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允諾
允諾
皇子們都去休息更衣,準備晚上縱情聲色一番,唯獨剩下太子帶着蘭烽和孔五郎留在射場上。
太子的不高興都寫在臉上:“你怎麽就比曹大贏了那麽一點兒,我看你平日裏很厲害的啊。”
蘭烽心裏已經把他同蘭澤歸為一類,他把箭袋收好,慢悠悠地:“這種比試,意思到了就行,沒必要樹敵。”
太子不滿意地:“膽小鬼。”
他自己憑實力,無論是同大皇子争,還是和曹暄亭比試,都不占上風,指望蘭烽能當愣頭青,給他一雪前恥。
他想那晚自己坑了他,對方也沒把事情鬧大,應該挺懦弱吧,沒想到對方也不好拿捏。
蘭烽又豈會不知他在想什麽,他背起箭袋,做好走的準備:“殿下沒必要同大皇子較勁,要是在意儲君之位,陛下絕對沒有考慮別的人選。要是僅僅因為好勝心,殿下底子很好,勤加練習,贏過他很簡單的。”
太子懷疑地看着他:“真的很簡單?”
蘭烽十分篤定:“對。”
他十四五歲,就因為射藝絕佳,在軍營中屢獲嘉獎,指點過不少新兵。他敢這樣說,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太子大手一揮:“那你先亮一手絕活,我拜你為師。”
蘭烽皺着眉,不明白他說的絕活是什麽。百步穿楊?還是一箭雙雕?
那晚蘭烽夜色中射中小豺,太子回憶起來一直羨慕不已,他解釋道:“你是不是可以盲射,就是眼睛看不見,也射得中。”
孔五郎好奇道:“只在話本上見過,蘭驸馬當真如此嗎?”
蘭烽沒給二人留一點幻想:“我不會。那天是運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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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洩氣道:“說句我喜歡聽的,你能少塊肉?”
蘭烽看他那麽期待,當真沉吟片刻:“或許殿下在箭靶上挂一個鈴铛,我試試。”
太子眼睛亮了:“小五,快快。”
孔五郎讓箭靶邊的随侍挂好鈴铛,蘭烽凝視片刻,記住位置,閉眼聽一會兒,又睜開眼看。
如此重複了好幾遍,他才在眼前蒙了一塊黑布,示意打算開始了。待他搭上羽箭,側耳去聽時,太子忽然說:“等一下。”
他跑到孔五郎跟前,套着對方的耳朵小聲說了幾句。
孔五郎詫異道:“還能這樣?”說罷照做,在兩旁各加一個箭靶,同樣的位置也系上銅鈴。
風吹銅鈴,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蘭烽聽了片刻,被氣笑了。
福嘉走過來時,遠遠看到射場上還剩下零星幾個人。太子站在蘭烽身邊,全神貫注地盯着他。
而蘭烽眼蒙黑布,在已經半拉開弓的情況下,又自己放下,在腰間的箭袋裏摸出兩支箭,三支箭一起搭在弓弦上。
太子當場變了臉色。
福嘉也饒有興趣地看過去,只見蘭烽三指開弓,果決松手,羽箭脫出。
“當!”
随侍查驗之後,敲響了銅鑼。
三箭齊射,各自正中紅心。
即便在射場待了不少年,見多識廣,這位随侍還是瞪大了眼,語氣有些激動:“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孔五郎也禁不住握拳擊掌:“好!”
太子又是驚訝又是羨慕:“唉你騙我,不是說不會的嗎?”
蘭烽将黑布拉下來,烏色的布帶纏繞在他喉結的位置,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太子,微微笑道:“運氣好。”
太子無話可說了,讪讪地:“算你有兩下子吧……”
然而蘭烽的眼神,只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便看到了遠處的福嘉。
福嘉獨自一個人站在原地,手還保持扶着廊邊紅柱子的動作,滿臉都是未加掩飾的詫異。
蘭烽看着她的神情,這大概算是“佩服”。他頭一次在她面前感受到自己壓制力,虛榮心像被一只小蟲子輕咬。
太子也看到姐姐了,他扭過頭道:“阿姊,你怎麽一個人啊,也不帶幾個人保護你。”
福嘉臉上慢慢恢複了以往的嬌慣:“青天白日的怕什麽。倒是你,少天天折騰驸馬。”
太子不服氣地解釋:“我沒有折騰他,就是看他沒替我在曹大那裏掙回臉面,想再給他一次表現的機會。”
福嘉望着弟弟醜陋的嘴臉,恨不能把他和蘭澤關在一間小黑屋,讓他們自相殘殺。
她壓着要發出來的火氣:“表現你也看到了,如何?”
太子剛要張嘴,福嘉制止他,指着孔五郎:“小五,你說。”
孔五郎乖巧道:“回三公主,我在西京的禁軍裏,就沒見過比蘭驸馬還厲害的了。”
福嘉含笑看着蘭烽:“我也是。”
她笑起來,鬓邊珠釵上一只翩然欲飛的蝴蝶輕輕晃動,蘭烽心裏因為曹暄亭産生的那點不快,也散得幹幹淨淨。
福嘉見蘭烽肉眼可見的心情好轉,便支開孔五郎:“小五,你先去找白禾,我們稍後就來。”
孔五郎一走,福嘉臉色就沉下來:“驸馬受傷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太子看了一眼蘭烽,臉色慢慢漲紅了,這個悶葫蘆果然也不是什麽老實人,早就同他姐姐告狀了!
