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商隊

第19章 商隊

午後陽光明媚，沈钰青坐在搖椅上半眯着眼睛，或許是因為他的氣息過于無害，一只雀兒從庭院的樹木上飛到了搖椅的扶手上。

雀兒十分大膽，兩只烏黑靈活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沈钰青，又過了一會，竟然也同沈钰青一樣開始眯起眼睛，享受着陽光的沐浴。

李福春看到這一人一雀如此相似的模樣，臉上不由流露出一絲笑意，雖說這客棧比不上城中熱鬧，但他在客棧的這幾日，感到了許久許久未曾擁有的安寧與惬意。

“掌櫃，怎麽起來了？”原本還想端些茶水與甜點過去的李福春見沈钰青起身詢問道。

沈钰青聽到李福春的詢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每天被投喂後日漸圓潤的臉蛋，他道：“要下雨了。”

天空晴朗透亮，清澈如寶玉，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模樣，不過幾日的相處下來，李福春對沈钰青已經有了盲目的信任，所以在聽到掌櫃說要下雨後，李福春只是在心裏贊嘆道不愧是掌櫃，絲毫沒有懷疑一會要下雨的真實性。

野外，一只飛鳥猛地從林間鑽出，那是大約三十多人的商隊，為首的人騎着紅棕色的大馬，他身材魁梧，兩雙眼睛炯炯有神，時刻盯着周圍的動靜。

“張哥！”一位年紀約莫二十五六的男子騎着馬湊到了為首之人附近，只見他從懷中掏出圖紙道：“咱們的位置離平陽城大約還有三十多裏。”

張子威點了點頭道：“告訴兄弟們打起精神，争取在日落前進城。”

只是半個時辰後，原本晴朗的天空被烏雲遮蓋，天地瞬間暗了下來，四周的樹枝被風吹得吱吱作響，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張子威表情逐漸凝重，一旁的鄭宜喃喃道：“張哥，看來我們要加速前進了，這場雨一定不小。”

能加入商隊走南闖北，他們身體要比尋常的普通人強壯一些，并且大多數都學過一招半式，可即便如此，若是在雨裏待久了，也容易引發疾病。

果然沒過多久，一道驚雷閃過，下一刻碩大的雨點打在他們身上，雖然提前穿了蓑衣，可若是在這雨裏時間久了，衣衫還是會被打濕。

聽着噼裏啪啦的雨聲，張子威幾人雖然想加快腳步，可是泥濘的道路卻給他們多添了幾分阻礙。

就在張子威思索要不要偏離主道方向，找地方避雨時，就聽見商隊的人喊道：“客棧！前面有客棧！”

張子威擡頭看起，很快一座客棧闖入他的眼中，雖說客棧出現在荒郊有些奇怪，只不過面前的場景不容得他多想。

“先去前面客棧避雨。”

衆人聽見張子威的喊話，立刻直奔客棧。

伴随着距離的縮進，客棧越發清晰，就在張子威準備下馬時，突然瞧見客棧大門處一人拿着雨傘看着他們。

張子威瞳孔微縮，并沒有露出太多表情，倒是鄭宜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吓得心髒猛跳。

他們只看見，撐傘那人一雙眼睛緊盯着他們，然後露出詭異的笑容說道：“幾位客官快随我進來避雨。”

雖說已經在掌櫃口中知道要下雨，但親眼見這大雨傾瀉而下，李福春還是感慨萬分，沒過多久他又聽見掌櫃說要來客人，這讓李福春一時間像打了雞血般激動。

自從他來了這座客棧還沒有接待過一位客人，每日的工作十分輕松，這讓李福春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聽見要有客人到來後，李福春雙眼放光，他覺得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思索片刻後，李福春選擇提前去大門等待客人。

而等到客人後，露出友善笑容的李福春，并不知道在大雨中自己的聲音變得失真，聽起來詭異萬分。

鄭宜捂着自己的小心髒跟随張子威來到客棧大堂，進入大堂後幾人剛松一口氣就對視上櫃臺後坐着的年輕掌櫃那雙如同墨石般幽深的眼睛。

一道閃電劃過，大堂內明暗交替，張子威仿佛聽見自己身旁的鄭宜劇烈的心跳聲，只是又過了幾秒他才發現那猛烈跳動的是自己的心髒。

看着那漂亮不似凡人的面孔，張子威不合時宜地想起曾經聽到的那些鬼怪妖魅的傳說，他不動聲色地握住腰間的短刀，身體僵硬無比。

“客官怎麽還在這裏站着？快坐下啊，廚房裏燒着熱水，一會兒喝上幾口驅寒。”

