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遇險
遇險
卻說起那夜,兵荒馬亂,姒宣彧被保護的随侍帶偏了方向。待他意識到此人是內應時,已經來不及了。
姒宣彧調轉方向,策馬狂奔,而莊國的兵馬已經緊随身後。
後來是怎樣天旋地轉,他頭痛得很,實在記不清了。
再醒來時,眼前蒙了一層黑布,手腳也被反綁,整個人半癱在地上。姒宣彧左右搖晃,只能碰到冰冷粗糙的草垛和土塊。
陰冷,潮濕。
真是讓人很不舒服啊,他想。周遭隐約有抽噎聲,夾雜着血腥氣和汗臭味,想來俘虜們都被關在這一處了。姒宣彧頭昏腦脹,饑寒交迫,別說逃出去了,就連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
忽然,沉重陰濕的牢房大門被打開了,寒風霎時間橫沖直撞了進來。姒宣彧受不住,冷得哆嗦起來,将身體蜷的更緊了。
沉重的搖搖晃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伴随着濃重的酒精味和血腥味。幾個渾厚的男音交錯,嬉笑着,而後是刀劍出鞘的聲音。
“真是漂亮。”
有人用夾雜着楚語的莊語含糊不清地說,冰涼的劍身貼上了姒宣彧的臉,挑起他的下巴。
姒宣彧假意幹笑了兩聲,“幾位,總得先為我解綁啊,不然怎麽盡興呢?”
等了一會兒,一個人上前來,把他眼睛上的黑布摘了。姒宣彧半眯着眼,漸漸适應光照的環境
那人半蹲下來,直視着姒宣彧,似有話要說。
“你們在幹什麽?!”
一聲怒喝傳來,幾個士兵頓時都僵硬住了,艱難地回頭,看向來人。他們敢闖進俘虜營,本就是喝酒壯了膽的,幾個人互相鼓動着來了。如今只能唯唯諾諾,齊齊彎腰。
那人背光站着,看不太清臉,身姿挺拔矯健。聲音平靜卻極有威嚴,“王還沒有吩咐,你們怎麽敢擅闖此地。”
“燕将軍,兄弟們只是,呃,只是......”
那人拔劍出鞘,直指門外,“出去,各領二十大板。”
幾人也只好稱“諾”,斷續離開,唯有那為首之人還依依不舍,回頭瞥一眼姒宣彧。那含情脈脈的樣子,簡直讓他犯惡心。
那位燕将軍朝他用力瞪了一眼,就要關門離開,複又想起姒宣彧蒙眼的布掉了,于是一把把人抓住,叫他回來繼續給姒宣彧蒙眼。
那人只得回來慢吞吞地給姒宣彧系上。姒宣彧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機會,微弱地動了動口型,“今晚子時”。那人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而後離開。
牢門重重地關上了,姒宣彧又落回那種兩眼一抹黑的境地,只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勉強穩定心神,争取今晚能随機應變逃出去。
剛出營地,燕将軍就用力扇了褚琇一巴掌。
“聽着,我不管你什麽身份,到了軍中就以軍令為先。你要是再敢胡作非為,褚相也別想救你!”
褚琇一邊咬着牙,一邊用手撫上臉上的紅印子,陰恻恻地盯着燕歸。燕歸又豈是逆來順受之人?給了他處分,就直奔莊伯修營帳裏去,執意要把褚琇送回去。
莊伯修倒是詭異地抓住了另一點,“女人?顧慈鈞的軍隊裏不養軍妓。再者,軍妓怎會衣着貴重?”
燕歸不解,“屬下從未聽聞楚國有什麽聲名顯赫的女将,貴族女眷也不大可能上前線探親。”
“當真是女人?”
“确實!她沒有喉結!”
“傻孩子,”莊伯修戲谑地瞥了他一眼,“楚國有太監監軍的慣例。自然,監軍的大人物不可能被你們抓到,他手下伺候的小太監們流落進來倒也是常見。”
“孤還有事,你先下去吧。”莊伯修站起來伸了伸腰,“記得供飯啊,別讓他們餓死了。”
“今天已經有些晚了,明日有空把俘虜名冊登記一下,招降。”莊伯修斜倚在門口,游刃有餘道。
......
