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永夜城(3)

永夜城(3)

百事通一看到徐添,眼耷下來,胡子一吹:“又是你!上次不剛把你送走。”

“哎呀,就來問個事。”

百事通看到後面的廖梧一行人,似乎明白了什麽,一揮手讓他們進來:“想問什麽給錢就是。”

随後,他瞟了眼搖搖欲墜的門,朝徐添道:“走的時候順便把門也給報銷了。”

一提錢徐添就急了:“你這門都壞多久了,怎麽還要我報銷啊,況且咋倆誰跟誰啊?”

百事通沒好氣地“哼”一聲,便不再理會他,顯然對他的賴賬行為已經見怪不怪。百事通徑直走向書店裏中一把搖椅躺下,打個哈欠問:“要問什麽就說。”

“我們想問問引路燈。”廖梧說。

“喲,這可不便宜啊,我想想。”百事通眯着眼晃了幾下,“五百吧,正好你們五個人。先把錢付了。”

在廖梧掏錢之前,許仁攔住他,接着意味深長地看着羅鈞一幫人。那表情就像在說“不會真有人和別人組隊還不想出錢吧”。

然而,羅鈞就是喜歡跟別人對着幹,報以他一個挑釁的笑容。

在他們僵持幾秒後,最終還是何方鶴出面把他們的三百付了。

拿到錢之後的百事通一點也沒秉承“顧客就是上帝”的服務态度,還是很随意地躺在搖椅上:“引路燈嘛,就是用來引路的燈,不過呢,是給亡靈引路的。相傳亡靈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于是人們就造了這麽個燈,讓他們能平安到達另一個世界。當然這肯定是假的,這燈的真正功能是能吸引亡靈。所以人們就覺着這燈太缺德了,人亡靈好好地在路上走着突然一眨眼,又繞回去了。你說這缺不缺德,反正我覺得挺缺德的。”

因任務要求準備造燈的“缺德”衆人:“……”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羅鈞竟還點頭附和,“那燈怎麽造?”

百事通帶着耐人尋味的微笑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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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羅鈞還演起來了,他雙手放在自己胸膛,一臉深情:“要是一睜眼就看到自己再也見不到的親人該多麽激動啊。”

百事通一副吃了屎似的表情,他清清嗓,說下去:“做的話也不難。做燈的普通材料肯定是要的,這我就不說了。此外還有一些比較特殊的材料,要發光肯定需要光石,傳說裏那種不會熄滅的咱也不指望了,但至少得拿幾塊能量多的,這樣亮的時間才長嘛。吸引死人——亡靈就是死人——還得從死人入手,所以還要十雙死人的眼睛。這兩樣都不難,難的是最後一樣。外面的幽靈海都知道吧。”

百事通掃過在場衆位迷茫的表情,指着旁邊的徐添:“不知道問他。”

突然被點到的徐添“啊啊”兩聲:“不就在外頭嘛,挺近的,我也經常去,到時候帶你們去看看。”

“幽靈海裏有一群魚,這種魚頭上頂了個會發光的玩意,不僅能發光,還能和亡靈互相吸引,總之到時候抓到給它弄下來。最後只要把這三個材料融在一起放進去就好了。”

百事通生生懶腰:“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沒了我要睡覺了。對了,徐添你錢付一下。”

徐添苦着臉,随手拿起一本書翻翻:“你看你這破書店有啥好修,連本書都沒字。”

“把那本書放下!”百事通一下變了臉色,瞬間從搖椅上直起身來。

徐添丢下書,嘟囔道:“放就放呗,那麽兇幹嘛。”

“一口價一萬,我知道你不缺那點錢。”在徐添還沒來得及說話的時候,百事通先一步料到,“你要講價我就漲價。”

徐添逼不得已付錢。

臨走前,百事通意味深長地看着他們:“看在徐添的面子上,給你們一個忠告,下次別再帶着不好的東西來了。”

不好的東西?

徐添從書店出來這一路就一直罵罵咧咧。

“诶,徐添你也消停一會兒,這罵着不累嗎?”廖梧打趣他幾句,“話說你們這是有什麽忌諱嗎?比如去別人家不能帶什麽東西之類的?”

“沒有吧。”

不好的東西。許仁細細品味這個詞。既然是忠告,那麽百事通說的或許是會對我們産生危害的東西,會是什麽?

廖梧又問:“幽靈海在哪?”