“你聽我解釋,”太子舌頭打結:“這件事是這樣的,我一開沒想着戲弄他,是他自己太笨了,不小心掉進坑裏……”
福嘉故作單純又狐疑地看了一眼蘭烽,轉而危險地眯起眼睛看着弟弟:“掉進坑裏……是什麽意思?驸馬不是為了保護你受傷的嗎?”
太子瞠目結舌,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道:“啊,是啊。就是為了,為了保護我掉進坑裏的……”
福嘉不作聲,嬌嗔地看着蘭烽,等他發話。
蘭烽垂下眼簾,勾了勾唇角:“太子說的是。”
太子臉色發白,只不住點頭,一副等候姐姐發落的姿态。
福嘉嘆了一口氣:“那也怪不得你,今後驸馬同你在一起,你也護好他周全。”
太子看了一眼姐姐姐夫,知道這件事算是翻篇兒了,深深吐出一口氣,找了個由頭先溜去宮宴了。
行宮中的宴池分裏外兩重,福嘉同貴女們坐在珠簾後。蘭烽、孔五郎還是陪着太子,和其他世家子弟、皇子們周旋。
酒過三巡,太子醉态盡顯,搖搖晃晃拉着二人出去吹晚風。
夜裏要在金明池邊放架子煙火的,行宮內也看得見,不過因為時間還早,沒多少人出來。
蘭烽提着一盞風燈,太子看了那黃色的紙燈籠一眼:“小五拿着,去那邊守着。”
孔五郎會意,乖乖退到不遠處。
蘭烽知道他有話要說,不過從他們這角度,剛好可以穿過宴池,看到珠簾後面,福嘉一個模糊的人影。
太子見他心不在焉,語氣不善:“喂。”
“殿下有指教?”
太子外強中幹,聲音大了點:“咳咳,今天表現還不錯。”
蘭烽知道他是說幫他圓謊的事,嗯了聲,笑而不語。
太子清了清喉嚨,飛快地說:“曹暄鶴配不上我姐姐,你的話……”
他頓了頓,繼續說:“你要是努努力,說不定有朝一日,還有希望。”
蘭烽垂眸看着太子,他卻扭着頭,別扭至極。
蘭烽不禁瞥了一眼福嘉的方向,見她在談話間側着臉,知道這一批新進的教坊伶人,都是她的人,她想從中挑出一兩個能幹忠義的,今後為自己所用。
福嘉像是感應到蘭烽的注視,從沉思中露出一絲笑,回望着自己,眨了眨眼。
太子低着頭,像是借着酒氣宣洩什麽:“你是不是覺得,我阿姐她對我兇兇的,是讨厭我?”
蘭烽只好敷衍地安慰他:“沒有。”
太子看了他一眼,以為他可以說一些聽起來受用的話,沒想到對方說完就沒了。抱着手臂單方面結束了對話。
他只好自己找了理由:“她絕不是不喜歡我,她就是心裏苦,我是她最親近的人,她對我不必強顏歡笑。”
他只是随口安慰自己,蘭烽卻立刻追問:“苦,是曹後和王儲之争的壓力嗎?”
太子被問住了,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阿姊性子很好的,只要順着她就好。從去年開始,一切都變了。舅舅和表哥都死在延州,阿姊趴在棺材邊,哭得暈厥過去,我心裏也難受。但是阿姐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蘭烽心裏泛起一股冷意。福嘉的舅舅是郭籍,他想起她一眼就看出,他随身的手刀是郭籍軍中之物,對舅舅的依賴與親密,可想而知。
而郭将軍死前,據說身中彌藥人十數箭,且身首異處。朝廷為安撫人心,換回那具殘破的屍體,花了一個月才送回西京。
這一切,最終都落入福嘉眼中。
他沒辦法想象那一幕。
他用力閉上眼睛。
然而太子還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每個音節都像毒液,落在他心上。
“後來阿娘死了,沒想到阿耶那麽快就立了新皇後。我要去質問阿耶,她打了我一巴掌,然後不吃不喝一整天,大半個月都沒出門。”
“曹皇後的刀懸在我們頭上,阿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太子看着蘭烽,想說曹暄鶴的事,但又下意識地住嘴了。在他看來,姐姐與姐夫感情不錯。越是喜歡,男人心裏越不可能對妻子曾經的婚約毫不介懷。
他怕叫蘭烽知道真相,會看輕姐姐。
畢竟當初并不是對外宣稱的,福嘉因為嫌棄曹暄鶴體弱而退婚;更不是像大部分宮闱間傳言,說阿耶不願曹家在世家中鶴立雞群,立了一位皇後,就暫時留下了最受寵的福嘉公主。
根本就是曹家覺得皇後和郭将軍不在了,福嘉公主失勢。曹暄鶴主動私下寫信給阿姐,請求她去向阿耶求旨,結束婚約。
是他主動抛棄了姐姐!
太子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他只能含糊地說:“還有很多事……總之你不許納妾,也不許喜歡別人,你要心裏眼裏只有她。不然我一定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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