李福春幫商隊的其餘人将貨品放到庭院，随後和商隊的人進入大堂，剛進入大堂，就看見張子威幾人還在站着，他立刻熱情招待起來。

聽到李福春的話後，張子威與鄭宜相互對視一眼，随後找到了一處空位坐了下來。

坐下後，鄭宜開始重新觀察對方，剛剛在雨中視線有些受損，如今仔細的看清李福春的面容後，他松了一口氣，倒也不是他太過膽小，只是昨晚商隊裏有人為了活躍氣氛，講了些鬼魅的故事，以至于在雨中突然看到這人後，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那些故事。

想到這裏，鄭宜不動聲色地看向櫃臺後的年輕掌櫃，雖說自己年輕，但是加入商隊以來也走了不少地方，就掌櫃的這張臉，他敢說對方是自己見到最好看的一個，所以也不怪他将掌櫃代入了故事中魅惑路人的挖人心肝的妖怪。

張子威也将握着短刀的手放松，說到底他也是被鄭宜所影響，以至于腦海中出現了亂八七糟的聯想。

沈钰青打量着來客，為首的兩人呼吸急促，神情緊張，顯然一副被吓到的模樣，雖說說李福春進來後，兩人放松了不少，但是這也讓沈钰青開始懷疑起自己面板的魅力，按道理說這張臉無論怎麽看也不會吓到別人吧？

想不通的沈钰青眼中滿是疑惑，不過作為客棧的掌櫃，他還是開口主動招待客人。

“這雨恐怕要下到半夜，幾位客官不如在此住下一晚，等明日天空放晴再走。”

張子威情緒已經完全平複下來，聽到沈钰青的話後，立刻道：“張某正有此意，這雨天實在不适合行走。”

商隊的人較多，最後張子威定下三間通鋪，以及一樓的兩間客房。

雨一直沒有停下來的跡象，由于商隊人數過多，晚飯李福春選擇比較容易制作的蔥油拌面。

雖說商隊一趟下來，大家能賺上不少錢，但一路上吃的苦也絲毫不比其他人少，所以對吃食方面，商隊的人沒有太多要求，能填飽肚子就好。

當李福春将熬香的蔥油倒在面條上後，誘人的香味瞬間傳到空氣中，讓在場的幾人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互相隐晦地盯着後廚的方向。

很快李福春就将蔥油拌面端了出來，很快大廳中傳來吞咽的聲音，面條筋道爽滑，蔥油香味誘人，吃起來格外清爽。

雖說只是簡單的蔥油拌面，但是比上商隊們自帶的幹糧就顯得十分美味了，有些性格爽朗者甚至連連誇贊起李福春的廚藝，這讓李福春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斷過。

張子威聽着隊員們的贊嘆，心裏也有幾分贊同，這油潑拌面的味道的确不錯，他不由得将視線再次移到李福春以及那位年輕掌櫃的身上，客棧不像酒樓，有些吃食的味道雖說不，差但和誇獎也沾不上邊，而這座客棧只是簡單的一碗拌面，味道竟然意外得不錯，這也讓這座客棧又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就在張子威在心中不斷感嘆時，原本還在翻看書籍的掌櫃像是有所察覺般擡起頭來，被偷看抓包的張子威身子瞬間僵硬，然而下一刻他就發現掌櫃的目光并沒落在自己身上，而是他旁邊的大堂門口處。

張子威順着掌櫃的視線看去，只見他瞳孔猛震，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張子威自認自己功夫不錯，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當上商隊的領隊，可是他竟然沒有發現這個人是何時出現在大堂門口處的。

“客官，屋外雨大，不如進來避雨。”沈钰青手中的書放在櫃臺上，看着屋外的那道身影緩緩說道。

聽到掌櫃這話，還在吃面的衆人才察覺屋外竟然還站着一人。

由于下雨的緣故，就連月亮都被烏雲遮掩，因此衆人很難看見那人的面容。

“會弄髒。”

此人聲音沙啞，似乎嗓子有些問題，他只簡單地說了三個字之後便再無動靜。

沈钰青微微揚唇，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只見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開客棧，那便沒有将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話音落下後，空氣中安靜了幾秒，随後屋外的那道身影終于有所動作，只見從雨中走進一位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他左手拿着一把長劍，蘊藏着冷意的眸子環顧了大堂一圈，最後在離沈钰青最近的空桌坐下。

而衆人也終于明白為何他會說髒，只見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血色的雨水，而他身上的那件衣裳似乎早已被血液滲透，他只是坐在那裏就如同地獄裏出來的修羅，一時間大堂的所有人都感覺一陣涼意，甚至連呼吸都不敢出聲。

黑衣男子似乎并沒有察覺到周圍古怪的氣氛，只見他從腰間掏出錢袋，倒了半天，卻只有五枚銅板，他拿着五枚銅板，看着沈钰青開口道：“夠買一碗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