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風水案(五)
第22章 風水案(五)
江敬舟擡頭看了眼被封的井口,單說那蓋子其實不算問題,可也架不住距離高。井下又活像個地窖,四壁寬闊濕滑根本沒有着力點能爬上去。
他試着鬼叫了幾聲,井裏全是回音外頭也無人應答。
賀亭衍無力的阻攔道:“省點力氣,那黑衣人封了井口自然不會輕易地讓人知道底下關了人。”
江敬舟懊惱地罵了幾句,低頭道:“你過來查案就沒多帶幾個護衛一起來?”
賀亭衍看着他,淡漠道:“若是帶了,兇手怎麽敢出來。”
“那你也可以讓護衛在院外藏身啊,一個人來這種地方,還是個殘……”後半句話他趕忙咽回去,改口道:“多危險。”
賀亭衍吃了藥身體便開始發起高熱,雙手撐着地面坐直脊背,說道:“你不是也一個人。”
“我兩能一樣嗎。”
江敬舟拿着夜明珠随處照了照。可又擔心自己把唯一的光拿走了,留賀亭衍一個病人太缺德,故而也不敢走太遠,只是在兩人的附近稍稍探查。
他語氣不善地說道:“幹什麽事都一個人,還把護衛隊留給那個騙錢的孫子,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賀亭衍頭靠着牆面,脖子裏的冷汗并未因為恢複氣色而消散。
江敬舟忽然想到這人說過刨心案的兇手很可能是針對賀亭衍來的,便又幾步走到這人身側問道:“你該不會是想用自己當誘餌,然後引那刨心兇手出來吧?”
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就不會只是一個人來了。這不等同是在找死嗎?
他又問道:“你是不是不信任自己身邊的鐵騎護衛隊?”見賀亭衍沒好氣地擡眼看他,他立馬一拍手說道:“我知道了,你就是不信任!我爹說過,侯府的皇家鐵騎護衛隊本是如今你家大夫人的嫁妝,因為老侯爺不辦案了這才交給了你。”
賀亭衍沒答他,只是向他伸手道:“把夜明珠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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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啊?”江敬舟把手裏的夜明珠扔着玩兒,“叫我聲哥哥我就給你。”
論說年紀,賀亭衍要比他還大三歲。可他回回欺負人時都愛這麽說,不分年齡,順口就說習慣了。
果然,此話一出賀亭衍便氣的變了臉色,厲聲道:“江敬舟!你不要得寸進尺!”
江敬舟樂壞了,他發現欺負這人還真挺有趣的,活像是個急紅了眼的大家閨秀。
他玩着手裏的夜明珠偏就不還,還擡手舉高了說道:“有本事你就自己來拿,別就這麽光坐着。”
話還未完,賀亭衍的金絲絞線便打過來了。江敬舟本就拿得不穩,夜明珠頓時脫手而出向身後飛了出去。
只聽那珠子落地在井裏撞出了回響,翻滾間忽然撞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音。
江敬舟回頭去看,只見那夜明珠停下的地方,竟全是些金燦燦的黃金!
他看得有些愣怔,幾步上前撿起夜明珠照看。
被存放黃金的地方是被單獨劈出來的地窖,不過常年處于陰暗潮濕的環境,有些地方甚至都長滿了苔藓。
他拿起一塊金磚翻了個面,上面刻着的正是赈災銀的年號跟官印。
“賀亭衍,這是不是你要找的東西?!”