天已經晚了,姒宣彧一行人剛剛被放開有了一個饅頭啃,現下又被綁起來了。他心急如焚,在心裏計時着,等着子時來臨。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他聽見門外傳來幾聲人語聲。
幾個守衛面露難色,“褚公子,您就別為難我們了,出了事兒,燕将軍定要罰的。”
“燕歸也就只敢壓壓我了,他有本事和我大哥去叫板啊!”褚琇說着,氣也上來了。“我就帶一個女人走而已,能出什麽事?”
守衛面面相觑,也只得放他進來先。
姒宣彧一言不發,任由來人把他帶出牢去,兜兜轉轉,進了營帳。他一被解了繩索,就奮起暴擊,使全力一掌劈向他後腦勺。那褚琇始料不及,應聲倒地,大概是暈過去了。
姒宣彧利索地把腳上的繩子給拆了,脫了外袍,換上褚琇的盔甲,就要離開。
想了想,又跑回來,把白金色的華麗外袍罩住褚琇頭臉,将他攔腰抱起,送回大牢。此刻已是淩晨,守衛昏昏欲睡,天黑又看不清人臉,他們匆匆轉身開門準備把人放回去。
姒宣彧趁兩人不注意時從背後靠近,飛起一腳踢倒一個守衛,順勢一個手刀劈向另一個人的脖頸,兩人都暈倒在地。——這一招是顧慈鈞獨創的,他當年興致勃勃地教給姒宣彧,還被吐槽說不實用。
總之,大牢的門現在開了,姒宣彧一刻不停地開始給大家解綁,而後便犯了難。此時,天已經有些蒙蒙亮了,巡邏的人也快要過來了,他帶着這一幫傷兵殘将,要怎樣逃出去呢?
三思之後,姒宣彧把門口兩人也拖進來綁起。讓兩個還算強健的楚兵拿了他二人的兵器,在室內門兩邊候着,其餘人在室內避在門的兩邊随時準備偷襲。
姒宣彧打算騙一個人進來,當人質。
姒宣彧慌慌張張走在路上,不出所料被巡邏兵抓住,他聲稱有機密,要報給燕将軍。
燕歸年輕,沉不住氣,聽他說起褚琇到俘虜牢裏找女人死于馬上風,差點跳起來就要去拿人。
姒宣彧連忙勸道:“這事兒不光彩,您跟我來先去看看吧。”
他并不知道褚琇的身份,只是根據周遭人的反應,推測出來此人有背景,且背景不小。這位将軍顯然是看不慣他又不得不容忍的,聽了這種消息,情緒一變就容易出事。
此時日出,刺目的陽光照下來,姒宣彧忍不住擡手擋了擋眼睛。燕歸跟他走了幾步,有些疑惑,“你是誰帶的兵,我怎麽沒見過你?”
姒宣彧不慌不忙,“我是後勤隊的,平日裏只是燒火做飯,很少出來,所以将軍不怎麽記得。今夜由我來給值夜的兄弟們送夜宵,是守門大哥同我說,叫我來找您的。”
這也是姒宣彧看見了的。他拖着褚琇準備回大牢時,在營帳後面看到兩個人拿着布包走到牢房前,掏了饅頭出來給守門人一人一個。看他們那麽坦然,應該不是偷拿,大概是守夜福利。
燕歸點了點頭,并未多想,到底軍隊裏那麽多人,也不是人人面熟的。走到牢外,燕歸頓住了,“值班的人呢?”姒宣彧連忙沖到前頭去,拿鑰匙開鎖,十分自然的樣子,“正事要緊”。
燕歸被唬住了,盯着姒宣彧就往前走了,剛一踏入門檻,兩柄長矛直沖面門而來。燕歸飛身而起,将面前人踢倒,還未落地,當頭被身後的姒宣彧踹了一腳,往前撲去。其餘人一擁而上,将他牢牢壓住,打暈。
裏面這麽大的動靜,巡邏士兵已經将大牢團團圍住,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姒宣彧正拽着燕歸橫在身前,拿着從長矛上卸下來的尖頭,抵着燕歸的脖子。
“讓我見莊伯修,我要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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