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漁洲(10)

漁洲(10)

經歷一番艱難,廖梧與許仁來到了津全的船上。

“所以說,誰去?”源孚問出這個問題。

用精靈樹葉複活白珊瑚的提議是許仁提出的,因此他和廖梧自然會去。

人不宜多,幾位部長需要在船上坐鎮,而白珊瑚是人魚族的聖物,最後使用它也需要人魚首領。

最後,除了許仁兩人,便是譚彤三人和人魚首領了。

廖梧道:“準備一下,我們立刻出發。”

在所有人都離開這一小塊臨時聚集處後,白雙叫住了于新久。

白雙語氣緊張,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于姐姐。”

于新久微微躬身:“怎麽了?”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還是覺得瓦妮莎姐姐不是譚姐姐殺的,你聽過我的推論,我認為那沒問題,你是不是……”白雙咬咬下唇,猶豫着要不要說出最後那句話,最後她還是說了,“太固執了點。”

于新久什麽都沒說,只是嘆了口氣。

見到于新久的反應,白雙似乎明白了什麽,她以一種迫切的不可思議的語氣道:“你是相信我的,對嗎?”

于新久近乎溫柔地撫摸白雙的頭,神色卻是與之不符的果斷和堅決:“雙雙,你還小不明白。”

白雙确實還小,可比起同齡人,她已經早熟太多:“我的确不明白,但肯定不是年齡問題,明明我們三個原本能相處得很好……”

“不。”于新久打斷她的話,“雙雙,你要知道,譚彤跟我們從頭到尾都不是同一種人,即使瓦妮莎沒有出事,我們也不可能一直相安無事。光明與黑暗中的人不會站在同一邊,我也絕不會和像她這種人友好相處,這是一種溝壑,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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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雙不贊同地搖頭:“你到底為什麽這樣覺得,于姐姐?”

于新久沉默良久,然後她慢慢轉身,往前走了幾步,面朝那個算不上強烈的太陽。在白雙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于新久開口了。

“因為我追求的,是絕對的光明。”

白雙以極低聲音自語:“可是,哪有絕對的光明?”

除了大型的驅趕海怪的炮彈,塔灣部長還帶了小型的。廖梧扛着炮筒将炮彈向海怪們發射出去,同時朝遠處丢了幾枚閃光彈。深海魚類大多具有趨光性,這點在沒有理智的海怪身上則體現得更為明顯。

只是片刻,廖梧就清掃出一條通往海裏的通道。

但只有一會兒,很快它就又會被海怪占據。

廖梧和許仁排在最後下海。

突然,有個東西快速地對着廖梧飛來。廖梧側身一躲,一個飛镖打在他旁邊,随後更多的飛镖飛來。

而許仁也被一個從暗處沖出的男人纏住了。

通道即将消失。

廖梧把精靈樹的葉子塞進離他最近的譚彤手中:“你們快走!”

譚彤知道事情緊迫,倒也沒說什麽,直接拿了葉子就走。她一離開,那條通道就被密密麻麻的海怪堵住。

他們下不了海。

扔飛镖的人走了出來,這人廖梧見過。

許仁冷冷地盯着面前的範培泊:“你們早就盯上我們了吧,從捕撈魚比賽那晚我們在房間碰見你的時候?”

範培泊不可否認地點點頭,緊接着他再次沖上來。

爬到船上的海怪越來越多,再這樣下去,他們不得不使用一些蠻橫措施。

“津全!”源孚喊了一聲。

津全猜到她想做什麽,然而他已經不是從前的津全了。

于是,他退到源孚身後,拿出自己的弓弩,源孚就在這時拔出了她的彎刀。

塔灣部長看到了米娅,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米娅就毫不留情地把他撲倒,指甲割過他的脖頸和肩膀。

她舉起一只手,似乎想要剝開他的胸膛,撕碎他的心髒。

塔灣部長沒有反抗。

他幾乎溫順地躺在那裏,一只手撫上米娅布滿鱗片的面龐。

他說:“米娅,你這回真的要殺我嗎?”

米娅似乎不為所動。

她落下手,他閉上眼。

可不知為何,米娅的手偏了,她刺穿了他的肩膀,把他扔到一邊。

強烈的撞擊力讓塔灣部長頭有點暈眩,他看不到米娅,卻笑了:“這是驚喜嗎?米娅。”

孟伍菲躲到戴柯後面,她剛剛險些就要失去自己的鼻子了,現在還有些後怕呢。

“喂,阮平現在怎麽辦?”戴柯一邊護着身後的孟伍菲,一邊抵抗海怪的攻擊。

阮平的項鏈被海怪弄斷了,他正把鏈子在手腕上纏好,項鏈上的挂飾被他握在手中。然後,他擡頭看了一眼海面上的那團白霧:“就是它吧……”

“啥?”孟伍菲不理解。

“伍菲,你的炮借我。”

孟伍菲頭搖成撥浪鼓:“不行啊,阮哥,那個炮會傷到它們的。”

“不會,先給我,待會再解釋。”

阮平把那火箭炮對準了白霧,發射出去,炮在海面炸開,白霧的身影搖晃幾下,好像淡了幾分。

“哇哦。”孟伍菲明白了。

她拿出那個抽簽筒,嘴裏念念有詞,她看着自己抽出的那個簽,得意地笑起來:“這回看我的!”

