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問

不問

“許老師和姜先生只參與這一期的節目錄制，說是懲罰，不如說是導演組替觀衆們謀的福利。”

顧導笑得都能瞧見面上的褶子了，可見沒什麽好事。

關子賣到這裏，也是時候揭曉了。

“針對二位的懲罰，就是要請你們在回去後單獨開一場雙人直播，不低于半個小時，以秀恩愛為主，随機抽取五位幸運觀衆，回答他們不算過分的小問題。當然，還得順便替節目組宣傳宣傳。”

嚴格意義上來說，确實算不得懲罰。

許青檸本就是公衆人物，應付這樣的場合自是不在話下，就是不知道她家姜總能不能适應了。

“姜太太控場，我，全權配合，一定聽話。”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都是帶着笑意的，過去的姜淮序不喜歡在人前顯露自己的私生活，但如果是和許青檸一起的話，也不難接受。

“好。”

這一期節目結束的不算倉促，大家體面告別，上了各自的車。

車窗搖上的那一刻，許青檸遵從本心撲進了姜淮序的懷裏，臉就埋在他的胸膛，聽他的心跳，雙手環住他的腰，貼得緊緊的。

被這樣猛地抱住，姜淮序在沖撞下微怔，卻出于本能的回應她，将她抱緊，手落在她的頭發上，聲音也放輕了，“怎麽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在許青檸看不見的角度，姜總淡漠的臉上有一絲深意劃過，腦海中閃過齊之芸的話。

搖頭的動作像極了一只小獸在主人懷裏拱來拱去，大概是這個姿勢不太舒服，許青檸側過了臉，卻還是貼着他。

“沒有，我這個人受什麽都不會受委屈。就是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覺得有些荒誕，又覺得那段歲月真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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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被蒙在鼓裏，也是一件幸事。任何歲月都有意義，哪怕不全是開心的回憶。”

人生本就由很多面拼湊而成，不完美才是常态。

“不問我？”

“不問。”

即便他想知道，也希望是她願意傾訴。

“你果然不關心我。”

被偏愛的就是這麽有恃無恐，還能恃寵而驕，不講道理地指責。

“我的錯，那姜太太願意說給我聽嗎？”

他得承認，有那麽一刻情緒壓過理智，他想過去調查她的往事。

“那天長話短說，今天我同你詳細講講。”

那段記憶并不似她想象中那般模糊，現在提起還有些歷歷在目。

車子從郊區開到市中心，從人煙稀少到市井繁華，停在樓下時，這個故事都沒有說完。

“或許他覺得我的喜歡只是來自上位者的一時興起，所以他不願嘗試，甚至以自卑為由，站在了道德的高地。”

“但你并沒有錯，你給他的是熾烈純粹的愛意，他的自卑本質不是來源于你。”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姜淮序有一點心疼年輕時愛的肆意又不管不顧的許青檸。或許她和牧承瑾之間只是差了一點點運氣。

但差之毫厘失之千裏，就注定了他們不會有結果。

“所以說，老公，你才最适合我，我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覺得惋惜嗎？”

當年不說，就這麽一直錯過。

許青檸想了想還是坦誠道，“惋惜肯定是惋惜的，畢竟曾經真心喜歡過那麽久，但要說多耿耿于懷卻也沒有，只是人總是喜歡去美化一條沒有走過的路，幻想更多罷了。不過，如今我有了能與幻想媲美的另一半，非常知足。”

電話的鈴聲打斷了車廂內的氛圍，許青檸看了一眼，倒是覺得稀奇。

她姐怎麽會在這個時間點給她打電話。

擔心是有什麽急事，許青檸從姜淮序懷裏退出來，聽見姚翹聲音的剎那，一秒正襟危坐，就像對面能隔着屏幕看到她似的。

“你和牧承瑾上熱搜了，這會兒說什麽的都有，問下你的意見，是直接花錢撤還是怎麽說？”

姚翹剛開完會就被總助提醒了這條，畢竟總裁辦所有人都知道許小姐的優先級相當高。

錄綜藝的時候沒有手機，許青檸對這個還真是一無所知，乍一聽見還有些疑惑，“我和牧承瑾？”

“對，你和牧承瑾，你要和他聊往事，多少換個地方吧，在有着成百上千看客的直播間聊，還欲蓋彌彰的不讓人聽，遐想空間堪比留白。”

按理來說，這種糟心事兒留給經濟人去焦頭爛額就行，可誰讓姚總免不了要替這祖宗操心。

“這事兒姜淮序還不知道吧，許青檸，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生出和牧承瑾那東西重修舊好的心思，頭我都給你擰掉。”

