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威脅

威脅

“她不在這裏了，姚總想說什麽不妨直言。”

姜淮序的手指交叉撐在桌上，面色是沉靜的，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會知道，這一刻的他心裏在緊張。

“這不是談判桌，你不用這樣防範。”

姚翹起身給他和自己一人一杯溫水，氣氛有些冷凝。

顯然，他們之間共同的話題除了利益就只有許青檸。

“你知道她和牧承瑾的事情？我不知道檸檸是怎麽和你說的，但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過。”

“知道，我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

對上姚翹審視的目光，姜淮序非常堅定地開口，只遵從本心去回答。

“不介意她曾經非常非常喜歡另一個男孩子嗎？”

“不介意，我并不會困在過去，對沒有參與的時光耿耿于懷。”

“是不介意，還是不在乎？”

姚翹喝了一口水，溫柔地笑了笑，可話語卻異常犀利。

這一刻，姜淮序覺得一向長于洞悉人心的他，看不清對面女人的心思。

“姚總究竟想問什麽？”

“沒什麽，你說你不介意那就最好做到，若是以後你們發生争執亦或是其他事，你拿這個來作為攻讦她的武器，讓我知道了，我絕不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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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翹的聲音沒有波瀾，可眼底有冷意在流轉，面上的笑只是極致淡漠下的僞裝。

這樣明晃晃的威脅反倒讓姜淮序安心，“這點，姚總大可以放心，我不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說不介意就是真不介意。”

“本來我不該管你對她有幾分真心，是她愛你更多一點還是你愛她更多一點，畢竟我這人從來不相信這樣虛無缥缈的情感。但是我妹妹不一樣，我從來都不希望她因為一個不愛他的人，而喪失愛人的能力，你能讓她對你動心，我得承認這是你的本事，也對你心存感激。”

姚翹說到這裏停了停，知道自己管的有點寬了，但還是忍不住越界，誰讓許青檸是她從小縱容着長大的寶貝疙瘩呢！

“但你知道，我和她不一樣，我對她溫和，不代表我就是個溫柔的人。”

“當然，有幸見識過姚總的不溫柔，心中有數。”

“所以姜淮序你聽好也記住了，我這個人一向睚眦必報，許青檸是我寵大的，她做任何事情我都能給她兜底。我可以接受到最後你們不愛了，和平分手，沒關系，我把她完完整整嫁給你，你得完完整整的還回來。可如果你對不起她，剩下的話太難聽，我不想說，但我知道你清楚。”

如果他們還是協議婚姻，不談感情，姚翹也不會專程找姜淮序說這些。可一旦沾上感情這兩個字，很多東西都不是利益就可以衡量的了。

“她真的，有很愛她的家人，我也會竭盡全力加入你們，好好愛她。”

語言或許太過蒼白，但在這一刻姜淮序是認真的。

“我只會相信你，這一次。”

畢竟是妹妹看上了也放心裏的男人，姚翹該說的說完就不會過度為難。

“那就多謝姚總信任了。”

“倒也不必這麽客氣，算我占你個便宜，你和她一樣叫我姐就好。”

真論起來，姚翹應該比姜淮序還小一歲，可怎麽喊就看人的意願了。

不等他回答，姚總就急着趕人，“行了，你上去帶她該回哪兒回哪兒，我還有工作要忙，沒空招待你們。”

她每天都兢兢業業，最不喜歡的就是把事情留到第二天去完成，效率太低。

同樣不等姜淮序回答，樓梯上面就探出一個腦袋，“別急呀，他還沒來我房間看過呢，姐你忙你的，我們待一會兒，等下自己走，不打擾你。”

“哦，我沒偷聽，我是想下來倒杯水的。”

說完許青檸舉了舉手裏的空杯子補充道，她确實什麽都沒聽見，對于姚翹的話她是不敢忤逆半分。

“随便你們。”

桌上的東西會有阿姨收拾，不用他們管。

許青檸噠噠噠沖下來，放下空杯子，端起姜淮序面前的水，又抓着他的手往樓上去。

“走，也帶你看看我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地方。”

還是那麽風風火火的，讓人不省心，但願能有人繼續護好她吧。

姜淮序被她拉着，連房子的其他裝飾都不曾注意就到了房間門口。

“喏，你自己探索吧。”

許青檸松開手，看向面前緊閉的房門。

剛剛上來的時間裏她有空收拾這裏，可是她并沒有這麽做，接受完美，那就同樣得接受不完美。

推開面前的門，房屋裝飾有些出乎姜淮序的想象，至少和面前的許青檸不太搭。

粉紅色的牆布，閃耀的星星燈，紗幔圍繞的公主床，鑲鑽的落地鏡，角落裏堆滿的玩偶。

亂中有序。

“我在想一個問題。”

姜淮序看着四周的布置，又回頭看向許青檸。

“什麽？”

