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漁洲（5）

漁洲（5）

雨越下越大。

看到那條鯨魚，津百心中咯噔一下，直覺有什麽事不好，卻一時沒想明白。

正想再補一炮，船突然開始颠簸。

一個守衛報告：“津百小姐，船漏水了。”

漏水了？該死，肯定是那時候爆炸不小心波及到了。這裏已經不安全了，雨這麽大，船估計沒多久就要沉了。津百命令道：“換救生筏，先回去。”

她看向水兒沉下去的地方。人魚厭惡人類，如果有人魚來了，她肯定活不下去，我在擔心什麽？

“津全。”

“我不走。”津全這回仿佛下定決心，任憑守衛怎麽拉也拉不走。

“不如跟我走？”

是源孚的聲音，這個早在昨天就走了的女人現在卻奇跡般出現在這裏，慢悠悠地從她的船走過來。

津百瞟了眼，她是一個人來的。她聽說過源孚武力超群，可面對這麽多人她依舊是那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着實令她驚訝。

“我想這是我們海津自己的事。”津百不甘示弱地對上源孚的眼神，卻因矮了一截的身高莫名落了下風。

“就當賣森源部長一個面子。”

可惡，拿部長的身份壓我。

津百惡狠狠地瞪她，最終對其他人說：“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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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百等人與源孚擦身而過，源孚走到津全身邊。

“我不走，誰來也沒用。”

源孚摁着他的肩膀，強迫他轉過身，與自己對視。

津全看到的是一雙燃燒的眼睛，哪怕濃濃雨幕遮掩仍閃着亮光，那是獸的眼睛，裏面藏着殘暴與野心，不顧一切的果決，是津全從前不曾看透的真正的源孚。

“津全，你這樣算什麽男人。”源孚勾起嘴角，是個嘲諷的笑，“水兒已經死了，但是誰害死她的，你心知肚明。你要回去，害死水兒的真兇在那，津肯汗也在那，他是水兒唯一的‘親人’。”

津全仿佛要被她眼中的熾熱燙傷，他想躲閃，卻被源孚死死扣住。

“你要是再這麽懦弱下去，我看這未來部長的位置你也別想要了，你們部長看上去倒更想認津百當女兒了。你會讓海津部落落到惡人手中嗎？”

“所以，無論怎樣，你都必須回去。”源孚的眼神同刀般鋒利，“回去得到你的部長之位。”

源孚松開津全，恢複以前那個樂呵呵的模樣，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錯覺：“現在跟不跟我走啊？”

津全閉眼，再睜開時眼中已是堅定，他點點頭。

“嘿，源部長，介不介意再帶兩個？”譚彤和于新久走了過來。

木桶漂上小島，這個島是真的小，只一眼就能看到底，島上只有一棵高高的椰子樹。廖梧四個人爬上這座島。

在人魚襲擊前的幾天，廖梧從戴柯嘴裏聽說津鹹在秘密轉移武器庫的火藥，許仁結合小濱說過津百好幾天沒動靜的話，推測津百可能要做個大事，便和他們悄悄在津鹹要的那艘船的最底層藏了幾個木桶。

肯汗大叔被抓前，幾人就躲進船裏的木桶，跟着津百一起走。津百開炮的時候，幾人就不斷鑿船身，好不容易弄出一個窟窿，水進來了，他們也溜走了。

在這裏他們還遇見了一個熟人，實際上以前去水兒那喝水的時候也經常遇見。

當他們問連宋伊舟時，她只是高冷地回答“直覺”，一如當初在永夜城。

此時廖梧、許仁、白雙和她四人渾身濕漉漉的，天還在下雨。

這麽安排是有講究的，首先只有他們三人“友好”接觸過人魚，人魚還表現出對小孩子的好感，其次譚彤的道具“神奇的書”需要綁定才能交流，只有白雙和于新久綁定了。

沒錯，他們此時在這就是為了等人魚。

鯨魚的影子映在海面，自小島下方緩緩游過，水兒浮上水面，坐在小島邊緣，碧藍的魚尾一小節浸入海水，透明的鳍如同雙翼遮蓋在魚尾上，随着水流浮動。

水兒，不，如今該稱人魚首領。人魚首領轉頭看向他們，她指了指他們，在空中劃了個問號。

“是的，我們早就知道你是人魚首領了。”許仁回答她。

第一，許仁多次注意到水兒不同尋常的眼神，那不是普通人能發出的，反倒像久居高位之人的。第二，那只人魚給了他們鱗片讓他們幫忙找人魚首領，水兒觸碰後鱗片發燙，她自身體溫卻是涼的，這樣看是鱗片遇首領後産生的效果。第三，水兒的外貌和海津、森源的人都不一樣，和人魚卻很相似。