姚翹可不是開玩笑的，她暴躁起來，許青檸都不敢吭聲。

當初那段日子，許小姐正傷懷，本來青春活力的小姑娘天天喪着個臉，姚翹也剛接手公司，每天在公司連軸轉，完了回家還要哄妹妹。

所以牧承瑾這個名字絕對能排在姚總的黑名單榜首，更何況，她一直都不覺得這是個靠譜的男人。

提高了八度的聲音在安靜狹窄的車廂內炸開，姚總口中一無所知的姜淮序聽得真真切切。

許青檸額角滲出了點點汗液，她把手機放在了姜總的膝上，雙手合十，做了個求求了的動作，她不想被罵，還得靠老公頂上。

見她這般誠懇，姜淮序撈起面前的手機，按下了免提，“姚總，是我。”

對面沉默了片刻，“她不敢接我電話，她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本也沒什麽。老同學見面聊幾句年少時的情感，再正常不過。”

姜淮序的聲音平靜且鎮定，并沒有虛僞的敷衍。

“晚上你帶她來聽瀾苑，爸媽不在家，我有幾句話想和你單獨聊聊。不是以工作上的合作關系，只是以許青檸姐姐的身份。”

姚翹看了下今天的工作安排，拿筆劃掉了幾項不太重要的。

姜淮序點了點已經皺成苦瓜臉的許青檸，笑着應下了。

電話挂斷，許小姐一臉生無可戀，得挨她姐好一頓收拾了。

“不是感情很好嗎，怎麽這麽怕她？”

他印象裏的姜太太可無所畏懼，難得能看到她這副如老鼠遇見貓的模樣。

“感情好是真的好，怕也是真的怕。血脈壓制，我媽不一定打我，但我姐是真的會動手。老公，你等會兒得攔着點啊，她打人可疼了。”

姚總完美的形象在許小姐的描述下，有一點點塌陷，事實上，姚翹每次也就只是吓唬吓唬她，哪次舍得真動手了！

“好，老公護着你，讓她打我。”

姜淮序也是難得同她開上玩笑了。

“走，下去換身衣服，去商場。”

車在車庫裏停了有一會兒了，司機也早就有分寸地先下去了。

“去商場做什麽，我姐不是說去聽瀾苑嗎？”

許青檸雖是不解，也還是跟着他下車了，說起來她可從來不曾和姜淮序一起逛過商場，如今他倆是夫妻這件事兒已經人盡皆知，能一起出去逛逛也是好的。

“挑件禮物，家裏有适合爸媽的禮物，但不知道你姐喜歡什麽，親自去挑方顯誠意。”

見她站在原地不動，姜淮序親自上手推着她的腰往前走。

這會兒才三四點鐘，陽光正好，驅散了冬日的陰冷，他倆的影子前後交疊，纏在一塊兒。

“那就從我收藏的首飾裏拿一樣從未戴過的，商場現買少見精品。”

許青檸邊走邊回頭，她的首飾間裏閑置的少說百八十件，還都是精品裏的精品。

“你的就是你的，好好放着就行。那不去商場，帶你去另一個地方挑。”

姜淮序手動把她的腦袋擺正，提醒她看路。

換了身便服，也沒喊司機，姜總親自開車，載着許青檸先去了另一處宅子，比較偏僻，風格複古。

獨門獨院，環境清幽，院裏栽了一株枇杷樹，枝葉繁茂，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抱着一只小白貓，坐在樹下的躺椅上，享受半畝陽光。

“這是哪兒啊？”

許青檸壓低了聲音，有些不敢驚擾面前的靜谧美好。

她在這座城市裏也生活了二十幾年，還從未遇見過這樣有格調的巷子和院落。

“我奶奶以前的私宅，小時候我在這裏待過一段時間。”

姜淮序牽着她，跨過門前的臺階，漫步院中，自奶奶過世後，他很久沒來過了。

姜老太太是他幼時為數不多的溫暖，也是這個家裏他最親近的人。

“那，那個奶奶是？”

姜老太太去世有幾年了，許青檸雖然沒參加過當時的追悼會，但也有所耳聞。

“我奶奶是舊時的閨閣小姐，崔奶奶是當時她出嫁時就帶在身邊的，一輩子就待在姜家，奶奶去世後她就住在這裏，我有時候會來看看她。”

兩人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高，但還是驚動了院子裏的老人。

老太太坐了起來，許是上了年紀，眼前有些模糊，盯着他們看了好久，才認出來，“小序。”

姜淮序帶着許青檸，走到老人家面前後，他單膝跪着，視線和對方平齊，“崔奶奶，好久沒來看您了，您最近好嗎？”

“好，都好，你每個月都讓人來陪我出去散步，老太婆我啊，過得自在的很。”

老人白發蒼蒼，面上卻是分外慈祥，笑意是能透過眼睛傳達出來的。

“這是？”

她的目光越過姜淮序，落在了還站着的許青檸身上。

當初他們是商業聯姻，沒什麽感情基礎，老人家守着這一方院落，又不用電子産品，是以并不知曉他們的婚訊。

“這是我的妻子，許青檸。”

姜淮序很認真地介紹着，許小姐也微微蹲下，向老人家問好。

“崔奶奶，您好，我是青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