“哦。我們永夜城三面環海,這環的呢就是幽靈海。據說之所以叫這個名字還是因為有人看見海上有幽靈游行,反正我是沒見過的。但是呢,它最出名的不是這個。”徐添故意賣關子頓了一下,“光石其實是一種海礦石,幽靈海下面可就有不少光石。但是沒人敢去,那裏的魚可不是好惹,人只要一到海上就會被它們追着咬。”

“反正現在還早,也沒什麽事,我就帶你們一起去吧。”

幾人将要離開之際,有人喊住他們,準确的說是喊住徐添。

高右德眼眶有些紅,不是哭完的那種紅,而是氣紅的。衆人很明顯地看出他在努力壓制情緒:“我找到了失蹤案的幕後黑手。”

“什麽?”徐添略帶震驚。

“是個巧合。有空嗎?去黑市那邊說。”

徐添點頭,回頭看一眼廖梧一行人,他們看上去也想跟來的樣子——明晃晃的附加分送上門他們能不要嗎?而且任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他們也得準備準備——就問高右德:“他們……”

高右德點點頭。

這次不是酒館,而是徐添在黑市的基地。進房間後,徐添謹慎地鎖門拉窗簾。

高右德向他要了一個投影儀,然後放了個什麽東西在裏面,趁着加載的時間,他講述起抓到那人的全過程:“那人叫張尾,是楊先生的手下。原本他只是在外城這邊喝酒調戲別人,被人拉來警署,這事也不是什麽大事,說教說教幾句就行了。但是我發現了他衣擺上有血跡,感覺不對就讓人去那邊搜查一下,結果在一條小巷裏發現了一具屍體,那具屍體的內髒已經不見了,并且傷口和人的咬痕相符。所以我推測他是被張尾……吃了。”

“再聯想到失蹤的人都和城主府有關,因此我就拿着這些去問張尾。他承認了。”

與此同時,投影儀加載完成。

[“是我幹的。”畫面中的張尾雙手被拷住,坐在椅子上一臉不屑,還帶着些不耐煩,他很爽快地就承認了,一點也沒有因為殺了人而産生的負罪感,“可那又怎樣?警長,總得允許別人有點特殊癖好吧。”

“你知道不知道他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高右德雖然沒有出現在畫面中,但僅憑他聲音中夾帶的無法掩蓋的怒火就能想象出他當時的樣子。

“知道啊。”張尾漫不經心地回應,仿佛對他而言這些人和平時市場上賣的食物沒什麽區別。

“你!”

“人呢,是我殺的。但是你們有證據嗎?警長。”

“砰”的一聲,應該是高右德在拍桌:“你現在說的這些就是證據!你殺害這麽多無辜的人,是會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聽到這句,張尾反而大笑起來,随後他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向對面:“高警長,我記得你之前是在內城的吧,怎麽被發配到這來還是這麽天真呢?你猜為什麽過了這麽久才引起人們的重視?你再猜為什麽主人讓你們停止調查這事?”

“有證據,那又怎麽樣?”張尾以一個舒适的姿勢靠在椅子上,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

“你們什麽都做不了。”]

“張尾是楊先生目前的得力助手。我之前也見過他幾次,楊先生很多事都是由他去做的。要不了多久,楊先生就會把他弄出去,在永夜城還不是楊先生說的算。”高右德苦笑。

廖梧拍拍他的肩膀:“要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看着高右德現在的低落模樣,徐添也安慰道:“對啊,沒準明天楊先生就倒臺了。”

“啧。”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是羅鈞,“不還有禍害遺千年的說法嗎?還惡有惡報,拜托,現在這世道不就是這樣的嗎?雖然我看那玩意不爽,但他說的沒錯,你們本來就什麽都做不了。”

高右德更加低落。

幾乎所有人都怒視着羅鈞,就連一向平和的何方鶴也按住羅鈞,示意他別再說下去,盡管最後只落得個被羅鈞甩開手的下場。

“真沒意思。”羅鈞說罷就要離開。

“你們也走吧。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再去幽靈海。”或許是羅鈞的緣故,徐添這會也不笑了。

廖梧和許仁離開的時候羅鈞早已不見人影。羅鈞那讨人厭的性子兩人也是心知肚明,但按許仁的話來說高右德這脆弱的小心髒可能禁受不住。對于羅鈞一系列嘴欠行為,許仁很想知道他是如何長這麽大的。

兩人回到旅館後,廖梧注意到之前城主給的花,一整天沒關注它,整朵花都有點蔫蔫的,于是廖梧就找了個瓶子裝點水把它插進去。畢竟怎麽說也是城主的一番“心意”。

與許仁簡單讨論明天去幽靈海的事後,兩人便早早歇息。

直至半夜,廖梧發覺有人悄悄地走進他們的房間——廖梧一向警覺,哪怕睡覺也不例外——但他沒有動,想看看這人想做點什麽。

那人慢慢靠近他們。

在他即将觸碰到廖梧之時,廖梧猛地一翻身,抓住那人。

“哎呀,別緊張,是我。”

許仁打開手電筒。

廖梧發現許仁的目光非常清醒,也不知道是早就醒了,還是根本沒睡。

他又失眠了?

手電筒的強光瞬間照在徐添臉上,他下意識閉眼并用手遮住。

許仁稍稍挪開手電筒的光。

廖梧問徐添:“這大半夜的,你來幹嘛?”