賀亭衍接過他手裏的金磚翻看,皺眉道:“是赈災銀,不過年份不對。你去看看這井裏還有多少。”
江敬舟擺擺手,“沒多少,撐死就剩一個箱子的量。我看到金子邊上的地面有不少壓痕,估計是被陸續搬空了。”
賀亭衍用袖子擦掉金磚上覆蓋的髒泥,嘆氣道:“這批赈災銀是五年前的,與我要查的不是同一批。不過……”
他沒把話說下去,江敬舟卻替他說道:“陛下也真是奇怪,五年前的赈災銀被盜半點兒風聲也沒有,十九年前的倒是讓你非查不可。
那時候你都還是個奶娃娃,連個蛛絲馬跡也沒有,估計早被人煉化了。”
賀亭衍放下金磚,說道:“你扶我過去看看,我想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江敬舟不想看這人剛好了就瞎折騰,說道:“我全看過了,就剩一箱金子的量,其他什麽也沒有。”
他扶着肩膀轉了轉還有些隐隐作痛的胳膊,說道:“不過我覺得剛才推我的人不像是刨心案的兇手。”
“為何?”
“力道不對。”江敬舟走到他身側坐下休息,“這人盡用蠻力,會功夫的人大多用的都是巧勁。我看,十有八九是個不會拳腳功夫的。”
說來也是慚愧,他跟賀亭衍好歹也算是練家子,居然被一個不會功夫的賊給關在了井底。這要是說出去了,他柏穗城小霸王的臉還往哪兒擱。
賀亭衍皺眉道:“剛才我沒來得及看,太黑了,也看不出眉眼像誰。但我能确定來的是個男的,身影和那只手……”
他思慮許久,卻被江敬舟忽然打斷道:“別想兇手了,還是先想想我們怎麽出去吧。”
希望呂鶴跟安啓明能早點兒發現他不見了,等找到這偏院在嚎兩聲就能把他們救出去。
賀亭衍的藥效起了,疼痛麻痹過後便是疲憊。他仰着頭靠在牆上,說道:“剛才我下來時看到右側有個門洞,不過太黑了不敢确定。你過去看看,如果真是條出去的路,你就先出去叫人。”
“你不早說!”
江敬舟拿着夜明珠趕忙起身往右側走,約莫十個跨步不到他便找到了賀亭衍所說的門洞。
洞口雖小但鑽個人絕對綽綽有餘,裏面是一路往上的階梯,不過以他的身形只能夠爬着走。
他往上攀爬了半截身子,手掌忽然碰到了一只帶鈴铛的繡球。被觸及後翻滾着從階梯上滾到了井裏。
繡花模樣與他在趙氏嫡長子的暗房裏看到的一模一樣,只是眼下這只更為髒舊,應該是在這裏躺了有兩年了。
趙将軍二夫人的偏院裏,怎麽會出現趙氏嫡長子暗房裏的東西?說起來,剛才在井裏查看時也沒發現任何屍骨。
這位宣稱将軍去世便跳井殉情的二夫人,難道不是死在井裏?
他沒太多時間查看,回到賀亭衍休息的地方後便蹲下身拉過這人的胳膊将其背身上。
賀亭衍看到他時有些震驚,“你回來做什麽,兩個人走不方便。”
“別啰嗦了,這井底這麽潮濕,放你個病秧子在這兒還不知道會出點什麽事兒。”
他吃力地把人背起,喘息道:“那個門洞裏有樓梯,先上去看了再說。”
江敬舟鑽進窄小的階梯門洞,賀亭衍只好緊拽着他脖子盡量不掉下來。畢竟身下的這位少年确實比他瘦小,他真怕這麽背着會把江敬舟的脊柱給壓彎了。
階梯的盡頭是面木板門,開口朝上,還真有點像地窖用的地面蓋板。
江敬舟擡手推開,累得滿頭大汗地趴在蓋板上。許久後才摸出懷裏的夜明珠喘息着照明。
不想這一看不得了,分明是間四面都不透風的密室,門窗什麽的一概沒有。屋子裏的陳設也極為幹淨,就只有一張床和滿地孩童玩樂的東西。
江敬舟單手撐着從地洞裏翻出來,随即便皺着眉頭嫌棄道:“這屋子好臭啊,跟死了上百只老鼠似的。”
他拖着賀亭衍的胳膊,把人拉拽上來後便聽這人道:“你去看看那張床。”
江敬舟也沒多想,安頓好賀亭衍便拿着夜明珠去了屋子裏唯一的一張床前。越是靠近,這股難聞的氣味就變得越發重。還沒撩開床幔他就大概猜到了。
床上果真躺了具屍體,不過不是他意料中的孩童屍體,而是一具成年女屍。
