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chapter57

chapter57

下過雪的街道已經被環衛工人清掃幹淨,路上寒風幹冷,穿過光禿的樹梢,徑直呼在行人臉上,驚起一陣又一陣冷顫的嘶鳴。

蘇榶将下巴縮緊圍巾裏,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

蘇家離鬧區不遠,她沒讓司機跟着。

元旦放假,街上多了歡愉的熱鬧,可以看到商業大街的廣場中央依舊伫立着聖誕節時那顆高大的聖誕樹,樹上點綴着五顏六色的裝飾物,不少人聚在樹下拍照打卡。

一時也分不清究竟在過元旦還是聖誕。

蘇榶盯着其中一對小情侶看了一會兒,莫名的情緒又湧上來,讓她回想到了那些碎片般的夢境,以及時常光顧夢境的男人。

不過與其說是夢境,不如說是殘缺的記憶。

它像團迷霧一樣,陰魂不散地困擾着她。

長此以往,蘇榶變得煩躁。

但每次問起葛弋,他總能用各種方式轉移她的注意,最後話題扯遠,這個問題便又跟前幾次一樣,不了了之。

直到後來一次,蘇榶在一個熟人的局上,碰見一個女孩。

組局的是俞家長女,出國熏陶幾年回來,喊了從前一起玩過的姐妹,說老朋友相聚敘舊。

蘇榶同她沒什麽交情,也不喜歡這種無聊的茶話會,唯一讓她來的契機,是俞家的養女俞沫。

蘇榶跟她打過幾次交道,印象不錯,明眸皓齒的大美女,就是在俞家的處境不怎麽樣。

剛好地點選在她的茶室,蘇榶還沒去過,便去捧了個人場。

茶室開在古街,與商業街就一條胡同的間隔,寸土寸金的地段,倒是有種鬧中取靜的雅致。

蘇榶被置物櫃上的一套茶具吸引,看得正出神,身後一道清麗嗓音傳來:“好久不見。”

她應聲回頭,見到來人的一身素雅的穿着,眉頭輕輕挑了下,“什麽時候換風格了?”

蘇榶依稀記得俞沫以前偏愛亮色系穿搭,尤其是紅色。

讓她這麽印象深刻,是因為俞末是她迄今為止見過最能駕馭紅色的,豔而不俗。

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的素得寡淡。

俞沫生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聞言垂眸,輕笑着聳了聳肩,“沒辦法,最近在角色扮演。”

蘇榶疑惑片刻,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圈裏兩家聯姻是見怪不怪的事,蘇榶從葛弋那裏聽說過她的事,只是像這樣養女被送去代替長女聯姻的,倒是少見。

人人有自己的無奈,蘇榶沒有打探別人隐私的愛好,轉了話題,指向置物櫃的那套茶具,“那個怎麽賣?”

那是套青瓷茶具,光澤瑩潤通透,在室內柔和的光影下仿佛一塊上好的碧玉。

蘇榶喜歡杯壁上面的蓮花浮雕。

俞沫看了眼,笑說:“那是我閑來沒事瞎折騰的,你要不嫌棄,等會兒我讓人給你送去。”

蘇榶沒拒絕。

兩人聊了一盞茶的功夫,俞家大小姐才帶着幾個她玩得好的名媛姍姍來遲。

一群不愁吃穿的大小姐聚在一起,聊的無非是某牌的包包首飾,又或者是某秀場上合眼緣的某條裙子,但偶爾有意無意地扯到婚姻,明裏暗裏,矛頭指向的是誰,也都心知肚明。

蘇榶覺得沒意思,跟俞沫寒暄結束,便給司機打了電話。

等車的間隙,外面開始下起了雪,雪花紛紛揚揚,飄落在院落的青磚黛瓦上,古香古色的美。

俞末早已離開那場對她并不友善的茶話會,拿了把傘遞給蘇榶,然後陪她一起等司機。

露天院子細雪飛揚,兩人誰也沒有找話題,就像多年認識的朋友,氣場分外的合。

直至一道清脆的瓷器落地聲,打破了這片冬日雪景的靜谧。

聲音從旁邊的雅室傳來,緊接着的是一道男人渾厚嗓音發出的驚呼以及厲聲責罵。

随後,一道細小急促的道歉聲從虛掩的房門溢出來。

蘇榶與俞沫對視一眼,後者颔首示意,旋即離開。

責罵聲随着俞沫的介入消散,但很快,木質的推拉式房門打開,從裏面走出一男一女。

男人約莫三十來歲,一對張飛同款粗眉因為怒氣而斜飛,叉腰從蘇榶身前走過時,餘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

