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教教你五月初五的規矩

第27章教教你五月初五的規矩

升降機內。

褚煙的目光落在扶手攔上的鑲牆架子，雙唇微微咬緊。

在這部緩緩上升的巨大機械裏頭沒有半顆按鈕，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沒有刀鞘保護的匕首。

他原以為他會被要求赤手空拳跟人對打，就像半年前跟元牛那般，可沒想到，光那樣對葛大頭來說還是不夠刺激。

鐡色的雙刃短劍不知被多少人使用過，曾經光澤的表面全是一道道啞下去的劃痕，刀柄更是沒有清理幹淨，變成深黑的血塊殘留在上頭，宣示着這把武器經歷過甚麽。

現在，它被發配給自己。

胸口的心跳在加快，耳邊似是在響起前任持有人企圖從死亡邊緣中掙紮的悲哮，一聲又一聲的激發着自己強行壓下的恐懼，褚煙擡起無法壓下顫抖的手，以僵硬的手指抓上肮髒不已的柄身。

這是一把殺人武器。

但這也是他唯一能拿來自衛的工具。

褚煙揮動手臂，适應匕首在手上的重量，升降機內的空氣異常悶熱，就像戴着口罩在中午時份跑到太陽底下，力氣在這種環境下會流失得特別快，他來了幾下，便停下了動作改為檢查起耳機。

是開着的。

褚煙深吸一口氣，和丘濟津有着某種聯系讓他好歹沒那麽慌張，這也是他在此刻唯一能奢求的安慰了。

锵。

上升着的升降機突然停了下來，褚煙握着匕首的手驀然抓緊，硬物和皮膚沒有半絲空隙貼在一塊，他死死看着原來閉着的黑門，在眼前緩緩打開。

到了。

室內運動場般的空間中央，一條圍欄僅到半腰的狹窄小道出現在眼前，灰色階磚可笑地模仿着被人踩平的石路，兩側是下陷低了幾米的巨型鐵塊，泛着朱色般的通紅，熱氣不斷蒸發出來，把四周全染成迷離熾熱的白茫茫。

置身其中，就像被放下鍋被肆意翻炒的食材般，一呼一吸也會被灼熟。

褚煙忽然有點明白，為甚麽這裏會被叫作炒米餅場。

不過數來秒，他額間已經在冒汗。

有點難呼吸。

他擡眸看了天花板一眼，該有通風位少得可憐，角落高處架起了個窗子全貼上反光貼片的監察臺，讓裏頭的人可以把握着這裏的情況。

葛大頭現在看人死也要搞得神神秘秘，把貼反光片貼成這般？

某種感覺告訴他那裏該不止這樣，但不是又如何，那并不是褚煙現在該關心的。

「哎，未見過你這生臉孔——莫非你是初次來參加五月初五的新雞仔？」

他不想步進這個炒米餅再把自己炒成幹，然而，對手已經在小道另一端等他了。

高得像燈柱，瘦得像芽菜，在熱浪漫延的炒米餅場上把玩着手中的銀色利器，褚煙不用腦子也猜得出，這人該是被叫作「瘦柴」的受刑人。

——所以，丘濟津人呢？

褚煙一個咬牙，他都已經來到現場，對手也已經站到他對面，那抖M還要多久才肯上線？

這個場除了小道根本站不了人，丘濟津跑哪裏了——在那監察臺嗎？

抓着匕首的手全是濕汗，分不清是因為焗熱還是緊張才冒出來，蒸氣黏在臉上拔高着肌膚溫度，褚煙直直盯着瘦柴，突然就一個發難，舉起武器就朝對方俯身沖去。

這裏溫度太高，只要時間長了，他就會熱得頭昏腦脹，沒法對外界作出及時反應，所謂持久戰，只會是他死亡的另一個代名詞。

想贏、想活下去，他必須速戰速決，連等丘濟津下指示的時間也徹底删去。

所幸，他也不是真的沒有半點勝算。

就算是天竺鼠被迫到牆角也會奮起反抗，他除了怕，還有滿滿想從死神嘴裏逃生的求生欲。

腎上腺素飄升到極致，體力反應在瞬間被拉到最高，褚煙眼低抹上了堅決的殺意，幾個躍步鑽到瘦柴右側，由下朝上意圖把刃尖插進對方右胸。

「咦咦咦這麽快就開始——我們不先談一下？」

瘦柴有些吃驚褚煙一來就攻擊自己，但他也僅僅只是吃驚而已，他快速回避起攻擊，握着短刀的右手在半秒內就調整好方向，锵锵兩聲，以極奇流暢之姿攔下了失敗了一次還想繼續來刺向自己的匕首。

「哎，新雞仔，好歹要打上一場，先自我自介紹一下呗，我姓柴，其他人都叫我瘦柴——」

「嗯——」

瘦柴在上方壓制選擇低攻的褚煙，高大的的身材在此刻發揮出優勢，乘着短刀壓下來的力氣不斷更重，如同一座由高處墜下的重型機械意欲把人壓成肉餅，褚煙硬撐了幾下就承受不住，開始顫抖的手腕暗中轉換力度，試圖找準機會撒離。

