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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謝歸晏為那孟浪膽大的話本子羞恥時,卻不知宮裏也有人在為此輾轉反側。
香爐裏的那點火自然燒不着厚實的本子,當岑嬰将它撈出來時,唯有書皮被燎出了幾個黑漆漆的小洞,并不影響閱讀。
當他把話本子掩藏在袖中帶回太極殿,并在洗漱就寝後,避着內監女使,偷偷點亮燭火,躲在床頭翻閱時,岑嬰還在自我安慰,他并非對謝相有不敬之心。
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岑嬰長到這麽個年紀,尚未通曉男女之事,這固然也有章貴妃勢力得勢,他不願被婚姻掣肘,更不願身邊插滿暗探的緣由在。
但更多的還是因為有謝歸晏相伴左右,難免将岑嬰的眼光養刁,若要他自個兒選個稱心如意的女郎為妻為妾,是極為困難的事。
所以,岑嬰至今對床笫之事的了解,只貧瘠地停留在春宮繪卷上。這樣的他,更無從知曉原來兩個男子也可以交合。
他以一種駭然又獵奇的心态拜讀完《阮郎歸》。
說實話,岑嬰在看這本書時,很難把文中那扭捏造作的言相與謝歸晏聯系在一起,讀到此賊屢屢犯蠢賣弄時,他更為憤怒,捉筆大批一通。
然,只是紙上罵罵,又不能為外人知曉,到底不痛快,于是岑嬰披衣而起,喚來金吾衛郎将。
“寫書的蘭陵公子可曾捉到?”
他秉燭臨軒,神色在忽明忽暗的燈火下,壓抑着怒意。
郎将道:“捉來了,正關在刑部大獄裏。”
岑嬰皺眉:“怎麽去了刑部?這樣的事,不好鬧到百官面前,罷了,朕改名再給錦衣衛開辟個新獄就是。”
他說着,跣足進殿,喚明洪。
明洪忙為他拾整衣冠,顯然是要趁夜色去刑部大獄。
天子貴足踏賤地,讓刑部上下誠惶誠恐,刑部尚書更是急急忙忙從床上爬起,跑來刑部接駕。
但岑嬰熟視無睹,徑自走下狹窄的石梯,穿過羊腸般的甬道,停在一間矮至腰側的牢房門口,他從郎将手裏接過燭臺,便叫旁人都退下。
然後他半蹲了身子,看着裏面用手铐腳鏈困住的書生。
“你就是蘭陵公子?”
那蘭陵公子擡頭,看到燭火掩映下,岑嬰如玉般的面容顏色,桃花潋滟,便是含怒也帶幾分多情嗔意。
蘭陵公子受了刺激,猛向後退去:“陛下生得竟這般美!小生寫錯了,該把謝相寫得孔武有力才是,如此才配得上陛下。”
岑嬰“哈”了聲,顯然愣住了。
那句‘配得上’真如鼓杖擊磬,清音層層激蕩,震得他胸口發麻。
他遲疑地問:“你覺得朕與謝相和相配?”
蘭陵公子道:“相配!如何不相配了!陛下與謝相乃是當世的君臣佳話,正如秦孝公與商鞅,始皇帝與李斯,萬歷與張太岳!”
岑嬰額頭青筋直跳:“聽聽你舉的是什麽破例子,朕與謝相就不能是劉禪和諸葛孔明嗎?”
蘭陵遲疑:“劉禪……有損陛下的形象,陛下為何不能是劉備呢?
岑嬰就不吭聲了。
他在懊惱,怎麽将心理話說了出來。
劉禪确實不是明君,他自比劉禪很失威風,可劉禪對諸葛孔明的絕不動搖的依賴和信任,才是他對謝歸晏的感情,
萬歷又算個什麽東西,明明是被張居正一手帶大,最後卻把張家逼到那種地步。
他絕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禽獸。
岑嬰道:“你一點都不了解謝相,你寫的《阮郎歸》簡直在誣蔑謝相。”
蘭陵公子提醒岑嬰:“草民寫的整本書都在誣蔑謝相和陛下。”
岑嬰瞪他:“知道你還寫?”
蘭陵公子嘆氣:“因為草民當真覺得陛下與謝相相配。陛下或許不明白,這種相配不一定要指男女之情的相配,而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你們相識于微末,歷經風雨,是君臣,更是知己。草民一介書生,很羨慕這樣的情誼。”
岑嬰道:“那你就好好寫,不該寫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蘭陵公子皺着臉:“可那樣就沒有銀子了。”
岑嬰幾乎要被氣笑。
他并非好脾氣之人,在來刑部大獄之前,想的一直是該如何将這為非作歹、膽大包天的混賬書生淩遲再淩遲,可蘭陵公子脫口而出的般配二字,又讓他對這厮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他幾乎要懷疑這蘭陵公子乃月老下凡歷劫,不然怎生得這樣一雙善識情誼的眼。
這厮甚至不知曉他和謝歸晏的相貌,便知他們相配!
岑嬰道:“身上可有功名?”
