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鑰匙

第26章 鑰匙

江敬舟沒想到賀亭衍居然會這麽說,帶着一身捆綁的金線翻滾到床邊,昂着頭沖這人問道:“賀亭衍,你親過人沒有?像你們這種大戶人家,一般到了年紀都會安排通房丫頭吧?”

“沒有。”賀亭衍答話時,語氣不怎麽好,臉色也随即變得陰沉,“別整日盡想這些下作事。”

“我下作?”江敬舟頓時有種被惡人先告狀的錯覺,“剛才也不知道誰先身體力行,貼着我的……”

“江敬舟!”賀亭衍厲聲制止。

江敬舟見這人被他說得惱羞成怒,便越發來勁地說道:“你可別憋壞了,本來身體就不行半截身子還癱了,那方面在不好好多加利用,早晚得成個廢人。”

賀亭衍懶得在聽這人污言碎語,抓過江敬舟的衣領往床的內裏一甩,随手拿過被褥将其兜頭罩住。

“什麽時候清醒了,什麽時候讓你起來吃飯。”

江敬舟被悶在被子裏看不見賀亭衍的神色,可光是聽聲音也大概知道這人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悶着聲笑道:“你這床這麽舒服,我吃不吃飯也無所謂。”

賀亭衍拿過床頭抽屜裏的藥連吃了五六粒,只盼着高熱帶來的燥熱能早點兒退下去。

藥勁來得很快,不多時他便感到渾身無力疲憊不堪。想着人綁着便無事,合衣躺下後試圖讓自己入睡。

可江敬舟卻是個不安分的,帶着被褥挪到賀亭衍身側。從被子裏探出顆頭,看着這人閉目養神的模樣,說道:“賀亭衍,你睡了?”

江敬舟被綁着,覺得好玩兒便湊在賀亭衍耳邊,小聲道:“我肚子餓了……”

賀亭衍皺着眉睜眼看他,靠得這麽近,說話時就像有人在他的耳邊吹風一般。他沒與人有過這麽近的接觸,耳朵當即便紅了個透。

“你讓下人送點兒飯菜上來,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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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餓着。”賀亭衍側過身閉眼,說道:“你若在鬧騰,我便将你扔出去。”

江敬舟掃興的躺回原處,只是他一個身體健碩又沒吃飽喝足的人哪睡得着。望着床帳頂哀嘆道:“賀亭衍,我還在長身體呢,你這麽餓着我我會長歪的。”

“……”

他難耐地在裏側翻了兩圈,“別睡了,你在這麽睡下去遲早會變廢人的。身體不好就得多鍛煉,跟我出去打幾套拳就好了。”

賀亭衍睜開眼,背着身體說道:“敬舟,你可知男子與男子之間該是如何?”

“什麽如何?”江敬舟被問的一頭霧水,且這話突如其來有點兒沒緩過神。

賀亭衍單手枕着頭,許久後才說道:“別再出聲。”

但顯然這番警告對于江敬舟而言等同于無,他昂起頭,“賀亭衍,你……哎哎,你這是做什麽!”

賀亭衍拽緊了捆縛他的金絲絞線,見過這人如何用金線殺人的江敬舟頓時蔫兒了,趕忙改口道:“我就是想問問你,陛下讓你查的赈災銀遠在十九年前。這麽久遠的事,你如何能找到蛛絲馬跡去尋,這不得跟大海撈針似的?”

賀亭衍沉默一陣,才說道:“鑰匙。那批赈災銀的數額龐大,幾乎占據了泛安大半的國庫。但也因為如此,盜取赈災銀的人不敢随意撥動錢款,只是将其藏在了一個地方。”

江敬舟思慮道:“那……那地方找着了嗎?”

“沒有。”賀亭衍無奈道:“盜取之人怕自己忘了地方,曾畫過一張圖紙。所以除了鑰匙外,我還需搜尋圖紙。”

江敬舟仰面躺平,笑道:“有意思,偷盜了赈災銀還要讓你們朝廷知道有鑰匙跟圖紙。究竟是那賊傻,還是故意胡謅放出來擾亂你們搜查。”

不過話一說完,他便知道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他都能輕而易舉想到,更何況是心思缜密的賀亭衍。

“刨心案的兇手每次都在你離開後出現,該不會是得了什麽小道消息,想去搜過的地方撿漏吧?”

說到這,他便想起上回與他對打還丢了條胳膊的黑衣人。他始終沒想明白,怎麽就武功路子跟他們四海镖局這麽像,難道是跟他爹師出同門?

可他爹早前就說過,教他的那套拳腳都是因為行镖趕路自學成才的,往上可沒什麽師傅。

賀亭衍見他好奇的緊,幹脆起身從床頭的抽屜裏拿出張案件紙。說道:“地圖我暫且還沒有線索,但這鑰匙的模樣倒是畫出來了。”

“厲害啊,你哪兒找的花樣?”

