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原來他有病啊，他是因為有病才會選擇和我分開的嗎？是因為這個嗎？煙藍愣愣的，眼睛瞪着天花板。突然歇斯底裏叫了起來：“桃紅，我恨你，你騙我……有什麽是不能一起面對的嗎？！只有我像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你以為這樣就是愛我嗎！錯了，我告訴你，大錯特錯！我恨死你了，你是個懦夫！你只知道逃避！你竟然想和我分開……”

煙藍現在沒有了眼淚，怒上心來，開始砸東西，砸了一會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神的，喃喃自語：“所以是怕我嫌棄你嗎？我這麽愛你，怎麽會嫌棄你。怕連累我？可是你看看我現在不人不鬼的樣子，哪裏好過半分。你錯了，你桃紅原來也會做錯事，你桃紅要麽不做錯事，要麽做錯的就是要命的事……”煙藍笑了起來，“給你個機會吧，桃紅，我再給你個機會，當初你沒接住，現在別又錯過了。”

煙藍站了起來，給江小姐打了個電話，道了歉，說他已經結婚了，不能和她結婚了。然後将身上的衣服拍幹淨，眼淚擦幹，笑了笑，出門了。

他去了三樓的陽臺，打開門，那裏面黑漆漆的，四處都是黑布，他拽開了一側的黑布，冷淡的月光照了進來，陽臺上頭仍然是黑色的，一些腐爛的樹葉，一層一層堆疊着，遮了光。

天空淡淡的藍色暈染着，使得這個透明的房子，像是水族館裏的玻璃器皿，裏面裝着兇猛危險的畏光的魚。

煙藍在那把沾了灰的藤椅上坐了下來，那些圍繞在陽臺邊上的植物，早就死了，甚至連根莖都不見了，只剩下幾個空空裝着硬泥板的盆。

煙藍看向另一把藤椅，他記得自己和桃紅經常在這裏背書，也是在這裏，偷偷接了第一次吻。

煙藍想着，微笑着，将脖子裏的琥珀色墜子拿出來，低頭，親了親，又将手上的戒指親了親，然後起身走了。

桃紅會和他結婚的，他是愛他的。

門外那些人，仍然在忙活着，只是看樣子已經快搬完了，那堆火也快熄滅了。

滅了好，都燒了好，燒了幹淨，将那些恍恍惚惚的過去，那十幾年恐懼的、游離的、不完整的自己，也燒掉吧，現在他是自由的，是自己的，他不需要對得起任何人——他該去追他的幸福了。

車子一路向下開着，一邊是山，一遍是海，煙藍把車窗都打開了，風呼呼的吹着，路燈暖融融的橙色，配上黑色的夜，是一種親切感，他曾經好幾次和桃紅走過，沿着海岸線，漫無目的的走。

海邊仍然沒有什麽人，那些之前看着獠牙般吓人的黑色礁石，現在似乎也只是軟軟的海綿。

耳朵裏只剩下風聲，那風嗚嗚的拍打着煙藍的袖子，又從領口吹進去，直吹到心裏面去，溫暖的。

握着方向盤的兩只手，青筋突起，上面的的戒指亮得驚人。

“砰！”

車子砸在了礁石上，煙藍又聽見了海浪一起一伏的聲音，那麽清晰，像桃紅在他的耳邊微弱的呼吸，臉上有溫熱的血液流了下來，是桃紅在摸他的臉吧，煙藍恍惚想。

月光挂在深藍的天空上，一明一暗，車子裏面也是一明一暗，唯有那兩個戒指，越來越亮。煙藍笑了笑，艱難的擡起手，血淋淋的，戒指上沾上了血，他的？桃紅的？分不清——不需要分清。

“煙藍和桃紅要永遠在一起。”這句話在他的腦海裏響了起來，是桃紅在念，他又在笑他了。

那鎖掉了嗎？他問。

不會掉的，挂得牢牢的。他說。

後記

今天白無常去收押了眉目清秀，形容清麗的男人，穿着喜服，喜氣洋洋的。一看見他就笑，叫他桃紅。白無常不知道桃紅是誰，只是看見那個男人，心突然有些刺痛，仿佛燒了魂魄。

可是一瞬，就消失了。

再刻骨銘心的痛，也抵不過一碗孟婆湯，該忘的，忘了，不該忘的，也忘了。

白無常給他扣上手铐，也朝他笑了笑，只說：“上路吧。”

那男子愣了愣，跟在後面，看見了他頭發上別的白玉簪子，笑着說：“這簪子真配你，是誰送你的嗎？”

白無常擡手摸了摸，神情有些惘然，道：“大概是一個故人。”

那男子突然紅了眼眶。

白無常把他送到奈何橋，他卻抵死不喝孟婆湯，最後他讓幾個小鬼按着，給灌了下去。

而他，就在邊上冷漠的看着。

這世上總是有一些多情人，死都死了，卻割舍不掉一些感情，哪怕做了鬼也要鬧，他不是沒見過。相反，他見得多了，也就漠然了。

生生死死，忘掉，記起，再忘掉，就再也記不起來了。

記不起來也好，索性全忘了，畢竟有些事情在不該記起來的時候記起，是讓人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