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變故
變故
蘇珏微微蹙眉,聽這人的意思好像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拿人錢財來辦事的。
這樣反倒麻煩了,若是只是臨時起意的山匪,順手解決了便是。
可既然背後有主子,若弄不清楚那人是誰,怕是安生不了了。
思及至此,蘇珏緊張的神情反而一點一點舒緩下去,甚至嘴角還能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來。
他并不是真的在笑,只是習慣了去做這個表情,只是放在這樣的環境下無端讓人覺得心一涼。
那小頭頭吞了吞唾沫,左右看看,見自己這邊人多,又掐着腰硬氣起來:“你個小白臉笑什麽笑?欠收拾啊!等會兒自己腦袋滾到地上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聞言,林瑔神色驟然冷了下去。還沒等說什麽,卻被蘇珏一把抓住了手。
林瑔眉心微蹙,擡眼看向蘇珏,能感覺得到,蘇珏現在心情已經很不好了,但至少還是能控制的範圍。
蘇珏捏着林瑔的手指,稍稍平複心緒,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個領頭人,反問道:“你是收了人錢財來殺我的?可那人就沒告訴你,我姓什麽?”
聞言,周圍頓時笑成一片。
“姓什麽?姓賤啊,賤命一條!”小頭頭神色驟然狠辣起來,“老子管你姓什麽!”
臨風咬咬牙,下一秒就要沖出去砍了那人,卻被林瑔呵斥住:“臨風!”
臨風急得跳腳:“公子!他都這樣了……”
話未說完,卻見林瑔對他輕輕搖了搖頭,臨風還是有些不甘,卻仍舊聽話地退到林瑔身後。
“呦,倒養了條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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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風垂着腦袋,氣得眼眶都紅了。阿止站在臨風身後,拍了拍他的肩。
臨風回頭,卻見阿止并未有其他動作,甚至都沒帶看他的,不免更加惱火。
随即又覺得不對,順着阿止的視線看過去,才見林瑔手不知何時背到身後來了,捏着顆糖。
臨風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從林瑔手裏拿過糖,心裏的郁悶頓時消散。
蘇珏并不急着說話,神色不變,只等那群人笑不出來,周遭徹底安靜了才不緊不慢道:“這是家裏的弟弟,我們蘇家可沒有拿人當狗養的癖好,今日也才是第一次見了,不知道你是誰養的狗,我也好見見你的主子是個什麽東西。”
那小頭頭氣急,神色驟變:“你……”
哐當——
還不等小頭頭說什麽,只見有聰明的已經反應過來了,手裏的刀一聲響直接落在地上,人也險些腿一軟栽倒在地。
那小頭頭頓時更加惱火,先不管別的,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先給了那人一巴掌:“混賬!你成心下我面子是不是?”
那人瘋狂搖頭,眼裏滿是驚懼:“頭兒,他…不是……他!”
“什麽他不是他?你舌頭不想要了!”
“頭兒,他剛才說他姓蘇啊!”
“姓蘇怎麽了?姓蘇……”
小頭頭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整個人也頓時如墜冰窟。
蘇珏笑道:“不怎麽,不過是我要死了,你掙得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恐怕要變成破草席了。”
林瑔無奈道:“行了,別消遣人,問完話了,直接送官去。”
蘇珏聳聳肩,顯得很是無辜:“清塵,你站哪邊的?他來找我的不痛快,我都忍了這半晌了,連多說幾句嘴都不成了?”
林瑔沒理他,視線落到還站在高處的那個小頭頭身上,言簡意赅:“下來回話。”
那小頭頭愣了一瞬,忙不疊地往下跑,還險些絆了幾個跟頭。
老天爺,這要早叫他知道讓他來殺的人竟然是個皇親國戚,再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誰知他才要走到蘇珏林瑔跟前了,只聽“咻——”的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耳邊滑過。
未等他反應過來,周遭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下一秒,只覺得脖子一涼,低頭一看,是一把寒光凜凜的劍。
當場給這小頭頭吓了一跳,“哎呦”一聲看過去,卻見林瑔神色冷得可怕,拿着劍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蘇珏咬咬牙,不敢貿然拔箭,只得先忍着頭暈眼花自己把肩上的羽箭折了一段,料想應該是箭上沾了什麽毒,不然不至于有如此威力。
臨風眼見蘇珏要倒,連忙攙了他一把。
林瑔回頭看了一眼蘇珏,死死盯着那小頭頭,吐出兩個字來:“解藥。”
小頭頭欲哭無淚:“什麽解藥啊,我不知道,這……”
阿止方才追了出去,如今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朝林瑔搖了搖頭:“公子,沒找到。”
方才只是一晃眼的工夫,一支羽箭直直就朝這邊射來。
也幸好林瑔先前沒理他,惹得蘇珏微微側身那肩膀撞了他一下,不然那支箭非要直中蘇珏心脈不可。
林瑔咬咬牙,收回劍,把蘇珏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将人扶住,強裝鎮定道:“臨風,這裏……”
“我知道,公子帶殿下先走,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林瑔不再多言,帶蘇珏先行離去。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再說什麽都是廢話,找個大夫趕緊救人比什麽都要緊。
林瑔不敢耽擱,快馬加鞭堪堪在城門将閉前趕到榆林城。
許是嫌麻煩,守城侍衛分明看到有人卻還是着急地關城門。
林瑔扯下腰間荷包砸中一人才趁着空檔進了城:“快去叫人!”說着,林瑔把蘇珏腰間的龍紋玉佩扯下來抛了過去。
兩個守衛原本還心有怨言,正想上前争辯,其中一個卻無意間晃了一眼砸在身上的玉佩,瞥見上面的龍紋,霎時吓白了臉,趕忙按住了正欲上前的同伴。
那人也看清了玉佩,吓得立馬癱坐回原地,又跪在地上開始磕頭:“貴人饒命!貴人……”
“廢話少說,去叫人,快點兒!”
