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陳隊長,我是周瑾。”
周瑾從雷麗娜那兒回到家,立即拿起手機給陳啓明打電話。
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已經是淩晨零點二十分了。
電話響了半天陳啓明才接。
“誰?”陳啓明問。他的聲音含含糊糊,就象嘴裏塞了個熱包子似的,聽起來睡夢正酣。
“我是周瑾。”周瑾說。
“誰?”陳啓明迷迷糊糊地問,似乎還沒完全清醒。
“周瑾。”周瑾稍微提高了聲音。
“哦,哦,是你,”他的聲音漸漸變得清醒,“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周瑾估計他這會兒大概是在看手機上的時間,或者是看腕上的手表。陳啓明有戴手表的習慣嗎?周瑾忽然想不起他是否戴手表。
“陳隊長,我剛剛和雷麗娜進行了一次有趣的談話。”周瑾有些興奮地說。
“誰?”
“雷麗娜。”周瑾重複。
“雷麗娜?這是個什麽人?”陳啓明迷茫地問。
“我還以為你們早就追查到她了呢。”周瑾有些驚訝,她以為警方已經注意到了雷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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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現在都十二點多了,半夜三更的,我睡得正香呢,如果你對我們的工作有什麽……”陳啓明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悅。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隊長。雷麗娜和趙德文是情人關系。陳隊長,這是導致蘭欣和趙德文離婚的直接原因。”
“哦?”陳啓明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驚訝,他開始認真起來,“還有別的嗎?”
“有,而且很重要,要不我也不會半夜三更地打擾你。”周瑾說。
“講給我聽,”陳啓明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現在聽起來有些急切了。
“今晚雷麗娜和我聊了曼陀羅,”周瑾開始了她的敘述,“我懷疑這可能是解開整個案件的關鍵線索。”
“曼陀羅?”陳啓明重複着這個詞。
“是的,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雷麗娜還提到了一個會所,一些油畫,還有曼陀羅,所有這些事情都似乎同整個案件有着某種聯系。而且她還提到了陸瑤華,說陸瑤華是個瘾君子,這可能是另外一個我們需要調查的方向。”周瑾繼續說。
“陸瑤華是誰?她和這個案子有什麽關系?”陳啓明問。
周瑾緩緩講了起來,她把一切都告訴了陳啓明。俱樂部、油畫、曼陀羅……所有的事情。
陳啓明一聲不吭地聽着……
周瑾敘述完畢,陳啓明仍舊沒有出聲,周瑾心想他可能是睡着了,或者在深思。
“陳隊長,”周瑾輕聲呼喚,試圖喚起他的注意。
“我在聽,”陳啓明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沉默。
“你怎麽看?”周瑾問,她急于知道陳啓明的想法。
陳啓明沉吟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看來我們應該找于昊來問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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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星期,因為盛道遠的案件,事務所在無形中彌漫着一種略為沉重的氛圍。
而對于周瑾來說,這兩天更是漫長和難熬,她在等待警方找到于昊的消息,焦慮和期待交織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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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早上,周瑾在林草局為一個客戶辦完過戶手續,時鐘指向了十點二十五分。
周瑾匆匆走進事務所,卻發現接待室裏,一對名叫張詠瑜和何佳惠的夫婦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
“周律師,你終于回來了。”
看到周瑾進門,張詠瑜連忙迎上來,急切地說,“我們一直在等你。”
張詠瑜是她的一位資深客戶的表親。這位客戶父母早亡,自己一生未婚,沒有任何直系親屬。客戶去世後,張詠瑜和他的妻子便三天兩頭地打電話給周瑾,急切地想通過周瑾的事務所幫忙,獲得他們的遺産份額。
每次周瑾都在電話中告訴他們同樣的話。
每次周瑾都得給他們解釋十多分鐘。
而現在,他倆仍然死活不相信周瑾的話,好象周瑾故意欺騙他們,剝奪他們的“合法”繼承權似的,周瑾不得不耐着性子同他們當面解釋了将近一個鐘頭。
“我理解你們的急切,但遺産分配必須嚴格按照法律程序進行,需要時間。”周瑾說。
“你每次都這樣說,拖拖拉拉的,叫我們怎麽相信你呀。”何佳惠生氣地說。
她面部扁平,原本烏黑靓麗的頭發散亂地束在腦後,仿佛她今天早上起床後忘記了梳頭,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分配遺産前,這些程序确實一個都不能少,”周瑾耐心地重複。
“幹嘛弄得那麽複雜?我老公确實是文煥表叔的表侄,這一點兒都不假啊。”何佳惠說。
她的丈夫張詠瑜同樣外表平平。他局促地坐在那裏,雙腿緊緊并攏,給人一種他急切需要上衛生間的感覺。
