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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嘉樹載着尹蟬肯定不會再回她家裏,誰知道那些人現在會不會守在她小區門口。
尹蟬雖然清楚她現在一個人回去是最好的選擇,但楊嘉樹現在徑自往他家的那條路開,她打消了念頭。
尹蟬出神的時候,楊嘉樹在一家小超市門前停了車。
“停這裏幹什麽?”她問。
楊嘉樹邊從車上下來邊說:“你在這裏等一會,我進去買包米。”
尹蟬腳尖點地撐着車,看着他說:“不是去你那麽?”
“今天先放在我那,改天再拿你那去。”楊嘉樹一對幽深的眼眸無處安放似的,上看看下看看,回避着她的眼神。
尹蟬看了他一會也低下眼,“改天再買吧。”聲音很輕,像冬天口裏哈出的白氣,一溜煙就散了。
今天這出給她拉了警鐘,她已經被盯上了。直到現在她還是劉方倘在外面的情人的身份,一旦被劉雲凱知道這一切都是扮演的,他肯定會順藤摸瓜找到劉方倘是同性戀的證據,之後再會誇誇其談。
所以這個時候,她和楊嘉樹最好就是不見。
“來都來了,你等一會,我馬上出來。”楊嘉樹執意去買米,或許他也知道,這米買了一時半刻也沒有人吃。
尹蟬背對着超市裏餘落出來的光線,前方黑茫茫一片,和目光一樣空洞,心裏愁緒如麻,舌尖苦澀,這個時刻她想來一杯最烈的酒。
人多是清醒的時候像醉了,醉的時候卻是清醒。
她現在看不清前面的方向,就像夜晚行駛的車輛,沒有霓虹燈的提示,連道路都看不清,但燈只是燈,是死物,不是引路人。
她沒有引路人,該是她引路人的人只有一段失敗的人生,她只能跟着已知道的方向走。
楊嘉樹抱着一袋子米,在門口看着尹蟬寂寥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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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他過去把米放在踏腳的位置說:“以前吃的米這裏沒有,我買了另一種。”
“哦,你吃過的?”
“沒有。這比以前貴十塊錢。”
尹蟬淡笑,說:“又不是貴的就是好的。”
楊嘉樹聽了也笑了下,不置可否。
楊嘉樹小區前面有一條路被總是經過那裏的運石車壓壞了不少地方,瀝青都開裂了,有時滑落的小石頭散在路面到處都是。
損壞的位置大概記得在哪裏還好避開,但散落的石頭這一塊那一塊,在晚上光線不好的時候很難完全避開。
盡管楊嘉樹很小心地注意路況,但還是壓到了一塊石頭上,電動車颠了一下,他把龍頭掌的很穩,所以車沒打偏,但腳邊的一袋米颠了出去。
剛剛颠簸的一瞬間,尹蟬不自覺的兩手臂環在楊嘉樹的腰上,圍成了一個圈,手指抓着他外套。現在他打轉彎返回去俯身撿那袋米,她手跟着松開,一下沒了溫度。
她看着他兩手把米臺上來,随意又認真的樣子拍了拍袋子外面沾上的灰塵。
楊嘉樹再次起步的時候,身後傳來清澈的聲音。
“你等我一段時間,楊嘉樹……等劉方倘上位就結束了。”
楊嘉樹咽了一口唾沫,望着前方沉聲說:“好。”
一個星期後,劉氏傳出消息,大公子黨派的兩位董事私下和二公子達成某種協議,形勢開始一邊倒。
同期,《FANG》被評為全國十大暢銷時尚雜志之一。
作為雜志執行出版人和總編,尹蟬接受了高端女性的專訪。此采訪一出,她很快成為了九零後女性在職場打拼的标杆。
更多的相關雜志、娛樂機構想對她再做深一步的了解,現在除了編輯的事,她還要去應付這些機構,煩不勝煩。
劉方倘打電話來的時候,尹蟬剛回絕一位算是熟悉的媒體朋友的跟拍提議,他想跟拍一個星期她的工作情況,開什麽玩笑?
“喂,哪位?”
“是我,劉方倘。”
“是你,什麽事?”
“文萊的行程提到了今天,票我已經改好了,你回去收拾幾件衣服,我等下過去接你。”
“什麽?這麽急?”