聞言,兩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一人匆匆跑去報信,另一個人原本要跟去,卻被林瑔叫住了:“站住!你給我帶路,去太守府。”
那守衛連忙點頭稱是,擡手去扶蘇珏,卻被林瑔避開了:“不必。”
蘇珏早就人事不省,臉色難看得要命,那箭頭還埋在肉裏沒拔出來。
林瑔怕牽扯到他傷口,自己以一個極刁鑽地姿勢撐着蘇珏往裏走。
彼時榆林太守美妾在懷,聽守衛來報,衣服都沒穿好就往出跑。難為他那樣圓滾,還能那般靈巧。
半路上遇上林瑔,還不耐地皺了皺眉,許是想找個人發洩火氣,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身邊那人拉住,悄聲說了一句:“大人,方才城門口的那位!”
聞言,榆林太守這才變了神色,連忙迎上去:“不知二位大駕光臨,多有怠慢,敢問公子是?”
“林瑔。”
聞言,那榆林太守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不待他行禮叩安,林瑔已經從他身側走過了:“別跪了,快去把能找到大夫都叫過來!”
那太守這時才看清蘇珏,吓得站起來慌忙推搡身邊的人,道:“去,快去叫大夫。能叫上名的大夫都給我叫來!”
皇子,這可是個皇子!若在他這有個什麽好歹他腦袋可還要不要了!
可惜一個接一個的大夫進了屋,最後也都只是瑟縮着搖了搖頭,顫抖地匍匐在地,生怕下一秒就丢了性命。
太守大發脾氣,罵道:“滾,都給我滾!全都是一幫庸醫!既然都治不好,那不如都……”
“叫他們都走吧。”
太守的罵聲戛然而止,回過頭來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瑔,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林瑔神色淡淡,似乎并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瞥了眼那位榆林太守,又說:“你也先出去。”
那太守又在原地愣愣地站了幾秒,然後咽了咽唾沫,慌忙道:“是,都走,馬上走,不打擾您。”在林瑔那裝完孫子,又轉過頭對其他人吼道,“沒聽到公子發話嗎?站着幹什麽呢?還不趕緊滾!”
像是得了赦令一般,頃刻間,院中的人便都連滾帶爬逃難似地出了院子。
林瑔冰涼的指尖搭到蘇珏腕上,其實心裏已經有了數,但他沒辦法,這不是他能解的毒。
眼中茫然甚至大過了傷痛。
林瑔垂着腦袋,半晌,淚滴落在衣服上,只留下暈開的紋樣。
他沒辦法,他除了封住蘇珏的經脈讓毒發慢一點兒,沒有半點兒思路。
他連是什麽毒都探不出來,何況還要調制解藥,蘇珏等不起。
“傻小子,咱總得想辦法,不能在這幹坐着吧!”
林瑔微微擡頭,愣了半晌,眼裏突然多了幾分靈動的光:“師父?”
彼時鐘稞正從窗戶往進爬,應了一聲:“成了,小子,這沒出息的,給你吓昏頭了。這太守不厚道,給你們整了間什麽破屋子,門都那麽難開。”
說着,鐘稞走到床前往蘇珏嘴裏塞了顆藥丸,又探了探脈,才對林瑔道:“松口氣,暫時沒事了。”
聞言,林瑔不僅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更緊張了些:“若連您都說只是暫時沒事,那便是有些棘手了,您可知道這是什麽毒,怎麽解?”
鐘稞神色複雜地打量了林瑔半晌,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想叫他活着?”
“師父!這時候就別說玩笑話了。”
鐘稞神色卻并不似玩鬧,他道:“自然是有解毒的法子,可是他要占了多大的運氣才能熬下來這一條命?你想從閻王爺手裏搶回他這條命,難!若你費盡心思今日救了他,來日卻發覺救錯了人你是要後悔的。”
“師父。”林瑔垂着腦袋,幾乎要說不出話來,“算我求您,這時候別說這種喪氣話,人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從來沒有救錯人一說,如今我不覺得我會救錯人,我想他活着……我救不了先生和姐姐,但如今我既然還可以救他,我就絕對不會放棄。”
鐘稞喉嚨動了動,又嘆了一聲,道:“也罷,他的機緣在這,命不該絕。瑔兒,你可知道,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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