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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萬壽節過了沒多久,就開始入冬,太學的文生早早穿上稍厚的冬裝,而武生因為訓練,影響不大。
“換上吧,冷。”
喻辭手裏拿着披風追着謝霁,硬要他換上,謝霁高冷地撇他一眼,不管不顧直接上了車,喻辭一急直接把披風放上馬車,又囑咐趕車的言一,這才把人放走,騎上馬去了城西。
車停了,言一敲了敲馬車門,然後謝霁掀開馬車門,冷風呼嘯,他一頓,眼光掃過座位旁邊的狐貍披風。
大課已經來了好些人,謝霁進去的時候,月白色的錦緞裹身,顯得身段修長,外面的天然白的狐貍毛披風壓下謝霁臉上的淩厲的氣質,顯得翩翩公子。
“诶,那是誰啊,以前竟然沒注意到。”
“害,臨安候世子,就是那個到現在沒承爵的那個。”
“就是他啊,那個時候鬧成這樣,如今還能在太學?”
“這你就不懂了,來說…”
謝霁聽見小聲讨論的,也當沒聽見直接往自己大課地方去。
“謝照庭。”
謝霁在午間課完了,就準備回去了,下午習射課因為教習的禁軍統領跟互送皇上去行宮,取消了課程。
謝霁回過頭,看見兩個人向他走過來,領頭的人,手裏拿着一只玉穗,笑臉盈盈地看他,他沒有開口。
“下午你可有空?”
“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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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下午準備去鶴洲架船,想邀你一同去,不知道能否賞臉。”
來的是左相的兒子上官琅,謝霁大概也知道會去的都有哪些人,左右不過是那些老熟人,只是這上官琅以前不見多熱情,後面也沒有落井下石,這會來邀自己去游船是個什麽事?
謝霁沒再想,左右不過是個鴻門宴,也就擺了擺手答應了。
謝霁午時在自己府裏用完飯休息會就去了這鴻門宴。
說是架船,但其實入冬了河面蓮花早已經被清幹淨,魚兒也不見得多少,上去游玩吃酒也只是圖個風雅。
謝霁上去的時候人已經來了大半,謝霁尋了個不起眼的地方斟酒喝着。
“謝照庭。”
上官琅端着酒杯坐到謝霁旁邊,周圍的人笑鬧聲小了會,驚詫地看了他們,然後小聲讨論着什麽,兩個人都毫無波瀾。
“你如今也有十八了吧?可有準備成家?”上官琅小酌一杯後問道。
“還是不耽誤別人好姑娘了,更何況我的情況衆所周知。”謝霁冷淡地敘述。
“話不能這麽說,你如今年歲正好,又端的一副好姿态好相貌,又是太學學生,考核一過便入朝,過往有幾個人追究啊。”上官琅像是長輩一般勸說,餘光一直打量着他。
謝霁聽聞沒有說話,只是撚起桌子上的芙蓉桂花糕吃着,上官琅見罷,把手上的酒杯一放,朝他拱拱手笑道
“照庭兄不要嫌我啰嗦。”
“無事。”謝霁冷淡地回答道。
上官琅也不惱,移開話題,兩個人不鹹不淡地聊着天,期間不少人過來跟謝霁舉杯敬酒,謝霁也都給面子的喝了。
上官琅這次一個包了兩艘船,各方來的人各自熟悉就各自去往哪條船,而謝霁在的這條是屬于靠岸的,兩個人在這邊聊着天,偶爾能聽見旁邊船的讨論,但是這會聲音明顯加大了。兩個都是素質高的,這會也沒有驚訝,發生大事自然會有人來報,小事的話,船上都不是什麽俗人,自然會自己化解。
“少爺,那邊快打起來了。”
還沒等聲音消停,一個三門打扮的小厮急匆匆過來到,上官琅聽聞看了眼謝霁,謝霁沒有看他,仿佛事不關己。
“照庭可去一觀?”上官琅放下酒杯笑着對謝霁說。
謝霁見上官琅如此也只能卻之不恭起身跟他去。
“起因是戶部尚書的次子引起話題說到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康全是靠文人治理才有如此盛世,而祭酒的嫡子則不認同,認為是武生平定天下才能有文人的發揮,兩方争執不下,這才起了沖突,如今還在争執當中。”引他們過去途中這小厮趕緊把事情說了清楚。
謝霁和上官琅過去的時候兩方已經站起來快互罵了。
“沒有武力平天下,有個屁用”是祭酒的嫡子,他姐姐正是嫁給了武都将軍為妻,他雖是太學學生,但是也看不慣如此貶低。
“放屁,沒有文人,武生能治好這天下?”戶部尚書的兒子不甘示弱。
