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從雷麗娜家出來到停車場,周瑾看看手表,已經是午夜一點十五分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周瑾終于回到家。

她将車緩緩駛入車庫,随着升降門的緩緩下降,車庫內的燈光逐漸熄滅,她打開了通往屋內的門。

進入廚房,打開了廚房的燈後,周瑾反手鎖上了通往車庫的門。

打開冰箱,周瑾拿出一盒牛奶,倒入一只透明的玻璃杯,端着杯子穿過走廊,走進客廳,突然,她被吓了一大跳。

沙發上,一個黑影靜靜地坐在那兒。

周瑾手中的杯子差點滑落。

“啊,天哪!”周瑾驚呼,她的心跳急速加快。

黑影緩緩站起身,打開了旁邊的落地燈,溫暖的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竟然是盛道遠。

“是我,周律師,”盛道遠說,他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很抱歉這麽晚來打擾你。”

周瑾端着牛奶站在那裏,手開始發起抖來。

“你怎麽進來的?”周瑾問,她試圖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後門沒鎖,”盛道遠簡單地回答。

“不,不可能沒鎖。”周瑾立刻否認。

盛道遠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把它撬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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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死我了。這幾天你去哪兒了?”周瑾責備道。

“碧水。”

“你去那兒幹什麽?”

“看我姐姐。”

“越獄就是為了去看你姐姐?”周瑾難以置信。

“是的,周律師。我非常想她。”盛道遠回答。

“你知道蘭欣被害嗎?”周瑾直截了當地問。

“知道,我聽說了。”盛道遠臉上的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是你殺死的她嗎?”周瑾繼續追問。

“不是。”盛道遠一口否認。

“但是,他們在現場發現了一把你的錘子,你知道嗎?”周瑾的語氣變得更加嚴肅。

“知道。”盛道遠平靜地回答。

“上面還有你的指紋?”

“聽說了。”盛道遠依舊保持着平靜。

“這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

“除了你和夏依然之外,你還給過誰你家裏的鑰匙?”

“我沒給過任何人,我老婆應該也不會。”

“房子外面哪裏還藏有備用鑰匙嗎?”周瑾繼續追問。

“沒有。”

“那麽你的錘子怎麽從車庫裏跑出來的呢?”周瑾的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嚴肅。

“我也不知道,周律師。”盛道遠聲音低沉,顯得有些沮喪。

“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有多糟糕嗎?”周瑾問。

“我知道。”盛道遠的回答依舊平靜,但眼神中有明顯的焦慮。

“你幹嘛要幹越獄這種蠢事?”周瑾不解地問。她直視着盛道遠,試圖從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剛才我說過了,我要去看我姐姐。”盛道遠重複着之前的理由。

“看她幹嘛?”周瑾追問,她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盛道遠的目光避開了周瑾的直視,含糊地說:“有事。”

“什麽事?”

“私事,周律師。”盛道遠仍然拒絕透露更多信息,這讓周瑾感到了一絲挫敗。

“盛先生,你不能總是用‘私事’來回避我的問題。”周瑾的語氣變得嚴厲,“如果你希望我幫助你,你就必須坦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我們是一條船上的,我們是合夥人,明白嗎?”

盛道遠擡起頭,與周瑾的目光相遇:“我從來不願意成為別人的合夥人。”

“那你願意面對更嚴重的後果嗎?”周瑾嚴厲地說,“你真的認為逃避就能解決問題嗎?還是你願意上刑場,覺得上刑場挨槍子很好玩?”

“當然不覺得好玩。不過話說回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盛道遠的态度表明他似乎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盛先生,沒有什麽是躲不過的,除非你選擇放棄,除非你不想躲。”周瑾反駁。

盛道遠深深嘆了一口氣,看起來無奈又疲憊,他說:“但是,周律師,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有時候你不認命又能怎麽樣?”

周瑾說:“你上星期三越獄之後,一直在碧水嗎?”

“是的。今晚剛回雲城,我認為應該來找你。”

“你是在什麽地方看到我的電視講話的?”

“什麽講話?”盛道遠顯得有些困惑。

“你不是因為看到了我在電視上的講話才來找我的嗎?你沒看新聞?”

“我為什麽要看新聞?”盛道遠又問。

“你沒有看我的電視講話?”

“沒有啊,我這幾天都沒看新聞。”

“那你為什麽來找我?”

“你不是我的律師嗎?我覺得我應該來問問,我的案子現在究竟進展如何了。”

“案子進展好極了,盛先生。雲城的每一位警察都準備一看到你就當場擊斃你。他們認為你殺害了兩個人,他們知道你越獄了,而且,他們還知道你帶着一把鋒利的匕首和一根電棒,你仍然帶着那把匕首嗎?”

“是的。”盛道遠的聲音低沉。

“在哪兒?”周瑾問。

“在車裏。”盛道遠回答。

“什麽車?”周瑾警覺地問。

“在路邊撿的。”盛道遠輕描淡寫地說。

周瑾眉頭緊鎖:“你又偷了一輛車?”

“是的。”盛道遠承認。

“你真是太棒了。”周瑾諷刺道。

“我需要一輛車。”盛道遠聳聳肩說。

“車在哪兒?