許小姐雙手環抱，倚靠在門邊，等他發表參觀感想。

“你對家裏的裝飾是不是忍耐很久了。”

這裏的家當然指的是江灣壹號。

這兩個地方完全是兩個極端，江灣壹號簡約黑白風，連暖色調都不常見。

“不是，我其實不是很喜歡粉色。但他們用心布置，希望我做個小公主，算了，哄哄他們啦。”

許青檸走過來，推着姜淮序在自己的床邊坐下，然後從抽屜裏翻出一大本相冊，放他手裏，“公主裙，泡泡袖，這裏面更多。”

這個相冊裏的都是她從小到大的美照，一些不雅的黑歷史全部在她姐的房間裏放着。

束之高閣，不可見人。

“咚咚”兩聲，開着的門被人敲響，門口站着本來該去忙的姚總，手裏還抱着厚厚的一沓什麽，許青檸直覺不好，可惜來不及阻攔了。

姚翹看着正準備翻相冊的姜淮序，笑的有點不懷好意，至少在許小姐看來是這樣的。

“我就知道她要給你看相冊，不忘我特意去找，太片面了可不好，我這兒還有很多，這些更精彩。”

“姐，這些就不必了吧。”

果然沒有敵人的時候，姐姐就是她最大的敵人。

姜淮序看出了點什麽，雖是想尊重一下妻子的意願，但對小時候奶呼呼軟綿綿的許小姐更沒有抵抗力。

将手上的這本放到旁邊，姜淮序走到門邊，接過姚翹手裏的，“有勞姐姐了。”

聽到這聲姐，姚翹挑了挑眉，“慢慢看，有驚喜。”

說完還替他們帶上了門。

“不行，你不能看。”

許青檸沖過去想搶，但架不住姜淮序擡手後她夠不着。

“姜總，你變幼稚了。”

搶不到的許小姐有些氣急，雖然她的形象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完美，但也不能徹底崩盤。

“沒事，在太太面前可以适當減齡。”

搶了半天許青檸都累了，搶又搶不到，說又說不過，只能妥協，“那等價交換，我也要看你的。”

“小的時候，沒有人給我拍照。”

姜淮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但聽見的瞬間，許青檸就覺得心髒像是被人捏了一下，有點疼又有點酸澀。

怪她，忘記她家小可憐小時候沒人疼又沒人愛了。

許青檸轉身抱住他，有些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後背，“不難過啊，老公，以後我給你拍，我的技術是特意報班進修過的，絕對還原美貌。”

姜淮序本身沒覺得有什麽，被她這麽一哄，心裏軟軟的，“好，交給你了。”

既心疼又愧疚的許小姐也不再糾結于那些有點不好見人的舊照了，心一橫就從他手裏拿過相冊翻開，“來，看看你家可愛到犯規的老婆大人吧。”

第一張就是一個三頭身小人背對着鏡頭坐在地上，像個三角飯團，腦袋圓圓的，從側面都能看出腮幫子上嘟出來的肉。

只一眼，姜淮序就發自內心的笑了，“這麽可愛，怎麽就不能見人了？”

但到第二張他就會清楚地知道自己有些話還是說早了。

第二張的許小姐應該剛會跑，雙手抱着一堆草被羊追着跑，動态感太強，隔着歲月都能感覺到那種驚慌。

之後，摸肚子上的肥肉傻笑，蹲在牆角摳地，把自己打扮成一顆大白菜，頭頂西瓜皮。

非常的鮮活，可愛。

姜淮序的眼睛沒離開過相冊，而許青檸的視線沒離開過某人的臉。看他這樣由衷的笑，每次看都覺得丢臉的許小姐難得不覺得不好意思。

哄哄他吧。

“你看，這一張。”

本來在認真欣賞的姜總突然停了下來，語氣裏有一絲不太明顯的驚喜。

那些照片，許青檸主動、被動地看過很多遍，實在不覺得會有什麽意外之喜，但還是聽話地湊過去看，這一看她反而有點不确定了。

把照片捧起來湊近看，又擡頭看了看姜淮序。

這張照片右上角的一個從不曾被她注意過的角落裏藏着一個現如今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這是你，這是你耶，老公。”

許青檸的眼裏都寫滿了不可置信，原來他們在那麽小的時候就同框了嗎？

年幼的孩子穿着合身的小西裝，面上也是和現在一樣沉穩，“老公，你從小到大是等比例放大的，哇，好可愛，好可愛，怎麽能忍住不給這樣可愛的寶貝拍照呢。”

而巧合的是那天的許青檸穿着白色的公主裙，頭上戴着精致的小皇冠，手指的位置正好是姜淮序在的地方。

許青檸越看越喜歡，當即就用它替換了第一張，她要讓之後每一個翻開這本相冊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見他們的同框照。

這樣還猶覺不夠，她甚至去翻底片，準備再備份幾張，放到家裏最顯眼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