他坐在妻子身旁,每當妻子開口說話,他便“嗯,嗯,嗯”機械地點點頭,顯得十分順從,活脫脫一副典型的婦唱夫随模樣。
“我在電話中已經跟你們解釋過幾次了,”周瑾說,“分配遺産之前先要檢驗遺囑,通知其他繼承人,通知債權人,還得先把稅交清。”
“兩個星期前你就這麽說。”何佳惠說,張詠瑜在旁邊點點頭。“文煥表叔三月十三號死的,到現在為止已經馬上一個月了,可我們仍然一分錢都還沒拿到。”
“我告訴過你們……”
“那麽多錢,”何佳惠說,“周律師,你說,我們怎麽可能不着急?我們等着這筆錢有急用呢。”
張詠瑜連忙點頭稱是。
“銀行存款共有四百二十萬元,”周瑾說,“還有房産、家具、收藏品等等,我們也還要先進行詳細的清點和評估,等我們将這些手續辦清,就會通知所有和這份遺産有關的人,為你們和其他繼承人平分……”
“我們只要錢和房産,其他的都不要。”何佳惠說。
“還有,還有收藏品,老婆。”張詠瑜提醒。
“就他收藏的那些字畫,我懷疑十有八九都是假的,我們不要,給其他人拿去好了。這老頭也真是的,遺囑也不立一個,盡給我們添麻煩。”何佳惠對張詠瑜說。
張詠瑜點點頭。
“是啊,他沒立遺囑,”周瑾說。
“他是老糊塗了。”何佳惠說,“如果老頭活着的時候立下一個遺囑,就不會有其他人從半道上殺出來跟我們搶遺産了。”
周瑾輕輕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笑笑:“呵呵,你們難道不是一聽說李文煥的死訊,就從半道上殺出來的嗎?”
張詠瑜避開周瑾的眼神,悄悄扯了扯老婆的袖子。
何佳惠假咳兩聲,轉移了話題:“好吧,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大概還要等多長時間?”
周瑾打開文件夾,查看了一下案件進度,說:“我們已經開始了遺産檢驗和債權人通知的程序,這個過程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具體要多久?”何佳惠追問。
周瑾看了看她,認真地說:“最快也要四到六個月。法律程序需要時間來确保每一步都準确無誤。”
“什麽?”何佳惠叫起來,她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麽會要那麽長時間?”
“怎麽會要那麽長時間?”張詠瑜跟着說。
于是,周瑾又重新向他倆進行起冗長的解釋:“首先,我們需要檢驗遺囑的有效性,這包括了對其真實性的核實和法律效力的确認。”
她接着說:“然後,我們必須通知所有已知的繼承人和債權人,确保他們有機會提出異議或者要求。”
“最後,”周瑾加重了語氣,“我們需要計算并扣除遺産稅,這是法律規定的必經步驟,一步都不能省。”
周瑾這樣一項一項掰着手指頭給他們數着,仔細地講解每一點細節,她的耐心幾乎達到了極限。周瑾懷疑,若是換成兩只受過訓練的猴子,恐怕也能聽懂了。
何佳惠不斷地搖頭,張詠瑜不停地點頭……
當牆上的挂鐘敲響了十一點的鐘聲,周瑾終于送走了這對活寶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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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辦公桌前,揉了揉太陽穴,準備整理一下這兩天的工作。這時,一位熟人打電話過來。
打電話來的是李曉梅,她在一家培訓機構擔任公務員考試培訓申論課的老師,專門為學生上申論課。
這幾年公務員考試大熱,李曉梅總是很忙,馬不停蹄地在雲城及下轄的各地州間奔波講課,據說,學生都非常喜歡她上的申論課。
“周瑾,我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李曉梅焦急地說,“我在三月份已經上滿了課時,可是培訓機構除了給我報銷車旅費和住宿費外,一分錢的課時費也沒付給我。”
周瑾皺了皺眉,她知道李曉梅為了這份工作付出了很多努力:“你有沒有跟他們的負責人溝通過?”
“溝通過了。我打了很多次電話,要他們結給我課時費,”李曉梅回答,聲音中帶着一絲沮喪,“一開始,他們總是以這樣那樣的理由來搪塞我,現在,他們幹脆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
“曉梅,你先別急,我們可以通過法律途徑很快解決這個問題。”周瑾能感受到李曉梅的焦慮。
“真的嗎?”
“當然。”周瑾肯定地說,“我們先禮後兵,由我給培訓機構發一封律師函,正式催對方給你結課時費”
“如果他們還是拖着怎麽辦?”李曉梅問。
周瑾笑了笑,自信地說:“如果他們還是不配合,我們就可以采取進一步的法律行動。放心好了,我會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周瑾,真的謝謝你,”李曉梅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釋然,“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別這麽說,曉梅,”周瑾溫和地回答,“作為朋友,我肯定要幫你。”
“那我需要準備什麽嗎?”李曉梅問,她想要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我會先起草律師函,然後發給你看看,”周瑾說,“你确認無誤後,我們就正式發出。”
“好的,謝謝你,周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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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周瑾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溫柔地說:“兒子,你還好吧?”
