫔,本宮倒覺得她知分寸,甚是讨喜。更要緊的是……”皇後勾了勾唇,“泠貴嫔始終沒有身孕。”

“娘娘……”梳柳手一動,鳳釵摘下時,帶上了幾根發絲,有一縷,已變了銀白。梳柳慌亂地塞到袖中,生怕娘娘看見。

皇後早就注意到,自己也老了,确實比不上那些嬌豔的,跟花骨朵一樣的姑娘。她雙十年華嫁給皇上,若非她使了手段,讨好姑母,這發妻之位本輪不上她。

“可惜了,泠貴嫔不像陸貴人識時務,不然,本宮還能助她一助。”

……

婉芙升了貴嫔之位,自然要去乾坤宮謝恩。

趕到時,皇上還未下朝回來,小太監見是泠貴嫔,忙殷切地過去,“皇上早就吩咐奴才,泠貴嫔若是來了,可進殿候着。”

婉芙見這小太監眼熟,似乎跑過幾回金禧閣,陳德海待他也不錯,把他當成了幹兒子教。這後宮裏得罪不起的有兩種人,一種是皇上的寵妃,另一種就是禦前侍奉的奴才。婉芙不吝啬地賞了小太監幾個金豆子,“有勞公公傳話。”

那小太監本就有意巴結泠貴嫔,此時又得了金豆子,立馬喜笑顏開,愈發地殷勤了,親自開了殿門,“謝泠主子賞!”

皇上不喜禦前留着太多人伺候,因而,婉芙到乾坤宮,除卻陳德海和幾個眼熟的守門小太監外,都不見別的奴才。

正殿等上良久,還不見皇上回來。許是昨夜折騰得太久了,婉芙有些發困,便去了後面的寝殿候着,等了一會兒,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面上投了一道暗影,她睜眼,瞧見皇上正漫不經心地靠在床榻邊,翻閱手中的奏折,聽見動靜,觑了眼裏面的拱起身子的人,“醒了?”

“嫔妾睡了多久?”婉芙記得,她起先是坐着等,過一會兒太困,靠着引枕,便睡下了。只是怎麽睡到了裏面,還有人給她除了外衫鞋履,蓋了衾被?

李玄胤側側下巴,讓她自己看漏刻。待看清時辰,婉芙驀地坐起身,“已是晌午了?”

這番一驚一乍,終于惹得李玄胤不耐煩。他掀了掀眼皮,睇向婉芙,輕嗤一聲,“不是謝恩來的?朕在前面聽那些個朝臣吐口水,你倒好,占着朕的寝殿,好生安睡。”

美人初醒,如春睡的海棠,鬓雲亂灑,腮暈潮紅。婉芙咬咬唇,尚存的睡意讓她更多了幾分嬌氣,“皇上若看不慣,日後嫔妾替皇上上朝,皇上就在嫔妾寝殿裏躲懶好了。”

李玄胤額頭青筋一跳,被她氣笑了,“江婉芙,若非朕不計較,你這腦袋都不知道掉幾回了!”

婉芙十分得意地輕哼了聲,依偎到男人懷裏,“皇上是君王,執掌天下乾坤,自然不會與嫔妾一個小小女子計較。”

“你還真是……”李玄胤掐住她的臉蛋,指腹在那滑膩的小臉上摩挲了兩下。她生得好,即便不似後宮嫔妃那般塗抹脂粉,容貌已是無雙。他漸漸習慣這人素着臉的模樣,沒那般刺鼻難聞的味道,獨有淡香風情,不僅好看,還讓他松快舒心。

“嫔妾真是什麽?”懷中人眨巴着眸子問。

李玄胤板起臉色,刮了下她的鼻尖,諷道:“厚顏無恥!”

……

彼時,乾坤宮外,應嫔提着食盒遠遠走近,“勞煩陳公公通禀一聲,本宮為皇上送羹湯。”

陳德海觑觑應嫔的臉色,沒動,一臉為難道:“應嫔主子,泠主子在裏面,想必……”

不等他說完,應嫔涼聲打斷,“她在裏面,皇上就不見本宮了麽!”

皇上見不見,陳德海說的不算。經過昨夜一事,泠貴嫔顯然聖寵又盛了一籌,皇上甚至不顧忌宮裏規矩,不過一年,直接将一個宮女,提到了正四品貴嫔的位份,還特賜了封號,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皇上對泠貴嫔的寵愛,他愈發确信,絕不似當年的應嫔。他揣摩聖意,皇上這時雖不會冷待應嫔,但也不會再像以前那般重視,大抵三言兩語,就打發了。

陳德海讪笑,從中說和,“泠主子是為了升位份的事來向皇上謝恩,不如應嫔主子暫且回去,待後午再來。”

這禦前太監最是人精,面上看似哪邊都不會得罪,實則就是打心眼兒裏,偏向皇上最寵的那頭。

應嫔本就瞧不上這些沒根兒的閹人,此時更是沒甚好臉色,“本宮懷了龍裔,經不起折騰。本宮就要現在見到皇上,勞煩陳公公通禀一聲!”

應嫔執意這麽強硬,陳德海賠笑的臉色也就淡了。禦前伺候是個體面活兒,卻總有那麽一兩個自恃清高的主子,瞧不上他們這些閹人。殊不知,這禦前伺候的人,才是皇上身邊,最能說得上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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