蘭陵公子道:“雖是兩榜進士,但家中清貧,無銀兩疏通關系,便得了個芝麻小官做着。”
岑嬰道:“那便到朕身邊,做個起居郎。”
他瞪蘭陵公子,“給朕睜大你的狗眼好好觀察謝相的為人,再落筆去寫,朕看這《阮郎歸》仿佛在看兩個蠢人的故事。”
蘭陵公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陛下,你……你……”
“閉嘴!”岑嬰威脅,“你寫的書稿只能給朕看,若是書稿外洩一個字,或者你在外頭亂說一句話,朕保證剮了你的皮,再把你九族都屠了。”
蘭陵公子狂喜:“草民……不,下官遵旨。”
岑嬰行出牢獄,被春夜裏還透着些許涼意的清風一吹,腦子便清醒了許多,知道他做了件糊塗事。
把這麽一個人放在起居郎的位置上,總有一日會被謝歸晏察覺出端倪。
可若要他将旨意撤回,他又是不肯的。
岑嬰自知與謝歸晏無緣,若還想與他維持眼下的關系,他的心意便要藏于永無天日的暗處,他要眼睜睜地看着謝歸晏娶妻生子,去對陌生的人好,被陌生的人牽絆住心腸,慢慢的,與自己疏離。
這種事,光是細想,就覺得痛徹心扉。
所以他将蘭陵公子留在身邊寫那種書,說到底,是未雨綢缪,提前做能保他性命的靈丹妙藥。
岑嬰又坐着馬車歸了太極殿,這次他親自點了火,把《阮郎歸》燒了。
但難以啓齒的事,在夢裏發生了。
岑嬰夢到了他與謝歸晏颠鸾倒鳳,正在做《阮郎歸》中的事,而更為駭人的是,夢中的謝歸晏是女子之身。
岑嬰的身子都因此而發僵,他在心裏罵着自己是混賬,可目光仍舊難以從謝歸晏身上挪移開半寸。
就見她烏發迤逦至腳踝,身無絲縷,行動間,雲棉彈軟,細腰輕擺,她手間提着一壺酒,擡腳跨到他身上坐下。
肌膚相觸間,暖玉生香。
她微微俯身,扯掉岑嬰的衣帶。
岑嬰癡癡地任她動作,只能看她傾身間,窄肩擁出雪巒,日暈點綴,霞光萬千,再往下,就是不盈而握的腰身。
他不由地擡手去撫摸,小心翼翼,很怕眼前的牛乳從指尖流淌而去,可他的小腹又不知廉恥地向上挺着,想更近得更近得,貼近謝歸晏。
最好你侬我侬,再區分不出彼此。
岑嬰猛地睜眼醒來,滿頭大汗。
他擡手,下意識就扇了自己一個巴掌。
如此在夢中意淫謝歸晏,是他無恥。
可夢中場景如此真實又溫香暖玉的,正契合療愈了岑嬰心中的苦寂,就算他再三告誡自己夢只是夢而已,他也難以将它忘懷。
起身穿衣時,他想的是謝歸晏的纖細柔軟的手指如何一寸寸撫過他的胸肌,挑.逗着他的相思紅豆,激起他渾身的如過雷電般的酥麻戰栗。
明洪跪在地上,為他系上蹀躞帶時,岑嬰眼前出現的是謝歸晏那雙骨肉勻婷卻如蠻蛇般狡詐的雙腿,又是如何丈量他的腰身。
當他的雙手浸進盥盆時,他幾乎立刻聯想到了謝歸晏的肌膚亦是如此,涼玉般。
用膳時,侍膳的小內監躬身往他的盞杯裏傾下牛乳,香甜奶滑,他……他……
岑嬰沉着臉,将象牙箸筷拍在案桌上,驚得小內監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忙抱着牛乳茶壺跪在地上。
頃刻間,殿內殿外跪倒了一片人。
岑嬰扶額,有氣無力地坐下,揮手:“無事,你們都退下吧。”他又想起來,“往後叫膳房不要再準備牛乳……”
其實何止是牛乳,應該什麽都不準備才是,最好他的皮也要剝下來,腦子也要剃幹淨,這樣才能有片刻清淨。
他對不起謝歸晏。
岑嬰簡直食不下咽,就連早朝都上得心不在焉。
認真計較起來,其實也不算心不在焉,畢竟當他無意和謝歸晏對視時,整個人都跟躲暗器般,立時變得機敏萬分,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刷地就把頭轉了過去。
徒留旒珠慌亂地擊打碰撞,在安靜的朝堂上發出清脆卻又讓人心亂如麻的聲響。
這朝簡直上出了個奇觀。
下朝後,不少年紀大把的官員都湊在無人的角落處竊竊私語:“陛下與謝相之間可是出了什麽龃龉?一個早朝了,陛下都在躲着謝相的目光,可別是陛下做了什麽對不起謝相的事吧?”
另一個便老神在在道:“尚書大人觀察得不夠細致啊,今早何止是陛下,就連謝相都在躲着陛下的目光。可惜他們兩個都只顧着躲着對方,并沒有發現對方也在躲着自己。”
餘下的官員便面面相觑。
皇帝與宰輔如此,可別是私下真的鬧出了什麽龃龉,屆時遭殃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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