“這不來給你們分享好東西。”徐添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接着不知從什麽地方摸出一本書來,“瞧,這可是我從百事通那拿來的。”

話是這麽說,但他們不用想也知道這書肯定是徐添偷的。湊近些看,這不就百事通催徐添付錢時徐添随手拿的那本嗎。

廖梧失笑:“好東西就這麽拿來跟我們分享?”

“難不成分享給那讨厭鬼啊?”徐添撇嘴。

他繼續說:“真不知道百事通咋想的,那麽寶貝一本空白的書。不過他那人眼光一向不錯,能入他法眼的書肯定不會差。”

廖梧與許仁對視,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許仁直接開口:“怎麽賣?”

“诶,我是那種那別人的書來買的人嗎?”徐添這還演上了。

許仁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沖動:“要不然你來這做什麽?”剛剛推銷得那麽明顯,你是把所有人當傻子嗎?

最後一句許仁咽了回去。

“好說。”徐添朝他們露出了一個極其标準的商業式假笑,“我這書說貴也不貴,說便宜也不便宜,但一定是你們付得起的價格。”

“徐添啊,咱有話直說行不?”廖梧看了一眼旁邊抱着臂開始有點不耐煩跡象的許仁。

“也行,之前你們送給城主的光石還有吧,我要那個。”

“一塊如此的光石,就換你這一本空白的書,不太合适吧?”許仁讨價還價。

“你們不是還要賺一百萬嗎?初來乍到,你們哪有那資源?這些我出了。”

“我們直接把光石賣了也一樣能賺到。”

徐添笑容放大:“你們賣的話能賺多少,還不如我幫你們,我們一起幹賺更多的錢,誰會不喜歡錢加倍地源源不斷地進賬呢?況且我還能幫你們做引路燈。這還不夠嗎?”

“那麽,成交。”

光石留在他們這邊也沒特別大用處,頂多算個不用充電的手電筒,而且道具本就是拿出來用的。

三人一手交石一手交書。

“對了,高警長怎麽樣了?”廖梧還沒忘記高右德。

“你說他啊,沒事,高右德那人就是個倔得要命的大傻子,你別看他今天這麽低落,等明個他又能給你活蹦亂跳起來去跟楊先生鬥。”

徐添心滿意足地收起光石,與他們道別:“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啊。”

徐添一走,廖梧就湊到許仁身邊:“之前呂遷遷是不是說過手環有一個檢測功能?”

許仁只是撇了廖梧一眼,沒說什麽,只回一聲“嗯”。然後,他用手環掃一下這本書。沒多久,手環跳出來一行字:

『“百事通先生的百科全書”(未激活,不可使用)』

“所以真是道具。”

許仁點頭,他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說道:“未激活,看來現在還不能用,應該要等到永夜城這邊任務結束後回列車才行。”

“那就先收着吧。”許仁還沒反應過來,廖梧就從他手中把書抽走塞進背包裏。

随後,許仁看見廖梧換上一副嚴肅表情,以為廖梧要說什麽正事,許仁也跟着他嚴肅起來。結果廖梧下一句就讓他一下愣住了。

“你剛剛又沒睡?”

“這麽嚴肅就說這事?剛剛在想事還沒來得及睡罷了。”

“你看看你有啥事不能明天再想,這大半夜的能想出點什麽,這都幾點了,熬夜容易生病的……”

許仁頭往後一仰,雙手撐在床上:“你好啰嗦。”

廖梧靠過去手指輕輕點幾下許仁的肩膀:“你這不健康的作息習慣就得說說。”

“喲,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二位的雅興。”

聽這語氣,不用猜也知道是羅鈞。

兩人站起來。

“你來做什麽?”

“聽說有好東西,怎麽不叫上我啊?”

許仁嘲諷道:“只能招來別人厭惡的家夥,要怎樣才能讓別人喊上你啊?不過,為什麽每次有事你都能聞着味就過來了。”

羅鈞也似乎知道自己招人嫌,倒也沒說什麽:“好歹是隊友啊,一言不發獨自私吞不好吧?”

這家夥,只有有事的時候才能記起他們是隊友。

“這可不叫私吞,只能算買賣,用的又不是你的錢,憑什麽要求我們分享?”

羅鈞神色未變,卻猝不及防地向兩人沖去,雙手突然冒出刀。

廖梧和許仁反應迅速,也紛紛拿出武器。

只是一個瞬間,三人都定在原地。廖梧和許仁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而羅鈞腦袋被廖梧用槍指着,拿着刀的手被許仁用可變形材料變成的鐵鏈纏着。

三人僵持。

廖梧最先開口:“精靈小鎮圖書館你拿走了什麽?”

羅鈞一笑:“圖書館的話除了書籍擺放記錄還能有什麽?”

許仁眼神變得鋒利:“圖書館建館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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