蘇榶并沒發現這一點,她的注意落在了他身後的女孩身上。

那女孩着一身淡粉旗袍,黑發低挽,後頸吹落的幾縷發絲透着幾分俏皮。

她低泣着跟在男人身後,在擔驚受怕的情緒包裹下,全然未察覺身上那道視線。

蘇榶看着她的身影沒入不遠處的一扇屏風,眼神不由輕頓。

那女孩,她在哪見過。

屏風之後,賈浪壓制的怒氣終是發洩,他伸手狠狠戳在梁繪的頭上,蘭花指微微翹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你怎麽辦事的?我就讓你給陳總敬杯茶,你倒好,連個茶杯都端不穩把人陳總給燙了,我來的時候怎麽跟你說的,這個陳總手裏有資源,拉攏關系以後對你也有好處,你還想不想出道?”

“可是……”梁繪吸了吸鼻子,憋紅了臉反駁,“他剛才摸我大腿。”

“那你說明你有點姿色,”賈浪聞言嗤笑一聲,“不然你以為那麽多人我為什麽只帶你來?”

說完,他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臉色難得緩和一點。

前段時間新進來的一批裏,也就這個勉強拿得出手,雖說比不上圈裏那些天生麗質的大美女,但還算小家碧玉,找到适合的造型,倒也不算差。

他找人打聽到這個陳總喜歡旗袍那一挂的,于是投其所好。

結果好不容易搭上的線,險些被梁繪一杯茶給毀了。

似想到什麽,賈浪換上一副好商量的語氣,勸道:“小繪啊,你看賈哥平時待你也不錯吧,你就當給賈哥一個面子,等會兒回去好好給陳總道個歉,不就摸個腿嘛,不會少塊肉的,你看怎麽樣?”

“賈哥,你……”梁繪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想到剛才那滿臉肥肉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她只覺得惡心。

可賈浪卻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我什麽,就這麽說定了。”

他說着,伸手要環上她的肩膀,被梁繪側身躲開了,語氣堅定:“我不去,我是想出道,但我不賣肉。”

然而這話落在賈浪耳裏,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說:“不賣肉?你以為你是誰,像你這種沒背景又不是什麽盛世美顏的,以為憑那點爛舞技就能出道,做夢呢?你可別忘了,你還欠着公司的違約金,你家裏就一個開酒館的哥哥,想必還付不起這筆錢吧。”

話到最後,賈浪也沒了好語氣,不過一個十九歲的丫頭片子,随便唬兩句就紅了眼眶。

到底沒見過什麽大世面。

梁繪忍着鼻尖的酸楚,手指攥緊旗袍,摸到上面細密精致的刺繡花紋,強忍的酸楚再一次湧上來。

這身旗袍是賈浪讓人為她量身定制的,高端的布料和剪裁工藝。

她愛不釋手了好久,天真的以為是為出席什麽活動而準備的,直到今天才知道,原來是用在這種場合。

她讨厭這種交易的場合,讨厭這身讓她迎合金主喜好的衣服,更讨厭裏面那個對她色眼眯眯又肥頭大耳的男人。

可是,她已經給她哥添了夠多的麻煩了。

自從上次那通不歡而散的電話之後,她跟她哥冷戰了很久,但她知道她哥為她到處奔波,操碎了心,忙起來連個飯都不吃。

可雲姐告訴她的。

梁繪絕望地閉了閉眼,攥緊裙子的手指慢慢松開了。

賈浪似早料到她會妥協,虛僞的笑容再次攀上他的臉,“早這樣不就……”

然而,話未說完,被屏風後的一道聲音打斷:“她的違約金多少?”

賈浪和梁繪聞聲同時轉身,都愣了。

蘇榶今天出門的那件白色大衣沾了狗毛,讓人重新拿了一件,黑色的束腰款,沒有任何多餘的點綴,穿在她身上卻分外吸睛。

她從繞過屏風走來,鞋跟踏在地面的聲音促使兩人從驚愕中回神。

賈浪看到是她,眼睛亮了亮。

腦海裏飛快閃過圈裏那些當紅女星的臉,确認沒有一人能對應上之後,他肉眼可見地驚喜,剛想問她簽公司了沒,卻被身旁一道詫異的語氣搶了先。

“你不是……”

梁繪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蘇榶,眼神有些不确定。

然而蘇榶只瞥了她一眼,視線落向她身後的

男人,語氣淡淡:“她欠你們多少違約金,我賠。”

賈浪卻笑了,“你賠得起嗎?”

