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風水案(四)

第21章 風水案(四)

賀亭衍放了護衛隊在趙氏酒樓的周圍,估計是擔心有刨心案發生,可如此一來他們便不能進去了。

安啓明提議道:“要是想捉鬼,直接去趙家主宅不就好了。”

賀方戟連連擺手,“我不去,那宅子鬧鬼可兇了。”

江敬舟興致上來了,笑問道:“怎麽個鬧法?你見過?”

“見倒是沒見過,但我聽過。”賀方戟背靠牆面藏身,生怕他大哥的護衛隊發現他。“大前年趙家主宅被封,我無意間經過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孩子的哭聲。”

江敬舟手搭着呂鶴的肩膀,調侃道:“你怎麽也不翻牆進去看看,萬一是趙家落下的遺孤,你撿了歸還還能發筆橫財。”

賀方戟翻了個白眼,繼續說道:“那孩子的哭聲很不一樣,有回聲,斷斷續續的。一會兒哭一會兒喊着什麽木頭人像是在玩兒,反正我是沒敢聽下去直接跑了。”

安啓明雙手環胸道:“你也就這點兒膽。”

賀方戟退縮道:“你們要是想去我可以給你們把風,但想讓我進去,門兒都沒有。”

江敬舟沒搭理他,問道:“怎麽說?酒樓鐵定是進不去了,主宅倒是還能去闖一闖。”

白日裏那趙氏嫡長子不是說他父親的賬目都在主宅?他要是進去還能順道找找,萬一真摸到什麽證據也算是立了大功。

呂鶴跟安啓明無所謂,反正都出來了也不能無“功”而返。三人一拍即合,也沒征求賀方戟同意便臨時改路去了趙氏主宅。

被封的宅邸建在柏穗城靠南的山腳邊,這裏本就不算什麽繁華地段,趙将軍去世後又因鬧鬼被封更是冷清得很。

宅子占地不小,晚風一吹把整座屋子都吹得呼呼響,就像是把風吹進通口的山洞一般。

他們沒去宅邸的正門,可即便是後門也被貼滿了鬼畫符似的黃符紙。門前的兩盞油紙燈籠歷經三年無人打理破敗不堪,上頭還挂着随風而蕩的綿密蛛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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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舟用胳膊肘撞了下呂鶴,說道:“讓你娘直接來買主宅得了,這麽破又在郊外還鬧鬼,肯定能砍下不少價錢。”

呂鶴嘲諷道:“來這兒開店?你可真會做生意。”

賀方戟見幾人準備翻牆,便後退一步道:“我就在這外頭給你們把風,要是有人來了我就學夜莺叫,你們聽到後趕緊跑不必管我。”

幾人心照不宣但也沒強求,江敬舟率先翻上牆頭。見宅子裏沒什麽異常,便沖其他幾人招呼道:“趕緊上來,我們翻的好像是趙氏的後花園。”

三人陸續翻牆進院,踩響了滿地的枯枝落葉。想要悄無聲息是不能了,但礙于空宅沒人倒也無所謂。

江敬舟:“這麽大宅子,我們分頭行動。那些個櫃子裏都找找,要是看到類似賬本的東西就捎上。”他笑道:“萬一碰上什麽妖魔鬼怪就綁了扔出去,明兒個起早拿到集市上賣。”

呂鶴往他後肩上拍了一巴掌,說道:“你可積點德吧。”

江敬舟分配道:“你們去後院的住宅,我去偏院的風水陣眼看看。”