不知死了多久,皮膚幹癟僵硬,姿态也極為怪異。屍體的雙腿曲着左右分開,雙手緊拽着床墊,臉上滿是驚恐。
至于死因,他對這方面不怎麽了解,沒有特別明顯的致命外傷也不好下定論。不過倒是能看得出是具女屍,衣衫淩亂大敞,有被人強行撕開過的痕跡。
賀亭衍雙手撐着地面背靠牆面,說道:“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被稱作跟趙将軍殉情的二夫人。”
江敬舟收回目光,拿着夜明珠沿着四周的牆面照了照。果然在其中一處牆角找到了先前在床底下發現的洞。
“居然還真是二樓的密室,怪不得剛才爬階梯這麽費勁兒。”
賀亭衍靠着牆面顯得極為疲憊,他這次吃的藥藥勁兒比前兩回都要大。即便他知道現在不是睡的時候,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想睡覺。
江敬舟見這人搖搖欲墜,趕忙走到他身側把人扶正,問道:“你沒事吧?不是已經吃了藥嗎?”
賀亭衍身體前傾,無力地倒在他身上,頭抵着他脖子呢喃道:“我休息一會兒,不會太久的。”
江敬舟脊背僵直,頓時不敢動了。賀亭衍說話時的熱氣全噴在了他頸窩裏,麻癢之餘竟讓他覺得一陣莫名的燥熱。
“你……別在這兒睡啊……”奈何話音剛落,賀亭衍便呼吸勻稱地睡着了。
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勢僵持許久,久到他腿都麻了才動作輕慢地把人從他身上拉開。
夜明珠從手心滑落,微弱的光線中他瞧不清賀亭衍的臉。只知道這人渾身發着熱,臉頰也燙得厲害。
江敬舟沒把人叫醒,看賀亭衍這麽沒有防備的模樣,現下滿腦子想的全是邪念。
他側身坐到賀亭衍身旁,單腿曲着不斷地去想那些柳腰豐臀的美人兒模樣。可也不知怎麽的,他越是努力地去想,腦子裏便全是賀亭衍跟他說話時的模樣。
時而皺眉訓斥,時而淡漠教導。生氣時的眉眼,被他欺負得惱羞成怒而泛紅的面頰。
放在膝蓋上的五指收緊,他側頭看了眼靠牆而睡得賀亭衍。衣衫沒有往日的齊整,頭發散落還帶着點兒卷。
這人的喉結要比他長得好,說話時的聲音也要更為低沉。他悄無聲息地慢慢靠近,雙手撐在賀亭衍的兩側遲遲不敢向前。
這麽近的距離,他能清晰地聞到這人身上的香氣。不是脂粉香,也不是什麽洗衣時用的花香。他分辨不出來,可就是覺得時不時地在吸引他。
賀亭衍的唇色不像尋常人那般帶着紅潤的氣色,有些淡還有些……
少年心性本就難控自己,他想克制卻又控制不住的傾身向前。
他能感受到賀亭衍的呼吸與自己的逐漸交彙。就在他差點兒昏了頭要親上去時,賀亭衍忽然眉眼顫動像是要醒。
他趕忙撤退坐回原位,兩眼睛瞪直了看着地面,心跳如擂鼓卻又不得不憋氣凝神裝作坦然自若。
昏頭了,他一定是昏了頭了!賀亭衍……他可是個男的!!!
賀亭衍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便又沒了動靜。他不敢在越矩亂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幹脆閉目養神。
本就深更半夜又一路疲憊,幾個呼吸間頭一歪便靠在賀亭衍身上睡着了。
不多時,賀亭衍在黑暗中睜開雙眼,神色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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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