“嗯,何玲可能近幾天要去歐洲,我們要趕在之前簽下合同。”
“好,我馬上從公司回去。”
尹蟬拿上辦公桌上的手機,提着手提包就走出辦公室,剛到門口就碰見胡思漫迎面走過來。
“我要和劉方倘去一趟文萊,有什麽事你讓郭成給我發短信。”尹蟬自顧自的說完就走了。
到了電梯口,她看着跳動的數字,忽然想到了一個人,也許該交代一聲。
她一邊進電梯,一邊給楊嘉樹發短信。
有種莫名的溫柔和溫暖。
尹蟬很快回家裏收拾了幾件衣服,拖着小號行李箱下樓去等劉方倘。
走到大門崗,還是上次那位老保安在執勤。
他笑眯眯地看着尹蟬,調侃道:“尹小姐,要出差啊?這次和你男朋友打過招呼了沒?別又讓人小夥子在門口傻等着啊。”
尹蟬笑說:“放心,打了招呼的。”
她剛說完,轉眼就看到停在小區門口劉方倘的車,裏面的人正看着這邊,她收起笑容走過去。
劉方倘下車接過尹蟬手裏的小箱子,說:“你和這裏保安像挺聊得來的。”
尹蟬有時候特別讨厭他這種敏銳,“說過幾句話。”
劉方倘沒再說話,把箱子擡到後車廂,
然後兩人一并出發。
在路上開了一會兒,劉方倘想到什麽問:“劉雲凱的助理還有沒有跟蹤你?”
“上個星期兩次。”尹蟬說,“從我那天去你小區後就撤了。”
劉方倘一只手不緊不慢地點煙,抽了一口說:“他們現在狗急跳牆,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你小心點。”
尹蟬點頭,看向他,“所以我覺得他們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突破口。”
“嗯。這單簽了,就都該結束了。”劉方倘沒說,他得到消息,劉雲凱已經請了三個私家偵探來查他們。
“這話我也說過。”尹蟬說。
劉方倘嘴角有一抹淡笑,扭頭看着她說:“對他?”
尹蟬看他一眼,不答反問:“你呢?”
“我什麽?”
“別裝了,他現在也是一個低谷期。”
劉方倘一口一口把煙抽盡了,說:“我去安慰他嗎?”
都到這個時候了,尹蟬也知道他不可能這麽做。
車裏一時間陷入死寂,還是到了機場門口,手機鈴聲先打破沉悶的氛圍。
手機是車載模式,電話是醫院照顧劉老太太的保姆打過來的。
接通後那邊很快有人說:“劉先生,你母親心髒病發進了搶救室。”
劉方倘即刻剎車,把車停在入口處,神情緊張,“現在情況怎麽樣?”
“不知道,我們現在守在搶救室外面,醫生還沒有出來。”
“好,你守着我馬上回來,有什麽情況随時和我聯系。”
挂了電話,劉方倘在機場入口調轉車頭。
尹蟬淡淡地說:“你回去了,這份合同可能就簽不了了。”
劉方倘:“簽不了再找別家。”
尹蟬:“很可能因為這次,你一直拼搏的位置被人搶走。”
劉方倘突然擡高聲音,“我管不了那麽多!合同也好,他也好,哪有兩全的事?!”
到了醫院,劉方倘先進去,尹蟬去幫他停車。
她停好車後,上樓詢問護士劉老太太的情況,被告知人已經搶救過來了,但還需要觀察。
尹蟬以為人現在是昏迷的狀态,但她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這樣的對話。
“媽,你怎麽樣?”
“沒事,還死不了。”
“媽。”責備的語氣。
“你不是現在應該在機場?”
“明天我再飛。”
“胡鬧!這麽重要的單子你怎麽一點都不重視,你今天失約別人會怎麽想。”
“已經和那邊聯系了,推遲幾個小時他們能理解。”
“你別以為我躺在這裏就收不到外面的消息,何氏的負責人近幾天要去歐洲參加培訓,她哪有時間等你幾個小時。”
“……”
“我現在好得很,你快給我去,現在就去,把合同給我拿回來!”
“您別動氣,醫生說您血壓很高,要靜心休息。”
“你叫我怎麽安心?劉雲凱現在在查你的那些混賬事你知不知道?不孝子,你拿不到合同我真的會死!”
尹蟬在門外嘆了口氣,她記得在國外時劉方倘喜歡玩音樂,披頭士的搖滾樂。
現在說他喜歡這些,沒幾個人會信。
這種事情攤誰身上都累,尹蟬都能感受到他的疲憊不堪,為了權力和地位,鬥得累。
她也累,人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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