賀亭衍看着他,松了捆綁他的金線道:“陛下說的模樣,我照着畫的,許會有些出入。”

江敬舟松了松筋骨接過案件紙,看清上頭畫着的鑰匙模樣後不禁一陣脊背發寒。他怕自己臉上表現得太過明顯被賀亭衍看出來,佯裝輕松地笑道:“畫的不錯啊。”

賀亭衍見慣了心虛之人的臉色,肯定道:“你見過。”

案件紙上的鑰匙模樣有些特別,是一把帶着螺旋模樣的細小錐子。左側有三塊凹槽,深淺不一。

這種樣式的東西還被稱為鑰匙,普天之下應該也很難在找出第二把一模一樣的。而這把錐子形的鑰匙不在別處,此刻正是挂在了他的脖子裏。

“江敬舟。”賀亭衍再次叫他時的聲音都帶上了審問犯人時的壓迫感。

江敬舟推拒道:“我還是去找呂鶴他們吃飯得好,跟你待一會兒真煩人。”

但顯然賀亭衍沒打算放過他,反手拽住他胳膊,質問道:“在哪兒見過,什麽時候?”

“沒見過,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煩躁得想甩開,卻被賀亭衍狠拽着重新拉回床榻。

“你知道偷盜赈災銀是個什麽罪?”賀亭衍只要審問犯人,說話的語氣跟态度就會像變了個人。

江敬舟看他對別人如此時還覺得有威嚴,可一旦用這副嘴臉對着他,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他惱怒道:“賀亭衍,你把我當什麽!盜賊還是被你審問的囚犯?”

賀亭衍:“我再問你一次。在哪兒見過,什麽時候見過?”

江敬舟對上他的雙眼,沒好氣道:“我說了沒見過就是沒見過!你發什麽瘋!”

他牟足了勁兒甩開賀亭衍拽他胳膊的手,動作太大,把衣襟甩開了半邊,露出脖子裏兩排被咬得鮮紅牙印。

賀亭衍別過頭,沉默許久後才出聲道:“抱歉。”

江敬舟翻身下床,正準備從二樓窗戶裏翻出去,忽然又将窗戶關上轉身看着賀亭衍。

“我要是就這麽走了,你是不是打算暗地裏去調查四海镖局?”

賀亭衍沒應聲,淡漠的神情就像是在默認。

江敬舟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又回到這人的床邊,脫了外衫滾進了床榻裏。随後拉過賀亭衍的手,用外衫将兩人的手腕綁在一塊兒。

“我就在這兒看着你,到明天你家家宴喊人為止,你都別想讓人去四海镖局。”

賀亭衍不禁覺得好笑,他若是真想叫人去,光這麽綁着手有什麽用。他靠着床頭沒吭聲,也不知過了多久,說道:“你可知,十九年前的天災,足足死了有四個城池的人?逃得逃,死的死。”

江敬舟板着臉,難得在別人對他說話時沒有及時應答。鑰匙是他爹給的,自打他出生起就給了。

沒說是幹什麽用的,只知道這鑰匙是個家傳的寶貝。如果不是因為今日看到案件紙上的畫,他甚至都覺得挂着的根本就不是鑰匙。

他抓過被褥側過身睡下沒再搭理,可到底還是有些心虛了。

鑰匙原本是被他藏在了屋子裏,主要挂着打架玩鬧不方便。之後來了侯府讀書就幹脆帶身上了,哪兒知道賀亭衍要找的就是這東西。

十九年前,那個時候他都還沒出生,天災造成的傷亡他是半點兒也不清楚。只是,這些線索未免也太巧合了。

先是與他家功夫相像的刨心案兇手,後又是他爹模棱兩可的對賀亭衍提醒不要再查。而現下,居然連私藏赈災銀的鑰匙也在他身上。別說是賀亭衍,就連他都不禁要懷疑,當年盜取赈災銀的人就是他爹。

可他相信四海镖局裏的每一個人,心思簡單還特別講義氣,至于他爹就更不可能了。

倘若真的是偷盜之人,那也很該拿了錢財就去山高水遠的地方,又怎麽會生活在皇城腳下這麽多年。

還有,他家的四海镖局說大也不大,來回跑兩圈就能看完的房子,哪有什麽能藏東西的地方。

賀亭衍沒在繼續說下去,拉過被褥便也跟着躺下。他确實是有些急了,僅僅因為江敬舟心虛便覺得這人與之有關,言語間甚至已經将其當成了賊。

自他接手查案已過三年,到目前為止,這已經是最大的線索。情緒有些沖動,也是在所難免。

他平複了心緒,轉頭看向背對着他的江敬舟。兩人的手腕用衣服捆縛着,如此姿勢自然是有些變扭的。

他猶豫着問道:“脖子,還疼不疼?”

江敬舟沉默一陣,也跟着出聲問道:“你呢,你的手疼不疼?”

賀亭衍被他咬的那只是左手,現下正被綁着塞在被褥裏。疼自然是有點兒,不過倒也沒到要說出來的地步。

這床平日裏就他一個人睡,此刻忽然多了個人,雖疲憊也多少有些睡不習慣。

他試圖往外側挪動身體,卻不想江敬舟忽然轉過身緊拽着他的手掌,十指交扣着急道:“你要去哪兒?”

賀亭衍被問得愣怔,随後無奈的安撫道:“睡吧,我哪兒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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