“挺好的,媽媽,就是我們想你了,我和安叔叔都很想你。”林栀青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聽起來興高彩烈。
聽到兒子的聲音,周瑾真的很開心:“我也想你們,一切都順利吧?”
“非常順利,就是這兒的出租車司機太會坑人了。對了,我們今天去了地宮,非常壯觀,你真應該來看看。”兒子的話語中透露出對這次旅行的興奮。
“聽起來你們玩得蠻開心的。”周瑾笑着回應。
“很開心,媽媽。這兒的很多人都說英語,還好我的英語學得好,正好可以練練口語。”林栀青高興地說。
“你和安叔叔相處得怎麽樣?”周瑾意識到自己這幾天忙于工作,忽略了與兒子的交流。
“我們鐵得很,媽。昨天我們在吉欽島玩得特別開心,那兒的船上全是鮮花,而且有一條船上竟然全都是栀子花,你說神不神奇,媽?”林栀青描述着旅行中的趣事。
“哇,真的太神奇了!聽起來你有一個難忘的旅行。”周瑾感到一絲欣慰。
“是的,是的,這是我去過的最有意思的地方。媽媽,安叔叔說他想和你說幾句。”林栀青說。
“好,好,好。”
周瑾這才上想起,這幾天忙得,每天跟安世桓的通話都是簡單的幾句“到哪兒了”、“兒子怎麽樣”、“注意安全”就挂了。
“好的,讓他聽電話。”周瑾說。
“嘿,寶貝,你今天怎麽樣?”安世桓的聲音溫暖而親切。
“我很好,就是想你了。”周瑾真誠地說。
“我也想你。”安世桓的聲音中帶着深情,“我們打電話是因為……”
“呵呵,我知道是因為你迫不及待地想聽到我的聲音。”周瑾故意逗他。
安世桓笑了:“當然,不過我确實有事要告訴你,我們明天乘東航二一二號航班,下午兩點零五分到達雲城。”
“天哪,我都忘記這事了,我現在就在備忘錄上記下來。”周瑾急忙說。
“真的很想你,寶貝。”安世桓再次表達了思念。
“我也很想你,世桓。”周瑾回應着。
“世桓,又有電話進來了,我得趕緊接,明天我去接你們。”周瑾看了看手機上的另一通來電。
“兩點零五分,別忘了。”安世桓在電話那頭提醒。
“嗯,嗯,嗯。”
現在剛好是中午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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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半,剛吃完晚飯,周瑾就接到陳啓明的電話。
“于昊現在被我們‘請’來雲城了,周瑾。”陳啓明高興地說。
周瑾微微一愣:“他怎麽會同意來?”
陳啓明解釋道:“我們給他打電話,說我們想向他了解一些有關盛道遠去碧水的情況,希望他來一趟,飛機票和酒店的錢都由我們出。”
“既然是你們向他了解情況,他沒要求你們去碧水找他嗎?”周瑾迅速分析,“這是不是有點兒奇怪?”
“沒錯,我也是這麽想。”陳啓明說,“但不管怎麽說,反正他現在已經住進了正義路的一家賓館,明天早上十點鐘他會來我們局裏接受詢問。”
“聽起來很順利。”周瑾說。
陳啓明接着說:“我問他,明天詢問時如果盛道遠的律師也在場,他是否介意,他說他很樂意當場證實他在碧水告訴你的那些話。”
周瑾皺了皺眉:“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無法給他定任何罪名,他是自願來當證人的。再說,我們現在還不了解他是否真犯了罪。”
“我想把他說的話全都錄下來,以防他萬一真是兇手。”陳啓明提出了他的計劃。
“這麽做行嗎?如果他看到記錄儀,肯定會格外謹慎。”周瑾說。
“我打算悄悄揣個錄音筆,這樣做是錄他口供最簡單的法子,他應該不會懷疑我揣了錄音筆,是吧?”陳啓明說。
周瑾想了想,說:“這倒是個辦法,但我們必須得小心,不能讓他察覺。”
“不過,不管揣不揣錄音筆,反正他不可能主動把屎盆子往自己頭上扣,除非我們給他下套。”陳啓明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狡黠。
“給他下套?”周瑾重複着,她需要陳啓明進一步解釋。
“是的,周瑾,我想我們得好好合計合計。”陳啓明說。
“我不太明白。”周瑾坦白地說。
陳啓明笑了笑:“我是這樣想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們不妨演演劉能和陳俊傑,誘他吐出真相。”
“劉能和陳俊傑?”周瑾疑惑地問。
“是的,就像上個月熱播的那部電影《康乃馨莊園》裏的偵探一樣,我們得用點心理戰術。”陳啓明解釋。
“哦,我明白了。但我們必須小心,于昊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人。”周瑾說。
“那你明天早上能提前一個小時到嗎?我們需要好好計劃計劃。”
“當然,我明天會提前到。”周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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