「喂，在跟你說話呢，別走好嗎？」

褚煙的打算幾乎在瞬間就被看穿，瘦柴又不是開善堂的，雖然會主動做自我介紹，可卻不會容許人說來就來就走就走，手中的短刀突然轉了個角度，跟匕首錯開方向，改攻向僅得棉褲做護甲的大腿。

——這瘦柴，居然想廢掉自己的行動力！

正如自己的企圖很快就被看穿，褚煙也不用半秒就洞悉了瘦柴的目的，他瞳孔一縮，棄卒保車就拿手臂掩護強行撒退，唰一聲，鞋底用力在階磚滑行的聲音在耳邊炸開，連帶着的，是一滴又一滴，如雨水在地面上化成小圓點的血紅。

褚煙受傷了。

「嘶……」

沒有在拿匕首的左手在剛才當了盾牌好護住大腿，一整塊皮膚被無情削去，血淋淋的肌肉被迫曝露，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傷到骨頭。

「咦，你剛才那一下很不錯喲——我想想，水飯房像你這樣的身手應該沒有幾個，我原來想着，你的手會被我直接斬斷。」

瘦柴看着褚煙的血臂，眉目之間都高興得飛起來，他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站在原地很執着地追起剛才的提問：「所以說你到底叫甚麽？」

褚煙繼續沒有回答。

他主動出擊就是想賭個先發制人，哪知他不但制不到，還賠了條手臂進去，即便他重新拉開距離，可痛意已經入骨般死纏上自己。

被削皮的疼痛如無數銀針同時間大力扯動神經，麻酸得直叫人失去力氣，被熱氣熏出來的汗在傷口邊聚焦，進一步灼燙起已經崩潰的皮下組織，但他承受得還不止如此——他剛才撒得急，手肘就直接揮到圍欄之外，從鐵塊冒出的熱氣直接拂到肌膚上，短短不過幾秒，他那裏已經灼出了一片粉紅，燙熱燙熱的如同被烤熟般難受得很。

留在小道被對方殺手；跑到小道外被熱氣灼死，炒米餅場以極其殘酷的方式杜絕了所有不對打的死裏逃生。

想喊出來。

不能喊出來。

不能在瘦柴面前示弱，更不能讓瘦柴看穿自己的承受底線。

額上的汗水流得更兇，受驚的心跳撞在胸口撞得發痛，褚煙用力咬住唇——丘濟津那Asshole再不出聲就真的只能再在他葬禮出聲了！

剛才的一擊他已經感受得到，光憑他自己沒法搞得定眼前這位瘦柴。

他看出來，對方剛才沒有拿出全力來防守，他還沒有動真格，不知是認為自己不值得認真對待還是想先逗着玩一會才下手殺掉。

「唉，現在的新雞仔真的，給了你三次機會，你都是不理我。」

褚煙的沉默明晃晃擺出了态度，瘦柴故作不滿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口吻就變起來：「那柴哥我唯有親自上陣，教教你五月初五的規矩吧。」

對方要來了！

褚煙雙目一驚，剛才的教訓告訴他近身格鬥是沒有勝算的，要保住自己就必須和對方拉起距離，然而，瘦柴來得很快，幾個躍步就閃到身邊，他想要反應過來的時候，擡起的長腿已經來到他視線水平。

——用的居然是腳而不是更能傷人的短刀？

褚煙立馬覺得瘦柴是在侮辱自己，但在下一刻，他便全盤推翻他的想法。

瘦柴揮腳的速度比揮刀還要快。

這家夥，慣于用腳。

「啧——」

小道過于狹窄，根本做不到左右移動，來襲的腿在前，褚煙能做的只能是朝後退，只可惜，瘦柴的身長在此刻發揮出他預估不及的優勢，他後退了，但——卻沒退出對方的攻擊範圍。

瘦柴的腳尖突破手臂防守鑽到胸口，先是打招呼般微微頂碰，然後便驀然發力，把全身的力氣聚集在腳掌上，直把那裏當成皮球般狠狠踢上。

「嗚呀——」

無法反抗的強痛從胸膛爆來，褚煙終究壓不聲叫了出來，但瘦柴力度之大不止如此，他完全站不住腳，整個人離地在半空滾了一圈，才能重新墜落地面。

劈——啪咚。

身軀硬碰硬撞上階磚，被錘子猛力敲打的痛楚爆發開來，褚煙被迫伏在地上，他自是知道必須要立馬站起來，但胸口剛承接的一擊，傷上的身體完全消化不了，即便已經過去，他感器和意識也依然當機，只剩下旋轉和昏黑。

「啊哈、啊哈……」

「哎，你剛才那麽厲害，現在居然承受不住？」

粗喘和瘦柴的詢問忽遠忽近，褚煙拼命呼吸想阻止自己昏過去，熱氣被納到口裏，反倒使眼前灰色階磚變得愈來愈模糊，在視線終于要化作一片虛無前，耳機終于傳來某把他等了又等的聲音。

但，說的卻是和現在毫無關聯的無聊話題。

「煙仔，我想問問，你為甚麽走路走到一半突然抽風要朝鲛人扔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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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褚煙說過的話：嗯/嘶/啧/嗚呀/啊哈

褚煙：臺詞背得真輕松，來，盒飯在哪裏？

吾知來：覺得好像被占了便宜是正常的嗎？

褚煙：不正常，我還餓，來多盒

吾知來：……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