說罷,踏着枯葉率先穿過花園裏的假山群往廊道裏走。

沒記錯的話,案件紙上畫的枯井就是被建在了趙氏住宅的偏院裏。或者說,正是那投井自盡的二夫人所住的院落。

他穿過長廊,矮身翻上了偏院樓宇的二層,随便挑了間像住宿的屋子便想推門進去。

誰想那房門後也不知有什麽抵着,他鼓着氣勁都沒能把門推開。他拔出腰間匕首在門縫處劃拉,有趣的是,這扇門打開的縫隙處竟是連接的。

也就是說,門框只是做來裝樣子的,這本就是扇打不開的門。

他又用匕首在窗戶紙上劃了兩刀,破口的窗戶從外往裏看漆黑一片,什麽也瞧不見。

退後兩步原想換一間,但随後想想又覺得奇怪。雖說現下到處都沒有燈籠,可這屋子未免也太黑了。

想着這宅子左右也沒人管,幹脆橫起一腳猛地将門踹了個稀碎。

灰塵漫天,木門應聲斷裂。他咳嗽一陣後擡頭看去,竟是個假屋子!牆面只是往裏做了一個人的距離,還被塗上了漆黑的染料。

他去了這間假屋子的左右兩間房,按照步數來算,這間假屋子竟是間被藏起來的密室。

富貴人家有密室很正常,不過大多都喜歡建在地底或是更為隐秘的地方。哪有人把密室建在樓宇二層的,這要是來個賊寇什麽的,躲暗室裏也沒第二條路能讓人逃啊。

即便是間藏金室,也不可能藏在這位二夫人的院裏。

他記得賀亭衍給他念案件紙時說過,趙氏的這位二夫人原是為妓子。不過賣藝不賣身,彈得一手好琵琶。

剛進青樓沒幾日就被趙将軍贖出來了,自此之後改頭換姓還編了個體面的身世,這才能堂而皇之地成了趙将軍的妾。

左側的房間是間卧房,裏頭多是些女人用的東西。不過奇的是,無論是衣櫃還是首飾盒,裏面皆是什麽也沒剩下。家具淩亂大敞,就像是被什麽人翻過似的。

随後想想又覺得正常,畢竟連梁雕壁畫都能敲下來賣,怎麽可能還在空宅裏剩下點兒好東西。

要不是因為主宅被朝廷封了,估計連地帶瓦都能被撬得一幹二淨。

他匍匐地面往床下看了看,随後爬進去又敲打了幾下牆面。除了聽聲音能辨別隔壁是空的外,實在沒找着密室的機關。

但就在他用匕首亂劃拉時,忽然發現那床底的牆面右側有一個洞。他用手比劃了一下,也就只夠一個孩童穿行,以他的身形顯然是進不去的。

他拍了拍手從床下爬出來,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床搬開,忽然聽到院落裏傳來一陣響動,像是誰碰到了風水陣眼周圍的鈴铛。

他趕忙推門出去,往下看,風水陣眼周圍的鈴铛還在抖動,井蓋被掀開,鐵鏈不知被什麽東西切斷散落一旁。

漆黑的井口什麽也瞧不見,甚至沒聽到半點兒聲音。

他單手撐着欄杆翻身下去,走近後才發現井邊的空輪椅。

不禁嗤笑。這種滿是機關又用了上好木料鑲金帶銀的輪椅,除了賀亭衍,滿柏穗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他踩過周圍擺成八卦陣的鈴铛紅線,趴在井口沖裏面的身形喚道:“賀亭衍,你怎麽也大半夜不睡覺來這兒抓‘鬼’啊?”

賀亭衍手裏捏着金絲絞線,帶飛镖的那一頭勾在了井口。這人夜闖他人府邸不僅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進,甚至手上還拿了顆夜明珠照明,半點兒沒忌諱。

井裏沒有水,但因一直蓋着井蓋見不到陽光長滿了苔藓。

賀亭衍腿腳不便,用金絲絞線吊着後只能用夜明珠探照周圍的一圈,可見範圍小,根本看不清井裏的全貌。

他擡頭看了眼井口的江敬舟,皺眉道:“你來做什麽?”

江敬舟兩手撐在井口,笑道:“你來幹嘛我就來幹嘛,難道就準你賀世子偷雞摸狗,不準我江公子來夜半抓鬼?”

賀亭衍無奈道:“你在外面待着,我一會兒就……敬舟,小心!”

江敬舟的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道黑影,穿着夜行衣背着個布袋。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猛地将他推進了枯井。

江敬舟手忙腳亂的去拉扯金絲絞線,原想踩着井壁支撐,卻發現這口井下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腿伸直了都碰不着,只能淩空抓着金線吊在半空。

他一時找不到借力的點,擡頭時,便見那黑衣人徒手拉扯井口抵着的飛镖,生生将他從幾米高的井上扔了下去。

沒有金線做支點的賀亭衍雙腿發麻的摔倒在地。

江敬舟怕壓着那殘廢病秧子,臨近地面時趕忙翻身避開,在半空中用氣勁轉了半圈摔在了別的地方。

只怪這地面苔藓較多濕滑得很,他這一下跳躍沒站穩,愣是把自己甩出了半米遠。

賀亭衍快速收了金絲絞線又轉手向井口打了出去,卻不想那黑衣人把井口重新蓋上,飛镖撞在了井蓋背面又堪堪落下。

“敬舟,你怎麽樣了?”

江敬舟扶着自己的腰,龇牙咧嘴的胡謅道:“死不了,就是以後娶媳婦兒完了。”

賀亭衍以為這人摔成了半身不遂,手抵着地面艱難地往江敬舟所在的方向挪動。

慌亂中,手裏的夜明珠掉了,目光所及之處漆黑一片。他幹脆換做了雙手俯撐,只是如此一來他的雙腿便酸疼得越發厲害。

不過幾步遠便疼出了一頭汗。

江敬舟扶着腰從黑暗中走出來時便看到了這麽副光景。

賀亭衍狼狽的匍匐地面,一頭長發散亂,白衣上滿是污泥。

他趕忙上前扶人,撿起一旁掉落的夜明珠照着查看。只見賀亭衍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滿頭虛汗疼痛難忍。

“你的藥呢?沒帶嗎!”

賀亭衍擡頭看他,緊拽着他的衣袖,皺眉問道:“摔哪兒了?傷骨頭沒有?”

江敬舟心口微跳,愣怔片刻後應道:“沒有,我随口胡謅的,好着呢。你別管我了,你的藥在哪兒?”

賀亭衍蜷縮着身體,就連甩出去的金絲絞線都沒力氣收回來。許久後才喃喃道:“衣服裏……”

情況特殊,江敬舟也講不了那些文人禮數,把賀亭衍靠牆扶正後便開始扯人衣服。只是黑燈瞎火的他手裏又沒個輕重,雙手用力活活把人裏衣的衣襟也給扯開了。

賀亭衍無力的拽着他手腕阻攔道:“我自己拿,不用你。”

江敬舟半點兒沒有越矩的自覺,甚至還調侃道:“做什麽?我倆都是男的,扯你個衣服還跟大姑娘似的害羞不成。”

賀亭衍氣息不穩道:“不知禮數……”

“對,我不知禮數。”江敬舟從衣襟裏把藥拿出來,邊喂邊說道:“大不了一會兒我把衣服脫了給你看一遍總行了吧?”

賀亭衍沒吭聲,要不是這井底漆黑瞧不清面貌,江敬舟鐵定能看到他此刻漲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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