“我将它停在你家外邊的那條街上,我不想堵住你的車道,因為我知道你得把自己的車開進車庫。”盛道遠解釋。

“謝謝你,你想得可真夠周到的。”周瑾哭笑不得地說。

盛道遠沒說話,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兒。

“我希望你去自首,”周瑾說。

“不行,不行,我不能去。”盛道遠立刻拒絕。

“如果你沒有殺害你妻子……”周瑾試圖說服他。

“我沒殺她。”盛道遠打斷她。

“如果你沒殺害蘭欣……”周瑾繼續說。

“我也沒殺她。”盛道遠沒有絲毫猶豫。

“那你東躲西藏的,這怎麽解釋?”

“我沒東躲西藏,周律師。”盛道遠否認。

“那你在做什麽?”周瑾追問,她想要弄清楚盛道遠的真實想法。

盛道遠一言不發。

“盛先生,你妻子夏依然在三月二十五號下午來找我幫忙,說你頭一天晚上家暴她,她準備和你離婚。而且,她還去派出所報了案,要求警方拘留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解釋一下她為什麽要控告你?”周瑾問。

“我不知道。雖然我們有時也會發生争吵,但是我們感情很好,我很愛她。我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是她說她不想經歷生孩子的痛苦,我也舍不得讓她吃苦,所以我就都由着她。我那麽愛她,平時連家務活都舍不得讓她做,我怎麽可能家暴她?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我也實在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忽然這樣做,也許她有什麽苦衷吧。”盛道遠說。

“夏依然被害那個星期的星期一你在碧水,是嗎?”

“是。”

“你是在晚上離開家的?”

“是的。”

“在你們發生了争吵後?”

“是的。”

“你們吵得很厲害?”

“是的。”

“你們為什麽争吵?”

“這……這……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也記不清了。”

“你去碧水為什麽沒走高速?”

“因為我得先去南嶺鎮的老家取一些東西,所以我就沒走高速公路。”

“你去碧水找于昊,然後又去看你姐姐……”

“是的,但是他們沒在,都沒在。于昊沒有按時回來,我姐姐也去金沙溫泉療養了,她有嚴重的風濕病,每年都要去那兒住幾個月。”

“你去之前沒有電話聯系過嗎?”

“于昊是頭天聯系好的,他說他正在雲隐山徒步,但他最遲星期一中午會回碧水。但是等我到碧水給他打電話,他又說臨時有事要到下午才回來。事實上,他到晚上仍然沒有回來。至于我姐姐,我們固定的一個星期打一次電話,每次我都是直接就去了,不會提前打電話。我也沒想到我姐姐會提前去了金沙溫泉。”

“于是你給你的另一位生意夥伴打電話……”

“是的。他也是我們徒步聯盟的會員,他叫吳一辰。”

“他就住在碧水?他和你也有生意往來?”

“是的。”

“然後你就開車前往和曦古鎮和曼裏海灘?”

“是的。”

“為什麽?”

“我告訴過你了。我在等于昊回來,很無聊的,所以就去那兒看看。”

“為什麽你的手機打不通?”

“說來也真是奇怪,我好好地在街上走着,忽然手機就莫名其妙地脫手甩了出去,我撿起來一看,顯示屏都碎了,黑屏了。那兩天真的倒黴透了……”

“有這麽巧嗎?”

“就是這麽巧!不是說繩子專挑細處斷嗎?我終于相信,人倒黴的時候,就是喝口涼水都會碜牙。”

“星期一晚上你在哪兒?就是你妻子被害的那個晚上?”

“在碧水。這我也告訴過你了。”

“晚上你做了些什麽?”

“我就呆在酒店看電視,哪兒都沒去。”

“你住的酒店叫什麽名字?”

“希樂頓酒店。我原本計劃住我姐姐家的,但是她沒在家,我也沒地方去。”盛道遠的聲音有點兒沙啞。

“你越獄後為什麽要去碧水而不是其他地方?”

“我想去看我姐姐。”

“盛先生,”周瑾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嚴肅地說,“你又開始不配合了。”

“對不起,”盛道遠看起來很焦慮,“周律師,有些事情很複雜,有些情況你也不了解。”

“既然我不了解,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盛道遠避開了周瑾的直視:“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是不能說,周律師。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那你告訴我,”周瑾迅速回應。她靠近了一些,試圖捕捉盛道遠的每一個字,“你到底發現了什麽,盛先生?”

盛道遠輕輕搖了搖頭,一個字都不回答。

“雷麗娜認為你發現了一些事情,你究竟在隐瞞什麽,盛先生?”

盛道遠仍舊默默坐在沙發上,眼睛空洞地凝視着周瑾。仿佛在思考着一些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事情。

“既然兩起謀殺案都不是你幹的,你就沒必要隐瞞什麽,盛先生。”周瑾說着站起來,“和我一起去派出所吧,我要趁別人開槍打碎你腦袋前,帶你去主動投案自首。你說呢?跟我去自首吧?”

盛道遠耷拉着頭,深陷在沙發中,對周瑾的話足足思考了兩分鐘,客廳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周瑾靜靜地站在一旁,目光緊緊鎖定盛道遠,等待着他的回應。

終于,盛道遠點點頭,站起身來。

忽然,這家夥掄起鐵錘一般的巨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周瑾的頭部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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