那個刻着“爆”字的簽落在海上,熾熱的波浪伴随着巨響湧上天空。

白霧消散,樂聲停了。

“當時你看到虛弱的廖梧,覺得這是個機會,你認為你和你的隊友能殺了我們。”許仁一低頭,躲開範培泊的刀刃,手中的揮向他,“奪得我們的積分。”

刀被範培泊抓住,血從他手中流下,可他仿佛沒感覺一般抓得很死,許仁動了幾下沒能抽回。

他并沒放開武器,這種情況下放手可不是一個好選擇。

“沒錯。”範培泊承認,“而且我們有把握,我們觀察你們很久了。”

在範培泊的刀刺向許仁的時候,許仁右手——也就是抓着武器的那只手——向下一滑,手肘一擡,帶動着範培泊的左手,夾住範培泊的右胳膊,同時左手抓着他的右手。

這樣一來,兩人一時間都動彈不得,僵持在原地,默默比拼力氣。

即便如此,範培泊依舊冷靜:“我知道像你這種可變形材料一般都有一個弱點,你的是和別人接觸時,就無法再次變形,對吧?”

他說的沒錯,看來他的确觀察了很久,這一點可不好判斷。

許仁的眼神更加警惕。

他嗤笑一聲:“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

許仁眼角的餘光瞟向廖梧那邊。

嚴重凡速度快極了,廖梧甚至沒時間去拿武器,每一次的反擊都會被他輕而易舉躲過。在他接連不斷的攻擊下,廖梧只能不斷退後。

而這裏位于船的邊緣,海怪還在不停爬上來,有幾只已經觸碰到廖梧的腿,在他腿上割開一道道傷痕,可廖梧分不出心去管它們,只能暫且忍受疼痛。

也不知道那些海怪劃到哪一處,廖梧忽然腿一抽,倒在地上,嚴重凡的刀劈下來。

廖梧一滾,沒讓嚴重凡傷到要害,只有腹部側方被劈到。

他一時站不起來,嚴重凡的刀又來了。

廖梧的情況很不好。

許仁松開左手,拿出那把槍對準嚴重凡——那是廖梧的槍。

“他的槍怎麽在你這?”範培泊稍稍驚訝一下,不過他立刻又恢複冷靜,“不,這沒用,你根本不會用槍。”

許仁沒理他。

範培泊的右手能夠小範圍活動了,他把刀捅進許仁的腹部,使勁地轉動幾下,想逼迫許仁放下槍。

許仁疼得流汗,他用力咬住下唇,槍還緊握着。

他腦中浮現廖梧的話,是廖梧把槍交給他的時候說的——

“許仁,相信自己。”

子彈射出,準确無誤地穿過嚴重凡的腦袋,嚴重凡倒下,落入海中。

範培泊已經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了。

此刻,被範培泊抓住的那部分刀刃恰巧對準他的臉,許仁對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可稱得上嘲諷。範培泊腦中警鈴大作。

下一秒,刀刃飛出,範培泊沒防備,刀刺進他的臉,他捂臉大叫。

這是一把彈道刀。

可變形材料不與範培泊接觸後,許仁立刻變換樣式,把範培泊踢倒,按住他,在他身上連捅幾刀。

最後許仁起身,跌跌撞撞靠在船壁上,拔出插在腹部上的刀丢在一旁。沒有了腎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劇烈的疼痛傳來,許仁再也站不住了,他慢慢滑落在地。

不曾想範培泊還沒死,他艱難站起,手中拿着刀想給許仁最後一擊,許仁無力反抗。

“許仁!”擺脫了海怪的廖梧趕來,殺死已是強弩之末的範培泊,半蹲在許仁面前。

許仁看到廖梧關切且不知所措的眼神,看到他仍在流血的傷口,不知為什麽他反而笑了起來。

明明自己也傷得那麽重。

那時候他告訴廖梧有人在盯着他們,原本只是想提醒廖梧,卻沒想過他直接給出了他的槍。

那會廖梧說:“槍你拿着,如果他們真在觀察我們,我想他們不會給我拔槍的機會,所以,我想給你。”

他不會用槍,廖梧知道,可他還是給了。

那是廖梧的武器,戰士寧死也不會交出自己武器的。

他給了他一個承諾,盡管他沒說。

許仁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他拽着廖梧的衣領,将他拉下來。

然後,他吻上他的唇。

“你之前說的,我答應了。”

海浪陣陣翻滾,将道不盡的血與愛潛藏于海,心跳與海浪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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