“二位莫吵了,邀大家來這船上是為了把酒言歡,而不是為了吵架争執啊。”上官琅出聲勸和到。
“上官琅你作為東道主,你來評評理。”戶部尚書的兒子見上官琅勸和,直接把問題扔到他手上。
“鄙人不才,不善于這些争論,照庭兄,你怎麽看?”上官琅話題一轉,所有人目光焦點到了上官琅旁邊的謝霁。
謝霁淡淡看了一眼上官琅,沉聲道
“文生武生兼用。”
“什麽狗屁,又是和稀泥的。”戶部尚書的兒子戳之以鼻,其他人見之也覺得沒勁。
“诶,急什麽,照庭兄應當展開說說,說服大家才好啊。”上官琅繼續笑吟吟看着謝霁。
謝霁看向上官琅的眼神漸冷,開口的聲音冷了幾分
“文臣武臣自然各有用武之地,自古一個國家成立要的是武力統一,統一之後文臣在發揮自己的管理之用以促進國家興盛。”
“那你的意思是前期武臣作用大,國家一統之後文臣作用大了?”有人發出質疑。
“亂世之下武臣當在前方作戰,後方難道不需要支援嗎?不需要安撫嗎?這些後方工作都由武臣來做?”謝霁不急不慢地闡述。
“那我大庸如今國家強盛,目光所及不都是文人,武生根本無用武之地。北地臣服,南邊小國,海貿發達,何須武生”
謝霁轉頭看向說話的人
“目光所及那是因為你生在京城,長在京城,從未出去看過吧,北地為什麽臣服,南方為什麽只是小國,難道不是忌憚我大庸國力武力強盛嗎,要是沒有武力,你憑什麽認為他們要服大庸。武生無用武之地?那你是覺得如今太平盛世不和你意,你肆意挑起戰亂嗎?”
說話的人臉漲的紫紅,無力的反駁
“休要胡言,那你,你還不在偏向武生。”
謝霁真是氣笑了,嘴角帶着意思嘲意繼續道:
“武臣在外安定天下,文生在內治理國家,國家井井有條,才能給他後方保障,前方安定,我們後方才能安心治理。
亂世之下,武臣發揮作用大,文生被保護在後方,盛世之下,文臣發揚光大,武生作用被削弱影藏,但是這并不代表着其中較弱的一方無用,只是說明他們作用可能不是那麽明顯了。
我以為各位太學學生都是懂這些個道理的,沒想到也是庸人而已。”
謝霁不欲多留,轉身要跟上官琅說告辭,結果挑起話題的人還是不滿。
“你一個父母叛變的人,有什麽資格談論保家衛國,治理國家這一套。”
話說完全場都安靜了,謝霁臉色陰沉,
“照庭兄,別…”
“其一,我父母到底是叛變還是被有心之人污蔑,都是沒有明确證據,連聖上和太上皇都未曾有聖喻,你要比肩他們嗎?其二就算他們有錯,那他們在北戰前所做的一切那一樣不是為了大庸,都是做了貢獻,那一樣是你一句污蔑就能抹平的。其三,我們在讨論這些,不知道你是怎麽能引到我父母身上的,如果以後辯論不過就攻擊別人父母家族,那這種宴席也沒什麽必要來了。”
謝霁說完轉身離開,連東道主上官琅都沒有招呼。
全場寂靜,上官琅在謝霁說完臉色變了變,随後看見謝霁離開,趕緊招呼大家繼續喝酒,自己追上謝霁。
“照庭兄,莫生氣。”
“不必送了。”謝霁拱拱手告辭,只留下上官琅在後面着急。
宴會不歡而散,謝霁一戰成名,風聲都吹到了朝廷,往後的些天茶館酒樓戲館皆有談論:
“聽說沒,臨安候世子在哪船上精彩發言,震懾全場,言辭有理”
“後面被三級監生李楠說父母的事,一是反駁其亂扣帽子,二為父母正名,三是嘲諷這東道主以後這種宴會不必請他,請了也不去。”
“這東道主不是左相嫡子,這麽有骨氣?”
“這有什麽的”
“還聽說這李楠被撤監生了呢,本來馬上就要入朝了的。”
這一場辯論名動京城,更是飯後談資,茶館喝茶必說的。
謝霁回府的時候,喻辭已經回來了,他剛下馬車進門,就看見喻辭過來接他手上的披風。
“下午還開心嗎?”
說實話,謝霁也就在李楠提到父母叛變那一刻戾氣起來了,在開口的時候早就已經沒什麽氣了,天下之大,口口相傳,真相掩埋,更何況他只是氣極之下的話語。
但是說陰霾不可能沒有,可是謝霁在看到喻辭眉眼彎彎笑着問自己怎麽樣的時候,他又覺得那些事更沒什麽要緊了,反正在意自己的人自然而然不會讓自己不高興,那些不在意自己的人,自己又何必眼巴巴湊上去生氣。
“挺好的。”
喻辭沒來由覺得這個人好像心情不錯,于是以為他在宴會上還不錯,樂呵地叫人去擺些解酒的和解膩的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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