說着他眼神打量起蘇榶,身上除了外面那件的大衣,既沒首飾也沒包包,想來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假名媛。

蘇榶知道他把她當成了撈女,但不重要。

剛才在屏風後面,兩人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無非又是一個被小公司用合同困住為其謀利的小姑娘。

這種事她聽葛弋說得多了。

蘇榶本不是愛管閑事的性子,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想管這一次。

司機來了,蘇榶不再跟男人多費口舌,朝司機落下一句:“讓律師聯系他。”

便帶走了旁邊要哭不哭的梁繪。

賈浪剛要攔,反被來接蘇榶的保镖兼司機側身攔下,遞給他一張的名片。

賈浪不在意地掃了一眼,注意到名片上右上角一個燙金的徽章,動作忽然頓住,随即似反應過來什麽,猛地擡頭,望向了雪中走遠的那道黑色背影,捏着名片的手心不知不覺泛出一陣冷汗。

蘇家。

車內暖氣舒适,梁繪坐立不安地靠着車窗,拿餘光偷看身旁閉目養神的人。

蘇榶察覺她的動作,緩緩睜眼,淡聲道:“有話就說。”

回想剛才的事,梁繪臉頰微紅,生出一絲窘迫,“你為什麽要幫我?”

“不知道。”蘇榶揉着微微發脹的太陽穴,自己也想不明白今天是怎麽了,按理說她不會管這種事的。

梁繪顯然被她的回答哽了一下,抿了抿唇,試探問:“那你跟我哥是不是……”

梁繪聽可雲姐說的,蘇榶事突然離開的,誰也不知道為什麽,問原因她哥也不說,沒事就自己喝悶酒。

她想八成是掰了,可下一秒,卻見蘇榶發出這樣一句疑問:“你哥是誰?”

“你……”梁繪愣了幾秒,“不記得我哥是誰?”

分手後假裝不認識的情況不是沒有,但讓她愕然的是蘇榶陌生的眼神完全不像裝的。

梁繪下意識湊近打量蘇榶的臉,擔心是自己認錯人了。

可蘇榶長得又極具辨識度,她不可能認錯。

眼前突然湊來一張妝容精致的臉,蘇榶眉頭輕蹙,身體朝後微仰,耐心也在此刻消失殆盡,漠然道:“不認識。”

“可是……”梁繪還想再說什麽,車窗玻璃在這時被人從外面扣響。

蘇榶降下車窗,司機态度恭敬,俯身對她道:“小姐,雪下大了,俞小姐說她煮了新茶,問您要不要再坐坐,暖暖身子等雪小了再走。”

古街回蘇家将近一個小時的車程,時間還早,蘇榶點頭應下了。

司機撐傘将她送回茶閣,詢問梁繪怎麽安置。

蘇榶拍落衣擺的雪花,讓他先送去附近的酒店。

鬧這麽一出,那姑娘回去的處境應該好不到哪去。

室內茶香萦繞,暖爐在側。

俞沫替她滿茶,笑問:“沒想到你還有這麽菩薩心的一面,是你認識的妹妹?”

蘇榶兩指輕敲桌面,搖搖頭,“不知道,可能認識吧。”

只是她不記得了。

雪無聲無息下了半個多小時,不見消停的趨勢。

俞沫是個平和的性子,什麽話題都能來聊,又有着恰到好處的分寸,蘇榶跟她呆在一起的時間很平靜,于是不知不覺間坐到了傍晚才離開。

錯過雪停的時間,回程的路上,雪又下大了。

雪花一如撕破的鵝毛,被風攜帶着,灑落行人的肩頭。

車輛雪中飛馳,蘇榶呆滞地看着窗外的一景一物在眼前出現又消失,不知在想什麽。

前排司機不時透過內視鏡察看她的狀态,回想今天那個一驚一乍的女孩向他打探的事,神情漸漸凝重。

後排的蘇榶并沒注意這一點。

車內暖氣有些悶,她降下一點車窗透氣。

車窗降下,她視線掃過,不偏不倚地落向人行道上的一道高大身影。

四目相對。

蘇榶猛地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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