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哭了

哭了

季音腳步恍惚，踩着點進了電影院，一個人找了邊緣位置坐下來。

這部電影有些情節老套，但敘述手法和适時插曲還是蠻會抓人心的。六人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歡喜中夾雜着一絲雞湯，搞笑裏交混了一抹眼淚。

電影期間，有不少觀衆落了淚。季音前面的女生還把一包紙抽了見底，她的男朋友更是把她摟在懷裏安慰。

季音很安靜地看着。

電影結束了，大家紛紛出了電影院。季音沒動，等到電影院剩她最後一個人，才緩緩起身。

她慢慢走到外面。夜幕早已深下來，華燈初上，來往車輛川流不息。

季音揪着吊帶，低頭往家的方向走。

驀然地，一個小女孩跑到了她跟前，季音被迫停住腳步。

小女孩紮着羊角辮，兩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音，倏忽綻開笑容。

“你一定就是那個長得漂亮的姐姐吧！”小女孩把籃子遞給她，那籃裏是開得正盛的各色洋桔梗，“這是有人托我送給你的。”

“……”季音怔住，“謝謝。”

接過花籃後，小女孩一瞬間又跑得沒影了。季音垂目，看着洋桔梗染上街邊五顏六色的燈光，更顯嬌豔欲滴。

洋桔梗裏夾着一張卡片，正面是熟悉的油畫風，背面上是兩行字。

“對不起學妹，事發突然，無法赴約，泥首謝罪。

洋桔梗賠禮，望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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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音其實沒有特別喜歡的花。因為當初知道顧歲喜歡洋桔梗時，為了和他有更多共同話題，她随口說自己也喜歡。

她定定看着那張明信片，手不自覺劃過那花瓣。

什麽啊。

季音眼裏蕩開縷縷柔意。

那就……收下吧。

這束洋桔梗到底不能留在家太久，容易被季蓉捕捉到蛛絲馬跡。季音到家裏把花插進空的塑料瓶裏，注滿水。

略提心吊膽地留了一晚上，花朵仍嬌豔盛放。季音又對着洋桔梗欣賞了好一會，才依依不舍地交給許又照看。

許又還眨眼笑着調侃她，是不是有豔遇了。

見季蓉還沒回來，季音就又跑去找顧歲了。

這次提前，就沒去學校了，她再次去了明信片那個地址。

她想知道，顧歲更多的事。

沿路行，那麽巧的，季音又在那個街心公園看見了顧歲。

他穿了件黑色風衣，定定沐浴在春光裏，發梢變得輕淺，如星河般漂亮的眼睛望着遠方。

本就雪白的肌膚經陽光一照，更是恍若透明，純潔如紙。

季音快步跑上去，顧歲發現她的存在，嘴角含笑地看她跑過來。

她站定，仰起頭看她。梨渦微綻，濯濯眼眸裏卻帶着些閃爍的情緒:“顧學長，你……”

季音卻又止住話頭，她不确定顧歲願不願意和她說原因，亦或為私事。

她話鋒一轉:“你不知道，那個電影好好看的，你沒來看太可惜了。”

顧歲低頭，仍是那副笑眉笑眼的模樣:“是嗎，那也真可惜。”

季音默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顧歲細密眼睫微彎:“我昨天不小心放了學妹鴿子，學妹願不願意給我個補償的機會？”

她錯愕，緊接着感到左手被人微微牽住。

季音只聽到大腦裏轟的一聲，她好像當場死機，任由他動作。

像是曬了太陽的緣故，他手掌帶着溫暖，如三月春風，和熙得讓季音着迷。

顧歲牽着季音來到了街心公園深處。

又是那片湖，一眼生機盎然裏，與衆不同的是，草坪上擺了架鋼琴。

季音露出困惑:“這裏……怎麽會有鋼琴？”

顧歲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徑直走到了鋼琴旁邊，然後慢條斯理地敲起琴鍵。

樂音徐徐流出，季音立刻聽出，是從你的全世界路過裏的插曲。

曲調憂傷，在電影裏又恰逢其時地響起，動人心弦，很容易俘獲觀衆的眼淚。

季音呆呆矗立着。

她淚水莫名決堤時，顧歲瞬間慌亂起來。

音樂中止，他面露惶色，手忙腳亂地安慰起季音。

一向游刃有餘的顧歲此刻如失去方向的落群之雁，完全束手無措:“學妹……別哭啊，我錯了……我不彈了不彈了……那我們再去看一遍電影好不好，這次我等你……嗯？”

季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哭了出來

，但見到顧歲這驚慌失措的表情，也忍不住破涕為笑:“……唔……”

顧歲心微微放了下來，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給季音，看她低頭擦眼淚。

後知後覺的尴尬湧上季音的腦門，在喜歡的人面前丢臉，簡直太丢臉了。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哭了。上次哭，還是江天南和季蓉還在一起時，她多吃鄰居家一塊糖被季蓉數落。

她擦幹了淚水，眼圈還紅着，微微捂住眼，不好意思讓他看見。

顧歲恢複往日那般和顏悅色，他眼裏盛着溫柔笑意，眉眼挂春:“學妹，還難受嗎？”

季音聽到這話，手放下了一點，聲音微啞:“不了……”

“我有罪，下次再陪學妹去看，學妹願不願意賞臉？”語氣溫軟，像哄小孩一樣。

然而季音小朋友就很吃這一套，她驟然擡頭，在梨渦裏眨巴着眼:“真的？”

“真的。”他言笑晏晏。

季音真正綻開笑容，如春桃怒放，明豔招搖:“那說好了。”

等到眼睛與平常無異了，季音才回家。然而這一次，迎來了血雨腥風。

她上樓後，發現門口呈打開的樣子，心猛的一緊。

季音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關門，換鞋，出了玄關。

季蓉正坐在沙發上，望着她，表情不冷不熱，端着的是興師問罪的架勢:“去哪了？”

季音微垂下眸，聲音平淡:“和許又去圖書館了。”

高跟鞋落地聲響起，季蓉一直沒換鞋。季音指節微顫，緊接着一個耳光甩到了她臉上。

“季音！”

季蓉聲音是實實在在咬着牙的，混夾其中的滔天怒火，季音聽得一清二楚:“你撒起謊來倒是和江天南沒什麽兩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說什麽去圖書館其實壓根就是出去玩！還有說參加學習社團，實際上每天都晚去，天天耍這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很驕傲嗎？！”

季音頭被打偏一邊，疼得腦袋有些嗡鳴，面對這些話，也只保持着緘默。

季蓉後退一步，努力在胸腔裏穩住一口氣，:“你想知道我怎麽懂的嗎？你王阿姨告訴我，你每次周末回來都是一個人，和許又一起學習出來，為什麽不一起回來？說明你們兩個根本不是一起去學習的！我問了言戍的朋友，讓她幫我調了自習室裏面的監控，發現你前面的時間壓根不在那裏！還有，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社團裏只用打卡十天嗎？這一周，你不回家，又幹什麽去了！”

長篇大論的控訴，仿佛季音的罪行罄竹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