廖梧問：“作為首領，你為什麽要呆在海津部落？”

人魚首領知道連宋伊舟能看懂，對他們打手語，連宋伊舟就在一旁翻譯，聲音沒有一絲波動，充分展現了“我只是個沒有感情的翻譯機器”。

人魚首領：這是個複雜的故事。那年不知道為何最近一直安分的白霧突然活躍起來，引發了海底火山。我在淨化白霧的時候不慎被它污染，盡管災難已除，但我永遠地失去了我的聲音。

那時候的我實在太虛弱了，被海水沖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島上，又被肯汗大叔撿到。剛開始我曾回過族裏，他們以為我已經死去，選出了新的首領。

當時的場景真是太尴尬了。人魚族不需要我了，他們也無法接受一條說不了話的人魚成為他們的首領，于是把我趕走了。這一點我理解，如果新首領真的能夠帶領人魚族變得更好，我願意讓位給他，只是目前看來并非如此。

廖梧：“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人魚首領露出淺淺的笑容：我将回到族中，奪回首領的位置。

“先說說目前的情況吧。”外面雨沒停，源孚的船艙內很溫暖，她給大家倒了幾杯熱可可，“嘗嘗，最近新研究出來的。”

她用一種好奇的眼神打量譚彤和于新久：“你們為什麽想幫我們？”

“這可是我們的任務。”譚彤亮出了手環。

『三階任務：保護漁洲安全。』

“唔，你們外來人的東西可真稀奇古怪，之前也有外來人來過，可惜不是在海津就是在塔灣，硬是輪不到我們森源。”

源孚對他們說：“你們應該都知道海津部長抓人魚做實驗的事吧。”

衆人點頭。

“這件事不僅他在做，我的父親前森源部長以及現在的塔灣部長同樣如此，他們想要獲得人魚的能力，最終鏟除人魚。”

“或許你們會說，鏟除人魚是好事啊，這樣漁洲的人們從此就安全了，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膽生怕人魚什麽時候打過來。但不是這樣的。”

源孚拿出一張地圖，上面用紅筆圈出幾個地方，她指着這些圈圈：“我曾經從塔灣那淘來一個能測量異常能量波動的玩意，這幾個地方都曾發生過能量波動異常的情況，能量一旦發生波動，就會導致風暴、地震、海嘯等一系列災難，可當人魚游過後，能量恢複了正常。因此，我猜人魚有某種我們尚且不知道的、能夠消除災難的能力，而這種能力只有首領擁有，也就是說……”

“人類複制不來，所以人魚不能滅。”

源孚向後一靠：“而且那幾個老東西也根本沒安好心。”

“不是，你怎麽知道那麽多？”津全好奇。

“你應該問‘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源孚帶着笑意的眼神看着津全，“因為你太善良了，要是你知道了肯定會阻止他們的計劃，海津部長怎麽可能告訴你。”

“繞回來，據我所知，他們的計劃最早是塔灣部長提出的，他給了他們一本古書，上面記載着如何轉移人魚的能力。三人看似是為了守護漁洲，實際上一個個心懷鬼胎，都想着除掉對方，自己成為漁洲霸主。”

“漁洲不能成為一個人的掌中之物，只有各方均衡制約才能維持真正的平衡。”

“還有，塔灣部長給出的方法是需要活人獻祭的。”源孚冷笑，“依我看壓根行不通，他絕對在騙他們。”

塔灣部落中，守衛們正守護島上的高塔。俊美的塔灣部長走來，金色的頭發稍稍有些長了，在腦後成了一個小揪揪，耳垂上是一個白色珊瑚做成的耳墜，長長的三角銀色細鏈垂到他肩上。

守衛打開門。高塔裏是一個籠子，裏面關押着一條女性人魚。和其他人魚不太一樣，她鱗片蔓延到臉上，占據了臉上一大半空間，眼神瘋癫，全然沒有理智，一直不斷嘶吼着。

“誰把你拷住的？手腕都紅了。”塔灣部長拉起人魚的手，解開她的鐵铐。他眼底溫柔像是要溢出來，輕輕地揉了揉她的手腕。

他看向一邊的守衛，眼中笑意還未散去他問：“是你嗎？”

那守衛臉色霎時一片慘白。

他輕輕一揮手：“灣格，帶下去殺了吧。”

身後的男人拉走了那個守衛。

“不用怕，米娅。”塔灣部長隔着牢籠擁抱人魚，任憑她尖銳的指甲劃傷他的皮膚，鋒利的牙齒咬上他脆弱的脖頸，任憑鮮血流出，浸透衣物。

“我已經找到了你的首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